因为谁也不知道秦羽口中那道圣旨的真假，谁也不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
现在皇帝承认，那也就是追究毁坏圣旨之人以及宣旨之人的责任。但如果皇上不再下圣旨，或者再没有口谕召告天下，那赐婚之说便只是一句戏言。
玄决端起茶盏，望着杯中宽大一片的茶叶，敛眸掩盖住眼中的算计。
秦羽端坐在下方，握着茶盏，指尖轻扣，不动声色道：“你待如何？”
秦羽没有称呼他为皇上，而是直接说你。一是打亲情牌，二是告知玄决自己已经很不满了。
赐婚的圣旨并不是玄决赏的，而是他秦羽拿火药，拿大楚的安稳换的。
自己忙不停歇的赶来皇宫可不是为了听他说赐婚之事作罢的，他是来找灵犀推算个黄道吉日，面圣？呵呵，不过是附带的。
玄决叹了口气，“阿羽，你可知楚月与夜之前是有过婚约的？”
如果他当时知道，他或许就不会自作主张，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楚月许配了出去。而是让九弟自己选择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而现在圣旨被毁，说实在的，玄决心里反而有些雀幸。
阿夜太苦了，做哥哥的这一次，想为他争取一把。
“阿羽，你可知阿夜一夜白头？”
秦羽手指一顿，“白…头？”因为月儿吗？
玄决点了点头，“朕要楚月恢复记忆后自己选择。”没有阿夜的记忆，对夜来说何其残忍，何其的不公平！
一夜白头！每每想起，玄决都发自灵魂深处的哀痛。
秦羽起身，“你该知道，赐不赐婚，与我并不太大关系。”只是他想给她最好的，想给她至上的荣耀，最耀眼的光辉。
但如果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东西，让他让出月儿，简直可笑至极！
记忆复苏，月儿不一定会选择阿夜，但是她心里却永远会有他，这点，秦羽…不允许！
玄决摇了摇头，苦笑道：“若是朕将她赐给阿夜呢？”若是直接将她赐给九弟，羽又能如何？皇命大于天。
楚月必须得恢复记忆，她自己造下的孽，不应该全由王弟一人来承担。
秦羽冷笑，“你赐婚于他之日，阿静出嫁之时。”
说完，拂袖而去。
回都果然是错了，望着宫外湛蓝的天空，秦羽苦笑不已。
他不惧皇权，大可以带着楚月一走了之，可玄决的话太让他寒心。
他拿月儿当什么？一件货物？可以随意的转手来转手去？
男人什么都能让，唯独女人不可以，何况还是?7 馒头，花海，卖身契，偷窥洗澡，私订终身，中毒，诀别，魅惑草，军祭，求婚，将士为证……
一篇篇，一幕幕，环绕在脑海之中，经久不散。
泪水打湿了枕头，楚月沉浸在梦中不愿清醒。
“月儿？”
“小月！”
“小月！”
一声声呼唤在耳边响起，楚月睁开沉重的眼皮，迷茫地望着四处。
“月儿？”秦羽握着楚月的玉手，心里颤抖。
没曾想，玄决真敢如此……
当他从宫中回来，楚一告诉他白翁和锦衣卫来过之后，天知道，他有多想进宫杀人！
好，很好！
“月儿！”望着呆滞无神的楚月，秦羽心里更慌了神。
“羽，我怎么了？”楚月撑着头，艰难地从床上坐起。
上官静和瑶华长公主也走到床边来，“小月，你昏倒了，你感觉怎么样？可有想起什么？”上官静急切地问道。
楚月到底要不要恢复记忆，最纠结地其实是上官静。两个都是她爱的哥哥，两个她都想让他们得到幸福，可是，小月，却只有一个。
“想起什么？”楚月不解的问道。随即紧紧抱着头，靠在膝盖上，低头掩饰眸中的情绪。
可眼泪再一次不期而遇，楚月咽呜着，“头好痛！”
其实，不是头，是心，心痛到难以呼吸。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撒谎。
白翁为什么要给她恢复记忆，为什么让她饱受苦楚，心含愧疚？
“叫淳于意来！”秦羽朝后大声吼道。
“月儿，不痛。”秦羽紧紧抱着楚月，将真气一波波的送进楚月体内，一边轻声安慰。
她痛，他，更痛！
恨不能自身代之。
难道又是血蛊？
不可能，血蛊已死，不可能还会搅得月儿头疼难抑。
“淳于意，夫人如何？”
第二十七章 玄夜担忧探望 楚月暴利拍卖
淳于意号了老半天的迈，最后起身懊恼的说道：“小的无能……看不出来。”除了脉搏跳动迅速，显示情绪激动之外，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能使得楚月头疼如此。
秦羽正要发怒，楚月慌忙抓着他的手道：“羽，我没事了，有你的真气护着，头已经不疼了，只是有些想睡。”
楚月抬起红肿的眼眸，歉意的看向瑶华长公主，“公主，让您担心了。”
瑶华长公主却笑得柔和，“你无事便好！一家人不说两家子话。你好生休息！我们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
瑶华几人走后，屋里只剩下楚月……和秦羽……
“羽，刚刚白翁来了。”楚月平静的阐述着一件事情，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不起一丝波澜。
秦羽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靠在枕头上、嘴一张一合的妻子，“我知。”
语气同样的平淡无奇，没人发现的是，这一次秦羽没再像往常一样紧抱着楚月，此时的他反而像是听受审判的罪犯一样……视死如归！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质地上佳的衣袍被他紧紧的抓握成一团。
“他鬼鬼祟祟的来此，趁我不备之时将我打昏了，不知所谓何事。”
“他……将你打昏？”
“嗯。”
“羽，你们是不是以为白翁是来给我解除盗忆铃的？所以阿静才会问我有没有想起什么？”
秦羽没有回话，但显而易见意思是默认的。
楚月摇头，“他没有给我解除盗忆铃，只是不知为何无故将我打昏了而已。”摸了摸后颈，楚月“心有余悸”道：“下手可真重！”
秦羽松了口气，感觉方活过来一般，先是动了动发力到僵硬手指，随即抱着楚月，沙哑的说道：“小月，没事了，老公在。”
秦羽用现代的称呼轻轻唤着，平静下来的他何尝不知她在撒谎！
脖颈间只有她用力按压出来的红印，并没有重物撞击后的痕迹……
所以……不仅白翁解开了她的盗忆铃，而小月她也……恢复了记忆！
她为何要欺瞒众人？
答案不言而喻！
为了不让自己心有膈应，为了不让他人心存余幸，左右为难……
这傻女子！
最终，选择了自己！
秦羽很欢喜，可同时也为楚月心疼！
她平时喜爱与他撒娇，可有事却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月儿，你再歇息一会儿，我去给你把午餐端进来。”
秦羽扶着楚月躺好，并为她贴心的盖好了被子，这才转身离开。
当秦羽走到门口，下一秒便要消失在视线里时，楚月忽然开口说道：“羽公子，我爱你！”
话，说的迫不及待，像是宣告，也像是在警戒自己。
秦羽一顿，转身柔情四溢，“月儿，羽更爱你！”永远！
当爱变成信仰，那这一生的爱便只与你，也只能是你！
楚月躺回床上，眼神没有焦距的望着头顶上方的纱帐，转眼，泪水滂沱，决堤而下，“夜，对不起，下辈子，我定还你！”
她欠他一生，却欠羽两世！
对不起！请容我慢慢偿还，下辈子，做牛做马，楚月绝不再逃！
……
“白翁，你去了哪？”玄夜居于上位，冷眼斜视下方，寒气袭人。
“谁给你的胆子！”大掌奋力一拍，前方的案几顿时碎成几块。
“嘭~”的一声巨响。
白翁的心也跟着抖了几抖。他许久不曾见如此冷酷无情的楚亲王了，即使犯病之时，玄夜也从未对他如此，只因白翁总会先一步制止他的疯病。
若不是眼前的冷意避无可避，白翁当真要忘了，这才是真实的楚亲王，他的柔情只是在楚丫头的面前，吝啬的分了点给他们而已。
可……自己却愚蠢的理解错了……
白翁耸拉着头，任君训斥，而玄夜的爆喝也从未停止，“是玄决？还是太上皇？”
“既然如此，你还回来作甚？”
“滚回你的宫里去！”
他竟敢越过自己对月儿“下手”！
他玄夜何曾需要别人的怜悯？
月儿既不愿，他不爱便是。
自己好不容易要放下了，为何还要给他希望，最后再给他一次绝望？
心死不可怕，只是为何要扯上月儿？
恢复记忆又如何？放弃谁，对月儿都是一种残忍，与其她愧疚难过，不如自己一人承受孤苦。
这么久，想通了，放下了，只要她好，自己就好。默默地看着她，无需占有，也是种幸福。
听说要送去宫里，白翁轰然跪地，“王爷，老夫是为您好啊！”
以他现在的医界地位，在宫里也许不再如以前一般战战兢兢，可他早已把玄夜当主子，当他在蜀都收留、支持他的那一天起，玄夜就是他唯一的主子。
“王爷，楚丫头心里是有您的。当日在夷洲，丫头服下魅惑草之后头疼难忍，那时，老夫方才发现她原来是被人种了血蛊。盗忆铃清忆，而血蛊压制盗忆铃，所以老夫之前一直找不到解除盗忆铃的印记。”
“寻常人被清除了记忆恐怕一辈子都想不起，即使想起了也会如梦一般转眼忘记。可楚丫头却在血蛊被破解的同时，记忆涌出，甚至在并肩王求娶的同时，想起王爷在青城对她的承诺，这些，都只因为丫头她心里对您的爱恋太深，哪怕有盗忆铃压制，依旧能随意记起以往。”
“老夫想，或许正因为如此，丫头她才执意不肯唤醒记忆，她怕自己会选择您而再一次伤了并肩王，索性将错就错！”
玄夜面上不显，心里却苦笑连连，记忆再深又如何，她连记起的机会都不愿给自己。
“出去！”
白翁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慌忙谢恩退了出去。
影衣卫也重新藏回了暗处。
方才还人潮涌动的楚亲王府，再一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月儿，你现在如何？
从白翁出去，到他得知消息，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月儿恢复了记忆为何却不曾来找他？她还是要选择阿羽吗？
如此想着，玄夜再也等不得，飞身直往上官王府奔去。
下午的上官王府，依旧一片欢腾，与楚亲王府便是两个极端，玄夜隐身在房梁之上，静静的看着下方奇奇怪怪的人儿。
“小月，你上次送给我的神仙水真的很神奇，用过之后脸上滑滑嫩嫩的，也不干燥起皮了。还有那些化妆品，可比我娘亲从宫里弄回来的好太多了。你这个擦上之后，服服帖帖的，哪像她们的一下说着话来扑扑掉粉，吓人得狠。”上官静躺在竹椅上，任由丫鬟在她的脸上拍打。
“娘说你最近气色怎么那么好，问你又怎么都不肯说，原来是有宝贝，哼~还跟娘藏着掖着。”瑶华长公主闭着眼睛享受着脸部按摩，同时略带不满的回复女儿。
上官静翻着白眼，撇了撇嘴，“若是被娘亲知道了，阿静的神仙水哪还可能用到小月回来。”
不是可能用不到，而是绝对用不到，如果说了，当场就要被母亲给打劫了。想她辛辛苦苦从弩池带到青城，又从青城带回咸阳的坚果零食，在回家的当天就被这女魔头剥削掉了一大半，平日里还总跟她诉苦说不够吃，恨不得全都要霸占了去才好。
楚月听的心里好笑，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同样的强盗主义。
羽公子和上官伯伯去书房议事了。楚月想着上午发生的事，心有烦闷，索性就带着护肤品请她们一起做个美容SPA。好好享受下午时光，放松一下心情。
她脸上敷着补水美白黑面膜，静静的躺在旁边，任由那俩母女吵嘴逗乐。
“小月，你脸上贴的什么东西？看着怪吓人的。”上官静说母亲不过，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面膜。和你的神仙水效果一样，但这个见效会更快，毕竟用神仙水只会滴几滴，而这个是一直贴在脸上，贴一炷香的时间，所以肌肤吸收到的美白水分也多。敷过之后立竿见影，年轻好几岁。”
上官静忙挥开给自己涂什么油的丫鬟，“唰”的一下坐起……
“小月，可否拿张给伯母用用。”不待上官静开口，瑶华先一步插嘴说道。
上官静无力的白了她母亲一眼，也说着，“小月，给我也来一张。”
“等等！”楚月不紧不慢的撕下面膜，露出光滑白嫩的肌肤，欠抽的说着：“可以，不过得……拿钱买！”
说完，还轻轻弹了弹自己吹弹可破的脸颊，诱惑人上钩的态度不言而喻。
上官母女一噎，她们不是缺钱，只是没想到楚月会这般说。
楚月的心里其实也在打鼓，这弄不好就是一场持久婆媳大战的导火索。
可她觉得自己这次该听秦羽的，她的护肤品本就不多，若是随意的给她们，怕是也供给不了她们两人，不如来个拍卖——价高者得！
“怎么卖？”母女俩异口同声道。
楚月慢悠悠的擦了把脸，坐到厅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不知从何地找来的小木槌，清了清嗓子。
咳咳～
“拍卖！”
“我要卖的东西不多，今天也全带过来了。想必你们也看到了：一整套全新的化妆品，一套神仙水，五盒面膜，还有几十袋卫生棉，今日全部卖给你们，当然，若是你们不要……尺姜，你们也可以参加竞拍报价哦～”
“我们要！”母女俩又齐声回道。虽不知道拍卖是个什么鬼，但对于那些东西，她们势在必得。
卫生棉是什么东西，瑶华长公主虽然不知道，但想来也不是她们拥有的，必定是好东西。
听到她们的回答，楚月笑得更灿烂了，“好，那现在我先说下规则，等会儿每个商品我会先报个底价，随后你们二人举手叫价，每次叫价不得低过一百个铜钱。最后出价高者得！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快开始吧！”二人催道。
“好，我最后声明一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绝不支持赊账！”
“好！”
楚月叮嘱好，这才让丫鬟尺姜将宝贝拿上来。
“第一件拍品，黑面膜，大家刚也看到我敷过面膜之后的功效了。我这些宝贝都是用一件少一件，世间绝对找不着第二家。好了，别的不多说，一盒起拍，每盒五片，底价五百个铜板。现在开始叫价！”
底价五百铜板，相当于五百人民币，这是现代的官方价格，童叟无欺！
“一两银子！”瑶华长公主财大气粗，直接将价格翻了个倍。
“二两银子！”上官静也不甘落后。
“三两！”
“四两！”
……
楚月所说的每次叫价不低于一百铜钱完全就是个屁。
上官母女最少的都是五百起涨。
“十两！”
楚月笑眯了眼，十两可是一沓厚厚的人民币啊！想她自己去买才五百块钱，而且她这还是秦伯伯随意在家里拿的，想必还是最廉价的。
“二十两！”
冷静如玄夜，也不得不佩服女人的疯狂。
……
“五十两！”瑶华长公主一拍桌子，霸气十足道。
母女俩早已没躺在竹椅上了，分别在大厅的两侧坐好，摩拳擦掌，独霸一方！
“五十两一次……五十两两次……五十两三次……”楚月捶打桌面，“成交！”
丫鬟递过来钱，尺姜仔细验证了之后，方把面膜给她。
“第二件宝贝，依然是黑面膜，底价五百铜钱，开始叫价！”
“五两！”上官静直接叫道。
瑶华长公主得到了一盒面膜，反倒没那么急了，每次都以高于上官静一百铜钱往上叫价。慢慢耗着上官静。
而她自己也开始懂得了拍卖的玩法，像之前一样乱叫价，拼的是实力，可她们偏偏都不差这点子钱，所以越叫越猛。
现在她得打心理战，趁着静儿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加速敛物。
……最后瑶华长公主又以五十五两一百子收得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