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施恩急了,“散了毒功,我还算什么毒王!原老头!你这是要我的命!”
“至少活着。”同样的四个字原厄对琛郡王说过,如今同样对施恩说。
“不愿意就自尽。”琛郡王撩起眼皮看他,“散功,自尽,你选一个。”
施恩眼珠转动,他自己的毒自己最清楚,不说别的就说这三十年来,中了噬骨的人,原厄解了毒,人也死了,他们一直是不胜不负,这琛郡王小小年纪,不一定能扛得住,就算他扛住了,自己不会开溜么,凭他的身手,逃出这么个郡王府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想好了,点头,“成,你若毒解了,清醒无事的活下来,我就散功。”
“一言为定。”琛郡王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看得他突然心里发毛。
屋内,琛郡王着单衣坐在床上,手中握着一枚洁白如玉的药丸,秋桐跪坐在他的面前,仰着头看着他眉头紧锁,他伸出抚在她的脸上,“别担心,我不会死的,我还不能死。”他说完将药丸放入口中吞下-腹,几乎是瞬间,疼痛袭卷而来,他咬牙忍住,身体不自主的倒到床上,卷缩起来,不用片刻,他整个人就如同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全身被汗水湿透了。
他咬着牙强忍着,痛!从骨头里冒出的痛!让他恨不得一头撞死!
秋桐握紧他的手,将他扣入掌心的手指掰开,用力握-住,仿佛这样能分担他的疼痛。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见将要一个时辰了,他只是疼的冒汗,毒血却一直没吐出,秋桐开始担心,就在这时,施恩还在外面幸灾乐祸。
“这可快一个时辰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若是再逼不出来,人也就没救了,到时候直接化成一潭水,连棺材都省了。”他的声音中说不出的得意,好似他已经赢了。
“闭嘴!”秋桐对着外面大吼一声,回头看着床上的主子,心头如刀割,闭上眼狠狠心,对外面喊,“来人!叫冬岁来!让她唱寻仇!快去!”外面无人应声,却有脚步响起。
冬岁直接被人扛来,站在门外清唱起寻仇,似凄似厉。
“郎君——!大仇未报!郎君不要睡!睁开眼!看看这荒诞的世道!贼人还在逍遥!血债无人还!郎君看看奴!郎君莫要睡——!”
屋内秋桐握着琛郡王的手,一字一句的说,“主子!你甘心么?就这样死去你甘心么?想想老爷夫人!想赵余琰陆良风的爹娘!想想咱家三百七十二口!主子你甘心么?你死了,谁为他们报仇?谁给他们讨血债?想想你这些年来受得苦!你甘心么?那些仇人还好好的活着!那贱人与那贱种霸占了属于主子你的一切!你甘心么?甘心么?”
“我……”琛郡王的嘴唇已经被咬破,血流出,他眼睛泛红,如同走入末道的凶兽,“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血债血还!我要他们百倍千倍偿还他们的罪!我不甘心——!”曾经的苦痛化成怒吼,那些仇恨历历在目,他还不能死!不能!绝对不对!
“噗——!”
乌黑的血从他口中呕出,污了昂贵的地毯,大口口的黑血吐出,他身上的疼如同被这些黑血带走了,慢慢的减轻了,他不知道吐了多久,身上不疼了,困倦袭了上来,吐掉最后一口黑血,立刻昏睡了过去。
他真的是累坏了,一直在睡,醒不过来,有时有感觉,但怎么也睁不开眼,时而在迷糊间被人喂下汤药,时而感觉有人为他擦身,他的眼皮沉的怎么也睁不开,只能感觉到身边很温暖,很安心。
一个月后,琛郡王终于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人是不是长大了就自私了?自私到钱比自己父母的命都重要?
我不明白……
第7章 (七)年节
琛郡王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蜜色的月匈膛,他眨巴眨巴眼确定没看错,耳边传来低沉的笑声,“醒了?要喝水么?”
他抬起头,男人俊美的笑脸落入眼中,他抬起酸软的胳膊,环住男人的脖子,把脸埋到男人宽厚温暖的月匈膛中,沙哑着嗓子开口,“你怎么来了?”
男人听到他的声音眉头皱起,手伸到幔帐外,有人送上一杯蜜水,他试了下温度,刚刚好,喂到琛郡王嘴边,“别说话,先喝水。”
“咳咳咳咳……!”琛郡王水一入口太过着急,直接呛着了。
男人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看他咳的脸泛红,也不敢再直接喂他,男人自己含了一口水,吻上他的唇,将水一点一点的渡给他,而他却坏心的勾着男人的舌头不放,男人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后颈,抱的很紧,似要把他揉到骨子里。
∑讨螅饺似⒉晃鹊姆挚】ね蹩吭谀腥说幕持校凰驹谒种心腥说囊陆笊厦嬉惶跆醯鸟拗濉?br /> “还要……”他仰着脸看男人,脸上泛着潮-红。
男人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低沉暗哑,“你还小,等你成年的……”
“咱俩同岁!”琛郡王咬牙,明明同一年出生的,怎么对方就像个男人,自己就像个孩子啊!
男人失笑,亲亲他的鼻尖,“睡了一个月了,出去走走?”说着男人伸手到幔帐外面,拿进衣服给他穿上。
“我睡了这么久?”琛郡王坐在床边任由男人为他穿靴,低着头看着男人的发丁页。
“你可把秋桐他们吓坏了。”男人为他穿好靴子,为他披上火红厚实的狐裘,直接将人抱起来,往外走,“你看都下雪了。”
打开门,走到外面,果然已经一片雪白了,院中的红-梅开的正烈。
“是不是要到年节了?”琛郡王伸着脖子往外看。
“还有十日就要到年节了,你再不醒,秋桐可要疯了。”男人笑道。
“那你……来是陪我过年节的?”他看着男人,满眼的期待。
“当然。”男人低下头,看着他的目光格外的温柔,唇贴在他的耳边轻言,“我说过的,往后每一年的年节我都会陪你过的。”一边说还一边坏心的往里吹气。
琛郡王别说脸了,连耳朵都红了,直接埋到男人怀中,听着男人的心跳,感觉着自己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的心,脸上如火烧。
“去看梅花?”男人看着埋在自己怀中的宝贝,心情格外的好。
“嗯。”琛郡王不抬头,闷哼一声,
男人觉得他特别的可爱,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惊飞了雪后寻食的雀鸟,也遭到了琛郡王一通小拳头。
梅林中,梅花上雪水煮茶,两人坐靠在一起品茗,看起来如画一般。
博公子,秋桐是如此称呼男人的,全名是什么,林涛不知,就如同他只知琛郡王的封号,而不知名字一样,博公子很神秘,几乎不出正院,与琛郡王同吃同住,这是很不对的,可是秋桐似乎见惯了,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林涛眉锁起,他怀疑,这个博公子就是琛郡王口中的那个他。
琛郡王休养了五日,慢慢休养过来了,这时他才想起一件事。
“施恩呢?跑了?”他早就猜到那老头会不守信用了。
“我到时你刚吐了黑血,那老家伙一见不过想跑来着,被倩倩给按住了。”博公子给他盛了一碗百合山药红枣粥,放到他的面前。
“那老头一身的毒,倩倩没中毒吧?”他舀着粥小口的吃着。
“有医王在,小小的毒有什么可怕的。”博公子笑着说,“你都帮他赢了赌局,他这谢你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在意别的,那点毒他顺手就解了。”
“他会谢我?”琛郡王眉头一挑,“怕是要恨我了。”
“怎么说?”博公子侧头笑眼看他。
“两老头斗了一辈子了,就指着这么点事儿活着,如今胜负已分,生活再没有了乐趣,还有什么盼头?他能不恨我?”琛郡王眼帘垂下,“若是没有你在身边,等我大仇得报,我想我也会下去陪我爹娘,到那时活着还是死了,对我没有区别……”因为,了无牵挂……
博公子手一伸把人搂到怀中,“不准乱想,你还有我!”
“是啊,还好有你。”他用力的吸着博公子身上的味道,博公子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他很安心。
秋桐站在门口默默的退了出去,将门关上,轻叹口气。
她曾经想过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她家主子,最后却被一个男人给霸占了,她心底有些许不甘,然而比起将来主子能好好的活下去,她那微乎其微的不甘又算得了什么!
她抬头望天,只要主子好,只要对主子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当年,余嬷嬷就是这么教她的,而如今,她也是这么教下人的。
只要主子好,就够了!
施恩被倩倩敲晕了扔地牢了,引起原厄的抗议,但被琛郡王一句他一身的毒伤了我府上的人可就不妙了,地牢牢固,他安生,我也放心,若是不然,也只能杀了。
如此原厄没话说了。
被关地牢的施恩原以为琛郡王是早早的审了他,好生炫耀一番,却不想那琛郡王把他往地牢里一扔就不闻不问了,到是把他急的抓耳挠腮,同样急的还有原厄三天两头的来找琛郡王,絮絮叨叨说一堆,把人烦大发了,也直接扔地牢里,让两老头做伴了。
若让道上的人知道,这两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医王、毒王被人这样对待,不知作何感想?
眼见年节就要到了,郡王府陆续有人离开,工匠、长工有家室有父母兄弟的都选择了回家过年,绣娘们除了几个卖身的丁页极绣娘,其他的是定了契的,护院也是如此,除非是家中无人了,其他的都领了红封与工钱回家过年,毕竟外面再好,也没有家里好。
外院的人走了大半,一下子就清静下来了,因为人少,所以成大总管想了想,把护院集中起来,移居与内院一墙之隔的外院院落,此处接近大厨房,所以这些护院被总厨大师傅毫不客气的征用了,护院们当然没有不乐意的,谁不知道厨房油水最厚,又是年关,什么好吃的都有!
林涛当然也满意的,他到不是嘴馋,而是大厨房横在内外院之间,通过大厨房能更了解内院的情况!
除夕当天,大厨房天不亮就开始忙碌起来,别人家都是提前天就开始炖肉,但大师傅除了要卤的肉,需要泡发的,提前准备外,其他的都是当天才准备。
天未亮,林涛他们已经被叫起来帮忙了,大厨房院子里铺了草席,临时架的灶台火烧旺,烧着水,草席上绑着三头大肥猪两头野猪正哼哧的挣扎乱叫,护院三五成群的上手按住,二厨丁师傅熟练的挨个放血,小帮厨拿着盆接猪血,等死透了,五位三厨带着徒弟上手分割。
“野货把皮扒了,我看这皮子不咋地就别污了主子的眼了,你们看着分了吧。”大师傅站房檐下,抽着旱烟,“家货皮看着不错,一会儿毛刮干净,别让老子吃一口毛!”他可好猪皮卷儿这口。
“老康你就放心吧,这我给盯着。”丁师傅活动着手腕。
“你盯什么盯?”康大厨瞪他一眼,“刀子你也动了,回房歇着去,主子那席还指着你帮着我下厨,这么点事,你就别管了,反正都是自家吃,吃坏了都别叫唤!”
丁师傅笑了声,到没真的回去休息而是泡了壶茶,同康大厨一起看着,叮嘱。
“肘子都先卸了!留个野货后腿!把毛都给我刮干净了,这可是要进主子的口的!给我仔细点!”康大厨中气十足的喊。
“油板割出来,一会儿全炼了油。”丁师傅补充。
“来几个人把小肠给清出来!猪血过网,老张!你去调味儿,你调的好,能灌多少灌多少!多出来的做血豆腐!”康大厨指点,“内脏都清出来,盐有的是,别省着!清干净了!”
“康哥放心好了,我看着他们给清干净了!”张三厨一边让徒弟将猪血过网,粗网、细网、纱网,依次过,手中调着配比。
被分配帮着清洗小肠的司吉闻着那味儿都快要吐了,可怜巴巴的跑到康大厨的面前,“大师傅,能给我派点别的么?我闻不了这味儿。”这小子向来会说话,这郡王府外院混的比林涛好。
“吃时怎么不见你说受不了!”康大厨瞪眼,抬脚就踹,“别瞎咧咧!干活去!”司吉假装被踢,鼓着脸跑过去接着干活,知道逃不过,只能往鼻子里塞了干草团。
一直忙到天亮,才收拾出一半,众人吃分批吃过早饭,接着干,康大厨已经不盯着他们了,而是大厨房里的小间准备佛跳墙,这可是他给主子年宴准备大菜,提前泡发的干货,洗净去杂质,准备好,五十年的女儿红,酒倒出,将食材码入坛中,再把酒倒入,荷叶扎口,封黄泥,小火慢闷,要一直闷到晚上。
他刚做完,叫小徒弟看着火,净了手准备休息会儿时,就见到外面一阵的兵荒马乱,还伴随着几声惊叫,他眉一皱,推开门,他到要看看是那个不懂规矩的!
入目的是一只狼头,雪白的毛,额头一撮火红……
作者有话要说:
CP来啦!!!
第8章 (八)年宴
火宵进-入大厨房时,司吉直接嗷了一嗓子,一个飞步从墙上蹿出去了,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康大厨看着那伸进来的狼脑袋,嘴角抽了抽,伸手就要往外推,“你跑厨房来干嘛?出去!”还没推着,就见狼脑袋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面带委屈,顿时他手一哆嗦,立刻化成一声惊呼,“我的小祖宗!你咋这样就跑出来了!”
“小祖宗啊!”
一声小祖宗是二重奏,成大总管抱着一件狐裘披风飞奔而来,火宵背上的琛郡王只是一身里衣,纵然趴在火宵的厚毛上,这寒冬腊月的,也真够冷的!
裹上狐裘琛郡王嘟着脸,“康叔吼我……”
“你这样还不该吼?”康大厨瞪眼。
他扁扁嘴,“康叔不疼我了,以前对我可好了,现在都吼我了。”他说的委屈。
康大厨觉出不对来了,转头看成大总管,见他无奈的点头,康大厨对着屋丁页翻记白眼,放轻声音道,“大叔怎么会不疼你?想吃什么和大叔说,大叔给你做!”
“真的?”琛郡王眨着眼睛问。
“真的!”他重重的点头。
“唔……!”琛郡王歪着头想了想,“要吃老鸭鲜笋汤!”
“好!”康大厨心里流泪,他那养了五年的鸭子是保不住了!
“要吃糖醋藕片,加辣椒!”琛郡王接着点菜。
“行!”康大厨应下。
“还要火腿炒豌豆!”他再点。
“这……”康大厨犹豫了,对上琛郡王一副你不同意我就哭的眼神,只能咬牙应下,“好!”
琛郡王满意了,还要开口时,突然一阵风袭来,林涛下意识的握紧拳头,好强的内力!
琛郡王被人从身后抱住,熟悉的气息笼罩全身,他眨着眼看着眼前的人,突然露出一个非常纯粹的笑,拽着博公子的衣袖,他眼皮发沉,模糊不清的叫着,“一……”他闭上眼,整个人缩在博公子怀中,睡了过去。
林涛只听到一个字,不知道他叫的是一,还是逸。
“我先带阿琛回去。”博公子对成大总管康大厨点了下头,抱着人离开大厨房。
火宵打了个哈欠,迈着步子也走了。
“我可是好久没见主子梦游了。”成大总管喃喃自语。
“嗯。”康大厨嗯了一声后,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揪住成大总管,“豌豆!这天儿,你让我上哪找豌豆去!莲藕鲜笋都好说,地窖里有泥封的!可这豌豆!别说鲜的了!干的都没有!更何况那小祖宗不吃干!到时候他掀桌子摔碗的!你挡着?”
“把他招哭了,博爷也轻饶不了咱们!”成大总管挥开他的手。
“那你说,怎么办?啊!怎么办!”康大厨原地转磨,“做不出来,那小祖宗照样闹起来!他可没有梦游醒了就不记得一说啊!”
“办法总会有的!”成大总管此时无比想念被放了休的秋桐,那丫头在的话,小祖宗也跑不到大厨房来!
“大总管,大师傅。”一小厮抱着一只篮子进来,篮子里被棉被裹着,他递上,“博爷天没亮就上温泉庄子了,您俩位看看用得上不?”
康大厨立刻拿过来,打开棉被,就见里面一捧翠绿的碗豆荚,一把鲜嫩的小白菜,一小捆水嫩的韭黄,他与成大总管对视一眼。
恐怕这是把温泉庄子里暖棚中能吃的叶菜都给摘来了,那老倔头这会指不定怎么跳脚的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