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梦 完结+番外完本[仙侠耽美]—— by:箜篌骨
箜篌骨  发于:2017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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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不疑有他,好脾气地笑了笑,“说了要护送你一路,这种跑腿的辛苦活你跟我说一声就成,不用亲力亲为的。”
昭如本就打算一人上路,自由自在,无所牵绊,又不必担心暴露身份为人察觉。人的心一旦凉了,就会厌倦那样炙热的东西,她不愿意再去接触旁人,不愿接受任何帮助——人谁离了谁都不会活不下去,只不过是习惯的时间长短罢了。
忘记一个人的时间要多久?昭如不知道。她只觉得,那一天,也许就是她能重归天舫之日。
修仙之途中多有劫难,那这,算不算其中一种?
青年的固执到了有些傻气的地步,明明昭如再三说过,并不需要这样报恩,可还是坚持地跟了一路。有一个尾巴跟在身后,昭元亦是不便御剑,不敢施术,只得趁着青年不注意的时候,一次又一次脱身。
然而有些奇怪的是,每次只要自己想无声无息地离开,青年总会发现,即便是一时不查,过一会也会出现在她的面前。教昭如既是恼怒又是无奈。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荆清风双眼微弯,全是不设防的信任,顿时就让昭如哽了哽,剩下的话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嗯。”
荆清风看了看昭如秀丽的侧脸,心中微动,“叫你恩人太过生分,还是叫你姑娘吧——还未请教姓名呢?”
一转眼,相处了这些时日,尽管大多时候都是他自说自话,但这姑娘的确是不曾告知自己她的姓名。
“昭如。”
“哦,昭姑娘?”
昭如莫名有些烦躁,“我不姓昭!”
原本对着天舫内的小辈同门,都能有无尽的耐心,不知为何到了这个青年面前,却是一再压抑不住。许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人太过好性情,就算自己气性再大,都能一笑带过罢。
说罢,甩开俊秀的青年,自顾自地走进了刚刚看过的一家客栈。只留青年呆呆立在原地,疑惑不解,“不姓昭?那她原来的姓名呢……”
石质房门与地面摩擦,半页门被推开,昭元倒在地上仰面看过去,却只看得到云韶一边衣摆,还有微垂的下颌。
视线翻转,原来是云韶将他扶了回去。接触到柔软床榻的一瞬,舒服地他想轻叹,但想起搀扶的那只手属于云韶,眉头又是一皱,不动声色地避了开来。
云韶一愣,还是施咒将床榻上的血迹清理一空,霎时间,房内似乎都沾染了云韶身上的味道,似是松柏香,清冽而不刺鼻。
从储物袋中翻了翻,才找出一罐药膏,想了想,有取了几粒活血化瘀的丹药捏碎了,融在一起。做着这一切的时候,昭元维持着趴伏的姿势,脸庞埋入了枕席中,看不到表情。
伸手掀开昭元背上与血肉黏连到一起的破碎衣物,露出了整个后背,引发了那人抽搐一般的痉挛。昭元转过头来,摁住云韶沾染了药膏的那只手。
“不用。”
云韶挣开那手,“又不是小孩子,何必赌气?”
昭元垂下眼睫,客气而疏离,“师父放在桌上便是,哪敢劳烦师父。”
云韶手一停,抬眼问他,“你怨为师?”
“弟子不敢。”
云韶又沾了些药膏在手上,涂在伤处,一手不容拒绝地摁住所有反抗,“这药等会我放在你床头,记得一日三回。你这几日且卧床修养吧,每日清晨不必向我请安了。”
昭元默然无语。
又是这样。每次不管发生过何时,只要这人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让他感激不尽,足以打破外表的坚冰,让他忘却一切不虞。只要他首肯,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能甘之如饴。他的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云韶,除此之外融不入其他。
而这回呢,还是一样么?
冰凉的药膏顺着肌理渗入皮肤,激得人脑中一片清明。昭元抬手,毫不犹豫地将云韶手中的瓷瓶打翻,伴着碎瓷的声音,药膏滚了一地,室内顿时弥漫着刺鼻的药味。
药膏凝固在地面上,于此同时凝固的,还有云韶的神情。难得的,云韶眼中带上了几分愣怔和无措,还维持着拿着瓷瓶的姿势一动不动。看上去竟有些无辜和惊讶,只让昭元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继续对视。
背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挣开,鲜血顺着背脊一路淌下,昭元急遽喘息,伸肘半是支撑着身躯,神情倔强。
他不稀罕。
这算什么,打了一巴掌,再给两个枣么?像哄着一个小猫小狗一般,打过之后再顺顺毛,不高兴了再一脚踢开。可笑在这反复的过程中,他始终是心怀感激的。不管是八年之前还是如今,都曾经后悔地无以复加,以自己给师门蒙羞而不齿。
昭元微微闭眼,等待着斥责和耳光的降下,然而等了许久,终究是没有任何声音。半晌,昭元环顾四周。
空荡荡的房内,药味尚未散尽,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踪影。昭元的视线在扫到床头的一瞬骤然定格,瞪大双眼盯着那处久久无语。
那里,放着一罐一模一样的药。
这是仁慈亦或是不幸,即便是这样的忤逆和顶撞,在离开的最后一瞬,云韶还是没能忘记留药。昭元无奈地将头埋回双臂间。
第36章 更漏迢递
昭元出门的时候,推开房门,门像是被什么咯到一般竟卡的不能推开。定睛一看,竟是一块玉佩被遗落在门口,室内的光让那玉佩映着暖白莹润的色泽。
昭元弯腰将它捡起,细细摩挲了一遍,入手温润滑腻,是极品的玉质,寻常人家根本就见不到,也只有昭元这等出身富贵的官家子弟才见过类似之物。虽然印象不深,但昭元记得,这应是云韶贴身之物。
玉质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如同凝脂,历经岁月反而光华不减。与石门碰撞而不见毁损,显然是高古羊脂白玉……
记得两年前,自己刚从云崖下来时,云韶曾带自己下山过一回,只有那次,他见过云韶拿着它。
彼时,川蜀之地发生地动,连临近的天舫这块世外之地都被震得摇摇晃晃,多亏几位仙长同一同护持才庇佑得天舫不受地动干扰。云归一脉向来是医者仁心,师徒二人在地动停止的同时便一路御剑飞到了灾区。而云韶在天舫安顿好之后,也带着一众弟子赶到。
天灾人祸,最是难以预料,亦是最为惨烈。四处飞扬的尘土,满目疮痍的大地,因地动而产生的道道深壑,都犹如一道道疮疤一般映刻在这片土地上。放眼望去,皆是断肢残臂,还有不少人半身被压6在6断木房梁之下,犹在哀嚎呻6吟。
天数最为难测,什么人定胜天,在这样的灾难之下都是空谈。多少年的辛苦建设只须这样一朝一夕便能毁于一旦。
没时间过多的慨叹,昭元协助云韶建阵,稳住不断震颤的大地。原本以为,只要精通术法的云韶坐镇阵眼,即便再有小的地动也不足为患,然而到了第二日中,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剧烈的地动再至。
然而这一回,云韶拧起长眉,却道这非天灾,乃是人祸。
留下二师伯云归和昭如等人在原地维持秩序和救治伤者,云韶拉着昭元腾身飞到万里高空。原本在地面上看着狰狞的裂痕,在这样俯视的角度看来,却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远处一道道险峰,在每一边的山壁上,竟是被地动整整齐齐地震出了奇怪的图形。
这回连昭元都看出了不妥。落地之后云韶将那图形描绘给了村民,人们原本不耐的表镜一个个都呆愣住了,变成了彻底的惊恐和不敢置信。
村民中有个小孩悄无声息地挤入人群,许是见着云韶温和近人,虽然见到了云韶用异术,倒也不怎么害怕,只是让云韶稍等一会儿。
云韶含笑应允,故意忽视了村民们一个个在暗地里交换的眼神。
不多时,那个孩子举着一张潦草的画跑了回来,云韶接过那画,发现那画上画着十余人,一同捧着一条硕大无比的鱼,落款正是三日前。
而那鱼横过来的形状,恰恰好就是那几处山崖被震塌的样子!
所有人都以为能够隐瞒这样在他们看来恐怖而无稽的事情,没想到一个孩子的画却让他们的秘密暴露。眼见再也隐瞒不下,村民中有人终于上前道,
“仙师莫怪,我们也实在是没有想到……那鱼和地动竟也能有关系。”
“莫要恐慌,照实说便是,天舫与贵地毗临,同气连枝,自当多加帮扶。三日前到底发生过何时,可能与山人详细说说?”云韶没有责备之色,温和的语调顿时让周遭人都放松下来。
那人这才道,三日前几个渔民在湖中打渔,收网时却觉手上传来一阵大力,几乎将渔船掀翻。那渔人知晓怕是有大鱼上钩,不舍得就此放手,几人一船联合起来,竟也抵抗不得那鱼生猛的力气,被拖着满湖跑。
直到附近村民察觉这边异状,十余人分工拦截,这才将那怪物拖得精疲力尽。整整三个时辰,才将那怪鱼拖上岸来。
只见那鱼放在岸上尤不停挣扎,满嘴尖牙一看便知不是善类。更令人惊讶的是那鱼的个头,村里人从未见过那样大的鱼,立起来能到成人腰间,长度更是赶上两人高。
村里人闻讯而至,均是啧啧称奇。村里有老人看了看那鱼,便道,“这样大的鱼,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头了,万物有灵,怕不是普通鱼,还是放了罢。”
其他人当然不同意,废了大半日功夫,撞翻一条船,好不容易见到了这样的奇迹,谁愿意就此罢休!
为了沾沾喜气,那十余人合力将鱼分成块,挨家挨户送了去,那晚整个村都洋溢在欢乐的气氛中,分而食之……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深夜入梦之后,地动山摇,多少人就这样死在了迷茫之中。
那宰鱼的十余人,整户灭绝,无一生还。
“果然如此……”云韶沉吟,“若是仅仅杀了那妖,想必不会有此事,可你们竟分而食之,使其怨气过深,聚而不散,凝聚成灵,深夜前来报复。”
“仙长果然妙法神通,一看之下便知是那鱼作祟!还请仙长做法降了那妖,还我们一个太平!”那人说完,双膝跪地磕头不止,想必是真怕了。
周围的所有村民见状,齐齐拉着自家人给云韶二人跪下,祈求奉承之音不绝于耳。
云韶叹了一声,“你们若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此乃报应。”
“求仙长救命!”
说着,地动再至,大地几回摇晃,吓得村民又尖叫起来。其实彼时所有人都挪出了屋舍之外,又有天舫弟子护持,并无损伤,只是连日来提心吊胆,已经让这些人吓破了胆。
云韶终于被求得无奈,只得向同门递去一个眼神,协同昭元前往追踪。
与许多修仙之人不同,在云韶眼中,无论飞禽走兽,还是万物灵长,众生平等。云韶命所有弟子收起术法,换上平常衣服,免得惊了那妖魂;另一方面,又协同昭元悄悄在村周围结了阵。
“……灵犀动瞑,索我慧魄。”云韶指尖青光微绽,瞬即脱离飞起,青光摇曳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山中。
云韶静静感知片刻,拉起昭元的手,肌肤相触的一瞬间昭元微颤,还不等反应,下一刻便以云韶为介,感受到了那妖魂所在。来不及感慨云韶竟能将两种术法自如地叠加使用,便被云韶催促道,“快!”
云韶身形如电,率先瞬闪追了过去。在那一瞬间,昭元分明看到了一道柔和暗光,定睛一看,荒郊草丛中静静躺着一物,竟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昭元未及细看,收起玉佩追随而去。
云韶先发先至,一人立在山路中央堵住去路,那妖修行百年,并不傻,一眼便知来人并不是它能惹得起的。待那妖慌不择路的往回逃窜时,宵练剑从天而降,正正插在山石间,封住那妖魂退路。
昭元同云韶对视一眼,彼此灵犀相通,齐齐并指如剑,划出一道结界,将妖魂困在其中。
仔细看来,那妖魂雾蒙蒙的一团,漆黑漆黑,看不清内里模样,只有一对招子又圆又大,黑夜中还透着诡异的红芒,迸射出憎恨的凶芒。
既然找到了,那便不用着急了。云韶抱着拂尘和青鸟在一旁看热闹,只见结界外风? 嚼司玻峤缒诜缮匙呤返锰旎璧匕怠K渌嫡庋扌邪倌辏皇钦獾妊锱既欢桑哿樾蘖督允瞧窘璞灸埽允遣槐热死嘤械婪ㄐ扌欣吹帽憬萦行АJ且跃」苣晁曜世谠谀抢铮匆膊蛔阄肪濉?br /> 加之那妖含恨而成妖魂,本就不如实体强大,兼之喊冤掀起几次地动,其实早已消耗巨多。因此云韶自然是放心拿来给小徒弟练手。
结界内一道水一道火地燎过去,只将那凶物打压地气焰渐低。半刻钟后,昭元一剑之下已经将妖魂打出原型,果然是那画中描绘的巨大凶猛的模样。
第37章 尘心如雪
“慢。”云韶看得好笑,拂尘轻飘飘一挡便化解了昭元最后一剑,将那妖魂救了下来。
那鱼妖灵体明明灭灭,鱼鳃上下掀动,显然已是力不能支,却还是恶狠狠地口吐人言,“臭道士,为何不给我个痛快!”
云韶挑挑眉,“若是要来杀你,山人早就一剑下来结果了你,何必等这许久?”
“你们自诩万物灵长,却最为残忍,只恨老夫修为太浅,杀的人还是太少了!”那妖狠狠道,满是不甘。
“急则伤性,伤则无慧。你也作孽不少了,何必呢?”云韶蹲下来,拂尘扫了扫鱼鳃。
昭元若是没看错的话,那一瞬云韶眼中分明闪过的是有趣二字。
那妖果然不耐云韶唠叨,哼哧哼哧的翻了翻鱼鳃,“臭老道,别念叨了!”
云韶故作无奈道,“好吧,山人可是好言劝过你了——不过,这湖不深,以你的身形早晚会被村民察觉,为何迟迟不愿移出此地换个大湖寄身?”
那妖一梗,“关你何事,要杀便杀?”
“让我猜猜,莫不是这湖中有何宝物,亦或是灵脉?使你以此立身,修成了妖?”
那妖显然不欲理会,半晌不回。大不了就是一个死么,为何非要让别人玩来玩去?妖也是有尊严的!
昭元挑挑眉,总觉得此刻的云韶周身充斥着跃跃欲试的气氛,想必是原本在天舫,云韶作为长辈总还得端着架子作稳定持重状,这回终于出了天舫,不用再装正经了。
师兄昭其最为敬重云韶,是以恭恭敬敬持弟子礼,私下里也不敢出任何逾矩言行,可昭元不同。他自来讨厌管束,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对了云韶的脾气。是以,天舫上下,大概只有云韶一人最为清楚云韶私底下到底是何懒散模样,到底有何恶趣味。
云韶状似无奈,“你这样好不凄惨,山人若是再欺辱与你,倒是我的不对了。只是若不问出此湖中异样之处,就算此次灾难平息,也难保来年没有类似惨事。”
说罢,倒转拂尘,用柄在鱼头上轻轻敲了敲,那鱼骨极硬,立刻发出了金质的咚咚声。站起身来,云韶从拂尘上取了一根细丝,穿过鱼嘴,将整条鱼精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
那妖就算再悍不畏死,此刻也难免有些慌了,徒劳的扑腾着鱼鳍。“你要作甚!”
云韶在山上找了棵粗壮的百年老树,将鱼高高地吊了上去。“既然你不愿说,山人也不逼你,这便与你长谈如何?”
昭元险些崩不住地笑出声,将人家吊着长谈,也只有云韶能做得出来!更何况千钧之躯系于一根细细的丝上,穿过鱼唇,尽管并未受伤,但也够受的了。也不知这妖上辈子到底是得罪了谁,这般倒霉,竟落到云韶这等人手中。
昭元不禁在那鱼身下燃起一朵火花,火焰并不大,然而炽热的温度却随着青烟上升,炙烤着鱼身,委实苦不堪言!
果然,过了不到一刻钟,那妖率先支持不住求饶道,“仙长,仙长,老夫知错了,我这就说,你先放我下来罢!”
云韶和煦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好啊!”
咚地一声,大地都晃了几晃,悬挂那妖的细丝被切断,沉重的身躯顿时失去了支撑,重重地落到地上,掀起一片尘土。
轻易地提着那妖来到湖边,抬手将满湖湖水分开,云韶立身于湖泊上空,细细查看。发现果然如那妖所说,此湖湖底与天舫山脉一脉相承,乃是旁支侧出的一道灵脉所在,这湖底便是一个缺口。
因此此地人杰地灵,周围灵气充沛,草木灵秀,湖底还有几条未成气候的小妖,在云韶澎湃的气泽之下,被压制地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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