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清桥点头,想了一会,忽然想通了,凑近了,飞快地在陆洲脸上亲了一下,笑吟吟的说:“我变成大人了,洲洲不能亲我,可是洲洲没有变,所以我亲洲洲,还是一样的,对不对?”
陆洲石化。
这究竟哪来的逻辑!
一时竟无法反驳。
谢清桥自觉无比机智,心情变好,重新牵着陆洲往前走。
陆洲绷着脸,看似面无表情,很正常,实则一路发呆,等回到三大世家的院子,他还没缓过来,叶钧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
谢清桥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陆洲目光一凝,随即镇定的反问:“什么事?”
“公子,您打算怎么安排令弟?一下子从小孩变成大人,这也太诡异了……”叶钧摸摸后脑勺,“我们会守口如瓶,可若被有心人查到了,您会很麻烦的吧。”
“麻烦?”谢清桥道:“谁敢在洲洲面前闹事,我就杀谁。”
陈妙泷一脸“你最美你说什么都对”的表情。
陆洲在沉思。
叶钧发现没人应他,一手搭在周子晋肩上,摆出哭丧脸,“子晋,我好无力……”
周子晋以为他累了,搬过来一张凳子给他,认真道:“你坐。”
叶钧捶桌:“……”多年的发小竟然都不懂我!
陆洲终于开口:“麻烦永远不会缺,多一点少一点有什么区别?你们先回去安排一下,我们明天离开碧云城。”
从遇见谢清桥开始,陆洲的生活注定会发生变化,他没觉得以后的生活会平静,而且早已做好了准备。
叶钧还想说什么,周子晋更为敏感的发现了陆洲跟谢清桥有话要单独说,冲陆洲拱手致意后,一手拽着摸不着头脑的叶钧,一手拖着花痴谢清桥的陈妙泷,费力地离开。
谢清桥有些饿了,拿出灵果咬了几口,塞得脸颊鼓鼓的,陆洲见了就无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一点没变,外表长大了,内心还是个孩子。
他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想到这里,陆洲那点被亲了下的不自在就淡去了。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洲洲,8 陆洲随口道:“你好看。”
谢清桥“咦”了声,笑弯了眼眸,凑到他眼前说:“那你这样看,是不是更清楚一点。”
肤光胜雪,美如玉瓷。
陆洲有点招架不住,往后退了些,淡淡道:“小桥,以后不要这么突然地靠过来。”
“洲洲,你变得好奇怪,”谢清桥撇撇嘴,“以前你可没那么多规矩和讲究。”
“你既然长大了,就不能再像个孩子似得,哪怕亲如父子兄弟,也该有别,”陆洲知道他不怎么明白,便冲他招招手,坐下倒了茶,“你过来,以前没跟你细说,现在正好跟你讲讲,什么是成年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了。”
“好啊。”谢清桥饶有兴趣地在他身旁坐下,双手捧脸,很乖的模样。
陆洲有点欣慰,开始跟他认真地讲道理。
一会儿之后,谢清桥双眼发晕,开始打哈欠。
再一会儿,谢清桥趴在桌上,直接睡了过去。
陆洲的声音被他当成了好听的催眠曲,重点什么的都是那天边的浮云。
“小桥,小桥?”陆洲以手扶额,有点哭笑不得,本来是气,转念想想谢清桥的性子,还真是要感谢他开始的认真,真算是给面子的了。
谢清桥的侧脸极美,闭目沉睡的模样显得很是静雅,眉眼淡漠而秀致,像有一股清气氤氲漫延,隔绝着他与尘世的距离。
陆洲盯着看了一会儿,拿出外衣,轻飘飘地给他披上。
罢了,还是不为难他了。
陆洲这样无奈的想着,底线又朝墙角挪了挪,不知躲在哪个犄角哭去了。
这时候,海羿的那一番话重新回荡在陆洲的耳边,让他生出几分不安,他不愿去深思,却不得不去想。
感情是相互的,他养了谢清桥那么久,谢清桥舍不得他,他就能舍得谢清桥吗?
幻境中因谢清桥而重生,仇恨中得谢清桥陪伴,这个孩子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是他新生的开始。
如果不幸被海羿言中,其实他并不担心自己,他只担心谢清桥。
想要变强的渴望又深重起来,因为他心知肚明,只有拥有最强大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剑声随风,剑影回落,树下,玄衣人随着剑势仿佛进入了某种玄妙的境地,一招一式,浑然天成,杀伐之气斩落花叶,花叶却不凋落,仍停留原处,仿佛丝毫未损一般,隐隐有种破碎的美感。
夜幕无声无息间笼罩大地,明月撕裂一道口子,流泻如水的月华。
不知过了多久,谢清桥还没有醒来,陆洲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小桥?”陆洲拍了拍他的肩膀,抬高声音,“小桥!”
谢清桥没有反应。
陆洲捏住他的右手腕,灵力探入他的体内,这一回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遭到强烈的反弹,但他体内的灵力竟不受控制地往谢清桥体内涌去!
“嗯?”陆洲皱眉,手却像被无形的劲气环绕,黏在谢清桥的手腕上,怎么也挣脱不开。
谢清桥似乎被惊醒一般,眼中掠过一丝血光,而后瞬间恢复清明。
“洲洲,你怎么……”谢清桥话刚开口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脸上骤然出现惊疑之色,“怎么会这样?”
陆洲眉头却是眉头一松,“你醒了就好。”
谢清桥见他短短时间内灵力已被吸取大半,顿时抬起左手,对着自己右手腕就是一划。
“你别!”
鲜血溅下,灵力断开,陆洲被一股力道震退几步,又连忙冲过来,扣着他的手撒药,脸绷得有些冷:“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你伤害自己做什么?”
谢清桥却比他更严肃,“洲洲,海羿的法器令我身体发生变化,有些力量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以后你要小心一点。”
陆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谢清桥慢慢地低下头去。
“重点不是这个,”陆洲缓缓道,“小桥,我是保护你的人,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受到任何伤害,你明白吗?”
谢清桥闻言,轻轻一笑,他突然张开手臂抱住陆洲。
“洲洲的好,我一直都知道。”
陆洲一怔,随即便察觉到失去的灵力重新涌了回来。月色如水,徘徊且悠长,月影之下,这样一个简单的拥抱也显得分外缠绵起来。
“但我更想要洲洲知道,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海天界。
季天扬大步迈进议事大殿,行色匆匆,“有什么要紧的事找本尊?”
大殿中坐着三个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面貌慈善,人称“拐尊者”,一个胖胖的矮个子,手上不停地打着算盘,贪财好赌,自封“善财尊者”,还有一个对着镜子照个不停的年轻女人,她相貌一般,却爱美成狂,容不得旁人说她一句不美,自称“凌波尊者”。
此三人都是化神期的修士,与季天扬并称海天界四尊者。
“听说你得到了一颗明心养魂果?有没有兴趣卖给我啊?”善财尊者一上来就谈交易。
季天扬眉头一掀,凌波尊者笑盈盈的说:“善财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人家为了忠心耿耿的属下找了许久的养魂果,好不容易得到一颗,你开口就谈这个,岂不是存心要惹毛他?”
季天扬流氓惯了,说话毫不客气,“看来本尊来得太早了,没给你们说完废话的时间!”
拐尊者脾气最好,一直扮演着和事老的角色,闻言便道:“天扬,你有所不知,是海域四洲派遣了使者过来,说是要与我们谈个‘十年不战之约’!”
“他们历来强势猛进,会主动提起休战?”季天扬可不信。
拐尊者叹了口气,“前几日海域异象,我们四人联手都没能探个究竟,加上这一出,我敢肯定他们有所图谋,只是我不敢妄下决断,才找你们过来商议,你们说……究竟是战是和?”
季天扬沉吟片刻,道:“先让我见见那使者再说!”
第29章 赠君鲜花
日升月落,一夜很快过去。
叶钧三人安排好诸多事宜,一起在院中等候陆洲与谢清桥。
一声悦耳的叫声在天空响起,优雅的白鹿在空中盘旋一圈,踏着矫健的步伐飞跃而下,与此同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坐到踏雪鹿背上,摸了摸那对晶莹的鹿角。
叶钧抬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那个是不是传说中稀少无比的踏雪鹿?”
周子晋平时看得书多,这时候就很确定地点点头,“没错。”
陈妙泷则是捧着脸,“人美,鹿也美啊……”
叶钧翻了个白眼,胳膊肘一碰她,“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有‘花痴病症’!”
陈妙泷“切”了声,“你俩穿开裆裤我都见过,有什么可让老娘花的?”
周子晋闹了个大红脸,叶钧败退。
陆洲坐在飞行灵器上,示意三人上去,随后便朝着黎光城的路线而去。
踏雪鹿的速度比飞行灵器快得多,为了逗谢清桥开心,有意无意地多饶了些地方,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看得陆洲都有点晕,“小桥,让驯风好好飞。”
谢清桥转头冲他一笑,“才不要。”
陆洲瞥他,“嗯?”
谢清桥抬手一晃,变出许多花瓣洒了陆洲他们一身,然后飞快地拍拍驯风,一溜烟飞到前面去了,只听见欢快的笑声一阵阵传来。
陆洲又好气又好笑,“欠收拾!”
“看来公子非常的宠爱弟弟。”叶钧忍不住感叹了一下,“否则他不会这么有恃无恐。”
虽然三人都有些察觉到,谢清桥并非陆洲的亲弟弟,但陆洲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听,也不会有意去戳破。
陆洲随口道:“都是惯得他。”
陈妙泷一听就瞄了他一眼,心说这语气,换个对陆洲有心的姑娘分分钟把持不住啊!
“洲洲!”
没一会儿,谢清桥又飞回来了,手上捧着一束沾着露珠的鲜花,花朵娇艳,他却比鲜花更夺人视线。驯风贴着飞行灵器,谢清桥顺势将鲜花递给陆洲,眉眼弯弯,讨好的说:“刚才不是有意的,洲洲原谅我吧。”
陆洲表情错愕。
周子晋脚步一晃,叶钧惊呆了,陈妙泷捂心口——这特么!求亲现场都没有你们这样的吧!
谢清桥心想洲洲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多人都是这样讨人欢心的啊。
陆洲回过神,有点哭笑不得,“你跟谁学的送花?”他了解谢清桥,定然是看到有人这样做了,就有样学样。
谢清桥无辜的睁着眼睛,风一吹,几缕发丝拂过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
每次不想说话的时候就来这一招,陆洲已经看透了,白他一眼,伸手接过他手上的鲜花,淡定道:“花是送给姑娘的,宝贝儿,下次能不能换个磨剑石或剑鞘什么的?”
“好啊,我考虑一下。”谢清桥看他接了,顿时眉开眼笑,完全忘了还在空中,欢喜地张开手臂就要扑过去。
“坐好。”陆洲一秒变脸。
谢清桥下意识地坐好:“……哦。”
陈妙泷惆怅的对着叶钧与周子晋感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嫁了。”
叶钧惊恐脸,往后退:“我不娶!”
周子晋默默道:“不娶!”
陈妙泷咬牙切齿,掰着手腕,“老娘有说嫁你们吗?啊?一个个的,都不想混了!”
叶钧和周子晋肩靠肩,往拐角挪了挪,望天。
一路上热热闹闹,过了小半月的时间,终于抵达黎光城。
原本陆洲还在想法子安排他们,可是三人明显已有主意了,在城外就让陆洲放下他们,叶钧道:“我们有传承在手,又背靠天穹剑宗,在这黎光城若混不出个样子,也就不用去见公子你了。”
“公子当初收下我们,又保全三家,我们感激不尽,唯一能为公子做的,大概就只有这些了。”陈妙泷接道。
周子晋最后道:“帮公子,就是帮我们自己。”
他们到底是世家后人,哪怕家族落魄,自幼接受的也不是一般的教育,有底牌在,完全就是要大展身手的意思。
陆洲闻言反而很满意,说道:“既然如此,便由你们,从现在开始,我不会主动联系你们,你们若有事,可传信于我。”
叶钧立刻就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公子放心,我们绝不会泄露您的身份。”
说罢,三人拱手告辞,往城中而去。
“还算靠谱。”谢清桥伸手打了个哈欠,“洲洲,我有点困了。”
陆洲却犯难了,“小桥,让我想想,你这个模样该如何向宗门解释……”
谢清桥沉默了一会儿,见他实在为难,才说:“我有办法暂时变小,但不太稳定。”
“什么办法?”
谢清桥让他拿出了一堆灵石,手心溢出光芒,一挥袖,转眼就将所有的灵石变成了灵晶,而后一指点向自己眉心,轻轻划了几下,片刻之后,站在陆洲面前的,已是从前那个小小的谢清桥了。
暂且耗尽灵力,自封其身,这就是谢清桥的办法。
“洲洲,以后你就用这些灵晶修炼吧,一举两得。”谢清桥说着,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陆洲收好灵晶,一把抱住他,坐到驯风背上,“小桥,按理说,修炼之人是不会有饥饿困乏之感的,你却一直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清桥没有应声,他已经睡着了。
陆洲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对于天穹剑宗,驯风已是熟门熟路,不等陆洲指路,就往那边飞了过去。
“陆师兄?”
“太好了,陆师兄终于回来了!”
“沈师兄他们早已回归宗门,听说陆师兄在九州会武上力压四大天骄,可真是了不起!”
一路上,时不时有年轻弟子冲陆洲打招呼,或笑脸或拱手,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极为敬重的。
陆洲轻手轻脚地将谢清桥放在驯风背上,吩咐驯风带谢清桥去他住的试剑峰,而后一路与众弟子回礼,直往宗门大殿而去。
谢天衍已等在那里,远远见到玄衣冷峻的青年走来,面上的欣慰喜悦之意就怎么也止不住了。
“弟子拜见师父!”
谢天衍站起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金丹中期了,好,好!思归,此次九州会武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暂时就别出去了,在宗门巩固境界吧,但凡缺什么,尽管来跟师父说。”
失去了谢沐情,谢天衍几乎是把陆洲当亲儿子看的,疼爱之意不言而喻。
陆洲点点头,“多谢师父。”
“思归,怎么不见清桥?”不知为何,谢天衍虽与谢清桥只一面之缘,心中却时不时的惦念起那个孩子来。
陆洲心中了然,面上却不显,“小桥睡着了,就送了他先回试剑峰,师父若想见他,我明天带他来拜见师父。”
“不急,不急,”谢天衍笑了笑,“他年纪虽小,但正是打基础的时机,你可以传授他一些功法……对了,有没有帮他测试一下资质?”
有了谢天衍这话,陆洲传授谢清桥天穹剑宗的功法也不会再有人会说什么。
陆洲便回道:“师父放心,我心中有数。”
师徒二人一阵寒暄,陆洲便告辞退下,返回试剑峰。
穿过丛林,本以为试剑峰下是像往常一样冷清,谁知这会却聚拢了不少人,陆洲一来,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却神色不安。
一堆人散开,陆洲一眼就看到被阵法困住的踏雪鹿,而谢清桥仍在驯风背上沉睡着,没被吵醒。
陆洲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此阵法乃是顶级阵法两仪幻灭大阵的简化版——无分两仪阵,乃六级阵法,足以困住不通阵法之道的出窍期修士!
“戚师兄,这是何故?”陆洲看向控制阵法的男子,冷声问道。
天穹剑宗傲立九州,贵为超级大势力,宗门中的天才自然数不胜数,如果说陆洲是金丹期弟子中的绝世天骄,那这名叫戚烁的男子便是元婴期弟子中的佼佼者!
所谓一境界一天地,同境界的人只会与同境界的人来往。
在宗门内,出窍期以下都是受宗门庇护,筑基期大比,金丹期会武,元婴期试炼,可以出去闯荡,但只要没什么野心,就不会面临死亡危机,可以一路享受资源直到出窍期,一旦达到出窍期,便是要代表宗门去大杀四方争夺资源了。
但有些顶级资源极有限,是以越是强大的宗门,实则竞争也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