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下都自身难保,哪里还管的了你。”靠在马焱的胳膊上,苏梅懒洋洋的开口道:“你求我们,倒还不如舍命去求求太后,兴许太后心情一好,便能放你一马。”
“郡公主,像我们这等下贱之人,哪里见得了太后,怕是还未入宫门,就已然被人拖进暴室里头打死了。”抬眸看向苏梅,那小太监的额角因为刚才猛烈的磕头而肿胀通红,满是淤血紫块,粘稠的血迹从额中流淌往下,几乎浸满了那小太监的半张脸。
看着这小太监模糊不清的脸,苏梅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突然一正。
这小太监不就是上辈子跟在马焱身侧的那个满脸阴沉的大太监吗?
“请郡公主责罚,奴才污了您的眼……”看到苏梅那双圆瞪眼眸,这小太监满以为是自己的狼狈模样吓到了苏梅,赶紧用力的擦去脸上的血渍,然后深深的伏跪于地道:“郡公主心善,还请郡公主救命。”
说罢话,那小太监又开始“砰砰砰”的朝着苏梅磕头。
不远处其余的那些小太监们看到这边的动静,也纷纷赶过来朝着马焱与苏梅磕头求情。
“不必了。”看着面前那横跪一地的太监,苏梅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然后缓慢放开了自己攥在马焱宽袖之上的手,沉静片刻之后才开口道:“这事你们求我,我也没法子,求他吧。”
白嫩指尖一指身旁的马焱,苏梅抿着唇瓣道:“他可比我有法子多了。”
听到苏梅的话,那些小太监们又朝着马焱猛磕头,一副声泪俱下的惊惶模样。
马焱负手于后,垂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苏梅,声音沉哑道:“娥娥妹妹生什么气?”
“谁生气了?”横瞪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马焱,苏梅噘着小嘴道:“不本来就是你本事大嘛,你上啊。”
苏梅话落,踩着脚上的草鞋就要往宫里头冲去,却是被马焱眼疾手快的给搂住了腰肢道:“我的郡公主,你这胆子可真是大。”
“啪”的一下打开马焱揽在自己腰肢处的手,苏梅仰着小脑袋道:“走不走,不走我就走了。”
“行行行,走。”伸手抚了抚苏梅的小脑袋,马焱满眼的宠溺神色道:“小祖宗说走,能不走吗?”
“谁是你的小祖宗,我可当不起你的祖宗,我还想多活两年呢。”一甩小脑袋,苏梅径直便绕过面前的一群小太监,往宫门口走去。
看着苏梅那直冲冲的纤细身影,马焱无奈轻笑一声,然后随手从绶带处解下一块玉佩扔给那领头的小太监,便踩着脚上的皂角靴,缓慢上前牵住了苏梅的小手。
巍峨的宫门口满满当当站着的,都是前来上朝的官员,马焱牵着苏梅的手,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直接便走了进去,惹得那群官员站在宫门外头大眼瞪小眼的满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惊惶模样。
“王公大人,那可是传说中的靖江郡王?”一白发白须的老官员站在王公元鼎身侧,哑着声音道。
“嗯。”王公元鼎低声应了,身后瞬时便炸开了锅。
其实不怪这些官员惊讶,因为马焱在汉陵城中真可谓是一个少年奇才一般的人物,小小年纪便承袭了爵位,手握重兵兵权,谋略城府极深,只小半年的时间便蚕食了朝中大半的宋氏族人,并作为皇帝面前的红人,硬生生顶起半边朝廷,与太后成对角之势。
“我听说这靖江郡王此番进宫好似是惹怒了太后,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啊?”那白发白须的老官员探身凑到王公元鼎身旁,压低了几分声音道:“据说是与太后的亲小侄女有关,王公大人可否告知一二?”
斜睨了一眼面前的老官员,王公元鼎弹了弹自己的宽袖道:“要上朝了,赵大人与其纠结这些琐粹事,倒不如还是好好想想过会怎么平息圣怒吧,平西王造反一事,可是大事。”
说罢话,王公元鼎径直便穿过宫门,往大殿走去。
看着王公元鼎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老官员用力的朝着他的方向唾弃了一口。
一个贱民里头爬出来的东西,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
慈宁宫中,太后端坐在太师椅上,一副整肃模样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马焱与苏梅,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茶盏道:“靖江郡王,你可知罪?”
抬眸看向面前的太后,马焱面无表情的道:“不知太后所说何罪?”
“你还想狡辩!”猛地一下朝着马焱扔出手里的茶盏,太后一副怒急攻心的模样道:“我的华胜,就这么去了,你竟然毫无一点愧疚之心吗?”
“是啊,就这么去了,真是毫无愧疚之心呢。”细薄唇角轻抿,慢条斯理的显出一抹讥笑,马焱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太后,神色淡漠。
对上马焱那双漆黑暗眸,太后不知为何,心中一惊。
不,她不能让华胜白走,她的华胜,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稳住身子,太后就着身旁宫女的手从太师椅上起身,然后缓步走到马焱面前道:“你说,我该治你什么罪才好呢?”
“千刀万剐,尚不解恨也。”接过太后的话,马焱哂笑着道。
“这可是你说的。”瞪着一双眼,太后缓慢的蹲下身子,然后慢吞吞的将涂着蔻色指尖的手掌覆在马焱的肩膀上道:“其实此事也不是无可挽回的,若是你愿意将你手中的兵权交出来……”
一边说着话,太后的手一边顺着马焱那张清俊面容上下游移着,那蔻色的指尖鲜艳夺目,印在马焱那张白皙面容之上,只让人觉得妖魅非常。
“你还是可以得到……你想?6 模踔粮唷贝┳畔副」暗奶罅成夏ㄗ胖郏飞鲜嶙鸥喵伲幢闼涯暧辛蛭Q募茫陨砩系募》艨醋乓谰墒窒改骞庠蟆?br /> 苏梅跪在马焱身侧,侧头看了一眼太后那覆在马焱脸上的手,暗暗往旁边缩了缩身子。
这太后的口味可真不是一般的重啊,这般硬的骨头也想往下啃……
马焱面无表情的跪在那处,慢条斯理的伸手拨开太后覆在自己脸上的手,然后随手一指身旁的苏梅道:“太后觉得,有了如斯美人,这天下江山可舍得?”
听到马焱的话,太后侧头看了一眼一旁努力缩小自己身子的苏梅,在看到苏梅那张艳绝媚气的小脸时,不自觉的便抚了抚自己的脸。
抹了脂粉的脸虽变的光滑细腻,但是细触之下却还是可以感受到那一点若有似无的深褐皱纹。
“太,太后您美若天仙,我怎的可能比得上您呢。”对上太后那双浸着恨意的眼眸,苏梅赶紧用力的摆着手道:“您是这大汉最尊贵,最美丽的女人,谁能比得上您呢……哈哈……”
扯着嘴角发出一阵干笑,苏梅僵直着小身子跪在那处,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哆嗦的慌。
她根本就不应该跟这厮来的!她哪里有他那家底跟人家太后对着干啊!
“苏梅?”缓慢的从地上起身,太后踩着脚上的宫鞋,缓步走到苏梅面前,微眯着一双眼道:“不愧是汉陵城中有名的美人,这张脸果真是绝艳无双啊。”
一边说着话,那太后一边伸手欲抚苏梅的脸,苏梅一个机灵,赶紧挪着小身子就钻到了马焱背后。
看到苏梅的动作,太后脸上怒意更盛,她用力的挥开身侧的宫女,沉声道:“马焱,哀家告诉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伸手握住苏梅的小手,马焱低垂着脑袋跪在那处,骨节分明的指尖一点一点的点着苏梅柔嫩的掌心。
感觉到掌心之中的痒意,苏梅下意识的便缩了缩小手,却是被马焱握的更紧了几分。
“太后。”正当太后气得满脸涨红之际,那头屏风之后却是缓步走出一个身形纤瘦的男子。
尤涛奎穿着一身素服,头戴白带,手里捏着折扇,慢条斯理的走到太后身侧道:“太后,表妹不能就这么枉死,还请您一定要与表妹做主。”
说罢话,那尤涛奎撩起的宽绸后裾,直接便跪在了太后面前。
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尤涛奎,太后这才算是缓慢沉下了气,她伸手接过一旁宫女递过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后道:“这是自然的,华胜不能白死。”
说罢话,太后又重新将目光投向马焱道:“靖江郡王,你可知你现下是在哀家的慈宁宫里头?瓮中捉鳖一词,你可知晓?”
抬眸对上太后那双凌厉眼眸,马焱慢条斯理的勾出轻笑道:“自然知晓。”
牵着苏梅的小手,马焱伸手拍了拍宽绸之上的茶渍,然后带着人直接便从硬实的白玉砖上起了身道:“不知太后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意?”
“你说什么?哀家可没让你起来,继续跪着!”看着那从地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马焱,太后瞬时便怒气高涨道:“反了反了,一个个的,都给哀家反了!”
作为那一个个里头的一小个,苏梅缩在马焱身后,紧紧的攥着他的宽袖,白细小脸绷得紧直。
“太后,皇上来了……”宫门口,一个宫婢急匆匆的从外跑入,跌跌撞撞的跑到太后面前道:“还带着御林军!”
“什么?”听到那宫婢的话,太后眉头一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宫殿大门被猛然打开,汹涌的热气弥散着刀枪铁戟的味道瞬时便弥散进了殿内。
“皇帝,你这是做什么?”看着那站在前头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太后面上神色难看道:“这里可是哀家的慈宁宫!”
皇帝端站在那处,并未搭理太后,目光定定的看向那站在太后身旁的尤涛奎,直接便抬手与身后的御林军道:“去。”
御林军领命,冲进殿内,径直就将尤涛奎给压制住了。
“皇帝,你这是在做什么?”太后气势汹汹的走到皇帝面前,一头金玉凤钗因为怒气被甩得清咚脆响。
“母后。”抬手与面前的太后拱手行了一礼,皇上面露难色道:“不是朕要为难母后,实在是那平西王太过嚣张,平日里贡品不足不说,今次竟然还敢发兵造反了!”
“什么?”听到皇上的话,那太后猛地变了面色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母后,这是前线的加急战报,朕是万不敢骗母后的。”将宽袖之中的战报递给太后,皇帝一脸为难道:“这平西王好歹也是母后氏族的亲兄弟,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实在是,实在是……唉!”
甩着龙袖重重叹出一口气,皇帝抬眸看向太后,声音微哑道:“这几日要委屈母后呆在慈宁宫了,毕竟这造反之事,可不是小事。”
“怎么?皇帝是在怀疑哀家吗?”听到皇上的话,太后猛地一下甩开自己手里的战报,双眸怒瞪道:“哀家若是指使那平西王造反,哪里还会站在这处让皇帝你来抓哀家。”
“不敢,朕自然是不敢怀疑母后的,不过为避人口舌,还是请母后呆在慈宁宫中吧。”说罢话,那皇帝抬眸看向站在殿中的马焱,眸色微清道:“爱卿啊,这剿灭平西王一事,便只能由你出马了。”
“慢着!”打断皇帝的话,太后侧头看了一眼马焱,端着身子道:“这马焱强了哀家的华胜,让华胜羞愤自尽,皇帝这么简单就准备放人走吗?”
“母后,现下前线危急,朕觉得如若马爱卿能成功平剿平西王,那也算是功过相抵了,毕竟这大汉江山可比华胜重要的多了,您说是吗?”
大汉江山,自然是那宋华胜一条命抵不上的,太后咬牙沉静片刻,却是再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而且华胜一事,还未查清,母后这般急着下定论,可对马爱卿不公啊。”看到太后那张难看脸上,皇帝继续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便随皇帝去吧,我这老太婆都是要被禁足的人了,哪里管的了皇帝。”说罢话,太后一甩宽袖,径直便步入了内殿之中。
☆、第221章
一场对于苏梅来说心惊胆战的砍头祸事就这样平息了, 她呆呆的站在马焱身后, 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尤涛奎被御林军压在硬实的玉砖之上, 面容狰狞可怖,死死的盯着马焱,仿若想将他扒皮抽骨。
踩着脚上的皂角靴,马焱缓步走到尤涛奎面前, 然后突然一脚直接便踩上了他紧捏着折扇的手。
“两年前,你若是如蝼蚁般偷生也就罢了, 可你却偏偏要觊觎不是你的东西。”一边说着话, 马焱那踩在尤涛奎手背上的脚愈发用力了几分。
“你这手, 既然碰了不该碰的, 那我便受累,替你清干净了吧。”说罢话,马焱突然脚下一动,尤涛奎那只捏着折扇的手发出一道清晰的骨裂之声, 随后充斥在苏梅耳畔处的便是尤涛奎撕心裂肺的痛嚎声。
“抬下去吧。”看到这副凄惨模样的尤涛奎, 皇帝神色微有些不忍的对那御林军话罢之后,转头对马焱道:“你也真是,还是这般睚眦必报的性子。”
“费了他一只手而已。”慢条斯理的侧眸看了一眼皇帝, 马焱转身将苏梅揽进自己怀中道:“平西王的事我知道了, 明日便出兵。”
说罢话,马焱也不等那皇帝说话,径直便带着苏梅往外走去。
看着马焱那道消失在宫殿门口的颀长身影,皇帝禁不住的微敛了敛眉。
这般霸道的性子, 日后可治不住……
被马焱搂着出了慈宁宫,苏梅仰头歪着小脑袋,面色有些僵直道:“我,我们这就回去了吗?”
垂眸看了一眼苏梅那张苍白小脸,马焱轻捏了捏她浸着冷汗的鼻头道:“过会,先去个地方。”
说罢话,马焱牵着苏梅的手,径直拐进一旁冗长的宫道之中。
看着这熟悉的宫道,苏梅突然开口道:“这不是去保宫狱的路吗?”
“嗯。”淡淡应了一声,马焱突然将苏梅拦腰搂进了自己怀中,然后托着她的脚掂了掂道:“磨破了?”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垂首往下看了一眼,果然见自己那穿着草鞋的脚不知何时竟破了一个洞,自个儿穿着罗袜的大脚趾正招摇的晾在外头晒着曦光。
微红着一张小脸,苏梅赶紧将马焱的宽袖遮在自己的小脚之上,然后声音细糯道:“都是你编的烂鞋。”
“呵……”低笑一声,马焱伸手将苏梅脚上的草鞋褪下随意的扔到一边,然后垂首覆在苏梅的耳畔处哑声道:“若不是娥娥妹妹怕的直往那玉砖上头蹭,怎的会破?”
“你,你瞎说什么胡话,谁怕了?”马焱话罢,苏梅立刻便瞪圆了一双眼,使劲的将自己的小脚往下踢了一脚道:“你才怕了呢!那老太婆摸你的时候你都……”
苏梅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马焱按住了腰肢狠狠抵在了一侧宫墙之上。
瘦弱的背脊浸着热汗,贴在阴冷的宫墙之上,让苏梅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一手托着苏梅,一手紧紧的捏着她那只软腻小脚,马焱俯身,那双看向苏梅的眼眸之中显出一层深邃暗色,印着斜边的晨曦艳阳,让人看不清神色。
冗长宫道之上,一排宫婢太监急匆匆的低垂着脑袋路过,好似完全没有看到那站在角落之中的两个暧昧身影。
慢条斯理的抚着苏梅那张绯红小脸,马焱的指尖尤带一抹炙热烫意,他轻抚过苏梅那双浸着湿濡媚意的眼眸,轻勾起的细薄唇角处还残留着一些濡湿痕迹。
“日后再踢,可没那么便宜了。”将苏梅那软趴趴的身子重新抱在怀中,马焱一脸愉色的带着人继续往保宫狱的方向走去。
软绵绵的趴在马焱怀里,苏梅涨红着一张白细小脸微动了动自己圈在他脖颈处的小手,片刻之后才缓缓回神,轻抚了抚自己有些微红肿的嫩唇,湿漉水眸之中更显出一抹羞赧之意。
她又不是故意踢他那处的……
“到了。”伸手轻拍了拍苏梅的后背,马焱慢吞吞的将那沾在苏梅袖衫之上的碎叶拂去,然后带着人跨进了保宫狱之中。
幽暗的牢道之中,那保宫狱廷尉恭谨的跟在马焱身侧,小心翼翼的引着人往里头去道:“刚才那被关押进来的平西小王爷,就关在最里头的那间牢房里。”
“嗯。”抱着怀里的苏梅,马焱淡淡应了一声。
听到马焱那冷淡的声音,这廷尉的目光情不自禁的便往马焱身上的苏梅瞟去。
他早就听说这靖江郡王藏有一娇人,呵护怜爱至极,如今看来,这传言果然不假,能让这般狠戾霸道之人如此怜惜的一路拢在怀中,这长乐郡公主果真是得了天大的福分哪,不过反过来说,这般姿色的美人,也是世间少有,所以这谁得了甜头,其实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