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芍药自是不会信的,可海棠也没说假话,平时她就是这样,做自己该做的事,其他一概不问,如此说也算是合理,芍药也说不上其他反驳的话,只得不再出声了,默默地拿着帕子不停地搅着,也不知想些个什么。
海棠看着如今的芍药不由地叹了口气,这情形多像三年前的芙蓉呀!那时芙蓉也是这么心高气傲的,一心奉承着小姐,可最后呢?当时自己也是这样的吧,可后来不敢了,怕了,冷了心了,这才慢慢地沉寂了下来,如今这样,她觉得很好。
三年前芙蓉同小姐一同出去后就没有再会来,一同相处了几年的小姐妹就那么没了,小姐连求都没去老太君跟前求一下,如何能不叫她寒心?她常想当初若是她跟着小姐一起去的二小姐处,回不来的可能就是自己了,就不由地一阵后怕。
所以打那时起,海棠就不爱往小姐跟前凑了,事照做其他的一概不理,这么着小姐也就越发地不大搭理她了,可那又如何呢?她只想自己能好好活下来就是了。看着眼前的芍药,海棠真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她了,遂也就丢开了手,拿起鞋面子继续做了起来。
不同于大小姐院子里的这通热闹,三小姐石蕊馨的院子就静多了,这会子已然是快用午膳的时间,大丫头竹枝领着小丫头们去大厨房端食盒去了,屋子里只梅丫陪在三小姐的身边,刚好三小姐的院子同大小姐的原本是一个院子,是后隔出的,自然是将隔壁院子的声音听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得梅丫撇了撇嘴,在三小姐耳边轻声道:“这位如今是越发不着调了,仗着身份是无法无天,要是被老爷知道,看她如何收场。”
第三章 端倪
听了梅丫的话,三小姐石蕊馨淡淡地一笑,勾了勾嘴角,眯眼道:“她有何怕的,三年前那么凶险的一次,大少爷发了多大的火,她也只损了个丫头,所以她胆大着呢,这表哥眼看着快来了,估计我们的好大姐又要搞些事情出来了,也不知三年来没怎么见过的二姐是个什么情形。”
梅丫是个有头脑的,想了想笑道:“二小姐看着绵软不争,可就奴婢看来怕是不简单呢,大小姐三年前能算计了二小姐一次,是仗着国公爷不在府里,如今虽说国公爷仍然不在府里,可大少爷不是三年前了,大小姐再算计,下场如何可有得瞧了。”
三小姐听了这话嗤笑着道:“可不是,我们家二小姐可不是善茬,不然也不会这么镇定自如了,这三年虽然我们只在老太君屋里见过俩三面,可那场面,不是个人物还真就顶不下来。当时老太君看二姐的眼神就如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那叫一个嫌弃,如今想起来,我这心还突突跳着,可我们这位看似风吹吹就倒的二姐竟然这么本事得就应撑了下来,可不就是个人物吗?可笑某人还以为人家好欺。”
梅丫也想起了有次大小姐和二小姐在路上遇到的情形,那时大小姐冷嘲热讽地说的热闹,可二小姐愣是没半点声响,只那么淡淡的一眼,就叫大小姐暴跳如雷,很是火大,当时旁人可能都没注意,她可是正好瞧见了二小姐眼里寒光一闪,当时可是吓了她一跳,过后再也不敢小瞧了二小姐。
不管这二房俩小姐院里如何针对大房二小姐石慧馨说道,相对来说,整个卫国公府还算是平静的,虽然暗地里各处都纷纷收到了各位小姐院子里的消息,可明面上大人们不愿意吵嚷出来,只当做无事般放着了。
下午,石慧馨一醒来,就见香芋正低着个头坐在她榻前做针线,她悄悄儿地没有惊动正认真绣花的香芋,瞄了眼绣样,是男子惯用的样子,不觉轻咳了声,说道:“香芋呀!你这绣的什么?看着蛮鲜亮的。”
香芋正认真地绣着,不妨被小姐吓了一跳,想将东西藏起来已然是来不及了,不觉大窘,忙支支吾吾地道:“没什么,嬷嬷走前好似说庆丰哥的袜子破了,我寻思着您午睡我也没事可做,就着手给做几双,等下次嬷嬷再回去的时候,也好给带上。”
看着脸上通红的香芋,慧慧心里不觉一叹,香芋生的漂亮,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比自己大几岁,如今已然是个出落标致的大姑娘了,少女怀春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可她今儿这是大意了,若是被谁拿住了把柄可就有的瞧了。
慧慧一时想到有可能出现的一些不可挽回的事,不觉就是一抖,遂拉住了香芋的手,幽幽地道:“香芋呀!我知道你的情况与家里其他人不同,你是没有身契的丫头,可别个不知道,只当成是这个府里的,你同庆丰哥的婚事不过是嬷嬷和我娘早年的主意,别人可是不知的,你日后还是别明着做了,要做也得等嬷嬷回来了再说,可好?”
香芋一听这话先是小脸一红,后明白过来脸刷地就是一白,她自然也是想起了二老爷院子里三小姐身边曾经的那个大丫头,就是因为被搜出箱子里有男人的鞋袜被打出府去的事了,连带的三小姐也没落了好,被勒令禁足一个月才算是将这事圆乎了过去。
就这还是因为那时三小姐还小,又有个得宠的姨娘才这么过关的,这要是放自家小姐身上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呢,这么一想,香芋不觉冷汗都下来,看着小姐心里是说不出的悔意,只呐呐不成言了。
慧慧知道自己这是吓着她了,见她将手中的袜子绞的死紧,忙一把从她的手里拽了过来,心疼地给细细抹平了,这才嗔怪地道:“你看你,我不过是提醒你注意点,又没说不让做,你同个物件治个什么气,这秀活做的多鲜亮,弄皱巴了可够人心疼的。”
香芋见小姐小心捧着秀活的样子,突然一下子心里好受多了,虽然她知道小姐刚才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她着想,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怕小姐是想着被带累了,不想倒是自己小性了,遂红了脸道:“小姐,我日后不做了,这个还是挑了的好。”说着就准备拿剪子给剪开了。
慧慧一见她这样,知道她这左性又上来了,遂一把将秀活往床里一仍,嗔道:“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说风就是雨的,你这秀的多好,何苦糟蹋了,只放嬷嬷的箱子里就是了,别个又不是不知道嬷嬷有个儿子,有时她也帮着大哥做几件针线,别个如何敢冤了她,万一有人见你做这些了,你只说是嬷嬷交代的不就好了,至于这么急吗。”
被慧慧一说,香芋也不执意非得挑了,只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小姐,日后我也不做了,庆丰哥没得穿可以买着穿,也费不了几个银钱,没得为了这个惹出一串的事出来。”
慧慧笑了笑,也不与她争辩,只又小声地问道:“红花那里,你可探过了,是个什么情况?”
说起正事,香芋也丢开了刚才的尴尬,凑头冲着小姐的耳畔轻声回道:“我探过了,数儿与她一屋,瞧见她用过膳后,鬼鬼祟祟地躲着人回了屋子,将一个纸包藏在了箱子底,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您看这事这么办?小姐这回可不敢大意了。”这话说的可是够认真的。
慧慧知道她这八成是想起了原来的石慧馨在三年前的大意了,算起来这慧慧还真就看不上原身的懦弱天真的性子,有些事是天生注定的,能是你隐忍示好就能改变的?弄到最后还不是被人设计推下了水,还丢了性命,也害的自己莫名其妙地一觉睡到了这里。
看着香芋一脸期待的样子,慧慧狡黠地笑了笑,反问道:“我有什么理由放过想害自己的人?”
听小姐这么说,香芋脸上一喜,不觉笑了道:“很是,小姐可是这府里的嫡大小姐,虽然碍着二老爷那边的大小姐,在家里都是喊二小姐,可外头谁不说您是大小姐了,我们凭什么一次一次地纵容她作恶害人,这红花可不止一次与大小姐身边的芍药嘀咕了。”
想到这大姐石芳馨,慧慧真是无语透了,她就不明白了,她一二房的大小姐不好好儿地呆在自己个院子里享受大家闺秀的尊荣,何苦总是来寻她石慧馨的麻烦?
她石慧馨可没夺了她在老太君跟前的宠,也没吃用了她的份例,真是够令人无语的,要她说这石芳馨很该寻了石沁馨和石蕊馨的麻烦,一个是老太君的心头肉,一个是她爹二老爷的爱女,这不都是夺了她的好吗?真真是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人,难道是之前的石慧馨太过好欺?还是如今她慧慧好性是个软柿子,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想到这,石慧馨不觉眼里寒光一闪,看来自己个沉寂了这几年有人不将她放眼里,想摸摸她这老虎的屁股了,遂咬了咬牙,低声道:“红花看来是留不得了,不过该如何做还得等嬷嬷回来了再商议,突然去了个丫头,虽是个二等的,可也得往上报备一下的,我们可不能干去了好掌控的红花,来个不知根底的谁谁的事,那可就不合算了。”
香芋也知道今儿是甚事也做不成的,毕竟屋里只自己和小姐在,没个商量的人可不能贸然行事,说不得老太君和国公夫人正在暗处等着抓把柄呢,她们可不能傻子似地一头撞上去!
这么一想,刚还一脸急的香芋倒是冷静了下来,认真地想了想道:“小姐我看这事还真得慎重,连我们都能知道的事,别个院子里的人就不能知道了?说不得她们正等着看笑话拿把柄呢。”
慧慧瞥了香芋一眼,笑嗔道:“你才知道呀!刚谁急吼吼地来着,就差拿小锤敲打我脑袋上了。”
香芋自然是想到了自己刚才的莽撞,不由地脸上一红,讪讪地道:“知道了,小姐也真是的,我刚不是急的吗,一时想差了,再说了我就是再急也是不敢拿东西敲您头上的。”
慧慧也不过是逗逗她罢了,见她讨饶,也就笑着瞪了她一眼,瞧着她可怜兮兮地吐了吐舌头,算是放过她了。不过红花这事慧慧还真是有点想不同,遂疑惑地道:“这事还真是有点棘手,这大小姐可是有日子没寻我不痛快了,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外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不曾?”
香芋听了也是一愣,是呢!她光顾着气愤了,就没多想一下这里头的不寻常,要说大小姐是想趁着大少爷和嬷嬷她们不在家才来寻事的,还真是有点说不过去,毕竟事后大少爷和嬷嬷还是会回来的,回头发现了不还是场官司吗?
想到这个,香芋觉得这个理由看着不太妥当呢,再说了,如今小姐们可都大了,那些小手段小伎俩还真是上不了台盘,这大小姐不能还如小时候一样,光为了看不顺眼自己的堂妹就下手吧?
第四章 来人
香芋能想 到这点,慧慧自然也是想到了,不过她们苦于无人可用,只能是干着急了。
香芋嘟着嘴,叹气道:“怎么就这么巧了,大少爷不在家,嬷嬷不在家,香穗这死丫头也没回来,想派个人出去打探一下都不行,真是急死个人了,要不这样,小姐我看数儿还行,让她出去探探可好?”她这真是急的猫挠心。
慧慧见她轻易说出这个话,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了香芋的手,轻声道:“别急,这时候可不是急的时候,再说了,事情还没有发生,若是这时候我们乱了,可不就更给人可乘之机了吗?”
香芋自然知道自己确实是急了,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叫数儿出去打探一二也还是可以的,遂点头解释道:“小姐,我是有点急了,可这话也没错呀!数儿我看是可以一用的,也不是让她做什么机密的事,不过就是出去看看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的,想来应该不碍吧?”
慧慧待香芋还是极有耐心的,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你呀!还说不急,这数儿打哪来的?先不说她的来处,就中午那会子,她同红花对吵的那件事可对?你呀!就是不喜多想想,这点你还是真就要同香穗多学学,得改改这毛躁的性子了,眼看着已经是大姑娘了,被嬷嬷逮着了又要有通好训了。”
香芋是慧慧亲娘在路上捡到的,没有入奴籍,后来怕不好交代就被李嬷嬷当成是干女儿先带在身边了,因着一直没有寻到她的家人,也就这么留了下来,所以因着她的来历不同,没有经过什么真正的勾心斗角的奴仆争斗,人虽然机灵可到底单纯了点。
慧慧见她还是很有点迷茫,遂直接解释道:“你想想,先不说数儿是夫人选人那会子送来的,光她今儿当着我的面在当院就同红花吵了起来,可有将我这主子放眼里的念头,即使她不是夫人的眼线,就这态度,能用?”
香芋被小姐这么一提,也回过味来,她说中午那会子她觉得漏说了什么话呢?原来是这个,她当时也觉得数儿虽说是看不过眼红花,为小姐出气,可也忒不注意了点,小姐人还在屋里她就吵嚷开,也不怕扰了小姐,如此眼里没真正有小姐的人,还真是不堪用呢!
如此一想,香芋不好意思了,忙点头道:“小姐说的很对,是我没想清楚,差点误了事,这要是香穗在就好了,她必定处理的比我好,正好她是家生奴才认识的人面广,必定能打探出事情。”
慧慧听了这话不置可否,想起那个八面玲珑的香穗,不自觉地就有点沉默,算起来慧慧因为在现代是个孤儿,对谁都戒心很重,来了这古代也就李嬷嬷和香芋身份特殊又是从石慧馨小时就一直陪着的人,所以她才能自然接受。
可香穗,慧慧看她虽说不上不好,不过就凭着她是三年前才来到自己身边这事,慧慧对她就没能完全接受,不过好在这丫头对她这个主子也算是尽心,又因为是家生子与府中各处的下人都能说上话,对她们这个被人刻意冷落的小院多少也算是个助力,如此嬷嬷和香芋对香穗也算是多信些的。
虽然慧慧本心里还是没有全然信了香穗,可对于香芋说香穗能打探事情一事,慧慧倒也没反驳,只笑了笑不予评价,正准备说些什么。不想外头数儿的声音响起,知道必定是有人来了,这倒是令主仆俩一愣,谁在这午后来她们这小院?不,应该说,一般除非必不得已的事,谁也不会来她们这小院的,今儿倒真是个个反常了。
人既然来了,她们也不好不见,正好慧慧醒来同香芋说话时还没从床上起来,这下倒也不用忙了,反正家里人都知道自己是病美人,这下子她也不用临时装了,慧慧一把拉住有点无措的香芋,摇摇头道:“别急,没什么,不管谁来,也不过是看看我这有病之人罢了,难道还能寻了我的不是?”
也许是慧慧的镇定稳住了香芋一时的慌乱,只见香芋轻舒了口气,带笑地对着慧慧点了点头,稳了稳神,也就从容地站了起来,从床脚拿了个靠枕塞在小姐背后,轻声道:“小姐您就先这么靠着,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慧慧见她这么快就稳了神,倒也露出了欣慰的笑,这丫头还是有潜力的,遂摆手道:“好了,你去吧,我一十天倒有八天病着的人,谁没事寻晦气来我屋里头,你快去吧,八成是哪个屋里头的嬷嬷大丫头子奉命来的。”
香芋听了这话倒是笑了,心里暗撇嘴,这些个人可真够可恶的,小姐虽说自三年前呛了点水,受了点惊吓,可也没病到这地步,不知怎的外头就传出了小姐是个病秧子的话。初始嬷嬷和她很是生气,后来小姐说既然人家乐意她病着不见人,索性她就顺了这些人的意好了,没得常见还互不待见,这样倒是彼此清净。
当时听了这话,香芋很是不解,觉得若是有了这么个名声,小姐日后可如何寻人家,不想嬷嬷没过几日倒是同意了,大少爷知道后也只沉默了一会,也跟着点头了。
虽然这事香芋一直不能理解,可自打小姐真落实了这个名头后,老太君是免了小姐的日常请安,继夫人处自然也是跟着免了,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就更是没事不往她们院子来了,估计是怕沾了晦气吧,可如此一来,她们院子倒是真清清净净地过了三年,这也算是有得有失吧!
香芋如今也算是无奈地认同了小姐的打趣了,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看没有什么不妥了,也就转身往外走来,待香芋出了内室,转过厅前的落地屏风,就能听清数儿和来人的说话声了。这一听,香芋到是不明白了,这听着不是四小姐身边桃花的声音吗?她怎的来了,真是奇怪了,心下惊疑,忙定了定神,带着笑地往外走去。
还真是被香芋听准了,确实是桃花,这桃花可是个巧的,她这正同数儿说着话呢,一抬头见了香芋出来,忙丢开数儿,快步走到香芋跟前,一把拉住香芋的手,热乎地道:“香芋姐姐没歇会呀?我这还担心扰了姐姐休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