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主人，漂亮主人，我们要去哪里啊？”
苏辰闭了下眼，用平静的声音回答：“当世最大的仙门。”
“诶，我们要去天极么？！”小白蛇激动地整个上半身弹起，在苏辰手腕上拉成一条直线。
“天极是当今最大仙门？”苏辰脚下一顿，对这条小白蛇还能知道点有用的东西稍感诧异。
“是的呀，天极的隋衍上仙真的长的好好看哦，跟主人一样好看呢。”
“……闭嘴。”
第4章 .02九尾妖狐&仙家尊上
苏辰再次出现在一个城镇，这是个较为繁荣的城镇，所以街道上行人更多，当苏辰出现在街上时，整条街都静默下来，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苏辰身上。
苏辰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小白蛇，变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看。苏辰悟了，不管是现在这些人，还是先前那些人，原来看的都是他，跟他手腕上这条小白蛇是人是蛇都没半点关系。
领悟这一点的苏辰，离开有人的地方后也变出原形，当然不是他九尾天狐的本体，而只是一头通体火红的普通狐狸。
看到苏辰化为狐狸形态后，小白蛇整条蛇身都不好了，僵在地上躺地笔直笔直的，声音抖地不成样子。
“主、主人，你、你是狐狸、变的？”
“嗯，怎么了？”苏辰淡淡地应一声，稍稍调整了一下尾巴的长度。离开练冰山时，那棵苍老的巨树——它说自己是无空界树，授予他一项能力，使他无论是化狐还是化人，都不会被人识破，哪怕是有大神通的上仙也无法堪破他的真身。
小白蛇已经说不出话来，心中泪水泛滥成灾。
妈妈，主人是狐狸狐狸啊！他如果饿了想吃我怎么办？！
苏辰完全听不到小白蛇的心声，他调整好尾巴后走到小白蛇面前，抬起前肢——
“漂亮主人不吃要我！我还可以再养养肥！”地上的小蛇尖叫出声，从一条直线抖成一根弹簧。
“……”伸出前肢想让小白蛇缠上来的苏辰。
苏辰再次觉得自己做了错误选择，现在丢掉的话还来得及吗？
“没有要吃你，你如果想一直躺在这里的话，那我先走一步。”
“不要！漂亮主人不要丢下我！”对美色的渴望战胜一切，小白蛇从地上弹跳而起，化作一道白光缠上了苏辰的前肢，一眼看去，便像是在脚踝处套了条银白的细链子一样。
苏辰不想再说话，纵身跃起，化为一道虹光快速消失在天际。
东南之极，有仙山，名曰天极。
常年绿树成荫，繁花盛开的青要陵，是天极弟子经常去的地方之一。那里不仅灵气充裕，还有许多其他地方看不到奇鸟异兽，所以新入门的弟子尤其喜欢来这里看新奇，开眼界。
青要陵虽称“陵”，其面积广阔可达千余里，一些天极弟子表示，就算入门已经很多年了，还是有一些鸟兽没见过。据一些入门时间很长的师兄师姐们说，天极的《异形经》记录的生灵，无论鸟兽还是花草，都可以在青要陵找到。前提是，你有那个气运。
这一天，在青要陵修炼或是闲游的弟子，很多人声称自己看到了一头火红色的狐狸，通体火红，如一团赤焰从眼前一闪而过。有眼尖的弟子称，那头红色狐狸额头中央长着一点白毛，漂亮极了。
苏辰现在心情颇为郁闷，这次不是因为那条聒噪的小白蛇，而是已经消亡了的无空界树。它临死前打入一道光芒进自己体内，说只要看到那个人就能认出来，可是现在他来到天极半个月都过去了，除了看到许多形形□□的鸟兽，以及一些天极弟子外，根本没碰到什么“看到就能认出”的人。
“咦？哪里来的小狐狸，好漂亮啊。”忽然一个清亮的女音传来，趴在梅花树枝上的苏辰懒洋洋抬眼看过去，发现一名穿着天极弟子服饰的女子正双目放光地盯着他。
在天极混了大半个月，苏辰对这里已经有一定了解，知道不管什么动物都是可以随意进出天极的，天极弟子看到也不会很意外，有时还会特意将其带回青要陵。
“红色的狐狸，尊上一定会喜欢。”女子撑着下巴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旋即放下手，握拳在掌心重重一捶，然后掏出一粒果脯放在手心，脸上堆着和蔼可亲的笑，慢慢朝苏辰走过去。
“小狐狸，不要怕，我给你东西吃，你跟我走好不好？”
狐狸有吃果脯的吗？
苏辰没看女子手中的果脯，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看。
莫名觉得被一只狐狸鄙视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女子动作微顿，面上笑容有些僵。
一定是错觉，重新调整下表情，正要继续诱哄几句，只见和梅花几乎融入一色的狐狸从枝头轻轻一跃，跳下枝头，踩着优雅从容的步子朝她走来。
苏辰径直从女子面前经过，走出一段距离后，见女子并没有跟上来，不由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女子愣愣地盯着走到前头的苏辰，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只狐狸是让她在前头带路！
妈呀，这年头青要陵的动物都成精了吗？不仅听得懂人话，还有种智商被比下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女子连眨好几下眼睛以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于是囧囧有神地在前面带路。
苏辰一边跟在后面一边想，这些时日见到的多是普通的天极弟子，对于天极七大主宫宫主却没见过其中一位，或许无空界树要他找的人是这七人当中之一，所以苏辰决定跟这名女子走。
尊上，正是天极对七大宫主的尊称。
苏辰跟着女子来到一处古朴恢宏的宫殿，抬头看了眼，头顶写着“开阳宫”三字。
“秦师姐，你来啦？”殿内有弟子跟女子打招呼，喊完后注意到她身后跟着火红一团，定眼看去，发现是只小狐狸。
“哇，师姐，你哪里找到的小狐狸，好漂亮啊？”惊喜的语气。
秦师姐矜持地点了下头，没有回答，只是淡声问道：“尊上呢？”
“哦，刚才摇光宫的清曦上仙又来跟咱们尊上比斗，第三百七十二次失败而去，尊上现在应该还在彤云台。”
秦师姐带着苏辰一路来到彤云台，那是一座立于云间的高台，周边被一层层红色祥云环绕，故得此名。那些红色祥云，乍一看上去简直跟苏辰身上的毛色一模一样。
高台之上，一名广衣深袖的仙人面向翻滚的云海负手而立，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起，淡蓝色绣祥云的袍角如流水般轻轻动晃。
“尊上。”
秦师姐恭恭敬敬地在那人身后行弟子礼，半低着头，不敢盯着前方的背影看。
苏辰没有她这样的忌讳，事实上，如果他现在是人形的话，那么眼睛肯定都快要瞪出来了。
——你见到了，就会认出他。
找到他，也会得到你要寻找之人的线索。
无空界树苍老的声音在苏辰耳边响起，此时苏辰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到刚出封印的那一刻，一把火烧了那棵老树。
什么找到一个人就得到另一个人的线索，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好不好！
无空界树要找的人，和他自己要找的那个人，都是眼前这一个——天极开阳宫，隋衍上仙。
隋衍从彤云台上转过身，一眼看到台下小小一团的火红狐狸，动作微微一顿，淡漠至极的眸子似起了点涟漪。
“何事？”
平淡的声音里含着无比威严，秦师姐这个时候才稍稍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但都已经带到尊上面前来了，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这只小狐狸误闯了进来，弟子怕门下有不知轻重的师弟师妹们不小心伤了它，所以便自作主张，将它带到尊上这里来。”
隋衍将视线放在那只小狐狸身上，它只有普通狐狸一半大小，通体火红，唯有额头正中一点白，以他的眼界，竟也不能看出什么品种。
此时这只狐狸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竟似人的眼神，仿佛在打量思考着什么一样。隋衍心中微微一动，朝秦师姐看去，淡淡道：“你先退下。”
“是。”
秦师姐恭敬应了一声，慢慢退了下去，她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早已激动地大喊起来。尊上果然是喜欢红色狐狸的，问都没多问一句就把这只小狐狸给留下了！
苏辰静静打量彤云台上的人半晌，末了迈开脚步往高台上走去，脚步轻盈地仿佛踩在云端上一样。
等苏辰来到隋衍脚下，轻轻一跃就跳进他怀里，隋衍下意识伸手接住，让没让他摔下去。
小狐狸窝在仙人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扒了扒爪子，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隋衍看着跳到自己怀里睡觉的小狐狸，站了半晌，终是没将它扔出去。
最近一段时间，开阳峰到处流传着一个消息，说是开阳宫的主人，隋衍上仙养了只红色狐狸，走哪带哪儿，连打坐的时候都让小狐狸待在身边。
一向以清冷姿态示人，从不跟谁亲近的隋衍上仙，会对一只狐狸这么好？
很多天极弟子表示不信，但说的人个个信誓旦旦，还说的有鼻子有眼。
“我没有骗你，前段时间不是有很多弟子在青要陵看到过一只红色狐狸吗？那就是隋衍上仙养的。况且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隋衍上仙对待狐狸就跟其他生物不同啊。”
不信的弟子也指出反面例证，“隋衍上仙对狐狸特别，也只表现在救过几次狐狸而已，这只能说明隋衍上仙宅心仁厚，慈悲心肠，可没见过上仙将哪只救过的狐狸带回来啊。几十年前，隋衍上仙不还救过一只成精的狐妖吗？那只狐妖闹着要以身相许，上仙可半点都没理会。”
“咦？隋衍上仙被狐狸精缠上过，我怎么没听说？”
先前说话那人看他一眼，一脸“你还太嫩了”的表情，矜持道：“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彼此我也刚入门不久，你一个入门才三年的门内弟子又哪里知道这些事。”
“哦哦哦，是这样啊，师兄你好厉害。”
听得话题越跑越远，秦师姐一脸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她都恨不能跳出去说那只狐狸是她献给尊上的，是她献的！
唔，这种众人皆猜疑而我独知底细的感觉，真是——
太让人满足了。
秦师姐决定，继续隐瞒这个真相。
第4章 .03九尾妖狐&仙家尊上
苏辰懒洋洋躺在蒲团上，抬眼打量正对面榻上盘膝而坐的男子。
光看外表，最多不超过三十岁，然而苏辰从其他天极弟子口中得到，开阳宫的隋衍上仙，至少已经有五百岁了。当然，五百岁相对苏辰自己的一千五百岁实在算不得什么。
据说，这一届的开阳宫宫主，修为是历届宫主中最强大的，也是现在天极修为最高的上仙。排名第二的摇光宫主，从三百年前开始，以每年至少一次的频率来挑战开阳宫，却没有一次战胜过，然而他愈败愈勇。也不知是不是每年跟隋衍比斗的原因，摇光宫主清曦上仙，硬是从当年排名倒数第二的修为爬到现在的顺数第二，并且牢牢霸占第二的位置，将第三之后的其他几名宫主远远甩在后面。
苏辰这些天几乎跟着隋衍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却依然没看出来他身上有哪点跟三界安宁这样的事联系的起来的地方。
偏偏那棵老死的无空界树说的不明不白，只是让他来找这个人，找到之后做什么全然没有交待。只留下一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这样故弄玄虚的话，然后不等苏辰细问它就自己死了，老死了。
虽然它的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但苏辰知道，这棵不知在练冰山存在多久，且是什么存在的无空界树，已经消亡，徒剩外壳，
隋衍从打坐中睁开眼，正对上到那只小狐狸打量他的视线，看到他睁眼，也不闪不避，依然直直盯着他。
隋衍从榻上下来，堆叠的衣袍如流水般垂落，缓步走到小狐狸面前，低头与它对视，语声淡淡道：
“小狐狸，你是在观察我吗？那么，你得出什么结论了没有？”
苏辰暗底里吓一跳，他现在是一只连灵智都没开的狐狸，隋衍用这种跟人说话的语气问他，难不成是看出了什么？
但不应该啊，先不论无空界树存在了多少万年，它赋予自己的能力不会这样轻易被勘破，即便以他自己本身九尾天狐的修为，也不是隋衍能够识破的。
这时，隋衍又开口说了句，“我看不出你是什么，但我知道你定能? 苏辰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隋衍在旁边坐下，伸手抚摸小狐狸的脑袋，叹息般低语道：“你真的是一只普通狐狸吗？”
当然不是，但现在情况未明，苏辰也不能现出真身，只得以狐狸形态待在隋衍身边，查清楚无空界树所说的“浩劫”到底是什么，而这个人，又会在其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隋衍将小狐狸从蒲团上抱起，步出殿外，一路往前殿方向行去。沿途中开阳宫的弟子见到隋衍，纷纷停下立在一边，躬身行礼，直到隋衍的背影远去看不见，才抬起头，一个个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表情。
“就是那只小狐狸么？那样的颜色很少见，果然好漂亮啊。”
“唔，清冷不识人间烟火的尊上抱着一只萌萌的小狐狸，只有我觉得好可爱好暖心么？”
“才不是，你没发现最近咱们开阳宫有好多其他宫的弟子来吗？尊上养了只小狐狸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天极了，他们都是来看能被尊上养的狐狸的。”
隋衍并不知道身后弟子的议论，即便知道或许也不会在意，他抱着苏辰一路走出开阳宫，来到霜霄上仙所在的天枢宫。霜霄见隋衍抱着一只红色的小狐狸而来，愣了下，直到隋衍走近了才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隋衍，你从哪里找来的小狐狸？”
隋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先找了把椅子径直坐下，抱着小狐狸的手没有松开，并保持着一个平稳的姿势以令小狐狸躺得更舒服些，这才抬眼看向眼巴巴望着他的霜霄上仙，淡淡说道：
“你上次提到东海有蛇妖作乱，我这几天去趟东海，处理之事。”
霜霄吃了一惊，一时也不问他狐狸的事了，神情微带不解地问：“这种事情根本没到需要你出手的地步，难道是出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变故？”
隋衍的语气还是跟之前一样，他淡淡道：“哦，我最近想去趟东海，顺便帮你解决此事。”
霜霄表情一滞，无语地望向隋衍，敢情是这人自己要出游，得知东海之事，顺便帮他个忙而已。默了片刻，霜霄望向隋衍怀中的狐狸，神情慢慢沉静下来，甚至带上一点严肃。
“你还是没有放弃么？”
隋衍端坐椅上，抿唇不语。他怀里的苏辰耳朵动了下，抬眼看向说话的霜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放弃？没有放弃什么？会跟无空界树说的浩劫有关么？
看到沉默的隋衍，霜霄也只是叹息一声，这人如果能听劝，早到几百年前就该听进去了，哪用他说到现在。他也只是多年来总不忘提及两句，渐成习惯罢了。
从天枢宫离开后，苏辰总时不时抬眼瞄头顶上的人一下。隋衍步履从容地走着，虽没有低头，也能感觉到怀中小狐狸的视线。他随手摸上小狐狸的头，问道：“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去东海么？”
苏辰誓要将一只普通狐狸扮到底，哪怕眼神早已出卖了他，他盯着这人的下巴看，没有点下他的狐狸头。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最后隋衍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苏辰表示，最讨厌的句式就是“等你怎样怎样，就能怎样怎样”，大家就不能敞快点，有话直接话么？
小狐狸转过脑袋搭在前肢上，不想继续沟通下去，虽然这种沟通在其他人看来，更像是隋衍的自言自语。
察觉到小狐狸不高兴的情绪，隋衍低下头，正好看到它耷拉下去的耳朵，眼中极快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
回到开阳宫后，趁隋衍不注意，苏辰偷偷溜了出去。他在房顶和树枝间纵跃，速度极快，很多人只觉眼前虹光一闪，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很快，苏辰来到青要陵，循着之前留下的印记，一路找过去，然后终于在一处山涧看到了他要找的目标。
细小的白蛇僵直地躺在鹅卵石间，在小白蛇旁边则站着一只像猫头鹰一样的鸟，却只有一条腿还长着猪的尾巴，乍看上去，它的尾巴和小白蛇非常相似。此时这只奇怪的鸟正用自己的尾巴逗弄石子间的小白蛇，一会儿戳一戳，一会将它翻个个儿。小白蛇躺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装死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