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北忍俊不禁，又开始捏雪球：“真不玩？”
“……”
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他！
骆狄支好车子，不甘示弱地开始回击。
末北渐渐不是对手，一边躲一边大笑道：“好了好了，我投降。”
骆狄可是健壮得很，体力也好，玩这么一会儿一点感觉都没有，倒是末北，累得呼哧呼哧的，不过也好，大概又出了一身汗，省得晚上再捂被子发汗了。
旁边有几个小孩儿看见他们俩玩打雪仗也来了兴致，纷纷跑过来加入。
于是，又打了一场。
几个小孩儿差点没玩疯了，后来才乐呵呵地被家长领走。
末北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缓冲体力，同时不忘问骆狄：“你们训练内容不会还有打雪仗吧？”
“怎么可能？是你太逊了好吧？不过也是，你小时候就是我手下败将，输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自恋吧你就。”末北对骆狄勾勾手指，“走了，玩够了，回去吃饭。饿死了。”
“好嘞！”骆狄上前，推了车子，连着车子上的人一起带走。
吃饭当然还是去的宾馆附近的饭店。
这次比昨天要好很多，俩人的心态都发生变化，又疯玩了一把，吃什么都觉得香。
“你快毕业了吧？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不知道，现在我们学校请了一个培训机构来培训我们，分了三个计算机编程语言的方向，实训到年底，然后明年就可以自己出去实习找工作了。”末北想起这事也有点发愁。
其实大学里能学到的知识有限，更何况，末北一直将精力放在勤工俭学上，加上没有电脑，学到的知识不能很快地加以复习熟练，所以，他自认计算机水平很一般。
有时候，理论跟实践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而且末北对计算机也不是很感兴趣，之前一直能拿到奖学金是趁热打铁，他短时间记忆力很强，但考试过后，如果间隔时间很长，他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要面对的烦恼也会同样增加。
当初末北还觉得已经上班的步入社会的人很好，可以赚钱可以减轻父母负担，但是现在，末北又极其的贪恋学生时代。
学生时代可以无忧无虑，即便有忧愁有烦恼，在遇上社会上的忧愁和烦恼时，大抵，也不值得一提了吧！
“这么快就可以找工作了？”骆狄诧然，末北上大学才两年多吧？
“是啊，明年实习半年，六七月份再回学校办理毕业手续，然后我就可以毕业了。”末北见骆狄还有点转不过弯来，只好笑道，“你忘了？我是上的专科，三年制的，留下半年实习，可不就是两年半就可以工作了？”
“哦……”骆狄恍然，随后认真看着末北，“你没考虑过接本吗？据说专科生不太好找工作。”
“……”末北沉默，他当然也知道这些，可是家里的情况不太允许他继续接本了。
再说，他也不想接本了，学校里学到的有限，倒不如先步入社会，然后可以趁此机会找到自己的不足之处，然后再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努力提升自己。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赶紧赚钱。
“我觉得还是先赚钱要紧。我大二的时候贷了款，毕业后一年内还清的话没有利息。”末北垂眸，“而且小南也要上大学了，我想帮他出学费。”
当贫困生的名额被冒名占领，当国家奖学金被全班瓜分，末北早就已经把这些事看透了。
谁都靠不住，唯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末北不想让以南也经历这样的事，如果被人指指点点说是贫困生倒也没什么，怕只怕，那样之后还是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令人的内心发生极大的变化。
正如他所经历的一样。
当然也不能说他虚荣，如果他真虚荣也不会申请贷款，递交贫困证明了。
但那种感觉，那种心路历程，无法用语言形容，失望绝望交织却又无能为力。内里种种苦衷，只有自己最清楚。
而且过完年他就要22岁了，爸爸马上58岁，当年的车祸后遗症导致他身体不好，各种毛病开始出现，腰酸腿疼，血压也高，近两年来衰老得很快，末北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目前却也只能默默看着。
他还不足以强大到一肩挑起如此重任。
骆狄也沉默了。
末北家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也清楚地知道末北的自尊心极强，有时候，和极强的自尊对立的是极度的自卑，两者交织在一起，那种煎熬，很难说明白。
“那你想好去哪儿实习了吗？要不来石家庄吧，你要是来这里，哥保准罩你！”
骆狄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一句承诺。
他绝对可以借钱给末北，但他也绝对知道末北肯定不会向他借钱。
身为男人，自己有手有脚，找份工作就可以赚钱，末北肯定会一如既往地钻钱眼里去，尽他最大所能来挑起江家的担子。
——照顾父母，照顾幼弟，毫无怨言。
末北也是一笑：“好，到时候再说。我现在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也对，烦恼的事以后再想。来，多吃点菜……”
吃过饭，俩人结账，并肩朝宾馆走去。
骆狄四下看看，路上并没有多少人，而且这么大冷天的也很少有人有闲心看别人，于是就暗暗抬手，轻轻碰了一下末北的手。
俩人的手原本就离得极近，骆狄这一碰，末北自然有感觉，他抿嘴偷笑，也抬手，碰了碰骆狄的手。
该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仿佛有电流通过，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将手张开，交握，攥紧。
平常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牵手，对现在的他们而言，却弥足珍贵。
这，是一种象征。
是彼此信任，彼此渴望，彼此爱慕的，象征。
第002章 初吻
“下午干嘛去？”骆狄把一堆药片跟温水递给末北，让他吃药，顺便询问。
“买票去啊，也不知道现在好不好买。”末北吃过药，把杯子又递给骆狄，然后往后一躺。
“挺好买的，要不你下午睡会儿觉，我去给你买票。”
“这儿离火车站多远？”
“不用去火车站，在附近找个售票点就行。”
“那待会儿一起去。”
“好。”骆狄把杯子放好，也在末北身边躺了下来。
他昨晚没怎么睡，虽然训练的时候就在过这种生活，但到底也是有些困了。
末北往边上挪了挪，一人占一半床，拽过被子搭在俩人身上：“先睡会儿吧。”
并非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但是此时此刻，心境却已是大大的不同。
有点激动，有点忐忑，还有点紧张。
“你们训练很辛苦吧？”末北摸到骆狄的手，重新握住，发现他的掌心粗糙，有些刮手，“你也快毕业了，以后是要继续当兵还是做别的？”
“我想做特警，不过我妈他们想让我从政。”骆狄翻了个身，面对着末北，目光里也有些小小的迷茫。
“特警的确危险，阿姨他们应该也是担心你。”
“你以为从政不危险啊？有些时候，官场的勾心斗角更可怕。”骆狄叹口气，“反正现在不着急呢，我还这么年轻，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嗯。”
“哎，真是，一晃都这么大了，都要找工作了。”骆狄慨叹着，“还是小时候无忧无虑。”
“但也不能不长大。”
是啊，人总要成长，不成长不现实。
“对了，小南学习怎么样？”
“他啊，估计也够呛，当初特喜欢动漫，所以学的美术，他是美术特长生，美术还算可以，但是学习成绩就有点差。等他考大学了，学费肯定至少一万。”
“伯伯他们真不容易。”
明知孩子们上学要花空家底，甚至说是可能很早就花空了家底，但是只要孩子想上学，他们就不会说不，无论自己过得多紧巴巴，都要先供俩孩子上学。
如果真的如末北另外两个叔叔家的兄弟姐妹们那样，有的上了初中，有的高中没上完就都不上学了，最起码当时的日子会好过一点，可是至于孩子们以后的路好走不好走，就将是一个孩子们需要考虑的难题。当然，有的孩子是真的不想上学，那么既然做出选择，就要接受这个选择所能带来的所有结果，无论好还是坏。
“是啊，不过现在好了，我可以有能力多帮帮家里了。”末北憧憬着，等过完年，就找个地方去实习，无论挣多挣少，自己肯定是不用花家里的钱了。然后再慢慢攒点儿，把贷款还了。
“嗯，我相信你能做到！二十四孝好儿子好哥哥！”骆狄笑着调侃。
末北也笑了，往骆狄那边凑了凑，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
“抱抱？”骆狄边说边伸手，搂住末北的后背。
末北睁眼瞪他一下，骆狄嘿嘿一乐，也没收回手，而是快速闭上眼睛：“我睡着了，别跟我说话。”
“……”
俩人就这么睡过去了。
末北先醒来的，看着骆狄近在咫尺的面容，露出了笑容。
他也没起身，就等着骆狄自己睡醒。
俩人的姿势基本没有变化，他还是被骆狄呈保护状搂着，不松不紧。
就是一个姿势久了，有点累。
——累并快乐着。
骆狄睡到四点才醒，醒来后看见末北正看着自己，他咧嘴一乐：“你早醒了？”
“没，三点醒的。起吗？”
“起！该买票去了！”骆狄倒是不含糊，他习惯了一听号令就起床，所以睡几个小时对他来说绝对够。
俩人说起就起，利索地去附近买了票，又去吃了顿晚饭才回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骆狄凑得极近，贼兮兮地道：“来个晚安吻不？”
末北心中一跳，随后扭头：“不要！”
“真不要？”
“不要！”
“那我要，你给我来个晚安吻呗！”
“……”
末北看着骆狄那都快要冒光的眼睛，有些不太好意思再拒绝，而且他也很好奇，不知道接吻会是什么感觉呢。
牵个手都觉得心跳加速，现在还没接吻呢，就是想想而已，心跳就已经开始加速度了。
“明天你就回秦皇岛了，我也要回学校了，咱俩下次见面还不定什么时候呢，就当可怜可怜我？或者，给我个定心丸？”骆狄再接再厉。
俩人都确定关系了，怎么也得先把初吻拿下才行！
等等……小北还是初吻吗？
骆狄暗暗想着，脑中先跳出来的竟然是小时候末北被蜂蜇了那次，自己亲人家的画面，那个……亲脸……可以算初吻么……
末北有点期待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不会……”
不会？！
不会好啊！骆狄顿时眉开眼笑，不会就说明末北还没跟人接吻过，那也就是说——初吻是属于他的！
“我教你！”骆狄兴奋地扑倒末北，兴致勃勃。
“……你会？”末北仰躺着，睁大眼睛看着骆狄。
“当然！”骆狄点头。
“跟谁学的？”末北挑眉，“还是说，你已经跟人实践过了？”
“当然没有！”
“那你怎么会？”
“这还用学？哥无师自通好吧！”
末北撇撇嘴，不置可否。
骆狄笑着扒拉扒拉末北额头的头发，温柔地注视着他：“那我亲了……”
末北眨眨眼，思索着自己要不要闭上眼睛。
后来又一想，干嘛要闭眼，他就要看着骆狄。
骆狄俯身，轻轻碰了一下末北的眉心，这里有骑车时候被车把撞出来的那个月牙形的疤痕，都十多年了，疤痕淡化，浅浅的，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现在看起来，你这也不算破相啊！都快看不出来了。”骆狄指腹滑过那个月牙，笑道。
“当初是谁说的破相了？”末北白了骆狄一眼，这家伙的话他可还记着呢。
“谁说的？”骆狄死不承认。
末北毫不客气地继续拆台：“你说破相了就娶不到媳妇儿了。怎么样，要我去娶一个试试么？”
“不用了不用了……”骆狄忙投降，讨好笑道，“我不就是你媳妇儿吗？破相也不影响娶媳妇儿，更何况，咱这不叫破相。”
“切……”末北傲娇地哼了一声。
骆狄失笑，再次俯身，轻轻的吻落在末北眉心，然后顺着鼻翼往下，停在唇畔……
末北闭上了眼睛，只在偶尔微微睁开眼睛看一眼骆狄，每次骆狄也都在温柔地注视着他，眸光里氤氲深情，还有满足的笑意。
深吻过后，末北有些不敢看骆狄了，翻个身，背对着骆狄，骆狄八爪鱼一样从后边缠上来，这次不是搂着他的背了，而是搂着他的腰……
一夜好梦。
这一次，晚上，无论末北翻不翻身，怎么翻身，都逃不开骆狄的怀抱。
——温暖，令人贪恋的怀抱。
然而到了早上，两人就要分离。
想想就有些伤感。
末北起床收拾东西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后来又一笑，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再忍个一年半载的，也没关系。
等他工作了，应该会好很多吧？
骆狄洗漱完了，过来帮末北整理东西，让末北去洗漱。
“我会经常联系你的。”骆狄收拾完东西，跑去洗手间，环住正在刷牙的末北的腰，信誓旦旦的保证。
末北点点头：“知道了。”
“待会儿吃了早饭我就送你去车站。”
“你不用回去销假吗？”
“我先送你，然后再回去。”
“不会耽误你吧？”
“不会，放心吧。”
“结果你还是没有完成你同学交代你的任务，这两天你都没陪齐琪。”末北调侃道。
骆狄无奈耸肩：“我的任务是跟你告白，现在已经完成了。至于齐琪，不是有你陪了她几天吗？”
“……”好吧，这样也可以啊！
送末北上了火车，骆狄还舍不得走，一直到列车驶离视线，一直到看不见末北，一直到列车消失，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这一分别，不知何时再见。
第003章 找工作的艰辛
2010年的新年与往年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跟小南一起贴春联的时候，跟末北都差不多高的小南慨叹：“哥，你说过年有什么好的，不如小时候有盼头。超没劲。”
“现在大家生活好了，平常日子也跟过年差不多，所以才觉得过年没意思。小时候多无忧无虑啊，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那就满足了。”
“说得也是。”
三十下午，兄弟俩贴好了春联，又跟两个叔叔家的哥哥弟弟一起去上坟燎星星草，回来天都擦黑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这个新年又有些不同。
他们长大了，父母老了。
时间，过得真快。
末北在家陪家人过了个温馨的年，指导小南一些报考志愿的技巧，跟父母聊了聊以后的工作打算，还联系了在北京的姑姑，他准备先在北京实习一段时间看看。
一来，北京有姑姑在，多少会有些照应。
二来，北京离家近，离学校也近。
于是过了初六，末北就准备赴京了。
出发时，妈妈一个劲儿地嘱托：“到了你姑家别老傻呆着，多帮你姑父干干活，洗菜刷碗什么的，也可以跟你姑父学着做做饭，不然你在别人家住着，不比在咱家那么随意。白吃白住，就算是亲姑，时间长了也不好。”
末北点头：“我知道了。”
“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毕竟你现在也还没毕业呢，慢慢找。”末北爸爸也嘱托。
“嗯。”
“真的不考虑接本了吗？如果你还想继续上学，爸还是能再供你两年的。”末北爸爸有些内疚地又提起这个话题。
“不用了，爸，我觉得学校里也没学到太多的东西，主要就是锻炼学习能力，现在学习能力有了，先步入社会看看，说不定比接本能学到更多。”末北笑着宽慰。
“那好吧，路是你选的，你自己好好走就行。出门在外多注意安全。”
“我一个大小伙子有什么可担心的，没事，放心吧，我会经常打电话给你们的。小南，你也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知道了，哥。”
……
带着家人浓浓的不舍和期望，末北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
火车上人很多，基本属于春运返程高峰期，末北在人堆里叹了口气，盼着早点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