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请早起完本[穿越耽美]—— by:周思堂
周思堂  发于:2017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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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在徐州靠岸,过后将继续北上。吴积白走到甲板上透透气,身边两个客商聊天的话就撞进了耳朵:
“真是倒霉!打算往剑门蜀道那头贩锦呢,怎么就开战了!”
开战了?!吴积白一怔,这么快?……不,是真的?等等……开战了?!吴积白脸色一白,更竖起耳朵听两个客商。此时客商乙回答了客商甲的话
“可不是么,谁知道咱李唐朝廷就跟剑南路打起来了?唉,你要是胆儿肥啊,趁现在赶紧再去剑南那头也行啊。听说咱朝廷是初十发兵的,前两天才到,你现在去没准还能赶紧抢了剑南路里的官锦!”
“嘿哟!你当我傻啊?咱们李唐一去几十万人,把个剑南路围得铁桶一样,你说那剑南路才多少哥虾兵蟹将?这明摆着早晚就得吞了啊!刀兵不长眼,这时候去锦官城,那就是送死呢!”
“剑南路那不是什么……易守难攻吗!你看人家栈道都修道天上去了,咱李唐人多也扑腾不开啊!还有啊,现在这剑南路的节度使可是他们赵宋楼家的子孙,那怎么也得是懂点兵法的。”
“哎呦我跟你说,坏就坏在这个‘楼家子孙’上啦!我跟你说,早就听人说过了,这小子是个庶出,还是半个妖精!搁在外头养了十六年才回的楼家,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瘸子。听人说这小子是一年四季药不离口,吃饭之前还得先吃药,吃完了饭还得再吃药。你说就这么一个才二十几岁的瘸子,能顶什么事?”
“啊?这么一个窝囊废?楼家不是说他们家训不养废人吗?”
“嘿,是啊,不养废人,没说不养废妖怪啊!再说了,这一条那是对嫡子的不?听说他们楼家现在那个老二不也是败家子一个么?”
“嚯!他们楼家这一辈儿是怎么了!”
“还不是赵宋朝廷,上梁不正下梁歪呗,听说他们皇上天天猜忌大臣,让这么个瘸子上剑南路当节度副使也是他们皇上的馊主意!”
第二章:路漫漫兮歌而行
听两个路人甲的客商爆料出赵宋政坛的风言风语,吴积白微微怔愣了片刻,就听着一个客商继续问道:
“他们赵宋皇上不是猜忌楼家人的么?那为什么还把剑南路给楼家那个幺子管着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就是打着让楼家吃败仗的算盘的!你想啊,这万一打赢了,那是他皇帝慧眼识珠用人有方;万一吃了败仗,那死的是楼家的人,丢的也是楼家的脸啊!”
“嗬!他们赵宋皇上还真有一手,居然能这么干?可惜了那个剑南路的楼家幺子了。诶,你说他们赵宋会不会派人去救他啊?”
“不可能不可能。那么老远的路程,赵宋能为了一个人一个剑南路就兴师动众么?……”
后面的话,吴积白没有听清,脑子里只剩下了“嗡嗡”的声音。这一仗,史书上应该是有记录的……是胜了还是败了?!吴积白踉跄几步,坐到身后的椅子上,头一次这么恨自己没有像霍湘震那样认真读过史书。
他的心里疯狂祈祷着,这一仗楼辕一定要胜。同时又痛恨着自己,为什么不带走寇白门?
——等等!
吴积白的身体猛然一震,他忽然明白了楼辕让他和霍湘震出来送信的意义,是要支开他们!也就是说……楼辕早就知道有此一战?!是谁告诉他的?!齐家人吗?
他一直以为自己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知道楼辕所有瞒着霍湘震的秘密。现在他才发觉,原来自己真的太自以为是。
他知道,这一仗不论胜败,楼辕一定不会死。但是他不知道这一战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他依稀猜测楼辕给自己的信函可能是向楼家求援,但是,楼家会出兵吗?
夕阳残照隐没在重山之后,吴积白乘坐的客船,晃荡着离开了徐州渡头。遥远的居延海,朔雪飘零,霍湘震透过气窗,拼命地想看到遥远彼端的楼辕究竟在做什么。
而楼辕,则是无眠一夜。
四月十七日。
剑南路,锦官城,节度院公堂之上。楼辕端坐着轮椅,在堂下条案前,满面凝重深思之色。轮椅的椅背上,挂着一柄绡纱为鞘的宝刀。那是苍狼刀,原本挂在他卧房的墙上,现在被他取了下来。
人人只当他武功尽失,取宝刀在手不过是为自保。但他知道,这一是防身,二是怕混乱之间丢失了它。
苍狼白鹿,誓言不负。霍湘震的白鹿剑还在,他怎么能丢了他的苍狼刀?
“报——”突然斥候一人,从外面急忙直冲进来,单膝跪在楼辕前方,“报节度使,东城百姓已撤离完毕!”
楼辕面色微微缓和,开口问道:“李唐大军动向如何?”
斥候不带任何犹豫便开口,只是声音里有几许愤恨:“芙蓉镇已被攻破,距我城栈桥不足百里!”
这个结果早在楼辕意料之内,继续问:“芙蓉镇一战,伤亡情形何如?”
“芙蓉镇百姓撤离及时,百姓并无伤亡。只是……”斥候终于还是停顿了,声音里带着继续颤栗,乃是悲愤,“芙蓉镇驻守官军全数战死。”
楼辕的瞳孔微缩了一下,手不由得握紧了轮椅的扶手,呼吸一停。继而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此时剑南路下四镇均已攻破,只剩了锦官城一地。剑南路驻军较之李唐乃是极少,加之李唐夜袭奇攻,四月十一就已攻破一镇。楼辕一直在撤离百姓去往南诏,他要剑南路境内只剩官军。
战争是罪恶的,百姓无辜。他坚定这样的想法。
“现在城内还有多少百姓未撤走?”楼辕继续问。
斥候也已平静下来——斥候一职虽小,却比将领更需要冷静,这样才能清楚迅速地传达信息:
“尚有城西和城南千户百姓。”
“这么多?!”楼辕终于忍不住惊讶,眉头紧锁,“不是早在四日之前就已经下令撤离了么?”
“大人,”斥候不由得苦笑,“咱们剑南路下有四镇,除了青松镇未来得及撤离就被攻破之外,剩余三镇都撤完才是咱们锦官城。咱锦官城方圆不过两百里,却有两万户人家。栈道本又不宽,直至昨夜才开始咱们锦官城撤离百姓……已经很快了。”
锦官城地形奇特,乃是坐落一山怀中,背面以山为城墙,其余三面均是靠栈道与外相连。李唐大军正是从前面剑门蜀道正面攻来,而楼辕则是抓紧时间让百姓从三面栈道撤退,去往南诏国境内避难。
想来八哥早已到了南诏,已经将自己托付百姓的手书带到了竹夜清手里。南诏本就是赵宋邦国,加上有楼玉清这一层关系,想来大祭司就算是想要拒绝,也会有竹夜清帮着说话。
楼辕忽然觉得,这个妹妹嫁的有些对不起她,莫名其妙就利用了她。
天地良心,他同意楼玉清和竹夜清的婚事的时候真的没打算利用,只是偶尔地想了一下,若日后遇此困境,还可以让百姓搭楼玉清的交情到南诏避难,谁知道这就成真了呢?
楼辕苦笑,便对斥候道:
“下去吧。”说着,自己也向外去,“我要去一趟军营,风笑晨将军可在校场?”
最好是在。
天遂人愿,的确是在。
楼辕一向是不愿意到军中来的,总被人投以怀疑轻蔑的目光,这感觉真的很不好。只是这一次,不管有多不好,他都得到军中。
剑南路守军,一共就只有万余人。芙蓉镇一战,该地守军全军覆没,楼辕决不愿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锦官城里。军中多是剑南本地的子弟,反而是只有他一个节度使是外人罢了。
校场高台之上,风笑晨已经召来了锦官城里五路兵马。仍是一路为节度使近卫,两路轻甲步兵,一路重甲步兵,一路弓箭手。三军将士之前,楼辕胆气亦是一壮,虽然是拄着双拐支撑身体,说话的声音却是运着内劲,依旧宏亮——
“三军将士,家中父母年过七十者,家中新婚不足两年者,幼子不足七岁者,家无兄弟乃是独子者,高堂过世姊妹待嫁者——出列!”
这几问下来,五千精兵便几乎出来一千——此时人数本也不足五千,因为所谓的节度使近卫军已经派出了部分人马去保护撤离百姓。
楼辕微微沉下一口气,道出最后一句:
“凡心有牵挂,不可舍生忘死,无能以身殉国者,出列!”
竟无一人再动分毫。
这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只可战死,绝无投降。青史长河之间,这不过点滴细沙;然若无细沙堆成河床,又何来滚滚江水?
楼辕心中虽然动容,面上却自然是不动声色,只回头看向身后风笑晨。他的目光从风笑晨脸上扫过,淡淡道:
“风将军,传令下去,由你带领出列人马,护送城中剩余百姓到南诏,与南诏五龙坛人马回合之后,以军队长驻南诏,庇护百姓,不得与南诏百姓另起祸端。”
风笑晨自然知道何谓“保命第一”,只是想了想,却又有些不舍得城里的兄弟。于是有些犹豫道:
“大人,末将犬子已经十八,小女已经出阁。家中高堂另有兄弟赡养,拙荆早已过世,家中更无未嫁姊妹——”
“但风将军向来惜命不是么?”楼辕刻薄地打断道,“刀兵无眼,这一战胜算微乎其微。楼暮皓不怕死,却不能要求别人和我一样玩命。”
风笑晨总觉得自己若真的领兵走了,兴许会良心不安。可他再去想想,锦官城这不足五千的兵力能顶多久?李唐那边是几万大军压境。这一战不过是投降还是战败两个选择罢了。
他善于钻营不假,但他更愿意活着钻营,而不是自寻死路。
楼辕自然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此时便是慢慢转身,向高台下去,淡淡道:
“风将军,清点剩余人马之后,到节度院报给我,你就可以走了。”
说着,又一驻足,问道:
“风将军,如果我断了城外所有栈道,你觉得可有胜算?”
风笑晨微微一愣,这是楼辕第一次在兵法策略上问他问题。楼家的兵书策略本来就自有一套,没理由找别人请教,所以两年间楼辕只是看看他训兵带兵的方略,从没问过什么对敌之法。
错愕之后很快回过神,风笑晨蹙眉道:
“大人,不是末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咱锦官城已经失去四镇的补给,而且……想来朝廷也不会救咱们。这一战若是打,就只有必败。粮仓中的余粮,够全军支撑三个月,水源还有城中水井。如果断去栈道,那也就是咱们自绝后路,三个月后,即使李唐大军不破城,咱们也会绝粮而死——而且,连投降的机会都没了。”
楼辕依然很冷静,背对着他,淡淡反问道:“你这意思是,让我最好直接投降么?”
风笑晨微微沉默,片刻才讷讷道:
“大人,说句不好听的,您并不是剑南本地人,听说您也是在李唐国境里长大的,对赵宋朝廷又有什么可尽忠的?咱们锦官城的守军也没有几个认识赵宋天子,就算是降了李唐……也没人会有非议。”
第三章:出不入兮往不反
他这话说得确是中肯在理。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又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据他观察,楼辕一个半妖似乎也并不是很在意人类那一套家国天下的说辞,向来是我行我素……
只是他算盘打得好,却也只听楼辕一声冷笑:
“风将军,你觉得本官将百姓全都送到剑南路避难,又提前用我那只玄凤鹦鹉送信去南诏告诉他们求援的事情……是为了投降的么?”
风笑晨怔住了。
他知道,楼辕自称本官,是一种骄傲的表现。可能是以无礼表达对对面谈话人的轻蔑吧。
楼辕却也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刁钻刻薄起来就没完没了,只是淡淡扔了两句话给他:
“虽然本官说这话有些不合适,但风将军还是记住。我们赵宋楼家,只有一条家训——不出孬种!”
说罢,依然是拄着双拐,慢慢移动,下了高台的阶梯。冷冰冰地,抛下最后一句话:
“节度院的衙役们也跟着护送百姓去了,风将军找本官的时候直接进门就是。”
风笑晨看着那个一点一点挪下阶梯的挺拔背影,忽然不合时宜地想,两年了,怎么都没想到给这高台的阶梯旁边修个斜坡,让这位节度使大人可以坐着轮椅上下?
回到节度院里,楼辕有些头疼地揉着额角,因为焦虑,这两天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老了十年。他不想弃城投降,那绝不是任何一个有风骨的男人干的事!他想起了很久以前,陆家家主陆灭明那个算命老头,曾经笑吟吟地对他说——
“小辕是我大秦的武安君白起转生,注定这辈子是要在战场上呼风唤雨的。”
武安君白起。楼辕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若真是武安君白起遇到这个情况,又会如何?白起一生从无败绩,他若是白起转生,那这一场仗岂不应该大获全胜?
可是他能做的又有什么?他什么都做不到。他能做的就是让不该死的人都离这座城远一点,留下不怕死的人,和他一起拼命。生死全看天意,但他愿意放手一搏。
“剩下的就看天意了……”楼辕低低念叨,闭目养神。
且说风笑晨清点了剩余兵马,正要去节度院,却见节度院门口,有两道身影。
走近一看,原来是城里云骢楼的账房和掌柜。风笑晨对城里的风吹草动都有些耳闻,知道这两妖都是楼辕创建的那个“玄命司”的人——他对这个玄命司还是有些微词的,在他看来,楼辕创办这个玄命司似乎就是为了袒护妖物同类,以及给自己的男人找些什么官儿当当。
宠爱女人的办法是衣服、首饰和胭脂香粉,宠爱一个男人,就是权力、金钱和满足他的自尊心。风笑晨一直这样认为,所以对于霍湘震治下的玄命司,他看到的似乎就是楼辕这个土皇帝变着法包养小白脸。
尤其楼辕在战前就把霍湘震支走的这个可疑行径,更让他怀疑起来楼辕这究竟是什么心思。
所以他面上虽然和善,心里却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玄命司”的人的。此时看见白青骢和行云在节度院门前,只是佯做假笑,抱拳问候了一句:
“白掌柜,行公子,两位这是来找楼节度的?怎么玄命司还没有撤出城么?”
貔貅好歹也叫龙九子之一,脾气自然是大;吉量马却是一贯的老好人脾气,滥好人神兽一种。于是虽然行云直接无视了这个污浊的人类,白青骢却是微笑拱手回话:
“风将军。我们玄命司人不多,所以奉楼大人之命,今天凌晨的时候就已经分批保护百姓出城了。”
果然吧。风笑晨心里带些嘲讽地想,你们不是妖精么?你们倒是帮着打仗啊?只是面上依然在笑:
“那么两位为何还在此?”
行云依旧不理人,一只大写的高冷傲娇攻。白青骢依然笑眯眯回答:“是这样,我和行云虽然只是外来的神兽,但是也想留在城里帮楼大人一些忙。”说着看看节度院的大门,“我和行云来和楼大人说,只是门前无人通报,我和行云也不好随便闯进去。”
风笑晨一愣,继而蹙眉道:“白掌柜不要怪我这个粗人不懂,只是两位难道不知……咱们锦官城的胜算是微乎其微的么?”
“我知道。”白青骢笑着点头,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但是……知道了结果就不肯努力,和明知道结果却还是努力,在我们吉量来看,是不一样的。前者或许很聪明,但是,那在我们吉量看来,是懦夫举止。后者虽然是撞破南墙不回头,但勇往直前才是我们吉量的作风。”
“哼,”行云终于开口了,却是嘲讽,“所以你们吉量马才总是被人捕杀,而且一杀一个准,因为你们根本就是明知有陷阱还要踩下去!”
风笑晨听几个外地的术士说过,捕捉吉量马,是要在冬天雪后,把婴孩放在有吉量马出没的雪地里,周围布下埋伏——小孩子被冻得号啕大哭,就可以引来吉量马。吉量天生心善,会出现去试图救下小孩,去用马腹下的软毛温暖孩子。这样,吉量马就会踏入埋伏圈中。
很残忍。但是每次都很有效。风笑晨原以为是吉量马一族死心眼,没想到——不是一般的“死心眼”。
面对行云的嘲讽,白青骢似乎早就习惯了,仍是笑眯眯:“可行云你不也是一样?我说要留下来,你不也是义无反顾就要陪我一起?明知道沾染血气会损伤修为,你不也一样要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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