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慎之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是邢博恩接着又说:“二十个,半感染者,都死了。我现在没有办法进行研究,我的头很疼,我想,我想……”
她的话没说下去,像是忘了本来要说什么,眼神变得茫然。
黎翰之适时道:“没有关系,今天你也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些事我们稍后再说。”
邢博恩点头,推开椅子。
她想干什么?她想去哪?
看一眼会议室里的人,这些都不是她想见的人。
站在门外,怎么都想不起她要往哪个方向走。
最终她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迈开了步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悲伤,不要难过,摸摸头。现在丘杉有人照顾,丘爹他能瞑目了。这个仇会报的,放心吧。
丘杉提醒带解药在60章。唉也不知道为什么每章总是先甜后虐。以后都会好起来的!距离天天发糖不远了!
今天是两章的量。好像一共是欠了四章,现在还了三章半,还差半章,开心!后天见么么哒!
第66章
药效一过,丘杉立时恢复清醒。
这种体验丘杉只给零分。
但是张开眼睛,看到邢博恩就坐在床头枕边,那点不满瞬间烟消雾散。
两人视线相接,邢博恩嘴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但是丘杉正觉高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坐起扭身看着邢博恩:“公开实验,结束了?”
邢博恩心中一痛,眼睛就把情绪泄露了出来。
丘杉微怔,不着痕迹地去看盖在自己腿上的床单,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她拍拍身边位置道:“坐过来。”
这句话用了命令的口吻。邢博恩心里正乱,不自觉听从,动作迟缓地起身坐到丘杉身边,垂着头。
离得近了,邢博恩的眼睛一下就变烫了。
这时丘杉的手指抚上她的嘴唇,问:“怎么破了?”
话才说完,温热的眼泪就滴在了手上。
接着又是一滴,砸上床单,声音闷闷的。
丘杉发着愣,眼看两行眼泪在邢博恩脸上往下滑,连忙捧着她的脸,让她抬头看着自己:“说话,你受伤了吗?出了什么事?”
邢博恩张着嘴,像是被毒哑了一样发出尖细的如悲鸣般的声音。
她看着丘杉担心的眼神,心脏一阵一阵地疼,问着自己:我有什么资格在丘杉面前哭?
可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她痛恨自己害死了丘杉的父亲却还想要从丘杉这里得到安慰,觉得自己无耻卑鄙,甚至到现在,丘杉帮她擦着眼泪,她却连这件事都没有说出口。
她推开丘杉的手,喉咙发紧像要堵住,每说一个字都在忍受喉咙灼伤的痛苦:“叔叔……没了。”
“叔叔?我爸爸?”
邢博恩点下头,再也抬不起来。
“没了?”丘杉疑惑地问,不能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邢博恩颤声说:“二次死亡。”
过了很久,丘杉叹了口气似的:“啊……”
邢博恩垂头握紧双拳,强迫自?3 翰蝗ノ媪程颖堋?br /> 从她闭上眼睛,跟从双脚来到六号实验室门口的那一刻,她就没有想过逃避。丘皮卡死亡的消息必须由她亲口告诉丘杉。不是在晚上,不是在明天,就在丘杉醒来之后。
说完那两句话,邢博恩没有勇气再开口。
丘杉也一直沉默着。她看不到丘杉的表情,更不敢去看。
“因为实验?”
半晌,丘杉问道。
“是。”
“什么时候?”
“下午,第二次注射。”
“怎么没的?”
“……暴毙,全部。”
“解药被动了手脚?”
邢博恩终于抬起了头。
丘杉的态度与往常一样冷静,看上去很正常,但在这种时候却绝对反常。
“谁可以接触解药而且有时间动手脚,是加了东西还是掉了包,背后主使是谁,这些问题都还没有解决,对吗?”
邢博恩愣愣地点头,竟然没有发觉丘杉说话突然变得流畅。
“去把事实查出来。”丘杉说完,嘴巴闭了一会儿又张开,声音低了一些,“这不是你的错。我想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这个人将会受到什么惩罚,下次来的时候,把这些告诉我。”
邢博恩心里愧疚无比,事情发生后她只想自己该怎么做,却没有想过丘杉需要什么。看着丘杉躺下来,睁着眼睛盯着空气,不愿说话的模样,邢博恩默默走了出去。
邢博恩不知道人现在都在哪里,她先回会议室,发现人都还没走,但是脸色比她离开的时候精彩许多。
李知哲向她招手,她走过去,看到他在身边留了个座位,显然是给她留的。
等她坐下后,李知哲靠近她解释:“查到向濯有问题。”
“向濯?”邢博恩现在脑子还不太清楚,听到这个名字她第一反应是诬陷。
现在会议室里气氛凝重,不知道进行到什么程序,在座的人都不出声,但总有挪椅子窃窃私语之类的小动静,李知哲小声对她说话并不显得突出。
“早上向濯来实验室说替黎教授传话,黎教授说没这回事。”
邢博恩一下想起来,早上向濯说丘杉想见她,但她去的时候丘杉正在睡觉。
她问李知哲:“他说黎教授找你,后来你去了很久。”
李知哲摇头说:“黎教授以为是我主动去找他,对我交代了些事情。”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怀疑过向濯,一直以来向濯都表现得很礼貌听话,只有和陈恬园恋爱这件事违背了黎潘两方保持距离的不成文规定。
邢博恩还是不相信:“向濯还是新人。”
李知哲意有所指:“所以有人在背后支持他。”
邢博恩朝脸色铁青的潘慎之看去,看看还是觉得不可能:“潘主任打击我们都做在明面,应该不会……”
她的想法还没说完,一直低垂着头的向濯忽然往这边看过来。
向濯双手背在后面,应该是被铐住了。
邢博恩被他看得心里一寒。向濯目光平静,根本没有被冤枉后的慌乱,这样的态度就能说明一切。
随即邢博恩发觉他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她斜后方无声哭泣的陈恬园。
她不免心疼起陈恬园来,万一真是向濯……她想陈恬园一定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
李知哲继续说:“你来之前,戴奇说你和我被支走后,向濯留了很久,后来进实验室帮忙。”
“可是时间应该不够。”邢博恩提出疑点。
“所以可能不只是他一个人,现在正在问他的同伙是谁。”
向濯收回目光,开口道:“没有同伙,我一个人调换了解药。”
戴奇说:“不可能!你早上根本没进来多久。”
“我并不是那个时候动手的,你们到实验室之前我就换了解药,早上只是去确认你们不会发现解药被换。”
戴奇反驳:“那你大可以不去,或者不承认,反正监控视频被销毁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是你换的。你一定是在替真凶背锅!”
说着,戴奇的目光往潘慎之的方向一扫。
这一眼没有令潘慎之的脸色更黑,他早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不在乎这一箭。
戴奇紧追不舍:“而且你是什么水平,我们心里都有数。那种东西绝对不是你能做出来的。”
向濯道:“我只不过想到了你们都没有想到的方向。”
确实,很多人都知道感染者体内留存有一部分能量,却没有人想过将这部分能量一次激发出来。可这样做也太阴损了,相当于强行剥夺了半感染者的意识,将其变为体能高度强化、爆发力惊人的丧尸,而他们的寿命还被压缩到只有短短一分钟。
如果这真是向濯做的,那么说他一句丧心病狂绝不为过。
接下来再问什么,向濯都不再回答了。
众人无法,只能先把他关押起来,以后再审问。
两名军人将向濯头上蒙上黑布押着他,另两名军人持枪护卫,从门口出去。
突然陈恬园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冲了出去,她旁边好几人喊她拦她,居然阻挡不住,跟在后面一连串跑了出去。
邢博恩和李知哲也在其中,追到门外,只见陈恬园扑过去死命去抓向濯,被持枪那两名军人一次一次推开。她似乎明白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竟充满了韧劲,怎么也不肯放弃。
陈恬园哭喊着问:“向濯你喜欢我吗?你喜欢过我吗?”
戴奇和杨茂展一人一边挟制住她,让她不要再这样不要脸面地追了。
她双手捞着,离向濯还差老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冲着向濯远远的背影喊道:“小间谍!你去死吧!”
忽然地,邢博恩记起第一次见到向濯的时候,陈恬园也这么很凶地管他叫“小间谍”。
一出闹剧结束,陈恬园被几个女孩子拉走回宿舍休息。
会议还要进行。
邢博恩这才看到薄雪声也在会议室里。先前薄雪声存在感并不强,她根本没想着往那边看,现在要说的问题与对外发言部相关,薄雪声就一下子显出来,甚至盖过了其他人的气势。
薄雪声道:“公开实验的事情,我们已经放出消息,现在改口说不做实验了,肯定行不通。既然解药本身没有问题,这个实验还是做得成的,你们有不同意见吗?”
还真有个愣头青说:“这次实验效果其实不错,你们可以只播第一次注射的视频,加上受试者自我介绍,然后跟外面的人说解药仍在改进,不就行了?”
薄雪声但笑不语。
坐在她身旁的戚未远代为解释:“假如这二十名受试者的家属还在世,甚至就在中辞市,他们看到视频来研究所说想见见亲人,你打算怎么回应?”
愣头青讷讷不再多嘴。
邢博恩出神想道:这二十个人就这样被抹去了,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亲人无法知道他们的死讯,也许一辈子都会在人海中在丧尸堆里徒劳寻找。
薄雪声:“我建议再进行一次实验。政府那边我们会进行道歉安抚,这一次实验就不请政府人员观看了。”
话里说是“建议”,在场没有人会反对,其实就等于拍板了。
这次事故的发生全因负四层内部不察,对外发言部在外面奔波联系,现在出了事还要替他们想辙,但凡有点良心,这些人也不好让薄雪声难做。
敲定后天进行第二次实验,薄雪声等人就先走了。
剩下的人继续开会。
就算陈恬园的状态马上好起来,这儿的人都看见了她刚才的表现,断然不能再让她参与实验。
黎翰之提出亲自进入小组把关监督,力求这一次实验顺顺利利,众人自然支持。
有这么一尊大佛,戴奇杨茂展脸色都轻松下来,对第二次实验也放了心。
而邢博恩却觉得今天一天的所有事情,都像她还没有睡醒做的一场梦,没有真实感。她实在没办法放心,因为她不相信向濯就是事件的终结,在向濯背后一定还有人,这个人在研究所的地位比向濯高,她甚至猜想,这个人也许拥有个人实验室。
拥有个人实验室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再猜下去,实在很危险。
邢博恩揉了揉太阳穴。
她答应了丘杉要找出真正的凶手,就一定要找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休息不好,这章写得有点晕晕乎乎的。
前面黎翰之和李知哲吵架,李知哲提到“协助者”,没人猜是谁,弄得我现在没有成就感呐……
下章黎翰之领便当。后天可能有事,如果晚上八点四十没有更新大家就不要等了。更不更都会提前在群里说,我尽量,么么哒~
第67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协助者,不怪没人发现,我回头看了一眼,58章提到协助者那段实在是不起眼,就一句“监督者……不能主动向执行人或协助者暴露身份。”→_→
文里可能写得不清楚,这里从头捋一下。
执行人、协助者、监督者同属一个行动小组,监督者不暴露身份。本来,黎翰之是执行人,协助者向濯听他命令,监督者被黎翰之找出来干掉了。然后,李知哲从总部过来说他是新的监督者,黎翰之信了,明里暗里压着李知哲。李知哲不肯被压,又说自己是新执行人,黎翰之又信了。于是黎翰之就气疯掉了。
一章半!哈哈哈!后天有事情,没有时间更新,所以16号见哟!么么哒!
黎翰之问:“邢博恩来过了?”
从邢博恩离开后就一直躺着没动过的丘杉终于把脑袋转了过去,看见黎翰之满面的轻松愉快,开口说:“是你动了解药。”
黎翰之对于她知道这件事并不觉得奇怪,一边朝隔离间的门走一边说:“准确说来,那不是我亲手掉换的。但是你这么说也没错,是我动了。”
丘杉看着他坦然地开门走进来,离她越来越近,心里明白了他还不知道今天丘皮卡也在那二十名受试者之中。
已经是深夜了,他应该不会再去查看死者名单。这二十个枉死的人对他而言无足轻重。
丘杉坐起身,眼神冰冷,盯着走近的黎翰之。
他带着和凌晨一样的手术器械,从尾端撩开盖住丘杉腿脚的床单,露出经过包扎的脚踝。
一米多的距离。
丘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黎翰之的太阳穴。
黎翰之毫无所觉,弯腰弄掉包扎,检视脚踝处的环形伤口。
年轻时他博学好问,对与生物相关的许多领域都有研究,对人体也很了解,最终他选定了动物病毒方向,但也没有放弃学习其他方面的知识,书读了几屋子,即便没当过外科医生,治起丘杉的伤也似模似样的。
今日凌晨,黎翰之发现丘杉竟把脚踝固定死了,一口老火卡在胸口发不出去,气得差点昏过去。他不敢对丘杉动手,等憋住了火气,还得赶鸭子上架给她治伤。包扎好,收拾了血污的床单,黎翰之给她注射一针,她便进入昏睡。
而迎接她醒来的却是父亲死亡的噩耗。
黎翰之坐在床尾,弓腰缩背凑在丘杉脚踝处鼓捣着,丘杉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头颅。
她微微往前探,距离缩至一米。
黎翰之没有任何防备,只要她出手,必能成功。
丘杉胸口发起烫来,一道火焰由心脏上到眼球,烧着她的瞳孔。
黎翰之很专注,头没有抬起来过。
丘杉看着他毛发浓密的头顶,所有的头发都是乌黑的,黎翰之肯在形象上花费工夫,不得不承认人们通常会依照外表判定一个人的身份与好坏,于是他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潜了多年也未被发觉。
看到的是头发,丘杉心里想到的却是脆弱的头皮、断裂的头骨与“噗哧”一声迸溅的脑浆。
工具,现成就有。哪怕没有工具,单靠她这一双手她也能够为丘皮卡报仇。她可以一拳一拳打破黎翰之的头,可以在坚硬的地面上砸扁黎翰之的头,杀了他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会感染病毒又如何?脑子碎了,就是个死。
换工具的空隙,黎翰之转了转僵硬发酸的脖子。
丘杉一直看着他的头,直到他完成包扎,开始对她说话。
“我想你也不愿意以后变成个残废吧?你只要进食,什么都会好的。”
丘杉躺下去,闭上眼睛。
二十多年在有序社会中生活,在她心里法治意识根深蒂固,即便有杀父之仇,她还是做不到用自己的双手去杀死一个活着的人。
至于黎翰之所说的话,她根本不信,当是个空头承诺。黎翰之一心想要和她交易,劝她入伙,可他手上没有等价的筹码,他给出的东西都是虚假的,他整个人都是虚假的。
丘杉讨厌这个人,一眼都不想再看见。
想到邢博恩还在被他蒙骗,更是巴不得他下一秒就被制裁。
黎翰之兀自说了一会儿,不见回应,打扫了现场,带着他带来的东西离开。
没有人会发现他来过,除非丘杉自己说出口。
在负四层他是安全的,这里的人尊敬他信任他,他苦心经营的形象让这些人绝对不会把怀疑指到他头上。
他放心地走进二号实验室。
这是他的个人实验室,只有他一个人有权限进入。他当然也可以带人一同进入这里,替他打打下手,但他不会这么做。事实上,倒有两个人诚惶诚恐甚至是感恩戴德地跟着他进来,不过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就只有两份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