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博恩:“但是HIV病毒有很长的潜伏期,而现在这种病毒,一旦感染立刻会发病。”
度若飞点头说:“对。”
这个话题比较沉重,车里安静了许久。
几具丧尸自前方出现,度若飞往前又开了一段,拔剑下车。邢博恩跟着下车,与度若飞一起迎着丧尸走去。
生存才是现今的头等大事。活着才有以后。
车里,度珍宝忽然说:“丘姐姐,你觉不觉得,人类正在经历的这场大规模的死亡,是自身招致的灾祸?”
丘杉怔了一下,回答:“不。”
度珍宝说:“我感到你的存在是有理由的。”
丘杉不想这对话继续下去。
度珍宝察觉到了,笑了笑说:“我的很多想法都不能和别人说。现在能和你说,我很开心。”
“嗯。”
“丘姐姐,如果我有危险,你愿意用一只手作为代价救我吗?”
丘杉有一种头疼的错觉。
“你,闭,伪……”
“嘴。”度珍宝说完,嘴巴一抿,不出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Chloe在评论里介绍从其他车上取得汽油的办法=v=
后天见~
第19章
就算是驾驶技术娴熟的度若飞,在这种路况最高也只能开到六十公里每小时。
路上除了会动的丧尸,还有不会动的残骸与废弃的车辆、杂物等等。丘杉对这个速度已经不能更满意了,这可比邢博恩是三四十快得多,非常时期要学会知足常乐。
如果能保持住最高时速,只要五个小时,她们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在心里做出这个假设。相反地,她们都在心里做好了应对危急情况的准备,以图危情发生时能够少一秒犹豫,多一丝逃生的机会。
被烈日灼烧的大地上的一辆有空调的汽车,就如同一片暗藏杀机的海域中的一块坐拥许多椰子树的海岛,孤独又骄傲。坐在车里吹着冷气,生存质量大大提高,也不烦躁了,也不焦虑了,一口气开五十公里不费劲。
没有人说话,没有话可说。
度若飞沉默地开车,车在障碍物之间灵活穿梭。
“姐姐,直升机。”度珍宝忽然说。
度珍宝的听觉之拔群,丘杉见识过多次,完全信服。度珍宝一说完,丘杉的脸就贴上车玻璃,往天空看。
邢博恩问:“看到了吗?”
丘杉:“不。”
邢博恩:“说‘没有’,没——有——”
丘杉:“埋——咦哦——”
邢博恩:“两个音都不对,我们一个一个来。没,嘴角往两边拉开,没——”
丘杉:“没——”
邢博恩:“对了。有,咦和哦连得再紧一点,一次发出来,试一下,有——”
丘杉:“有——”
邢博恩:“特别棒,现在两个音连起来,没有。”
丘杉:“有。”
邢博恩:“连起来丘杉,没——有——”
丘杉敲敲窗玻璃,说:“有。”
度若飞降下车窗,热风“轰”一下炸进来,呼呼风声中直升机的声音不是很明显,度若飞降低车速,才确定听见了。
“邢博恩,你说直升机不是为了救援来白宿市,那它是为了什么?”度若飞问。
邢博恩回答:“可能是为了运送重要物资。比如武器……枪弹?”
度若飞:“这么说,安全的城市可能有好几个。”
邢博恩:“对。”
度若飞:“希望中辞市是其中一个。”
这一次直升机不是去白宿市,它飞近而后飞远,嗡嗡声过了很久才从耳朵里消失。丘杉也降下了车窗,头伸出去,看着它从直升机变成小黑点,直到不见。
只有她和邢博恩知道真相,但这个秘密不能分享。
十二点左右,度若飞停车休息。车需要休息,她也需要休息。长时间连续开车,也就是“疲劳驾驶”,开车人的观察力与判断力会不可避免地下降,发生事故的风险随之提高。
度若飞是一个遵守交通规则的理智好司机,即便在没有交警的情况下。
汽车熄了火,空调自然也关闭了,四人打开全部车门通风换气,下车简单活动了一会儿,免得坐太久身体僵硬。
趁停车的时间,邢博恩、度若飞和度珍宝把午饭吃了。其实就是些面包饼干之类能塞饱肚子的东西,就着水咽下去,满足生存需要。
度珍宝那个粉红小耽美文库几乎就是个摆设,度珍宝拿东西的时候邢博恩看见过,里面放了两条巧克力和一瓶水,剩下都是头绳发卡纸巾等等小玩意儿。度若飞的登山包里食物不少,两个人吃,凑合凑合能吃三天。邢博恩和丘杉两个包里的食物加在一块也够邢博恩紧紧张张吃三天的。
看着度珍宝一口接一口安静吃着香橙夹心小面包,没有一句怨言,脸上也没有丝毫不高兴的神色,邢博恩忍不住心疼起来。
邢博恩是独生女,她倒是想当姐姐,可惜父母没给她这个机会,因此她对一切可爱的妹妹都很关心。从小时候给邻居小妹妹买糖,到长大了给研究生学妹指导论文,一路这么关照过来,现在看见度珍宝,那股热情还是没变。
就算她已经知道黄焖鸡米饭店里的那个人是度珍宝杀的,她对度珍宝也怕不起来,她愿意相信度珍宝杀人是出于防卫。
邢博恩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包五香鹌鹑蛋,撕开包装,犹豫了一下。
作为妹妹,度珍宝绝对够懂事够可爱,但是作为姐姐,度若飞就差了不止一点。
邢博恩非常赞赏度若飞对度珍宝的保护,这几天如果没有度若飞,度珍宝早不知道死哪儿了,从生命安全角度来说,度若飞尽到了责任。然而从情感交流的角度来说,度若飞做的远远不够。
情感问题说到底是两个人内部的问题,外人不该插嘴,所以邢博恩一开始不想多事去管。可是邢博恩看得出来,她明明白白地看到了,度珍宝始终怀着想与姐姐亲近的心愿,而度若飞总是没有回应。
邢博恩道:“度若飞,帮我剥蛋壳可以吗?一起吃。”
“嗯。”度若飞叼着面包走过来,上手跟邢博恩一起在车顶上剥鹌鹑蛋。
有滋味的东西现在很难得。度若飞没那么细心,想不到去拿这些不能迅速解决饥饿的零食,刚才邢博恩一撕开包装,真空袋里五香卤汁的味道猛烈地冲击度若飞的味蕾,度若飞还真挺想吃的。
邢博恩主动邀请,度若飞很感激。
剥出两个,度若飞扔进嘴里,再咬一口面包,感觉味道好极了。
又剥了两个,度若飞回头叫度珍宝:“过来吃鹌鹑蛋。”
她们三个人吃东西的时候,丘杉在不停地绕车转圈练习行走,这会儿正好走到度珍宝面前。
度珍宝抓住丘杉的胳膊,微笑请求:“丘姐姐带我去我姐姐旁边吧?”
丘杉就不信她自己走不过去。
邢博恩说:“丘杉,你也过来吧,我们再看看地图。”
“哦。”丘杉答应一声,拉着度珍宝走向那两人。
还差一步走到位置,度珍宝放开丘杉,向度若飞伸出手,度若飞便握住了。度珍宝说:“谢谢丘姐姐。”
趁度珍宝张嘴说话,度若飞把剥好的两个鹌鹑蛋放了进去。度珍宝收到惊喜似的笑着吃掉了。
“不,谢。”丘杉站在邢博恩身边,看着邢博恩细白好看的手上圆润光滑的鹌鹑蛋。
丘杉嗅觉没问题,她闻得见鹌鹑蛋的香味,而且她也觉得那是香的,可是她没有食欲。她也不敢乱吃,天都不知道她现在能不能消化正常食物,万一把躯壳吃坏了就真是得不偿失。
“来一个?”
邢博恩看到丘杉的眼神,笑着问。
“不。”
邢博恩擦干净手指,手掌按在丘杉肚子上,隔着衣服左摸右摸。
丘杉不明所以。
“摸不到胃。”邢博恩抱歉地说,“有阵子没摸过人体标本,可能手生了。”
“没……系。”
“关,哥屋安,关。”
“弯。”
邢博恩自己试着念了几遍,总结出经验:“舌根要碰到上颚,含一口气,冲过舌根,哥。”
“呃。”
“多练。”邢博恩拍拍丘杉的肩,鼓励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丘杉也拍了拍邢博恩的肩。
突然“吱呀”一声,丘杉、邢博恩、度若飞同时朝声音的来处看,见一辆汽车的车门打开了,从车里爬出一具地中海发型的大肚丧尸。它的脖子上有一块伤痕,并不恐怖,看上去只是被轻轻咬了一下。它站起来了,身上衣服整齐,皮鞋刚打过蜡还很亮。
丘杉拎菜刀朝它走去,其他人继续吃鹌鹑蛋。
一包鹌鹑蛋分完,一行人重新上路。
从早上上高速到中午停车休息,路都走得挺顺,大型的车祸一次都没碰上,更别说把丘杉邢博恩逼下高速那次似的浩浩荡荡的丧尸群。但是中午休息过后再往前开,路逐渐不那么好走了。
还有一百多公里,也许只要几个小时,也许要几天,没有人敢断言。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见哟
第20章
“邢姐姐……”度珍宝突然握住邢博恩的手。
“怎么了?”邢博恩转头,发现度珍宝脸颊泛红,“你不舒服?”
“嗯。”
度珍宝看着有些混沌。邢博恩皱眉:“你的脸很红。我碰一下你的额头好吗?”
度珍宝脑袋点了点。
度若飞偏头问:“怎么了?”
邢博恩左手背贴上度珍宝的额头,右手背贴自己的,说:“有点发热。丘杉,有体温计吗?”
丘杉:“有。”
邢博恩说:“停一下车。我拿体温计给她量一量,如果真的发烧了要赶紧吃药。感冒药、退烧药丘杉包里都有。”
“好。”度若飞停车,回头问度珍宝,“很难受吗?”
度珍宝:“一点点,头晕。”
邢博恩把丘杉的大包整个抱进后座,拔出枕头,从包里翻出体温计消了毒,让度珍宝自己含着。邢博恩想起度珍宝确实有好长一会儿不说话了,心里怪自己没有早一些察觉。
时间到了,度珍宝拿出体温计,邢博恩擦净举起看读数,说:“没有发烧,可能是感冒了。”
度若飞:“哦,那吃药吧。”
用不着她说,邢博恩已经在找药了。看过纸盒外面的说明,邢博恩抠出两颗药放在度珍宝手上,等度珍宝吃进去再递上水。
“这时候有热水就好了。”邢博恩不由叹气。
度珍宝笑着说:“没事的,吃了药很快就好了。邢姐姐别担心。”
“好,我不担心。”邢博恩摸了摸她的头。
“怎么会感冒啊?”度若飞问。
“可能中午休息的时候,乍冷乍热,激着了。”
“哦……”度若飞沉吟片刻,问,“停在这儿休息半小时,你们觉得行吗?”
邢博恩觉得度若飞总算说了句人话。
丘杉点头,邢博恩说行。
“现在也开不快。”度若飞熄了火,说,“你们都看到了,路太堵,中午到现在两个小时才开了六十公里。”
邢博恩:“还有多远?”
度若飞道:“一百。我担心越往前,路上停的废车越多,最后把路堵死,我们就得下高速。邢博恩,中辞市控制住局面的消息知道的人多吗?”
邢博恩:“我不清楚,怎么了?”
“你看前面这辆车的车牌,”度若飞手往前指,“离那么远,开过来。还有那边那辆,还有那个小绿车……这什么人,好好的车喷成这颜色,开出来跟绿头苍蝇一样在路上乱窜,看着都一股味道。”
邢博恩又觉得恶心又想笑。
度珍宝发问:“绿色的车不好看吗?我记得你说击剑队里有个队员开墨绿色的车,你还夸过。”
度若飞解答:“绿色分很多种,你比如说……竹子的绿色像清风,我夸的那辆像淡墨水味,前面那辆车的绿色像毒气,明白了吗?”
度珍宝点头笑道:“明白了。颜色这么有意思啊,真好玩。”
“嗯。”
对话就结束了。
邢博恩问:“还有别的例子吗?度若飞你再讲一个吧,我看度珍宝对这个很感兴趣。”
度若飞:“去年过年妈给你买的外套,你记得吗?”
度珍宝:“记得,大红色,喜庆的颜色。”
“对。都是红,大红好看,玫红就土。”
“妈妈的高领毛衣就是玫红色。”
“哦……也土。”
“不管是什么衣服,只要是玫红色都土吗?”
“土。”
“那我以后不穿玫红色。”度珍宝信誓旦旦地说。
丘杉忍不住想吐槽:你都看不见,别人不说你哪知道自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万一别人指着玫红说大红你也不懂啊。
接着丘杉又想:玫红色真的做成什么都土吗?如果做情趣内衣怎么样?一丁点布料也看不太出来颜色,像丁字裤,穿在性感模特身上谁会关注是什么颜色?什么颜色都吸引啊……
拍上肩膀的白皙的手挥断了丘杉的遐想,丘杉回头:“啊?”
邢博恩笑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前面有丧尸,快下车了。”
右前方的小绿车里爬出一个矮胖子,脖上挂条金链子,上身穿件镂空小网网黑背心,下-身是吊裆五分裤,也是黑色,那裆一点不矫情,直接吊到膝盖,这裤子和及膝裙放一块也就多出两膝盖中间的一小片布料。
丘杉关上车门的时候,听见度若飞说:“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把车喷成这颜色。”
丘杉觉得这个车主品味虽然差,看脸倒还像个好相处的人,可能是有点反叛又有点蠢,交上了不太靠谱的朋友,才跟风打扮成这样。度若飞那人对车比较看重,见不得一辆好车被糟蹋得无颜面对汽车厂,所以才言语激烈。
小绿车车主的脸没有受伤,虽然僵硬了,五官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丘杉与它相向而行,走近后,丘杉看清楚了它的眼睛。与大多数丧尸相同,它的眼睛也没有虹膜,诡异而丑陋,让人不想看第二眼。
又近了些,丘杉举起菜刀在它眼前晃了晃,它完全没有反应,丘杉让开道,等它走过去,豁开了它的后脑。
丘杉蹲下来,一边在它衣服上蹭刀刃的脑浆,一边想:要分辨普通丧尸和她这样的丧尸,是不是只看眼睛就可以了?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区别?她这样的丧尸,到底还有多少?
“丘杉,那边!”邢博恩头肩伸出车窗,喊着,胳膊指着方向。
蹭半天也没蹭掉什么,小绿车车主的衣服根本不适合当抹布,丘杉拎着依旧脏的菜刀,走向下一具丧尸。
她这样的丧尸,或者说,她这样的人,如果没有被直升机捉走,现在会藏在什么地方?会巧合地相遇,然后形成团体吗?一旦它们形成团体,它们就会想方设法互相交流,这样一群人的交流会达成怎样的共识?依据他们的共识,他们又会采取什么行动?
丘杉在脑内推演了几种发展走向,最终选出了最有可能的两种。
一,他们达成回归人类社会的共识,于是搜集消息,向人群移动。
二,他们不愿回归人类社会,于是召集更多同类,建立一个新的……新的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几分钟,抱歉。
今天退烧啦,不过嗓子发炎还是疼,状态不好,字数少了,要写的情节还没写到,叹气。下章就要入v了,预告一下:她们要碰上很多丧尸,其中一个人会有危险。嘿嘿嘿嘿~后天见!
第21章
丘杉觉得自己优点挺多, 比如文明礼貌不主动惹麻烦、个人积极进取还兼顾集体荣誉……等等。诸多优点里她认为对自己最有裨益的一条就是, 她有自知之明。
丘杉从小就知道, 自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不想当多高的官、多大的富豪,也没梦想成为备受尊敬的“某某家”。于是, 当她离开校园, 参加工作,朋友们交流那种从理想坠入现实的落差感的时候,她没有什么感触可说。
于是, 当她死了, 又活过来, 她也没有考虑过利用自己身体的特殊性,开拓一番大事业。
她只想心脏重新跳动,她能继续普通地生活, 如此而已。
丘杉绕个大圈,把附近停的, 撞得各型各状的车都检查一遍, 回到她们的车上。
“丘姐姐辛苦了!”
“不。”
邢博恩慈祥地看着度珍宝。丘杉认为邢博恩应该慈祥地看着自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