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颉上班时间太短, 还没有和他达成目光上的默契, 自顾自地投入了工作。
吸取上次的教训, 曲楠这次走得很早, 赶在下班高峰的最前头。走到电梯口，因为昨天的事故阴影, 他犹豫着不敢跨进去。
不过今天就算出了事故, 也没有那个烦人的林峰奇在, 有什么好怕的。
他伸手去按下行摁钮, 另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摁了下去。
曲楠：“……”
“今天走得好早啊。”林峰奇在他身边说, “组长这是有约会么？”
“不早点走等着受你的气么？”曲楠虎着脸。
“走早了现在不还是得受我的气么？”林峰奇笑吟吟道，“我又不是没长腿。”
曲楠：“……”
妈的他说的好有道理！嗨呀好气！
这次走进电梯的有十个人，他俩被挤到了最角落。曲楠不得不贴着林峰奇站着, 两条裸着的胳膊紧紧相贴，曲楠不自在地垂下了手臂。
冷不防一只温热的手掌捉住了他的手，大拇指在他手心里轻轻地挠了一下。
曲楠只觉得这一下痒到了他的心尖儿上，头皮都配合着麻了一麻。
他偏头瞪着林峰奇，后者正笑眯眯地欣赏着他的反应，似乎十分满意。
放手！他用嘴型说。
林峰奇也用嘴型回了他一个么么哒。
简直撩到丧心病狂！
曲楠彻底放弃和这个人的交流，破罐破摔靠着墙叹气。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可怜他曲项羽英明一世，打下了半壁江山，王公庶人，哪个听了他的名字不得瑟瑟发抖！居然最后败落在刘峰奇这个小人手里！
曲楠拔出宝剑，挥泪告别自己的乌骓爱马，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虞柯在他身后嘤嘤啜泣：“大王……”
曲楠依旧保持着自刎的姿势。
“虞姬。”曲楠放下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王要自杀，你怎么不拦我？你这样我这场没法演的好吗？谁放你进剧组的？”
虞柯：“……”
林峰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给他弹回了现实，他“嗷呜”一声捂住了额头。
电梯停在了一层，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林峰奇的左手仍然牵着他，右手插着裤兜，拉着他走了出去。
一出电梯他就甩开了林峰奇的手。林峰奇也没再多做纠缠，开始找话题：“五一你什么安排？”
“关你屁事。”曲楠说。
林峰奇：“第一天在家看最喜欢的电影，第二天和曲柯一起玩游戏，第三天看一天的漫画还有学习新菜式。”
曲楠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
“我掐指一算……”
“柯柯告诉你的！”曲楠这会儿反应倒是挺快，“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柯柯的！想干什么！不许你靠近我妹妹！也不许有非分之想！”
“哦，不可以对她有非分之想……那……”林峰奇笑道，“那对你就可以？”
“也不可以！”曲楠炸毛，“你不要偷换概念！”
“明天我请曲柯看电影。”林峰奇说，“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跟过来。”
曲楠的妹控气场全开：“你为什么要请我妹看电影？”
林峰奇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去。曲楠警惕地靠近了一点点。
“关你屁事。”林峰奇在他耳边说。
曲楠惊异于这个人的无耻程度，非常愤怒地追上他的步子。
“你约我的妹妹出去看电影！”已经走出了公司，曲楠几乎是用吼的，“怎么不关我的事？你想对我妹妹做什么？”
“你妹妹是个四肢健全思想成熟的成年女性。”林峰奇说，“而且她很有魅力，有吸引男性的资本。动物到了季节都会找配偶，更何况是人。你只是她的哥哥而已，连她的正常人际交往都要管，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我管着她就是因为她身边总会有你这样不怀好意动机不纯的人！”曲楠涨红了脸，“我才不会给你们接近她的机会！她不可能去的，你就死心吧。”
“我确实动机不纯。”林峰奇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我喜欢它的哥哥，可是她哥冥顽不灵，我只好从她身上下手。”
对柯柯下手！曲楠只听见了这几个关键字，一双眼睛里的怒火熊熊燃烧！
“不约她也行。”林峰奇算是达到了目的，勾唇笑道，“你要是代替她陪我去，我也不用转这个弯。”
“我去就我去！”曲楠张牙舞爪，“不就是看个电影么！谁怕谁！”
“……”
曲楠一脸悔恨地在家里挠墙。
他居然答应林峰奇一起去看电影！多么智障的决定！多么糊涂的决策！
曲柯好奇地打他身边过：“小楠子。”
“啊？”曲楠马上收拾了表情，还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十分像一个受了委屈只能默默落泪的小太监！一边还在烦恼一边还要照顾自己很能演的人设，真是十分敬业！
“怎么了？”曲柯说，“谁欺负你了。”
“嘤！”曲楠抱住她，“柯柯，我明天要出去看电影！”
“好事啊！”曲柯心里暗爽，心里给林峰奇办事的效率点了个大大的赞，这样她明天就能和对象好好过二人世界了，“看电影不好么？”
“可是是和林峰奇哇！”曲楠委屈巴巴，“他居然想打你的主意约你出去，我才不会让他得逞呢，所以就我自己去！”
曲柯：您这才是让他得逞了啊……我的傻哥哥！
看他委屈得跟什么似的，曲柯也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卖哥的行为太不厚道，于是出言安慰：“你要是实在不想跟他去，就不去呗。”
“我要去。”曲楠瞪着眼，“我不去他再来找你怎么办！”
曲柯心道：目前的情况看来曲楠同志你的情况比较危险……
“还有。”曲楠把她推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到了她的对面，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你是不是和林峰奇交换了联系方式？”
“……啊。”曲柯说，“哥我饿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曲楠严肃地说，“他这个人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以后不许接近他！”
曲柯弱弱地答道：“……哦。”
“乖。”曲楠摸摸她的头，“哥哥这都是为你好。”
“哥。”曲柯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无奈还是该心酸还是该开心，反正这几种情绪糅杂在一起，让她挺纠结的。她只能顺着曲楠的意，乖巧地答道：“我知道了，你不要生气。”
林峰奇站在电影院所在的商场一楼，他今天特意换了一身约会男友装，V领黑T，轻便的蓝黑色西装外套，紧身的九分裤，好身材纤毫毕现。
不少来来往往的女孩子把目光往他这儿瞥。
曲楠跨进商场的第一眼就看见了他，不自觉地小跑着过去，看见他朝偷拍的他的姑娘微笑，硬生生地停住了步子。
呵，招蜂引蝶，左右逢源，不要碧莲。
还好没让柯柯接近他！呸！
他板着脸抱着怀走到林峰奇面前。
“来了？”林峰奇笑着问，“吃饭没有？你要不要买点什么吃的？”
曲楠冷哼一声。“挺有经验嘛。”
“这难道不是风度么？”林峰奇耸肩。
曲楠：“哼。”
不过好在曲楠很快就忘记了这些不愉快。
林峰奇选的电影是最近刚出来的美国情景喜剧，夸张的搞笑手法，紧凑而转折的剧情，每一帧都紧扣观众的内心。曲楠的笑点和泪点在一个平衡线上，抱着爆米花笑成了一个小智障。
他看着电影笑，林峰奇就看着他笑。
曲楠笑起来很好看，露出一颗长得有点儿歪的小虎牙，非常稚气调皮。
电影的最后是走套路的温馨向，男女主角在飘着雪花的圣诞夜的路灯下拥吻，足足长达半分钟的亲吻特写是导演送给单身狗们的优质狗粮。
光导演虐还不够，坐在他们旁边的那一对儿抱着啃了起来，十分动情，还带哼唧哼唧的音效。
曲楠一脸尴尬地转过29 头，正好撞进深情款款地看着他的林峰奇的眼睛里。
噗通，噗通。
“曲楠……”
林峰奇低声唤着他的名字，脸越靠越近。
电影院里的灯突然亮了，打破了黑暗中的暧昧气氛，曲楠也猛然惊醒，整个上半身往后一靠。
“啧。”林峰奇遗憾地舔舔嘴角，站起身来。“走吧。”


第88章 妄想症〈九〉
他们走出光线昏暗的影院，林峰奇和他并肩走着, 突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曲楠问。
刚刚看电影都没见他笑现在才开始笑这是得有多迟钝！
“没什么。”林峰奇感慨地说, “就是觉得老天爷还是很眷顾我的, 有点高兴。”
曲楠不知道他心里的百转心思，自然也没听懂他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
几个小孩儿结着伴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 最后一个小女孩直接撞在了曲楠的腿上。
“哎哟！”小女孩摔在了地上，不哭反而咯咯直笑，“我撞到槐树爷爷了！”
曲楠也笑着蹲下来扶起她：“我才不是槐树爷爷呢, 我是槐树宝宝。”
“就是槐树爷爷！”小女孩大声说道。
“抱歉抱歉, 小孩子不懂事。”小女孩的母亲追了上来, 把小女孩搂到身前，低头对小女孩说, “快和叔叔说对不起。”
“对不起。”小女孩乖乖地说, “槐树爷爷。”
曲楠：“叫槐树宝宝。”
“就不, 就是槐树爷爷！”小女孩有母亲的依仗无所畏惧, 抱住妈妈的腰一连叫了好几声槐树爷爷，被她妈妈敲了下额头, 安静了, 但是仍然用剩余的战斗力朝曲楠做了个鬼脸。
曲楠不甘示弱用鬼脸怼了回去。
小女孩和母亲走远以后, 曲楠仍然远远地看着, 嘴角带着愉悦的笑容。
林峰奇站在他身后两步的地方看着他。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林峰奇的心里柔成一片，走过去牵住曲楠的手，在他耳边叫了一声：“槐树宝宝。”
曲楠虎躯一震, 被吓得几乎要弹起来。
“你你你你瞎叫什么。”他挣开林峰奇的手揉着自己的耳朵，那股子麻酥酥的感觉却在记忆里越揉越深刻，那种声音太犯规了好吗！犯规！
“不是你非要人叫你宝宝么。”林峰奇说。
“我可没让你说。”曲楠捂着耳朵继续往外走，被一个特别萌的巨型胖狐狸玩偶吸引了视线。他马上跑到玩偶面前摆了个pose自拍，一会儿卖萌一会儿吐舌头，足足拍了十几张。他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的时候，林峰奇意犹未尽地翻着相册里新鲜出炉的照片。
可爱死了。
“去吃点儿什么？”林峰奇问刚刚回到他身边的曲楠，他的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笑容。
曲楠愣了愣：“还去吃饭呀。”
“你平时都不用吃么？”林峰奇忍着笑问。
“我平时又不跟你去吃。”曲楠赏他一个大白眼。
这不知道这句话的哪儿取悦到了林峰奇，他心情飞扬了起来，问道：“带你去吃烤肉自助怎么样？”
他这个问题的语气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子，问得曲楠有点不爽，一听就想唱反调：“不要。”
“那你想吃什么？”林峰奇又问，“难得有压榨我的机会，千万别客气。”
曲楠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他很少在外面吃东西，脑子里一下想不起来具体去哪儿吃好，随手一指对面楼下的必胜客餐厅：“就这个吧。”
必胜客里面大多是情侣或者家庭聚餐，或者就是几个几个结队的女孩子，像他们这样只有两个年轻男人一起过来的不多。
因为是节假日，排号的人超乎想象的多，曲楠坐在外边儿的椅子上连吃了两个不同口味的甜甜圈，然后开始拿起手机玩游戏。
游戏比较血腥，名字叫地狱边境，主角的死法很多元化，被木棍戳死被巨型蜘蛛戳死被箭戳死被捕兽夹夹断脑袋掉进水里淹死或者直接摔死，音效很棒，能让玩家脑补出血液四溅的画面感。
曲楠已经不想去算自己到底被蜘蛛戳死了多少次，现在他一看见蜘蛛就想跑，然而这关过不去也是让人很心急。
“玩儿什么呢？”林峰奇买了两杯果饮回来，就挨着曲楠坐下，沉迷游戏的曲楠并没有躲开。
“啊啊啊啊啊不要戳我不要戳我臭蜘蛛我跟你拼了啊啊啊！”曲楠玩得很入戏，仿佛真的马上就要死在蜘蛛的铁爪之下！
然后他手里的小人就被噗嗤一下扎了个透心凉。
“我来帮你玩。”林峰奇拿过他的手机，开始重新玩这个关卡，“踩着这个圆石头过去对么？”
“对对对你快跑它来了啊啊啊跳上去！”曲楠比自己玩的时候还激动，“不行不行不能太快了会被石头砸死的啊啊啊不要这么慢它越来越近了！”
林峰奇被蜘蛛串上了天。
“啊啊啊啊啊啊又死了！”曲楠抓狂。
“刚刚没经验，我再来一次。”林峰奇说，“总之跳的时候速度要快，对吧？”
曲楠猛点头，表情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林峰奇的庄重，林峰奇忍不住伸手刮了刮他的下巴。
被曲楠一爪子给挠开了手。
都什么时候了还耍流氓！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了！
林峰奇这次迅速踩着石头前行，在蜘蛛下爪的那一瞬间！飞身跳了出去！
“哦耶！”曲楠喜上眉梢，紧紧地抱住了林峰奇的脖子。
林峰奇挑眉，什么情况，玩个游戏就赚来了美人的投怀送抱？
曲楠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单方面庆祝玩就松开了他的脖子，开始进行下一关，沉迷游戏完全无法控几住记几。
林峰奇：“……”
好一个拔菊无情的渣受。
最后他们吃上饭的时候，曲楠又在又在游戏里重生了n次，由于玩家是个手残党，重生毫无意义，仍然死得比NPC还要快。
曲楠猜这个游戏的制作人寿命应该不会太长，没准儿哪天出门就被愤怒的玩家给怼死了。
他里制作方太远，只能把愤怒宣泄在眼前香喷喷的食物上。
“行了。”曲楠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满足地说道，“饭也吃了电影也看了，谢谢招待。”
林峰奇垂眸一笑。“不客气，我也很开心。”
曲楠还是这段时间来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和林峰奇相处，他刚想说些什么话以表达自己求和的意愿，就听见林峰奇说：“毕竟是约会嘛。”
“谁和你约会？”曲楠马上变脸，“并不是约会。”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却还是答应和我出来。”林峰奇说，“你难道不清楚我是想和你约会么？”
“我才不——”曲楠想要反驳，但很快就说不出反对的话来了，是的，没错，他应该什么都清楚才对。
在这一刻之前，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和林峰奇相处？
就在他语塞的这会儿，林峰奇继续补刀：“你今天特意修了眉毛。”
曲楠马上捂住眉毛：“我没有。”
“你还喷了香水。”
“那是柯柯强行给我喷的！”
“这件衣服我以前没有见你穿过。”
“我新买的不行吗？”
林峰奇继续逼问：“你见我为什么要穿新衣服？”
“……”刚刚维持的和平彻底被打破，曲楠亮出了锋利的爪子，“我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要你管！”
“好吧。”林峰奇的目光黯淡下来，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招手让服务员过来。
“服务员，买单。”
“一共是三百二十九元。”服务生说，“您要刷卡还是现金？有优惠券抵扣么？”
“现金吧。”曲楠突然打断服务生，“我们是aa。”
服务生用目光征询林峰奇的意思。
“就aa吧，听他的。”林峰奇说。
看起来不太高兴。曲楠心里突然打起了鼓，莫名其妙地，他觉得自己的情绪也低落下来。
曲楠是坐地铁过来的，现在估计也是坐地铁回去。来的时候他还感觉整个世界天朗气清，现在天空都好像阴了下来，太阳渐渐地被遮蔽在云层的后面。
“曲楠。”林峰奇在他身后叫住他。
“……”曲楠回头，看见坐在车里朝外探头的林峰奇，“干嘛？”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暴雨。”林峰奇说，“你没带伞，我送你回去。”
“今天有暴雨？”曲楠仿佛觉得林峰奇在逗他，“现在北方又不是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