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受不了了？”身后的男人轻笑，捏着他的腰狠狠一撞, 水声更激起了人的羞耻感。
“啊～不要～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他慢慢回头, “……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前是林峰奇挂着汗水和欲望的脸。
曲楠猛地坐起身来, 大口喘着气，还处在春梦变成噩梦的惊魂不定之中。
他把手里的等身抱枕扔到一边, 掀开被子往里头看了一眼，然后浑身瘫软倒在了床上，长叹了一声。
去他妈的林峰奇, 阴魂不散！
绿江文学城纯爱组组长曲楠, 三十岁, 不苟言笑，个性冷峻, 工作出色, 年轻有为, 统帅绿江纯爱组的绝大部分大神作者……当然, 这些都是外在现象。
曲楠脱下维尼熊睡衣，然后一脸嫌弃地把印着卡通图案的内裤蹬到脚踝那儿, 再一脚踹下了床。
居然又梦着林峰奇爽了一把, 太耻辱了！耻辱！
为什么每次回头的时候看见的都是林峰奇的脸？就不能有点儿惊喜吗？换成男神的脸不好吗？
曲楠忌惮林峰奇这个人, 是从一周前的那次例会开始的。
老实说他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 至今没对象的原因就只有以下几点——他有非常严重的妄想症, 还是个资深颜控，钟爱于意淫和各种美男的羞耻play，最重要的是, 我们以严肃冷面出名的组长大人，有一颗闪闪发亮blingbling的萌控少女心！而且泪点非常低，看个中国好声音就能哭出一片汪洋大海！
所以为了隐藏这一面，曲楠不得不装成一派老成的模样，见谁都冷着脸，就差没在脸上写个招牌：生人勿近。
他就靠着这张冷脸安全地在人类群体中生存了三十年，直到，直到，直到！被副组长林峰奇撞破了真面目！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是纯爱组周一例行的早会，阳光很好，春意盎然，鸟语花香，非常适合用来进行一场浪漫又情色的妄想。
纯爱组的几个男编辑，品相都不差，从林峰奇到桑小桦，各有各的特色。桑小桦不是他的菜，但是尹玉麟和林峰奇就比较符合他的标准了。
尹玉麟在做报告的时候，他就想象着自己躺在这张会议桌上，林峰奇抬起他的左腿亲着，尹玉麟一边脱衣服一边要来吻他，桑小桦也悄悄地伏在他的裤裆处……
“组长。”林峰奇提醒他，“玉麟说完了。”
“啊。”他迅速从幻想中脱身，清清嗓子，“好，桑小桦继续。”
桑小桦背书似的开始说工作规划。
没被看出来。曲楠悄悄松了口气，随意地往旁边一瞥，正巧和林峰奇的视线对上。
也不知道林峰奇这么盯着他多久了，吓了他一跳。他用力瞪回去，带着组长的凌厉和威严：看什么看！
林峰奇勾起嘴角笑了。
曲楠：“……”
笑……笑什么笑！
会议不长，桑小桦在他说散会的时候就撒丫子跑了，尹玉麟和编辑宫商一边聊一边走，林峰奇跟在他们后边儿。
曲楠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推开门走了出去。
会议室在办公室的最西端，这儿是各个组开会的地方，分成两间，分别给男频女频使用。
纯爱组一般在周一的最后一个使用会议室，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人过来。
而且隔音效果相当不错。
曲楠在心里默默倒数：五，四，三，二，一。
会议室里一片死潭似的安静，掉个针估计都能听见回声。
曲楠慢慢站起来，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缓缓地侧过脸，睁开眼睛，眼珠子轻而慢地移到眼角，脸上露出一个妩媚多情的笑容。
“爱情——”他伸出右臂，手指一点，“不过是一件，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
旋即他跟着音乐转身，面对另一边的观众，所有人都用痴迷的目光仰望着他，他嘴角勾起妖娆的笑，陶醉地闭上眼睛。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他做了个两手向上拍的动作，被想象里的自己惊艳到了，然后乐得停不下来，浑身没有骨头似的笑倒在了桌子上。
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坐起来，抓住自己的衣领，泣声道：“陛下，我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死人，就算……就算将军他已经出了意外，我也是不会屈服的！你……你要干什么！不要，啊，不要！林峰奇，你这个禽兽！你就算得到了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啊——”
他惨叫着回头，看见了门口目瞪口呆的副组长。
曲楠：“……”
林峰奇：“……”
他的脸刷地一下吓成了白色，转眼又刷地涨成了红的，最后开始在红橙黄绿青蓝紫之间无缝切换。
“你……”曲楠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来多久了？”
“没多久。”林峰奇对于组长大人崩溃离析的人设接受得非常快，甚至耸了耸肩，“从你说生是将军的人那儿开始。”
曲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我高冷的人设啊啊啊我内心的小秘密啊啊啊！导演！导演哪儿去了！怎么随便放闲杂人等进来！还想不想干了！想不想干了！啊！
林峰奇见他一动不动脸上跟个调色盘似的变来变去，低声笑了一下，抬步朝他走去。
“你别过来！”曲楠大叫一声。
林峰奇顿住步子，歪头看着他。
“你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说你刚刚的都是幻觉。”曲楠迅速找回了属于组长的威严，快步从林峰奇身边走过去。
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吧啊啊啊求你了嘤嘤嘤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不想活了呜呜呜嗷嗷嗷！
“绝对不是幻觉。”林峰奇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笑着说，“我听见自己的名字了。”
曲楠凶狠地看着他。
尼玛居然还说出来，这是逼他杀人灭口吗！
“就算我得到了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林峰奇问。
曲楠一脸的清心寡欲：“我说过了，那是你的幻觉。”
林峰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回忆完全程的曲楠羞愤地拿着抱枕往床上摔，边摔边骂：“我去你妈的林峰奇！去你妈的林峰奇！让你偷窥！让你偷听！让你嘲笑我！”
“哥——”曲柯推开卧室的门，揉着眼睛嚷，“干嘛呀大清早的就听见你在嚷，又拍什么好莱坞大片呢——啊啊啊流氓！”
门被狠狠地关上了，曲楠回头看了一眼门，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光秃秃的下半身。
曲楠扔掉抱枕：“不是这样的柯柯你听我解释！”
啊啊啊我亲爱的妹妹纯洁的双眼也被污染了！万恶的林峰奇！
“哥你这给我加的什么啊？”曲柯盯着便当盒里的爱心形状的肉片。
“我试了一下新买的模具。”曲楠乐滋滋地说，“喜欢吗？”
“这我同事看见了要以为我又有男朋友了。”曲柯说，“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吃了。”
“又？”曲楠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词，“你什么时候有过男朋友？”
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曲柯转了转眼珠子，“没啊，我就停顿了一下，我同事看见了要以为我有……有男朋友了。”
曲楠严肃地看着她。“柯柯，你有男朋友了，一定要告诉我，我要亲自审查他。”
“好的好的。”曲柯连忙点头，“一定一定，我先去上班了啊哥。”
“你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曲楠在后面苦口婆心地喊。
曲柯头也不回一路飞奔。“知道了知道了！么么哒！”
完了，完了，贴心的小棉袄被臭男人觊觎了，还有小秘密了，连话都不听完就跑了，妹大不由哥了。
曲楠十分受伤，抱起他和曲柯的同款维尼睡衣，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
床单已经烘干了，他把小埋床单晾在阳台上，心中的郁气仍然不能纾解。
林峰奇撞破他那次尴尬的百老汇演出之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但是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尤其是没人的时候，总是看着他笑。
一起共事也有六七年了，之前他从来没有和林峰奇有过什么过密的接触。应该说在他当上组长之前，他都没有好好地和林峰奇说过话。
以前他就觉得这个人是个笑面虎，离得越远越好，结果还不得不一起管理纯爱组。
现在还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毛病，每次见到自己还一副心照不宣的阴险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就来气。
怎么偏偏让他看见了呢。
怎么他每天晚上都能梦见这混蛋呢！
太可怕了！
曲楠瘪着嘴望向天空，想想还要去上班心里就一百个不愿意。
“林峰奇。”他冷着脸，拿脸盆当做利剑指着对面，“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屈服的，今天，我们就要决一死战！╭(╯^╰)╮哼！”

第81章 妄想症〈二〉
第一次见到曲楠时的印象，林峰奇记的不太清楚, 大概就是没什么表情, 话也不多。
他问起那时候的同事, 同事都说这是个怪人，不过人挺好, 应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因为一直搭不上什么话，所以他和曲楠的关系也只能算一般，他也没有再对曲楠抱有更多的热情。
毕竟他对面瘫没有兴趣, 面瘫对他的兴趣看来也不大。
直到有一天他在一家餐厅撞见曲楠和一个女孩儿约会。女孩儿特别年轻, 看起来还是个学生, 欢声笑语的，表情很丰富。
曲楠也像变了个人一样, 一边给女孩儿夹菜一边笑, 偶尔还会挤挤眼睛扮鬼脸, 像个大小孩儿。
原来这个人笑起来是这样的, 原来他也不是只有一个表情，原来他有女朋友。
他想起来网上流传的一句话, 没有什么所谓的冰山, 只是他暖的人不是你。
那一顿饭下来, 他居然会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开始发现曲楠的秘密, 是年初的时候。他和朋友一起去看电影, 以同性爱情为主线的电影在内地还不多见，加上是绿江的作者作品改编，他们就去贡献了两张电影票。
巧合的是他刚落座, 就看见曲楠带着他女朋友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两个人找座位的时候还手拉着手，就像还在热恋中。
他看着这对小情人恩恩爱爱地坐在了他的左前方那个位置，女孩儿抱怨电影院里太热，曲楠笑着把她的大衣接到手里，又把爆米花放在两人的座位之间，这才坐下。
“看什么呢？”朋友问他。
他笑着摇摇头。
电影开始了。
作为看过原著的原著党，他一开始抱着挑剔的眼光，后来慢慢发现改编的地方很少，演员的颜值和演技也都在线。
电影把小说里的泪点最大化了，尤其是最后生死诀别的那一段，看哭了不少人。
包括坐在前边的曲楠。
林峰奇后半部分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曲楠身上。
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么能哭的人，泪水源源不绝，一会儿抹眼泪一会儿擤鼻子的，还因为这是公众场合一直憋着没有哭出声来。
电影散幕的时候曲楠才止住了眼泪，但是鼻子还是时不时地抽动一下。
林峰奇就走在他的后面，看着他的耳朵和肩膀，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
他想看一看曲楠哭红的眼睛，想看看他哭泣的模样，甚至想把他抱在怀里。
“你也太能哭了。”旁边挽着曲楠的女孩儿说，“我带出来的一卷纸都快没了。”
曲楠的嗓音里还带着哭泣后的沙哑和浓浓的鼻音：“我这不是，情之所至嘛。”
这个声音在他心里狠狠一挠。
“唉，别人都是女朋友哭男朋哄着，就我这儿是我哥哭的特别嗨皮，我想哭都哭不出来了。……你连纸巾都没留给我！”
曲楠“哼”了一声。“不许这么说你哥，没大没小。”
林峰奇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叫曲楠哥哥？
不是女朋友？是妹妹？
曲楠和他妹妹走出电影院以后就顺着电梯下了楼，林峰奇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你喜欢他？那个男人？”朋友也没催他走，笑着站到他旁边。
“我不知道。”林峰奇也笑了，“应该是吧，很明显么。”
“还不明显呢？”朋友说，“你就差没把眼珠子抠下来放他身上了。”
他平时上班看到的曲楠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不，还是会有不同。他渐渐地能看到更多的小细节。
比如喝茶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眯一下眼睛，比如每次说完话胸脯会稍微起伏一下，仿佛很满意刚刚自己说的话，再比如没有工作的时候会处在一个放空的状态，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有意思的，他发呆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在开小差。
这让他更想看看曲楠其他的表情，他的笑容，他的愤怒，他的悲伤，还有他的鬼灵精怪。
曲楠这么不喜欢表达的人，是不是藏着一个特别丰富的内心世界呢。他常常会这么想。
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亲眼证实自己的猜测。
“今天有新编辑过来。”曲楠依旧是面瘫范儿，“是来熟悉工作的，大家做好欢迎的准备，对人家热情一点。”
林峰奇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曲楠瞪他。
成天笑笑笑怎么笑不死你丫的！你以为你笑起来很帅吗！
……好像是挺帅的。
不这不是重点！曲楠继续瞪着他。
“没什么，我爱笑。”林峰奇龇牙，“爱笑的男孩儿运气都不会太差。”
“噗。”桑小桦拆台，“您还男孩儿呢，都能当男孩儿他爹了。”
“我倒是想当孩儿他爹，可是我孩儿他妈跟我说，我就是得到了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林峰奇摇头哀叹，“唉，我也没办法呀。”
曲楠甚至听见了自己牙根儿咬出来的咯吱声。
“大人，曲大人您饶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林峰奇跪在地上，伏低做小求饶，“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
“哼，哼哼哼哼哼。”威风凛凛的曲楠执着手里的鞭子，往地上狠狠一抽，地上的林峰奇迎风发抖。
“现在知道错了？”曲楠疾言厉色，“晚了！来人啊，给本大人扒了他这身皮，押入大牢，大刑伺候！”
“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林峰奇被几个黑衣人带了下去，大声哭喊，“小人还有利用价值，小人愿意为大人当牛做马暖床陪睡啊！”
“哼，就凭你这点姿色……”曲楠正要大发神威，那边儿新来的穆颉又来虚心求教。
“组长，之前宫商前辈留下来的这些合同是已经录入的么？”
曲楠正色：“不是，这些是已经录入准备入库的，但是需要你给作者回寄。”
“好的。”穆颉说，“谢谢组长。”
“不客气。”还是新来的孩子懂礼貌啊，曲楠斜眼看着林峰奇，林峰奇也正看着他，对上他杀气腾腾的目光，挑衅似的笑了笑。
嚣张！太嚣张了！
“我们谈一谈。”
下班的时候曲楠叫住林峰奇，这会儿除了隔壁男频还亮着灯大家都走了，只要他不跟林峰奇打起来，就不会有人听见。
“好啊。”林峰奇现在倒是挺听话，看起来还挺高兴，“谈什么？”
曲楠冷冷道：“谈你上次在会议室看见的事。”
“会议室？”林峰奇一脸无辜，“我在会议室看见了什么？我怎么不记得。”
“你——”曲楠咬着牙，“你现在装什么傻？”
林峰奇摊手叹道：“不是您交代的，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什么也没做么？”
曲楠气急：“那你今天和桑小桦说的什么？”
林峰奇仔细看着他的脸，眼底似乎还有笑意，没注意听他说的话。“什么？”
这个林峰奇！太可恶了！曲楠努力地克制住了火气，试图平静下来。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曲楠深呼吸，“我可以理解，本来组长是可以由你来做的……”
“我不讨厌你。”林峰奇打断了他。
但是这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可信，曲楠皱着眉看他。
“这话我才要问你呢。”林峰奇像是很无奈，又像是很高兴，“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曲楠被问住了。
他倒不是特别讨厌林峰奇，在被他发现秘密之前，他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个人。除了偶尔感叹一下长相和身材对他的口味，就没有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