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用他惯用的句式问道：“您认真的吗？”
穆颉：……怎么这话别人说出来就这么噎的慌呢。
“要么先这样。”欧琛强行把吸烟的想法压了下去，“既然换都换了，也没什么办法。我先教你我每天都做些什么，然后你再做一些最基本的，不懂的就问我，或者问秘书，算了还是问我。然后你的工作我也会先替你做着，怎么样？”
“好吧，那也只能这样了。”穆颉妥协道，“听您这意思，我现在已经通过绿江面试了？”
“嗯，因为你很适合做这个。比其他人都有经验一些。”可能是被欧琛附身的缘故，“穆颉”原本的娃娃脸上镀上了一层深沉。
穆颉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的脸，越看越觉得有意思，看得有点呆。
“想什么呢？”欧琛喊醒他，“觉得自己好看？”
穆颉一下子就红了脸，动作也变得局促起来：“也……也不是……”
“是挺好看的，可爱。”欧琛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就是稍微瘦了点。”
穆颉：“……”
怎么回事这种被自己调戏的感觉！
“既然想好以后怎么相处了，我们再来约个几章，顺便想想变成这样的原因。”欧琛继续说正事，“第一章，你以后见我别叫您了，叫你就行，本来我就没比你大多少，这么喊都把我喊老了。”
“……哦。”穆颉说，“那第二章呢？”
“第二就是你以后穿衣服注意一点。”欧琛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以后也会注意点，总之争取不辣别人的眼睛。”
两人在这点上达成了共识：“好。”
“然后，第三章，从现在开始，我和你都要住在一起。”
穆颉：“不不不这个不太好……”
“我住不惯你那儿。”欧琛说，“还是你打算用我的身体住在那个三十平的小马桶房里吃老坛酸菜？反正我不能接受。”
“不是三十……”穆颉小声反驳，“三十五呢。”
“第四点。”欧琛比出四根手指，“以后别再装这么个委屈小媳妇儿样，硬朗一点，不然我看着别扭。……明白了吗？”
穆颉想说您这样我也很别扭，话在嘴里嚼了两遍又被他咽了下去。
“明白了。”
欧琛满意地点点头：“行了，这两天你就先住在这儿，面试结果今天应该就会发到你手机，哦，不，我手上。明天到公司报到熟悉环境和流程，后天正式开始上班。正好这儿就挨着公司，两站地铁就能到，咱们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可是——”穆颉想起来自己要硬朗，抬高声音道：“我那房子租期下个月才到呢。”
欧琛“哦”了一声。“不就一个月了么，搁着呗，这周末你得空把东西都搬过来。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不对，还有。”穆颉问，“欧总您……欧总你的工作是……什么职位？”
欧琛又笑着问：“您认真的吗？”
“您快别捉弄我了，我很认真的。”
欧琛摸着下巴：“看来我的曝光率真的是太低了，天天让关三抢了我风头。”他看着穆颉，“我是绿江的首席执行官，兼任绿江总裁，简称ceo，你们知道的那个岩心站长，也就是关三，是我的副总。”
穆颉扶正自己的脸，他身子发软几乎要坐不稳。
所、所以说，他阴差阳错，当了一回霸道总裁是嘛？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连身体互换这种设定都接受了，当了个便宜总裁这种事消化起来就容易了很多，“您……你的手机，到底是怎么解锁的？”
“哦，这个。”欧琛难得有点儿窘迫，“这是我那天好奇心发作，用网上的方法试了试用唇纹解锁。”
“……”总裁这么调皮吗，“这个，可以识别唇纹么？”
“可以的，像这样贴在下嘴唇上。”欧琛拿过手机，把嘴唇贴再指纹解锁的地方，手机振动了一下，桌面上显示解锁失败。
“忘了，这是你的身体。”欧琛拿着手机，看见穆颉神情莫测的脸，“怎么了？”
“没……没什么。”穆颉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想起来那个指纹解锁的地方是被他用脚趾碰过的，现在欧琛拿嘴来亲，他就很想笑；但是再一想欧琛用的是他的嘴，他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他果然还是很崩溃。


第65章 选择恐惧症〈四〉
经过一个中午的强行培训，到了下午两点钟的时候, 欧琛对他说：“好了, 去准备会议吧, 这个会不是很重要，但是必须得开。”
穆颉心里还是没底：“……欧总, 一定要我去开这个会吗？”
“这个我也没办法。”欧琛非常无奈，“其实基本上也都是他们说你听，最后你敲板就行, 你装装样子, 反正她们都得听你的。”
道理他是明白, 可是他天生是猫怎么装得来老虎。
“没什么好怕的。”欧琛见他这么不安，叹道, “现在怕也没用, 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 可能以后一直都会是这样, 到时候你就得用欧琛的身份活着，难道要一直这么畏畏缩缩的？”
穆颉苦着脸：“……能用蓝牙耳机么？您远程指导一下我, 不然我真怕我演砸了。”
“没事。”欧琛拍着他的肩膀宽慰他, “还蓝牙耳机呢, 目标太大了。不用这么紧张, 又不是什么要签几个亿的大会, 你就拿个主意就行。”
穆颉更紧张了。让一个选择恐惧症拿主意，和让吃货绝食是一个性质的酷刑。
“不瞒你说，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拿主意。”穆颉说, “定个外卖我能定到天荒地老，我朋友一直说我哪天死了一定是纠结死的。”
欧琛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么严重？这什么毛病。”
“哎，真的，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就是容易纠结。”穆颉摊在沙发上，全身脱力，整个人都不是很好，抬头幽怨地望着欧琛。
“行了，准备一下。”欧琛指指他身上的衣服，“你想穿什么衣服过去？”
这又是一个难题。
欧琛的衣服都不是很正常啊！让他穿那些衣服出门还不如让他自挂东南枝。
“我给你挑一件看起来正常点的。”欧琛说，“我现在用的是你的眼睛，没什么问题对吧？”
穆颉仍然一脸生无可恋，恕他对欧琛实在是提不起什么信心。
穆颉最后硬着头皮出了门，在欧琛饱含鼓励的目光中一步三回头。
“去吧，我相信你！”欧琛说，“你是最棒的！”
穆颉：“……”
欧总您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你其实觉得很好玩吧？您醒醒你是总裁啊！总裁这么消极罢工这破站迟早药丸好吗？
堂堂总裁当然不能坐地铁去上班，欧琛给了他自己的奥迪钥匙。穆颉有驾照，但是正式上路的次数少，老实说他还有点怕自己一个激动制造个什么意外事故出来，那可能就不止灵魂互换了，指不定还能穿个越重个生打个脸虐个渣。
果然是小说看太多了。
因为事先跟秘书小林沟通过，所以小林就像他说的那样就坐在前台那儿等他。
“欧总。”小林一见到他就凑了上来，“关副总在办公室等了您有一会儿了。”
“……哦。”穆颉努力装成一派严肃正经的样子，大步往前迈，非常有总裁范儿，“走吧。”
“欧总，您办公室得往这边。”小林在他身后提醒道，“您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我看您脸色不太好。”
“不不不。”穆颉尴尬得快要死掉了，他压抑着捂脸的冲动，“我没事，你带路。”
小林：“……哦。”
我们总裁，今天也很奇怪！
穆颉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关三胖，就是那天面试的时候给他提问的国字脸。
关三胖全名关雎，不知道是谁给他起了这那损的外号，没见过真人的说不定真以为他长三胖那模样呢，画面感太强了。
关三胖……啊不，关副总听见办公室的门打开的声音，抬起头来，朝穆颉笑了笑。
“听说你今儿不舒服？”关雎说，“昨天看你就迷迷叨叨不正常，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被妖怪吸了阳气呢。”
穆颉：“……”
他有点不擅长应付这种黄色冷笑话，强行冷静坐在老板椅上，思考了一下，翘起了二郎腿。
他发现欧琛就很喜欢跷二郎腿。
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他真是一个求上进又称职的好演员。
特别想给自己颁个奖！嘤。
“你找我什么事？”穆颉问，“会不是得三点开么？”
“真的假的？”关雎说，“你忘了？昨天刚给你说的。”
昨天昨天，问题是穆颉根本不知道“昨天”发生过什么，对于他和欧琛来说，这一天是多余的不存在的。
难道说昨天他们其实是经历过事情的，只是都不记得了，以为自己是睡过去了？
“是app改版的事，这两天又有作者在我微博私信，问编辑推荐榜能不能再改善一点，竞争压力太大了。这件事在今天开会的时候也该提一提，因为有技术人员也在，正好一并解决了。”
穆颉看着关雎，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是绿江的最高执行官。
最高执行官是什么？就是任何事情的最高决定权在他手上，就算会受到其他董事的限制，他还是权利最大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人！
绿江是什么？是一个以系统不定期抽风机房日常性瘫痪著名的文学网站！
由于造孽太多所以老板都成了色盲。
这就是报应！
报应不爽！
多年来被绿江的抽所支配的恐惧一下子化作了迅速膨胀着的嚣张气焰！
穆颉内心：丧心病狂的笑声.gif
“光是改排版能行的么？”穆颉的手指敲着桌子，“说过多少次了？技术部要把系统维护这方面给重视起来！绿江抽是一次两次了么？请几个高级点的程序员难倒你们了么？不就是高级点的贵么耗钱么？绿江是缺这么十来二十万的么？薪资都分配不好财务部干什么吃的？榜单排榜能放在心上app推广能放在心上怎么系统升级就不能放心上呢？嗯？”
关雎听完国字脸都方了几寸：“……欧总，你还好吧？”
“我很好，非常好。”穆颉沉浸在读者视角无法自拔，越槽越来劲，“我告诉你，系统升级这个必须提上日程，现在多少读者宁愿去看盗文？不能目光短浅！要放远一点！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民心。作者在这个网站待的舒心读者在这个网站看的舒心，这个网站才有发展的大前途！不然这破——”
破站迟早药丸！
好在穆颉及时想起来自己是个绿江ceo，把这几个字活生生咽回嗓子眼里。
“总之，这是我这两天来的想法。”穆颉清清嗓子，“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得不对？”
关雎摇头：“不，正常来说，你说得很对，这想法是比较长远，但是这些话太伟大了，把这说给董事们就跟给和珅说你别贪跟贼说你别偷了一样，大家都是有便宜不占才不占，这个整治起来从根本上就有难度。”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想法真是太天真。
穆颉：“……”
“而且换系统是个大工程。”关雎继续说，“之前换版块用的力气就很大了，换完有些作者一开始怨言还是很多，习惯以后还是一样的。”
“你这……”外面小林敲了敲门，穆颉停下话头，“进来。”
“还差八分钟到三点，会议材料已经准备好了。”小林说。
“好，先开会。”穆颉这会儿回过味来觉得自己有点智障，还没弄明白关三胖和欧琛的关系是不是算得上铁就瞎槽，万一祸从口出怎么办。
关雎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明儿确定下了俩编辑。”关雎打破一路上的沉默，“一个男频玄幻的，一个纯爱组的。”
“嗯。”欧琛应道，脑子里转来转去说点什么比较合适，贴心的小林替他接了话。
“是啊。”小林笑着说，“纯爱组定下来的那个人是男生？这下好玩了，纯爱组里全是大老爷们。”
话题涉及到了自己，穆颉不由得有点紧张，他竖起耳朵留意关雎接下来的话，只听得关雎说道：“那个男孩儿，是叫穆颉是吧？”
“嗯。”穆颉不由自主地接腔，“没错。”
“他长得挺可爱。”关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得挨穆颉近了些，笑得颇具深意，压低声音道：“尤其是脖子，看着都让人想咬一口。”
穆颉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不由得抻直了身体。
没想到你是这种副总！面试的时候居然在想这种事！老板是色盲副总是流氓！这个网站还能不能好了！
“想什么呢你？”穆颉对这个关三胖的好感度刷刷刷地往下降，“难不成你对他有想法？”
关雎耸耸肩，这个有点轻浮的动作和他那张正直的国字脸完全不搭：“他要是咱们这边的，我还真对他有点想法。”
穆颉：！！！
这个信息量太大了他要消化一下！
关三胖说“我们这边”，意思就是他和欧琛都是gay？欧琛是他不奇怪，毕竟前天晚上就是在同志聚会上碰见了才弄出了现在这么一大堆乌龙来，但是关三胖也是？
这个网站，gay里gay气的啊。
“你今天很奇怪啊。”关雎瞄了他一眼，“跟换了个人似的。”
穆颉强颜欢笑：“我哪天不奇怪？”
关雎居然点头赞同了：“说得也有道理。”
穆颉：“……”
欧琛这个老板，到底怎么当的？
远在公寓里的欧琛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第66章 选择恐惧症〈五〉
穆颉带着一身的倦色回到欧琛的公寓，打开门的那一瞬间, 他看着趴在沙发上拿ipad玩儿游戏的欧琛, 感觉十分悲愤。
怎么感觉这身体一互换是欧琛赚了呢？
“回来了啊？”欧琛头也不抬地招呼道：“桌上给你准备了晚饭, 还热乎着呢。”
还会准备晚饭，穆颉在心里给欧琛加了五十分。
“谢谢欧总。”穆颉说。
“咱们再约个第五章。”欧琛抱着pad转了个身, “别叫我欧总了，叫我欧琛就行。”
“……”穆颉说，“好的, 欧总。”
欧琛无奈地笑了一下, 瞥他一眼：“当霸道总裁的感觉怎么样？”
“霸道总裁真不好当。”穆颉回想起开会时自己的表现, 简直想挖个洞把这段记忆摘出来埋进去。
“习惯就好。”欧琛活动了一下手腕，“你看我现在就很习惯。”
换谁当闲人都能习惯。穆颉重新思考到这个问题, 又变得愁云密布：“欧总, 咱俩不会真一辈子就这么着了吧？”
欧琛挑眉问道：“咱俩这辈子要怎么着？”
“我说认真的呢。”穆颉臊红了脸, “我这样算不算鸠占鹊巢？你那么大的产业呢？不怕被我抢了么？”
欧琛眨眨眼：“我相信你。”
穆颉：“……”
总裁你心这么大你妈知道吗？
“这事儿急不来, 咱们得慢慢找根源。其实也没什么根源，咱们就在一块儿喝了个酒, 然后就突然变成了这样——”欧琛摊手, “生活就是这么戏剧化, 你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你有什么想法么？”
穆颉呆愣愣地站在客厅中央, 他回忆着那天晚上剩余的记忆。
欧琛拿着酒杯过来, 他们喝酒，最后做了什么？
他们好像接了个吻？
四周仿佛还有口哨声，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欢呼声……然后没有别的了。他现在还能感触到当时的眩晕感, 还有不停往下坠的失真感。
欧琛很明显和他想到了一样的事情，他看着穆颉的脸笑了笑。
“你现在是不是想试试？”欧琛问。
穆颉“啊”了一声： “试什么？”
欧琛笑道：“试试再接个吻，看能不能变回去。”
“噗咳——”穆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没没没，我没这么想……”
“其实可以试试。”欧琛的态度放得开多了，“万一变回来了呢？你说是不是？”
穆颉看了眼沙发上那张自己的脸，皱着眉道：“……不行，对着自己的脸我下不去嘴。”
欧琛乐了。“那你闭眼睛，我来亲你，我能下得了嘴。”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没节操没下限么。穆颉抬手抹了把脸，然后搓了搓自己的鼻子：“我还是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