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看看吧。”
青年把杜宇恒手机放在地板上滑给他，杜宇恒一把接住，打开一看，是方奇发来的微信。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看时间是几个小时以前发来的。
杜宇恒神情不自觉温柔了许多。他迅速回了一条。[你问行程？]想想又补了一句过去，[刚才在训练。]
“你什么情况？看手机笑成这样？”他旁边的青年夸张地抖了一下，“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有吗？”杜宇恒活动了下身体站了起来。
他手机震了两下，是方奇回了微信。他倒是回得快。
[嗯，没有什么特别费时间的计划吧？不打算出新专辑？]
[或者开巡演？]
怎么突然问这个？杜宇恒动动手指，[有事？]
[是有点事，一句两句说不清，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现在？杜宇恒皱眉，什么事情这么急？他倒是方便，不过……
“我接个电话，你回避一下。”他对青年说道。
“不是吧？什么秘密非得我说？”青年狐疑地打量他，突然一脸恍然，“你交女朋友了？！”
“不是……”杜宇恒无奈，“你先去冲个澡，一会儿我们去吃饭。我很快就好。”
青年撇嘴，但还是站了起来。“竟然玩起秘密来了，还瞒着我，切。”
杜宇恒发了条消息过去。[现在可以。]
他发完便盯着屏幕，方奇却没像刚才一样立刻回消息，可能是碰巧在看别的页面没有切回来，杜宇恒想。
过了一分钟，消息还是没有回复，也没有电话。
他可能是碰巧去厕所了，或者是被人叫住在跟人谈话。
又过一分钟，手机还是没有动静。杜宇恒看看时间，打消了继续干等着的念头，准备去外面先冲个澡换身衣服。
说来也怪，他这边刚起了主意，电话就想了。屏幕上方奇的关联头像一闪一闪地亮着，杜宇恒等它多跳了几下，终于接起了电话。
“……是我。我是那个，额，方奇。”
“嗯，我知道。怎么了？”
电话的声音有些迟疑，犹豫透过电波传到杜宇恒的耳中。
“我不是还有几个月就过生日了吗，公司准备给我办场答谢演唱会。”
“好事啊，所以呢？”
“我问他们能不能请嘉宾来，经纪人跟我说可以，所以嘛，我就想，能不能，请你……”
方奇话说的吞吞吐吐，压根不像他平时的性格，一看就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
杜宇恒问：“是请整个Mars？还是……”
“只有你！”
杜宇恒沉默了，方奇的声音继续从听筒那边传来。“演唱会是我生日当天，我知道你公司那边比较麻烦，所以就早点来问你……你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就是问问，哈……”
“八月是吗？”杜宇恒沉声道，“我知道了，具体的节目内容呢？”
“你答应了？”方奇的声音里传来不可置信的惊喜。
“嗯。”
“现在还有很多前期工作要做，时间还挺紧的，至少也得下个月才着手排练。到时候我再跟你商量？”
“可以。”
“你……真的没问题吗？你们公司管得挺严的吧？”
“没事，到时候你再联系我就行了。”
“那，好吧。谢谢你了。”
“嗯。”
杜宇恒放下电话，长长地呼了口气。
等他收拾利落，刚才被他赶出去的青年已经在外面等到不耐烦。见他出去，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你也太慢了，什么情话要说这么久，我都快要饿死了。”
“什么情话，别乱说。是方奇打来的电话。”
“方奇？”青年努力思索，半天才从记忆库的角落里找出这么个名字，“怎么是他？他干嘛找你？你们还有联系？”
杜宇恒提醒：“我们刚刚一起参加完真人秀。”
“哦对，”青年一拍脑袋，“我把这事给忘了，你好像跟我说过。”
杜宇恒发动车子，问：“去你昨天说的那家店？”
“好的好的。”青年连忙点头，从后座探头到前面，“前面那个路口右转。”
“我开了导航。”
“哦，那我不管了。”青年猛地坐回座椅上，又继续追问刚才的事情：“所以呢，他找你干嘛？”
“……请我做他演唱会的嘉宾。”
“嘉宾？”青年一蹦三尺高，头差点撞到车顶，“他干嘛找你？你们出去一趟关系就这么好了？他不知道你现在跟公司的关系正是敏感的时候吗？这时候邀请你去参加演唱会，搞不好要惹上大麻烦好不好。”
杜宇恒不说话，透过后视镜与他对视了一瞬。
“干嘛？干嘛干嘛？你不会想真的去参加吧？你疯了？公司怎么可能会同意？”青年难以置信。
“反正都要走了，我自己做主就行了。”
“不是，他演唱会几月？我记得你合约到九月底才结束吧？就算你要走，也得过了九月。演唱会什么时候？”
杜宇恒抿了抿唇。“你别管了，我已经想好了。”
青年气愤。“你鬼迷心窍了吧？怎么回事，出去一趟中邪了吗？算了我不管你，你爱干嘛干嘛。到时候赔得精光正好你自动隐退。”
杜宇恒有点好笑，“别担心了。这顿我请。”
他一踩油门，汽车绝尘而去。
第15章 接风（上）
五月刚过两天，方奇就接到了节目组邀他一同参加跟我走吧开播发布会的通知。发布会一共两场，重庆一场上海一场，方奇问了他们都谁会去，得到的答复是重庆场全员参加，上海场现在暂时还定不下来。方奇自己的意思是只参加重庆场，上海场就不参加了，不过李石头让他两场都参加，还十分卖力地直接替他跟节目组敲定了。
方奇不高兴了一阵，给了他几天脸色看，但活动该参加还是得参加。
去重庆本来是计划一天参加活动，一天拍摄写真，按理说第二天工作完就要折返，方奇特意跟李石头多要出两天假来。理由十分充足，他好几个月没回过家了，好不容易回了重庆怎么说也得去看一眼父母吧。这个理由天衣无缝，李石头也说不出什么来，好在方奇刚提交给他演唱会的曲目列表和演出的草拟方案，工作进度还算紧凑，给他再放两天假也无大碍。
飞重庆是公开行程，一下飞机方奇就看到他那些热情的粉丝簇拥在通道外，他心情不错地朝她们挥挥手，还附送一个微笑，引来成片尖叫。保姆车在机场外等着，方奇上了车，掏出手机给杜宇恒发了条微信。
前两天杜宇恒居然主动微信问他演唱会要表演的节目确定了没有，虽然只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但对方难得的主动让方奇愣是盯着手机半宿没睡着。他当时跟杜宇恒说的是差不多了，然后约好了具体事情等他到重庆见面详谈。
[我到重庆了。]
他想了想，发了这么一条寻常口吻的微信过去。
杜宇恒回得很快，可能是没在练习。
[需要给你接风吗？]
方奇盯着手机屏幕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他能想到杜宇恒说话的表情。头朝他这个方向转过来一些，认真地注视着你的眼睛，然后问，需要接风吗？
需要，特别需要。
他飞快滑动屏幕，发了个“好啊”过去。
方奇伸出手去戳前座的经纪人，问道：“我今晚有安排吗？”
李石头警觉地问：“你有什么事？”
方奇很执着：“我有安排吗？”
杜宇恒的微信这时候又到了。[等你安顿好了把酒店地址告诉我，我去接你。]
方奇抬头又问：“我们住的酒店地址是啥？”
李石头转过头来，狐疑地打量他。“你真没谈恋爱？你这个状态很奇怪。”
“重庆是我家诶，我亲朋好友都在重庆，出去见见朋友你还不让啦。”方奇理直气壮，“你怎么满脑子就想搞对象呢，我是跟男的一起出去。”
“……那也可以搞对象啊。”李石头嘀咕。
“你别废话了，一会我到酒店前台要名片，不问你了。”
“有跟车的，估计酒店有粉丝蹲点，你要出去可小心点。”李石头不放心地叮嘱，“明天还有活动，你可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方奇嫌他啰嗦，抱着手机继续跟杜宇恒联络感情去了。
到酒店的时候门口倒是没人，不过后方紧跟着也有一辆车停了，几个小姑娘下了车就往他们这奔跑。方奇快步走进大堂，让助理在下边盯着她们什么时候走。当明星就是这样，没有一点隐私，蹲酒店门口还算好的，方奇还听说过有的小姑娘会跟爱豆订同层或者临近层的房间，简直没日没夜地在爱豆门口守着。
方奇换好衣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今天的自己实在是比较令人满意。五分钟以前他给杜宇恒发了消息，告诉他酒店的地址。杜宇恒不知道是在哪，回消息只说了句马上到。方奇本想回一句开车小心，一想，他也不大可能自己开车过来，于是就没发。他其实不知道杜宇恒会不会开车，不过他倒不是那种喜欢竞速的人。以前他们还不用考虑前程考虑出道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徐星常总拉着他们去赛车体验馆玩，美其名曰排解压力。那时候杜宇恒总是最后一个，而徐星常总是能冲到第一，最激烈的竞争往往发生在他和廖开身上。
[你直接到地下停车场，我在电梯附近等你。]
杜宇恒的消息来了。他还真的在这附近，来的这么快。方奇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绕到走廊另一边搭货梯下到了底层。货梯位置离停车场的出口很近，也许是方便运输的关系，他往外走了几步，一眼就看见杜宇恒站在拐角的地方朝他招手。
方奇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小跑过去，到杜宇恒跟前几步却慢了下来，走得很正式。杜宇恒朝他笑笑，说道：“好久不见。”
“有很久吗？也没有吧。”方奇努力控制嘴角不由自主扬起的弧度，“也就半个月左右嘛。”
杜宇恒指了指不远处一辆黑车，“车停那边了，跟我来。”他转身带路，方奇不疾不徐跟在他身后一步半左右，刚好借机光明正大地看他。相比他出门前特意挑了半小时衣服，杜宇恒穿得似乎很是随意，衬衣外边套了件线衫，浅色的紧身牛仔裤把臀腿线条完美地勾勒了出来。方奇步子迈大了一些，偷偷缩短了跟杜宇恒的距离。他能闻到杜宇恒身上仍然有那股熟悉的香气，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腔，轻轻的，痒痒的。
杜宇恒拉开车门，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方奇忙说谢谢，座椅的角度很合适，他忍不住想不会杜宇恒连这个也调整过了吧。那也太夸张了，应该不会的。
“安全带。”杜宇恒提醒道。
“就这么坐前边不会被人认出来吧。”方奇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
“外面看不到。”杜宇恒看着他动作艰难，忍不住过去帮忙，“这个安全带有点紧。”他越过方奇用力去扯安全带，温热的气息拂过方奇，令他面颊忍不住发烫。
“觉得勒吗？”杜宇恒的声音就像贴着他耳朵一样，仿佛蛇语般具有魔力。方奇抵抗不能，被那魔力乱了心智，盯着他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只能呆呆地摇头，用尽剩下的力气表达。
“那就好。”杜宇恒又端详了他的安全带两眼，然后退回了他自己的座位，狭小空间里涌动的微妙情愫顿时潮水般退去。方奇天外回魂，心里反复跟自己强调杜宇恒只是帮忙系个安全带而已。不能乱想，他告诫自己。
杜宇恒发动车子，空无一人的地下停车场响起回声显得格外诡异。方奇一直不喜欢这种地方，每次为了躲粉丝走这种僻静的通道他周围都有很多人陪着，这回如果不是杜宇恒在，他自己可能还真的会有点抖。杜宇恒车子开得很稳，方奇看他目的地似乎很明确，忍不住问：“我们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杜宇恒反问。
方奇撇嘴。“你肯定都订好吃饭的地方了，现在才来问我也太没诚意了。”
“那去个熟悉的地方吧。”
熟悉的地方……方奇努力思索，说来他虽然从小在重庆长大，但这几年因为工作忙碌，还真没怎么在重庆外面吃过几次饭，每次来不是窝酒店就是回家。要说熟悉的地方，他们以前倒是经常去一家店吃串串，不过后来方奇去找那间店的时候发现已经关门了。
“反正方向盘在你手里，你说去哪就去哪。”
杜宇恒听完这话嘴角翘了翘，虽然还有差别，但这段日子方奇与他的相处已经渐渐回到了以前的模式。这种变化或许方奇自己都没发现，他总是很勇敢，会主动向着面前的障碍迈出步伐，仿佛没有什么能挡得住他。
方奇扒着车窗往外看，重庆的夜景不像北京上海那样张扬火热，重庆总是很温柔，重庆总是很迷幻。他爱这座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爱这里的山，爱这里的街。方奇以前曾经想过，等他不红了，或者摆脱了偶像明星这个虚幻的身份，他就回到重庆开家火锅店。他从这里出发，最终也一定会回到这里。
“觉得重庆有变化吗？”杜宇恒见他一直看着外面的街景，便出声问他。
方奇转头看他一眼，头倚在车窗上。“好像变了，也好像没变。”
“你再看一看它，”杜宇恒柔声道，“什么都没有变。还是我们的重庆。”
我们的重庆。
方奇不禁垂首微笑，他想起杜宇恒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很喜欢说“我的重庆”，再见我的重庆、想念我的重庆，我回来了我的重庆。语气总是很骄傲，又很亲昵，仿佛这座城市是他的私有物。
“真的什么都没变。”
第16章 接风（下）
车子停在一个有点窄的地方，方奇戴好帽子口罩，跟着杜宇恒七拐八拐。
最后一段楼梯有着很有年代感的木质雕花扶手，方奇边往上走边想，这肯定是个很有情调的地方。本来狭窄的视野在他转过走廊后变得豁然开朗，微黄的灯光从头顶铺开，在模糊不清的夜色里勾勒出这间小店的轮廓。
杜宇恒熟门熟路，带着他直接去了提前订好的包厢。这间串店从外面看上去丝毫不起眼，里面却大得很，杜宇恒带着方奇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铁门，有年轻的服务员站在门口等着为他们开门。“有台阶，小心点。”杜宇恒提醒道。从门口进去要下三级台阶，石阶有点滑，方奇小心地走下去，好好站在了地上，这才第一次认真观察了这个房间。
说是房间，不如说是露台还更合适。他们正站在旁边低一点房屋的屋顶上，头上是半敞开式的玻璃钢支架，可以直接看到星空。一盏一盏青色蓝色的小夜灯相继亮了起来，他们被包围在蓝色的光线中，灯影起伏映在后面的墙上，就像起落的浪潮。方奇站在这里，既像置身于幽幽深海，又好像一抬手就能触碰到天上的星辰。在这样一个地方，仿佛飞鸟和鱼都能相遇。
“我记得你说要带我去个熟悉的地方。”方奇从赞叹中回过神来，看向坐在对面的杜宇恒，“这里确实很美，但我可一点都不熟悉啊。”
“味道你会熟悉的。”
方奇耸耸肩，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听他的，待会就知道了。“对了，”他突然想起来，“演唱会的时候，你能跟我合唱迷航吗？”他的眼神里隐隐有克制的恳切，杜宇恒看着他，给他倒了杯酒，问道：“为什么决定是这首歌？”
“最开始是想用些经典情歌或者是对唱之类的歌，但是后来我一想，老歌的话肯定编舞很难编出什么新花样来。我的歌都没配、过舞蹈，我听来听去觉得迷航进行唱跳形式的改编。我也还想请你来编舞。”方奇有点不好意思。
“双人舞？”
方奇点头，“不过你得配合下我的水平啊，我很多年没跳过舞了。”
“你的要求还真复杂。”杜宇恒抿唇，“我们两个要唱跳迷航的话，我唱歌水平可不如你，你要做好我拖你后腿的准备。”
“那这么说我跳舞的时候还会拖你后腿呢，这些都无所谓啦。”方奇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不禁喜笑颜开，“那可说好了，不准反悔。”
“好。”
锅子里渐渐飘出诱人的香味，火辣的汤底开始咕嘟咕嘟地冒起泡来。“好了吗？”方奇被这辛辣的气味刺激得鼻子有些痒，胃口却被吊了起来。杜宇恒探头看了一眼，“差不多了，再煮一会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