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皇上。”凌苍起身，他这才终于看见了站在迟煜身边的人。
穆无凡此时眸中已是一片灰暗，他似乎努力克制着自己想掩饰痛苦，但却还是忍不住身体微微颤抖。嘴唇的颜色更加苍白，手指再次紧握，指甲深陷进掌心中，由于太过于用力，甚至刺破皮肤有血顺着指尖流出来，在他白皙的手指间，显得异常醒目。
凌苍望着他，身上的气息猛然更加冰寒，眸中漆黑幽深不见底，视线落在他涔出鲜血的手指上，瞳孔微缩。
穆无凡也盯着他，咬牙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里都带着痛苦绝望下产生颤音，道：“恭喜凌将军，今日大婚之喜。”
究竟是有多痛苦，多绝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楚，也纷纷都在想，他这副样子，分明是真爱上了凌将军，也是真的受了伤，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痛苦绝望的神色。
凌苍眸中微微起伏，但却语气平淡道：“多谢穆先生。”
没有任何的解释与掩盖，竟就这样直白坦然的承认，并且接受了祝贺。
这一瞬间，才是真正的让人心如死灰，彻底地绝望。
穆无凡还在隐忍克制着，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可怜，可那副痛苦失望到了极点的样子，还是落入每一个人的眼中，让人看着心疼不已。单薄的身体，像是风中的竹子一般，微微摇晃。
迟煜心中一揪，立即转身扶住他，很是自然地帮他将身后御寒的外衣整理了一下，将两边拉到身前，给他掩了掩，温声宠溺道：“如果觉得冷，朕今日就早点带你回宫。”
穆无凡猛然抬头看向他，视线里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似乎是绝望中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嘴唇张了张，却也只是说出了两个字道：“我冷。”
他说完整个人便又忍不住再次哆嗦着颤抖起来，脸上一片灰白。
迟煜立即抓起他一只手，这才发现他手指竟然冰得像冰块一般，冷得吓人，也这才发现他指缝间涔出的鲜血，立即皱眉道：“回宫！”
站在他身后的海公公，不禁有些担忧道：“可是皇上……”
迟煜望向凌苍，声音里已没之前的温度道：“凌将军大婚之日，想必也是府上事情繁忙，朕就不多做停留，先行回宫了。”
凌苍指间微动，深邃的眸子直白盯在穆无凡身上，却终是冷冷站在那里，平淡道：“恭送皇上。”
穆无凡踉跄着，不敢再回头看一眼，他像个逃兵一般，已顾不上太多，立即逃回了马车里。
回到皇宫内后，他身体依然发着冷。
迟煜立即用被子将他裹在了榻上，又叫人去熬了驱寒的红枣姜汤端来，一口一口给他喂了下去。
穆无凡全程死灰脸，冷得瑟瑟发抖，他不是假装，他是真的冷，此刻终于忍不住对系统道：“六六，这个技能可以撤了，再下去我真的要被冻死了。”
系统这才立即将强制体寒的技能撤掉。
穆无凡顿时感觉回到了春天一般，身体舒服起来，况且也有驱寒汤的作用，身体终于渐渐有了温度。
迟煜拥着他，也终于眉毛舒展开，在他耳边轻声道：“今后朕会一直陪着你。”
但穆无凡却仿佛没听见一般，没有回应他，只是又暗垂下了眸子，神色间一片黯然。
迟煜心疼着，又将他放回榻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他简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穆无凡，让太监将御书房中的奏折也都搬到了寝殿中。
穆无凡躺在床榻上，始终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晚上到了夜深的时候，系统的提示音终于响了起来：
穆无凡暗中长长舒了口气，基本和他预计的差不多，系统的数据并不是实时汇报的，而是会根据不同情况，选择合适的时候，将近段时间内的数值变化统一汇报。
如今爱意值只差10，但被虐值还差60，不过也总算是离任务完成越来越近了。
穆无凡正想着，迟煜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已经躺在了榻上，将他从身后紧拥住，炙热的吻随即便落在他后颈上，穆无凡身体一颤，却没回头。
迟煜继续吻着他，将他脸掰过来面对着自己，吻在他唇上、脖颈、锁骨，甚至褪开衣服，吻在他身体上。
穆无凡依然是沉默不出声，一动不动，任由着他。
一个对感情都彻底绝望了的人，还对节操有什么在乎的呢？
穆无凡厚着脸皮道：“反正你的任务限制都是对他例外的。”
于是，这一夜，穆无凡躺平了。
然而迟煜只是亲吻着他，无比亲昵令人心颤的吻，近乎吻遍全身，却最终也没做到底。
穆无凡面上毫无波澜，甚至还充满着绝望，内心却已经撞了八百回墙。
大将军府内，燕寒看着他们将军新婚之夜，竟是一个人在大殿中整整坐了一夜，也是有些无奈，最终只能是摇摇头，叹口气。
第二日，穆无凡又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天。
可是想着这样下去也不行，凌苍的爱意值还差最后十个点。
况且，他就算再伤心黯然，也不可能从此一蹶不振，身为神医，他有他的傲骨。
于是晚上的时候，穆无凡便撑着身体从床上下来，他虽然脸色看上去仍旧苍白着，身体也清瘦异常，但那份傲然挺拔之气，却是从来都不缺失的。
迟煜刚从外面回来，便就看见他穿着单薄站在地上，忍不住皱眉，立即取了外衣给他披在身上。
穆无凡眼中有着感激，却也有着决然，他突然直直跪了下来，道：“皇上，请您放我出宫吧。”
迟煜眸中猛然一沉。
穆无凡立即又道：“如今已是腊月，年关将至，我府中很多侍者婢女，也都是很久没有跟家人团聚，我想回去安排他们将近期的事情都处理完，然后让他们都回家去吧。”
迟煜目光盯在他身上，沉吟着。即使他相信穆无凡说的话，但却也不想就这样放他离开。可穆无凡又从来都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如果自己只是一味地想要关着他，那最终也是难以得到他的心。
穆无凡见他犹豫，也不再说话，只是依然背部挺直跪在地上。
迟煜最终还是做了妥协，道：“明日，朕让人送你回去。”
穆无凡瞬间抬头，灰暗的眸中终于有了光亮，道：“谢皇上。”
迟煜不语，忍不住俯身下去，再次吻住了他。
与昨夜一样，穆无凡身体明显僵了僵，但是他也没推开，作为一个心中有愧的人，他又怎么能推开呢。
迟煜的吻由一开始的细腻温柔，很快便就有些炙热狂烈起来。
他将穆无凡从地上横抱起，将他放在了榻上。
寝殿中两侧的宫女太监见此，立即将两边淡金色的纱幔帘子放了下来。
隔着帘子，隐隐约约便能看到里面榻上拥吻在一起的两个人。
看着不禁让人耳后一阵发热。
但也依旧只是拥吻。
穆无凡即使明显一副躺平任上的姿势，也没用。
迟煜现在是铁了心不会真正跟他做，穆无凡想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迟煜并不想勉强自己，他以为自己还是爱着凌苍的。
翌日。
迟煜信守诺言，果然派人送他回去。
淮安见他回来，大概也是听闻了凌苍成亲的一些事，这次没再像以前那样活波着立即迎上来，眼中有些担忧道：“大人。”
穆无凡扯出一抹笑，道：“叫府中其他人都过来吧。”
淮安不解，但也还是立即去照做了。
穆无凡没官没职，但是有着一身高超医术，他也从来不缺钱财，府中侍者婢女不多，但是除去淮安，也还有十几个。
穆无凡果然像给迟煜说的那样，他将府中近期的一些事都给他们安排并吩咐了下去，让他们提前做完之后，就可以领了银两回家去团聚了。
淮安在一边看着，小眼睛里有些羡慕，他是个孤儿，哪还有什么家人去团聚。
穆无凡对他道：“以后，你就一直跟着我吧。”
淮安当然很高兴，立即道：“是，大人！”
下午的时候，穆无凡坐在他的药草房内，对系统道：“你说凌渣渣今天会来吗？”
穆无凡：“我也觉得。”
傍晚的时候，果然，淮安进来神色似乎有些犹豫着道：“大人，凌……凌将军来了。”
穆无凡道：“不见。”
……
第17章 被一只腹黑渣上17
穆无凡说了不见，可凌苍要想进来也没人拦得住。
他话音刚落下，淮安便又有些为难道：“可是大人，凌将军他……”他已经进来了。
后半句话不用说出来，穆无凡也猜到了，他没有转身，只语气温和对着淮安道：“没事，你先出去吧。”说完，他手里继续摆弄着一株药草。
“是。”淮安有些担忧，但也无奈，垂着头退了出去。
穆无凡此时心情挺好，并且还特意摆弄药草，使自己身上沾了一身药草香，他自己用鼻子嗅了嗅，觉得还挺好闻。
正要将手中的那株药草放回去，身后的人便已经走近，双臂箍在他腰间，将他用力揽在怀里。
穆无凡顿时一僵，眉毛蹙起。
凌苍低沉的嗓音在他耳后唤道：“无凡。”
穆无凡挣扎着转身，似乎想要推开，凌苍却趁机便吻住了他。
炙热强势的气息，吻得人快要喘不过气。
穆无凡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瞳孔里有着恼怒，但更多的是痛苦失望。
之前的那一片深情，早已被隐藏在了眸色的最深处，再也不愿意被释放，也不愿意再被任何人看见。
凌苍曾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的，他从小便是一个薄情的人，感情之事在他眼中向来只是如过眼云烟一般，没有任何人值得他留恋。
他不承认自己动了心，但是却无法克制自己，发了疯一般地想念着眼前这个人，想念他的身体，想念他的一笑一语。
穆无凡一开始反抗，到后来他便只剩下了平静，平静地让人觉得害怕。仿若一个木偶一般，没了任何感情，只剩下一片黯然毫无生机。
即使他皮肤已经因为被吻得太过急促，快要喘不过气而泛起了一层薄红，但眼眸中的灰暗，还是瞬间让人感觉心底一凉。
凌苍的吻终于从他唇上移开，但却还是将他紧拥在怀里，声音埋在他脖颈间，忽然道：“我想你。”
穆无凡眸中微缩，语气却平静道：“凌将军大婚刚过，还是早点回去吧。”
凌苍抬头看向他，心脏间竟猛然隐隐有些刺痛，道：“可即使这样，我也不曾片刻停止过想你。”
“但你也从未真正爱过我……”穆无凡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轻到几乎快要让人听不见，但却依然每一个字都重重落在了凌苍心口上。
他似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所以刻意用一种很漫不经心的轻淡语气说出来道：“一直以来，深陷进去的，恐怕都只是我一个人，我痴心妄想，沉迷其中，我以为的情投意合、心意相通，可其实呢……却只是一场云烟，在你眼中也不过是一场儿戏。”
他说完微抬头望着凌苍，与他对视，目光微微起伏颤抖，但是却也毫无任何退却之意。
凌苍之前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一个人的目光竟也能使自己呼吸霎时一窒，并且那目光里包含了太多东西，痛苦、失望、决然，以及那隐藏在最底下，却也仍是真实存在着的东西——深爱。
他还是爱着自己的，但是却也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心脏中先前那种隐隐刺痛的感觉，忽然之间又愈加强烈起来，一下一下都仿佛锥刺一般，疼得人难以呼吸。
他忍不住又低头吻住了穆无凡，似乎这样便能使自己的痛感稍微减弱一点，他手很强势地扣在穆无凡身上，将他用力按在自己怀里丝毫动弹不得。
之前那些刻意出来的温柔，已瞬间不再，只剩下那些真实的亲吻与索取。
穆无凡只觉得自己再次快要喘不过气，身体上温度急剧升高。
凌苍这家伙要是疯起来，也是妥妥的禽兽一个。
他吻在穆无凡唇上，很快便将他身体上衣服撕开，将他拥起，强势按在墙边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木椅子上。
穆无凡心里一阵激动，这可是把上好的紫檀木椅，面上却是已经痛苦失望到极点，绝望般闭上了眼睛。
凌苍将他按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凌乱不堪，白皙的身体在那片凌乱之下，显得愈发诱人。
穆无凡被迫在椅子上分开曲起着自己修长的双腿，脖颈后仰，面上一片潮红，他努力隐忍、压制着，可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嘴里发出细碎的呻吟声。
凌苍炙热的吻从他性感锁骨间滑下来，一路向下蔓延至双腿间……
“啊……”穆无凡忍不住又发出一声，手指用力抓在椅背上，实在是太过舒服，他想克制也克制不了。
空气里充斥满让人晕眩的药草气味，但也混杂着某种不可描述爱欲的味道。
淮安在外面着急来回踱着步，但是却也不敢进去，他对凌苍是有些畏惧的。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月亮高升，里面也终于一切平静下来，淮安这才忍不住在外面小心敲了敲门道：“大人，将军，晚餐时间到了。”
“知道了，你先去吧。”里面传出来穆无凡虚弱暗哑的声音。
淮安心中一紧，知道他家大人肯定是受了苦了，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继续在外面来回踱着步。
穆无凡此时已经被凌苍从椅子上抱下来，用臂膀圈在怀里，给他将身上凌乱的衣服重新整理好。
他似乎做过了之后，才开始觉得有些后悔害怕了，在穆无凡额上轻吻着慌乱道：“对不起。”
穆无凡不回应，甚至连看他都不愿意再看一眼，只是垂着眸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凌苍也无可奈何，只能是又将他更加用力地抱在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夜色愈来愈浓，寒霜降落。
穆无凡身体终于轻微挣扎着动了动。
凌苍小心道：“无凡？”
穆无凡声音低哑但很平淡道：“凌将军还是早点回去吧，如今夜霜已经降下来，将军再不回去，丽安公主恐怕便要担心了。”
凌苍心脏间猛然再次一抽疼，明知穆无凡的每一句话都是故意地要狠狠刺在他心上，可即便这样，他却还是有些舍不得放开。
空气中也仿佛忽然凝结了寒霜一般，一阵阵的让人觉得寒冷。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音。
淮安立即跑去前院，见是宫中来的太监，脸上瞬间有了光亮，他家大人终于可以被解救了。他又一路跑回到了后院的药草房外面，大声道：“大人！皇宫中的云公公来了！”
穆无凡一早就料到，迟煜这家伙，面上信守承诺放他回来，但肯定又会立即找借口将他召回宫中去，果然是一点都没猜错。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他这次出宫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听着远处渐渐而来的脚步声，他脸上显示出一些慌乱，再次挣扎了几下，语气里有些痛苦加了重音道：“凌将军，何苦还要这样为难我？”
“你是因为迟煜？”凌苍盯着他反问道，见他神色紧张，身上气息忽地又阴寒起来，那会刚隐藏下去的凌厉，又瞬间浮现出来。
穆无凡不想解释，毕竟对一个人失望到了极点，也就再没了解释的必要。他吸口气，直接道：“凌将军若这样认为，那便是。”
凌苍眸中一片漆黑幽深，但最终还是放开了他，道：“过段时日，我会再来看你。”
穆无凡不语，立即起身，低头整理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去打开了药草房的门。
淮安见他出来，心中顿松了口气。
不远处，云公公挑着灯，身边跟着几个太监、侍卫，也已经朝着这边而来。
凌苍也从身后的药草房中走了出来，一身黑衣，仿佛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穆无凡稳着步子，沉稳迎了上去，弯腰道：“云公公好。”
“穆神医不必多礼。”云公公立即道，然后将这次来的缘由说了出来。
原来是宫中先皇的一位贵妃得了病，所以迟煜便借此又立即派人来召他进宫。
穆无凡也无奈，只好又叫淮安去收拾了药箱，然后匆匆往宫中赶去。
凌苍始终还是没走，看着他的马车渐渐隐入夜色里，眸中的阴沉也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