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保素拒绝的话到底是说不出口。
常保素府上的人可都是知道，常保素素来就是心软疼孩子的人，八年前，二夫人在府上的宠爱无人可比，可因为摆在面前的证据显示二夫人动了手，常保素照样是狠狠的处置了二夫人。
在府上，与孩子最亲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额娘，而是常保素这个阿玛。
常保素灵机一动说道：“婉儿，你额娘不愿意跟我们回去，所以将你托付给了我，让我带你回去。”
常保素压低身子让自己的眼睛直视着通婉，一定要让通婉看到自己真诚的眼神。
通婉看着常保素认真的眼神，眼睛一闪一闪的，眼泪便掉了下来，也不哭，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额娘不要我了。
“婉儿，别哭呀，你不是还有阿玛吗？”常保素有点着急，这丫头的哭法，看着实在是心疼人。
“好”通婉嘴里说着好，可眼泪却一直止不住，通婉似乎有点害怕，努力的擦了擦眼睛，想要止住眼泪，可不管用，眼泪仍然往下掉，连眼圈都变红了。
“别哭，别哭，我去劝劝你额娘，让她跟我们一块回去好不好？”常保素下定决心说道，不就是二夫人和四夫人有怨吗！让二夫人回府也不过就是落得四夫人的埋怨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想通，常保素便又想到了接二夫人回府后的好处，一则通婉有了亲额娘照顾，这是最重要的。二则，二夫人本身就是一个知书达理、温柔多情的女子，回了府，与自己处着也好。
安抚好了通婉，在通婉期待的眼神中，出了门，去见通婉的额娘。
看着常保素出去，通婉想说对不起，你对我这么好，我却骗你，可到底是不敢，只催眠着自己，这就是你阿玛，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孝顺阿玛，一定要好好的孝顺阿玛
第10章 二夫人使计
常保素推开门，一股檀香味便扑面而来，房间正屋里摆放着一个佛像，香桌上供奉着香烛，香烛背后摆放着厚厚的几沓纸，仔细一看，便见上面密密麻麻抄写的经书，想来费了不少功夫，且字迹工整，可见抄写的人并不是敷衍了事。
此时，一个穿着单薄青色衣裳的女子背对着自己跪在佛前，青丝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只插着一根简单的木钗，跪姿挺拔而越发显得身姿纤瘦，回忆起以前那个女子，再看着眼前的人，常保素心里泛起了怜惜。
到底是生下了泰安和通婉的女人，又是颇得自己心意，陪了自己好几年的女子，如今孤零零的跪在这里，纤瘦的身姿。
常保素想着，就带回去吧。
以前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查不清楚了，这女人在庄子上也是吃了不少苦，就当作惩罚结束吧！
只是，该有的警告还是不能少的，免得带累了泰安和通婉，想到这里，常保素故意踩出脚步声，向前走去。
“陈嬷嬷回来了，老爷答应带婉儿回府了吗？”
跪着的二夫人依旧维持着跪姿问道，显然是把进来的人当成了陈嬷嬷。
常保素见女人认错了人，顿了一下，停下了脚步，便听到女人凄婉的说：“不必说了，我知道了。”
女人终是趴在地上哭了起来，很小声的哭着，声音哽咽。
“是我连累了婉儿，可是，婉儿都八岁了，不能在庄子上待下去了，我的婉儿，是我害了你。”女人边哭边说道。
“······”
“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终身青灯古佛也不能让老爷带婉儿回府吗？”
“······”
突然哭声止住，女人跪直了身子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若是，若是我死了呢，我死了，婉儿无人照顾，老爷必定会接婉儿回府的吧！”
女人猛地转过身想要得到身后人肯定的回复，只是转身后，来人的身份让女人惊愕的愣住了。
“想什么呢？”常保素轻声呵斥道，常保素觉得自己的反应真是慢，这会才刚刚找回思绪。
“老爷”二夫人呐呐的说道，眼神飘忽朦胧，似是不敢相信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老爷。
使劲的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人还在，二夫人仿佛是受了什么委屈般，眼泪便哗哗的往下掉，猛地，二夫人膝行到常保素跟前。
“求求老爷，您带婉儿回府吧，婉儿都已经八岁了，她耽误不起了，老爷。”
看着二夫人抱着自己的膝盖哭的眼睛发红，常保素心里却想着，幸好这女人没有擦粉，不然这眼泪流的，得多难看啊。
“别哭了，婉儿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会带婉儿回府。”
“敏儿谢谢老爷。”虽然脸上带着眼泪，但心愿达成的二夫人露出了一个笑容，，眼睛因为哭过的原因，泪光闪闪。
这个笑容，梨花带泪
果然，常保素眼中闪过惊艳。
“硌”二夫人的脸瞬间爆红，死死的用手捂着嘴，可打嗝的声音依然想起，显然，二夫人刚刚哭的太厉害了，这会都打起了哭嗝。
看着死命的捂着嘴脸色尴尬娇羞的二夫人，常保素笑了，相隔多年的人，因着这一闹剧倒是瞬间熟悉了起来。
常保素拉起二夫人的手，在中指上掐了一下，果然，二夫人的打嗝慢慢的缓了下来。
二夫人一脸惊喜的看着常保素。
“若是打嗝停不下来，便掐一下无名指，便会好很多。”刚刚顾着要治二夫人的打嗝倒是没有注意，这会才感觉到，握在手里的这双手，柔若无骨。
既然决定了带二夫人回府，常保素便不会委屈自己，使劲的捏了捏二夫人的手，看二夫人娇羞的低下头，露出颈间美好的曲线，常保素笑着拉着二夫人坐到了床上。
拉灯睡觉，这一夜，常保素被伺候的格外舒畅。
这一夜，二夫人的段数由原来的知书达理更进了一层。
“格格今天也累了可要早点歇息？”陈嬷嬷问道
“不了，我想看会书，小溪小麦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跟老爷来了好几个本家的兄弟，现找的怕没有规矩冲撞了客人，只能从原有的丫鬟里调过去将就一下了，也是因为老爷已经很久不来庄子上，原先庄子上伺候的人都遣散了。
这回老爷回京，以后狩猎什么的可能会经常来，想来庄子上再过不久就会添些人手的。”
“嬷嬷，你说老爷会带额娘回去吗？”
“格格不必担心，老爷走出去的时候看着就已经决定了，若是没有什么意外，老爷必会带格格和二夫人一起回府的。”
“但愿吧！”解决了心里的问题，通婉才有了心思翻开了书，心情变得宁静。
第二天，通婉还在睡觉，便被房里的声响惊动了，虽然听得出来收拾的人已经格外的小心了。
通婉睁开眼，便见屋子里陈嬷嬷，张嬷嬷，小麦、小溪都在，这会正在翻通婉的衣服箱子。
“嬷嬷，怎么了？”通婉有点疑惑。
“格格醒了。”陈嬷嬷一脸的笑容过来伺候通婉穿衣。
“今早上老爷吩咐奴婢们给主子收拾行李，说是辰时出发，巳时便可到府里，还能赶上朝食呢。”
“阿玛可说了我额娘的事情？”
“格格不必担心，早上老爷说是二夫人和格格一起回去，管事的已经在准备马车了。”陈嬷嬷喜气的说道。
“那就好！”通婉送了一口气，可紧接着一脸紧张的说：“糟了，阿玛都起来了，我还睡着，都没有请安”
“格格，刚刚老爷打发人过来的时候都已经猜着了格格肯定没有睡好，还让格格多睡会，只让我们收拾几件格格用的顺手的东西，其它的衣物用品等回府之后再添置。”
这一会话说下来通婉也是彻底的清醒了，在嬷嬷的伺候下穿好洗刷好之后，带着陈嬷嬷和小麦去了上房。
等到了上房，丫鬟小草真站在门口打帘子。
“奴婢给格格请安。”
“可是婉儿来了，快进来。”常保素在屋子里喊道，很是高兴通婉的到来。
进了屋子，便见二夫人脸色红润的坐在窗前仔细描着眉，老爷正一脸笑意的站在二夫人身后，见通婉进来，两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高兴的看着通婉。
在两人热烈的眼神下，通婉有点羞怯，但记着以前学的规矩，慢慢的走到两人跟前，像以前练习的一样，很是规矩的行礼问安。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儿。”常保素见着通婉的礼仪教养笑赞道
二夫人也是一脸的骄傲。
“快，快起来。”扶起通婉，常保素满是赞赏的对二夫人道：“婉儿被你教的很好。”
“老爷的女儿自然是极好的。”
“婉儿，让陈嬷嬷给你收拾点东西，等会和你额娘两个跟我回府。”
常保素这话一说，仔细看着通婉，果然点点笑意从通婉的眼睛弥漫出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高兴劲。
见通婉高兴了，常保素也是跟着高兴起来。
“老爷”
“什么事？”常保素看着欲言又止的二夫人。
二夫人脸上满是愧疚，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常保素才说道
“自从来到庄子上，我便经常抄写经书，供奉菩萨。
一求老爷夫人大阿哥平平安安，二求四妹妹和老爷能再得一个孩子，我这愧疚之心也好减。
如今看着老爷平平安安的，夫人和大阿哥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四妹妹哪里，不知可有动静？”
听着二夫人的话，常保素心里很是受用，略带得意的说道“柳儿去年的时候生了个儿子，如今一岁多了，胖乎乎可健壮了。”
“好，那就好，四妹妹有了孩子，我这心里也好受点。”二夫人心里呕的很，可语气惊喜的说道。
“老爷，求你一件事。”
“说说”常保素有点谨慎，也有点烦躁，这女人可别贪得无厌。
“佛祖灵验，我许的两个愿都实现了，得将抄好的经书拿到庙里烧了，可我手里又没有得用的人，老爷你在外面办事，能不能安排一个人让他代我将经书烧给庙里？炒好的经书我也就不带到府里去了。”
“这事啊，经书留在庄子上，回头让管事带到庙里去烧了，再领些银两添些香油钱。”原来是误会了啊，再一想，自己可是得了个大胖儿子，倒也很是大方的再加了一笔香油钱。
老爷和二夫人说话，通婉便乖巧的坐在二夫人下首听着，老爷若是问起通婉的事情，通婉便乖巧的回答，屋子里气氛欢喜融洽。
在一片喜气洋洋中，管事来报，马车准备好了，常保素带着二夫人和通婉走出了庄子。
通婉回头望去安安静静的小院子依然杵在哪里，往日在院子里嘻嘻笑闹近在眼前，丝丝舍不得爬上心间，也许以后还会来，可那个时候不会是这般境遇了。
最后一瞥，通婉回头踏出了院子。
第11章 回府
通婉坐在车厢里，听着外面自己的阿玛和叔伯们的说话声、马蹄声，摇摇晃晃中，马车向前驶去。
这次回去，通婉带着陈张两位嬷嬷，小麦小溪两个丫鬟，是原班人马，而二夫人则带了柳儿红儿费婆子刘婆子四人，也就是这一回去一共是十人。
通婉、二夫人、加上伺候的陈嬷嬷、柳儿四人坐着一辆马车，后面六人带各自的行礼和猎物坐着两辆车。
外面的笑声不断，通婉轻轻的将帘子揭起一条缝向外面看去。几个大男人骑着马你追我赶，大声的说着话，大声的笑着，好不潇洒快意。
似是有人看了过来，通婉连忙放下帘子，瞅了瞅二夫人和陈嬷嬷，见两人都没有责怪训话，轻轻的呼出了口气。
“格格可是害羞了？我们满人的规矩没有汉人的严格，只要有亲友长辈的陪着，格格就是去了外面骑马也是没有什么的。”陈嬷嬷看通婉不好意思，宽慰道
“婉儿你这两天怎么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淘气，要是以后天天这样，我和陈嬷嬷可省心了。”二夫人心情很好的说着，通婉看的出来，二夫人现在的状态是轻松了不少，就像将肩上背的一座山放下了似的。
“婉儿是被你吓着了。”伴随着说话声，常保素揭起帘子坐了进来。
“阿玛”
“老爷”
“婉儿这几天是不是吓着了？”常保素怜惜的看着婉儿。
“婉儿”通婉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好了，是阿玛和你额娘的不是，吓着了婉儿。”
“阿玛和额娘对婉儿很好的。”通婉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
“那婉儿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在担心要跟你额娘分开了？还担心阿玛会不会不喜欢婉儿？”常保素这话说的颇为有耐心。
通婉抬头见常保素眼神温和中带着鼓励，说道：“婉儿担心阿玛和额娘不要婉儿了，不过婉儿知道错了，阿玛和额娘没有不要婉儿。”说着，通婉笑眯了眼。
“婉儿说的对，阿玛和额娘不会不要婉儿的，婉儿呀，我听你额娘说在庄子上你很是淘气呢，别怕，咱们满人的女儿都是尊贵的，淘气有什么，等阿玛有空了还要教婉儿起码打猎呢！”
“真的吗？”通婉兴奋的看着常保素。
“当然，咱们满族的女人可是上马能打猎，下马能管家的，我们婉儿以后还要多一项，拿起书来可以吟诗作对呢！”常保素从来不吝啬于对子女的鼓励和夸奖。
“阿玛，我想学骑马，还想学射箭。”在常保素的刻意下，通婉放开了自己，恢复了本性。
看着原先和自己有着隔阂的女儿在自己面前露出活泼娇憨的性子，常保素是分外的得意和满足，纳喇氏通婉，自己的这个女儿可是自己这些兄弟们中头一份呢！纳喇氏可就通婉这么一个女儿。
自己儿子数量比不过兄弟们，但女儿他们可谁没有生出来过。
常保素眼角看到车厢角落里孤零零的放着两个包袱，包袱扁扁的，看着就没有多少东西，常保素原来就愧疚的心更是愧疚了，想着回府后可要好好的为她们娘俩置办些好东西。
现在，常保素可是有任务的，那帮兄弟们可都想见见自己的女儿呢！
“婉儿，阿玛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好”通婉满口答应，可想起自己不会骑马，通婉皱起眉头道：“我还没有学过骑马？”
“正好，婉儿便跟着阿玛学习骑马，等婉儿熟练了，阿玛就带婉儿和你哥哥打猎。”
“好，我到时候打只狐狸给阿玛额娘做围脖。”通婉雄心勃勃的说道
“好，阿玛等着”说着，常保素牵着通婉出了车厢，马车外面，一个小厮牵着常保素的马正等着，常保素熟练潇洒的上了马，收获通婉羡慕的眼神一枚。
弯腰抱起通婉放在了自己的马上，常保素道：“坐稳了”
通婉双手抓紧了常保素的衣裳，马儿轻快的向前跑去，通婉小脸红扑扑的，风从耳边吹过，整个人像是在风中飞翔，通婉爱上了骑马。
“咯咯，咯咯咯”通婉开心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在风中飘过。
“大侄女骑马开心吗？”一个男声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眨眼，骑着马的男人就到了通婉跟前。
一、二、三、四、五、六，六个人六匹马，加上自己和阿玛的，八个人七匹马，通婉暗暗的数了数数。
“去，长得虎背熊腰的，别吓着我大侄女。”一个略微斯文一点的男人对着先开口的男人说道
“哼，一副风吹就能倒的身子在大侄女面前显什么摆，大侄女，等下次，伯伯给你捉只活狐狸。”
“谢谢伯伯”通婉对着说话的人笑了笑，转头询问的看着自己阿玛
“这几个是阿玛兄弟，婉儿统统要叫伯伯。”
“众位伯伯好。”通婉乖巧的大了声招呼
“好”
“不错”
“老四家的闺女真乖。”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卖力的夸着通婉，虽然通婉自诩脸皮不薄，可任然被大家夸得脸颊绯红。
听着众人的跨赞声，常保素哈哈大笑，仿佛别人夸得是他似的，一脸的有荣与焉。
在众人羡慕嫉妒恨中，常保素将跟着自己学了一刻钟骑马的通婉送回了马车，回到骑马的队伍中，面对着几个兄弟使的小绊子，常保素一脸的得意，心里想着你们这帮粗汉子，绊子使得再厉害都没有生女儿的命，也是深刻的理解了大家说的那句话，儿子一个两个的珍贵，多了可就不稀罕了。
“额娘，骑马好好玩。”通婉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想着找额娘分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