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奶奶,好久不见,我是楚郡的朋友,上次在楚郡楼下见过面,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秦深轻笑道。
楚奶奶抬头看着他,眯了眯眼,“记得记得,你是小郡的朋友对不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到跑来找我这个老婆子?”
秦深看着楚奶奶那双眼睛,明明已是晚年之人,这双眼睛却凌厉的像是能将他看破。来时路上他也听了不少关于楚奶奶的事情。
她是当地有名的神婆子,传闻能看到人们看不到的东西,过去还经常给人看迷信,而她看的基本都挺准,因此那时候还吸引了不少外地人。后来人逐渐老了,子女也因为工作生意而定居在了外头,唯独她一个人愣是守着这一方土地不愿离开。
再后来,据说看到的东西也不再那么清晰,逐渐开始减少看迷信的次数,这些年更是一直在家养老,再也没给谁看过命。
秦深知道自己即便扯借口也只会是在楚奶奶面前关公耍大刀,便没有接话,而是将手中带来的补品放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楚奶奶。
“这串佛珠是您借我的,但是恕我不能无缘无故收下这么珍贵的东西,所以特意来这里将它归还给您的。”
楚奶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看着秦深,“你不喜欢它?”
秦深微微一愣,接着摇摇头,楚奶奶这才满意,“喜欢就收下,其实我送它给你也没别的原因,只是看你顺眼,觉得我们之间彼此有缘才送给你罢了。”
听到这番话,秦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不收吧人老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推拒只会显得太过做作。秦深看了一眼手中的佛珠,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那就谢谢楚奶奶了。”
“不用谢,如果你那天不喜欢或者不想要它了,把他卖了丢了都可以。”她站起身,背着手准备回屋,“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
看着楚奶奶的背影,秦深欲言又止,直到最后才终于开口叫住对方,“楚奶奶,我还有一事想同您请教……”
……
秦深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附近都是土著村庄并没有旅馆可以留宿,只能坐车到城里,随处找了个酒店开房住下,倒在大床上,秦深望着天花板良久,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已经关机一天了。
从口袋里掏出,翻出充电器找到插头充电,开机,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十多个未接来电以及未读短信,除了有一通是楚郡打来的,剩余无论是电话还是短信都是来自容桥。
秦深怔了下,心中像是被蚂蚁爬过似得发痒。在他正一条一条翻看着那些短信时,手机一个震动,看着来电显示,秦深微微一愣,指尖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发颤。
他盯着屏幕沉默了好半晌,才终于将按下了接听键。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容桥在问楚郡要到地址后,便立马去订票,奈何最接近的班次票已经完售,下一班车还需等几个钟,然而他根本没有心思再去等,秦深的手机莫名其妙的关机,无法联系到对方这件事更让他担心受怕。
他不由得想到那天下班,打电话给秦深,对方却一直都未接,还以为是在忙没听见,却没想到会接到一个对晕倒的消息,天知道当时他是以什么心情赶到医院的。
没有心思再去等,他便果断拿了钥匙自己开车去,然而本来几个钟就能到达的路程偏偏因为高速上的一起交通事故而堵在中间好半天,用时又都给翻了一倍。
等下高速下午都快过完了,再从国道开车,循着导航找路过去,直到傍晚天边布满红晕的时候总算到达,然而依旧不知道秦深现在具体在这个城市的哪个位置。
自从早上那通电话后,接下来的路上打了无数通电话对方都是关机的,本来抱着试探性的心情打过去,没想到终于通了。
“你在哪里?”一接听容桥就直接激动开口。
秦深听着对方哑然的声音,他抿了抿唇,不由自主地解释道:“在酒店,手机没电所以关机了,刚充上电。”
终于联系到人的容桥松了口气,赶忙问道:“你在哪个酒店,叫什么名字,我现在过去。”
秦深愣了下,不仅微微惊讶道:“你真的过来了?”
容桥在那头轻轻嗯了一声,秦深叹了口气,便说他等下把定位发给容桥,毕竟他也不太清楚这里的具体地名是什么,还不如直接定位发过去更方便。
挂了电话后,将定位发过去,没过多久,就接到容桥说他到了的电话。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秦深习惯性的凑到门上的猫眼看了看,在确定外头的人是容桥后,这才退后一步将反锁的门打开。
容桥面无表情的走进房间里将门带上,顺带把锁也带上,紧接着长臂一伸,将面前的秦深用力的抱紧在怀中,低下头毫不犹豫的对准双唇重重亲了下去。
秦深没有反抗,手臂顺着对方的脊背攀爬而上,眼中的空洞在瞬间撩过,接着他便合上双目,开始认真的回应这个算不上温柔,甚至称之为粗暴都有过之而不及的吻。
不过短短分离不到一天的两人仿佛阔别已久的恋人,在这个房间里亲的难舍难分,屋内除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口水声以及暧昧的喘息声再无其他,缠绵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他们都觉得有些窒息后,这才终于慢慢分开。
“你是不是成心要吓我?”容桥用力的收紧手臂将人抱在怀中,低着头将脸埋进秦深的肩窝,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原本那悬着的心脏在这一刻总算彻底落地。
被抱着的秦深有些恍惚,他回过神来后,眯了眯眼睛,闻着容桥身上熟悉的气息,不紧不慢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担心什么?”
容桥身体微微一颤,沉默了几秒,才说:“你身体还没好完全,手机又关机不接联系不到你的人,你说我能不担心吗?”
然而其实不止这些,更多的是害怕秦深这么一离开,会不会就不回来了。
容桥失去过一次,所以绝对无法忍受再发生第二次这种事情。
秦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将容桥推开,转移话题道:“你刚刚看新闻说今天高速出了起事故堵了好久,你是开车过来的?”
容桥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开车过来也算默认了事故堵车,长途驾驶会让人进入疲劳状态,此刻他脸色其实也不怎么好,秦深叹了口气,问道:“吃饭没有?”
“还没,你吃了吗?”
秦深也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容桥,对方似乎开口想问什么,他指尖微微动了动,先一步打断说:“咱们先去吃饭先吧。”
闻言,容桥也没再说什么,恰好来时就看到外头就有一家当地的特色饭店,便一同下楼,这个点饭店正忙着,所幸依旧还有位置。两人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后,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
“要吃什么?”
秦深不擅长点菜,一直以来和容桥出门都是对方点菜,他吃,反正他们对彼此爱吃的东西也都倒背如流,到如今早就星辰了一种独有的默契,而这次问明显是因为这家店是当地特色饭店,第一次来饭菜有差异。
然而他依旧是摇摇头,“我都可以,你点就行了。”
两个饿着肚子的成年男人饭量还是很可观的,点完几个菜后又要了一桶米饭,等服务生离开后,容桥才看向秦深问道:“你把东西还给楚奶奶了吗?”
秦深摇摇头,“没有,她不收,我只能暂时收下,等以后……再说吧。”说到最后,他诡异的停顿了下,容桥有些疑惑,然而并没有过于在意,而秦深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热茶,再次说道:“我打算辞职了。”
闻言,容桥一愣,“辞职?为什么?这个位置你不是努力了很久才……”
“工作总会再有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就是突然想到处走走玩玩,总觉得以前的自己活得太累了,还没有好好给自己活过一次。”
他的表情很平静,语气也波澜不惊,容桥听着这些话心中却有些说不出感觉,他看着秦深,总觉得他哪里变了,可的的确确是秦深没错,说话的语气,给他的感觉都是秦深。
“好,你想去哪里?”
秦深想了下,发现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才好,这些年一直埋头苦干,除了公司和家以外还真没去别的什么地方玩过。甚至因为平日里工作繁忙连什么特色景点都没有去了解,如今说要出去玩玩竟然想不到一个可以去的地方,不禁叹道:“现在还不知道,我明天回去公司递交辞呈,这两天把交接资料整理下,再查查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玩玩。”
“行,我们一起去。”容桥柔声道,伸手拿过秦深面前的碗筷,剥掉包装袋替他冲洗。
“你还有工作吧?我自己去玩一阵子就好了。”
容桥看着他道:“工作我会处理好的,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秦深笑了下,摇摇头,“我好歹是成年人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就是想……自己到处转转散散心,你最近因为我休了好几天假吧,别堆工作了,到时候通宵熬夜对身体不好。”
看着对方坚定的模样,容桥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暂且将这件事搁置下来。
吃完饭回到酒店,秦深退了现在的房间,又和容桥一起开了一间双人间,先一步去于是洗澡的秦深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大概是因为生病刚刚好又奔波了一天的缘故,脸色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些苍白。
他深深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伸手附上镜子,掌心摸到一片冰冷,他眯了眯眼,从下午开始就发堵的胸闷在这时候越来越不舒服,让他不仅开始下意识张开嘴巴用力的深呼吸,恍惚间像那溺水的人在不停寻求着空气一般。
——“看见你我总是想起我的老伴,突然有一年变得反常无比,像是身体被人换了个芯子一样,诡异的很。”
秦深粗喘着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垂下了眼睛,转身打开喷洒头,有些烫皮肤的水流从头淋到脚,他低着头,微微张嘴,呼吸着,脑中却回荡着楚奶奶今天对他说的话……
——“后来他又变回原来的模样,我以为一切终于到了尽头,却没想到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越来越差……”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在痛苦之下,永远的离开了。”
——“而我也再等不回来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怎么突然变多了起来……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楚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深,差点怀疑刚刚听到对方说要辞职的事情是他的幻听,他咽了咽口水,“大哥,你该不会是发烧发糊涂了吧?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辞职?”
秦深撇了撇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去其他地方转转,所以才辞职的。”
“你当初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坐稳的位置,真的舍得就这样放弃了?”冷静下来后,楚郡微微皱眉道,秦深为现在所做过的努力他身为朋友兼同事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所以他才更没办法接受对方居然因为这个理由而直接弃多年努力而不顾。
听见这话,秦深有一瞬间的恍惚,记忆宛若走马灯在脑中一幕幕闪过,最终汇聚成点在大脑内游荡。他回过神,垂头抿唇,接着嘴角带起一抹轻笑,“工作总会再有的。”
楚郡看着他,良久,才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反正你就算以后闲着在家抠脚睡大觉你家容桥也养得起你。”他耸耸肩,不再多言,因此错过了秦深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之色,转而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把东西还给我奶奶了吗?”
秦深眯了眯眼:“没有,她老人家不肯收。”
楚郡唔了一声,便说:“虽然我不知道这东西她什么时候借给你的,甚至为什么会给你,不过给你了那你就收着呗,如果不喜欢你也别丢了,还给我保管。”
秦深点头答应后,楚郡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好好玩玩,回来别忘了给他带特产就行。
辞呈递交上去后也没办法立即走人,至少得等到有人来接替他的位置,然后将所有工作都交接完毕后才可以正式离开。所有事情办完后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而容桥在这一周内无数次提出他要一起的想法,然而秦深还是坚定的否认了。
眼看时间马上要到,秦深以及坚定要自己去,不知是不是巧合,偏偏容桥这时候又接了个大项目,无法脱身,就算他想走也走不了,无奈,只能暂且放弃。
秦深大概的和容桥交代了下了路程,便开始订票打包东西。
说实话秦深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全身心放松痛快的玩一场,儿时颠沛流离,大学人家都在体验生活的时候他们拿着贫困生的补助,不得不为了生活费而不停歇的打工赚钱,赚奖学金,毕业后为了生活奔波与职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活得像个陀螺,不停的在为活着忙碌,根本没心思去想玩这个字。
离开的前,秦深在容桥去上班后独自一人来到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
拿着出来的检查报告,除了有些贫血以外并没有任何的问题,他眯了眯眼睛,将体检报告撕碎后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塞进垃圾桶,接着一手紧紧拽住了胸口的衣服,微微张嘴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心脏忽然像是被针刺一般,随着他的深呼吸而疼痛着。
他从楚奶奶那里回来的第一天,也来做过一份同样的体检,而检查结果与刚刚那份没有任何差别。
走到外面没人的地方,靠着墙壁,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拆开包装袋点上后,咬住烟嘴用力的吸了口,结果被呛得直咳出眼泪位置。
掐灭烟后,他不禁苦笑了一声。
恰好这所医院的里有高中同学在,拜托对方帮忙开了一些药后,走出医院,秦深徒步走到五十米开外的一家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后,将药塞到零食的中间,确认零食将其包围到完全看不到的地步后,才离开。
“去哪儿了,怎么出门也不带手机。”容桥皱着眉问道,秦深晃了晃手中的袋子,“买点东西,本来想着很快就能回来就没带手机,结果半路遇到一个高中同学,就正好聊了两句,没想到就这么晚了。”
容桥疑惑道:“高中同学?”
“你不认识的啦。”他们高中的时候没分在一个班,所以彼此的同学不认识倒也是正常,秦深提着东西转身走进房间,“我先去收拾东西顺便洗个澡。”
因为想着是旅游,因此订的是火车票,也当是欣赏沿途风景。
秦深进房间的时候顺手将门掩去,容桥已经替他将行李都打包好了,一个大男人东西也不多,也就几件衣服,所有东西加起来一个行李箱就绰绰有余了。秦深打开行李箱,将衣服拿出来,把从医院带回来的药物塞到了最里面。
等他洗好澡出来,容桥恰好走进房间。
“饭做好了,出来吃吧。”秦深擦拭着头发,听到他的话便点头应了一声。容桥看着恋人的侧脸,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不由得想起那天在电话里的对话,眯了眯眼,半晌后才终于开口:“秦深,我……”
“我饿了,先吃饭吧。”秦深将毛巾丢到一边,被打断了话的容桥抿了抿唇,暗叹口气,只能将话重新咽了回去,等下次再说。
事实上秦深根本不是去旅什么游,那日同楚奶奶见过面后,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了。在他不在的那段时日里,秦易明将他身体占据,这个玄乎的事情使得他的身体似乎受到了什么伤害,所以才会这么频繁的生病。
据楚奶奶所说,这算是一种代价,一个身体是无法承受两个灵魂的,也就是说哪怕他没有回来,他迟早也是要死的。
这就像是被事先决定好一样,而当代的医疗技术根本无法解释这种现状,也无法查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秦深不想死,因为他不甘心,他好不容易才回来,结果下场居然又是死。这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去对于‘死亡’二字的麻木与从容是建立在自己只是穿越的基础上,可现在,可能就是真的一命呜呼了。
因此他才提出要辞职,假装自己要去旅游。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救自己,但是比起在这里等死,他更想去找找看,兴许真的有什么办法。
目前的想法是到处去找类似楚奶奶那样的人,他事先在网上查了许多各地偏僻土著的神婆子,哪怕是神棍也好,他也要去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