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仲夏完本[耽美]—— by:顾止昔
顾止昔  发于:2017年0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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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车停好,拎起苹果:“你今天回得比我早啊。”
秦阳没应,走到他左侧,默默地和他一起走到电梯前。沈亦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所以没及早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电梯到达五楼后,沈亦伸手拿钥匙时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钥匙。
“秦阳,你带钥匙了吗,开一下门。”他很肯定秦阳不会忘带,毕竟这是个做事一板一眼无比认真谨慎的小鬼。
然而秦阳抿了抿唇,顿了顿,才把左手伸进裤袋里,钥匙在他手中哗啦作响。开门的时候他尽量以身体挡住沈亦的视线,然而沈亦还是看到了他有些不同寻常的变化:校服衬衫有些皱,还沾了一些灰。像现在还有些闷热的天气里,他把原本卷起的袖子放了下来,手肘部位似乎蹭破了,衣袖上有几滴暗红的痕迹。
“啪嗒”一声门开了,他正要进屋,沈亦一言不发从后方突然拉住他的左手,他下意识皱紧了眉。
沈亦拉起他的左衣袖,只见左手肘以下都擦破了皮,渗出点点血迹,掌心擦损得最严重,几乎整个手掌都磨破了。
“怎么受的伤?”
秦阳见瞒不过了,只好老实交待:“骑车的时候不小心,摔了。”
“你怎么刚刚不说?我带你去医院。”沈亦目光难得犀利起来。
他底气不足:“又不是多严重的伤,没必要……我自己随便处理一下就行。”
“有没必要是你可以判定的吗?你是医生还是护士!”沈亦嗓门也大起来,看起来确实是紧张了。“万一感染了怎么办?你想截肢啊!”
“又没那么夸张。”他小声嘀咕,把手从沈亦手中抽出来,“我会好好处理伤口的。”
“死小鬼。”沈亦反手又抓住他的左手,不由分说把他往外拉,“跟我去医院。”
“都说了没那么严重!”秦阳极力抵抗,拉着门框就是不撒手,“你帮我处理不就好了。”
“我——”沈亦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伤,有些心虚,“万一我处理得不好……”
秦阳见他已经动摇了,便道:“都是小伤,消一下毒涂点红药水就好了。这你总做得来吧?”
沈亦咽了咽口水,松开了他的手:“那我试试。”
秦阳的伤也就看着有点吓人,但其实都是皮外伤。确实如他所言,消个毒涂点药就没事了。
沈亦把他拉到浴室,在水龙头下帮他清洗手上的伤口,因为担心伤口还黏有沙子,他几乎是把秦阳的手放到自己眼皮底下一寸一寸地检查,确认都把沙子洗干净了才敢进入下一道程序。
他把家用医药箱拿出来,让秦阳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好,然后拎出了一瓶酒精。
“我可提前告诉你,这玩意儿很疼的,呆会儿你要是受不了了哭出来,我绝对不笑你。”
“我才不哭。”
话虽这么说了,然而当沈亦小心地用棉签蘸满酒精往伤口上涂时,他还是疼得把头埋进了沙发上的一堆抱枕里。
“乖乖,很快就好了啊。”沈亦尽量加快自己手上的动作,免得他的受刑时间延长。
终于消毒完毕也涂好了药膏,秦阳脸上已经满是汗水,两只眼睛泪汪汪的,看得沈亦忍不住想笑。
“你这样子还挺可爱的。”
“不准这么说!”秦阳说着,用完好的右手抓起一个抱枕向他扔了过去。
沈亦歪着脑袋躲开,还是笑:“别这么大脾气啊,小心别碰到伤口。”
虽然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了,但沈亦还是担心:“今天就先暂时这样,明天我还是带你去附近的门诊看一下吧,万一有什么差池……”
伤口的主人却显得很不以为意:“到时候再说。我饿了。”
知道自己拗不过他,沈亦只好叹气:“行,我做饭去了。”
两人一齐从沙发上站起来,就那么一瞬间,沈亦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秦阳:“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不等他回应,就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以前我还能看到你头顶的,现在你都长这么高了,我要抬头才能看到你了。”
秦阳不高兴地拂开他的手:“是你自己长得矮。”
“行行行,我矮。”沈亦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走开,“唉,弟弟长大了啊,不喜欢哥哥了。”
听到这话,秦阳眼眸再一暗:“沈亦,你能不能别老是把我当弟弟看。”
“可你就是我弟啊。”不明就里的沈亦回头看着他,发现他表情严肃得很。笑容又更苦涩了一分,“行,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好像又误会了。秦阳心一沉:“我不是那种意思。”
“没关系,我能理解。”沈亦又笑了一下,但明显已经受伤了。
秦阳想解释,却找不出什么能安慰对方的话语。只能沉默着,任这误会延续下去。
我不是那种意思,沈亦。
我只是不想你再把我当小孩看待。
我已经长大了,沈亦。
我已经长大了。
第一次见到沈亦,是三年前。
他刚升上初三。那天,妈妈特地去学校接他回家,督促他换了身正式的衣服,又开着车带他来到了一间西餐厅。
靠窗的座位景致很好,餐厅里人不多。他们走进去的时候,有个中年男子在靠窗的座位上起身向他们挥手,笑容和蔼。
见到他,母亲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了。他跟在母亲身后,来到了那个即将成为自己继父的人面前。
“我儿子,秦阳。秦阳,这位是沈叔叔。”
他尽了最基本的礼仪:打了个招呼,点了点头,就随着母亲入座。
方桌一共有四个座位,他对面的位置空着,那位姓沈的叔叔向母亲解释:“沈亦他刚下课,可能会晚点到。我们先点菜。”
“我们又不饿,再等等也没关系。”大概是想给未来的继子一个好印象,母亲不想急着点菜,“沈亦今年读大几了?”
“今年十八,刚上大一。他的大学就在附近,呆会儿他自己会过来的。”沈叔叔说着把菜单推给秦阳,“秦阳你想吃什么,自己先点吧。”
她笑了起来,把菜单接过去:“你真是的,他一个孩子,又看不懂这些。”
秦阳冷淡地坐着,没有一点要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的意思。他的右前方,坐着一个将要成为他的继父的男子,而他的右手边,坐着他一直以来都十分熟悉但今夜却觉得异常陌生的母亲。
跟他们的共处,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想到未来,这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男人会成为自己的“家人”,他就觉得更不舒服了。
那两个成年人似乎并未察觉到此刻他心中敏感的挣扎与博斗,自顾自地谈笑着,恍如广告里和如琴瑟的夫妻。
真让人受不了。
秦阳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借口去上厕所,从后门悄悄绕到了外面的公路上。
西餐厅沿江而建,公路对面就是奔流不息的江水。他沿着人行道慢慢走了一会儿,选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停了下来。江风迎面吹来,他倚着栏杆看底下黑漆漆的江水,以及江面上倒映的灯火出神。
他正想叹气,右手边不远处却传来某人捷足先登的叹气声:长长地,重重地。仿佛饱含痛苦。
他不由得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距离自己不过几米远的地方,有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正靠在栏杆边上,一手捂着腹部,身子微蜷着蹲了下来。
很痛苦的样子。
尽管不爱多管闲事,但此时他还是不由得走了过去:“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事……”那人声音明显在颤抖,但还是逞强般地抬头朝他笑了笑。
秦阳这才发现,这个人其实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顶多十七、八岁的模样,脸色因疼痛而苍白,但看得出来,眉眼很是清秀。
无法把这副模样的他一个人扔下,不爱管闲事的秦阳此时只好提议:“我送你去医院吧?”
也不知那个人哪来的毅力,明明已经痛到满头的虚汗了,却还是十分倔强地摇头:“不、不用……我……我就这样歇一会……歇一会儿就好……”
他说罢靠着栏杆坐下,前屈着双腿,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
见他如此坚持,秦阳也只好陪他蹲在一旁,一边考虑着是不是该去叫人帮忙。
晚风拂过江边,水流声中,秦阳听着他呼吸声渐渐由重变轻,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没有蜷得那般紧了。
大约十分钟过后,他缓缓抬起头来,带着略显苍白的脸望向秦阳:“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么久。我现在没什么事了,谢谢。”
“我也没做什么。”秦阳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稍稍后退了两步。
“是胃病,老毛病了。”他可能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便道。擦了擦额上的汗,他也扶着栏杆站了起来。
“你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看起来挺严重的。”
“会的,以后吧。”他再次笑了笑。
秦阳看着他的笑,反而皱起了眉头:“你还是再休息一下吧,你脸色看起来还是很不好。”
“没事的。已经好很多了。”他继续笑着。
那笑容里,空荡荡的,其实什么都没有。秦阳是看得出来的,也因此觉得不舒服。眼见一个人如此勉强自己,他莫名觉得生气:“不舒服就不舒服,逞什么强。”
“嗯?”对方愣了一下。
“别再笑了。”秦阳语气缓了些,微微低下了眼,“不是真的想笑的话,就不用笑。”
习惯性的微笑仍挂在嘴角,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责备,对方似乎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秦阳也意识到自己的莫名其妙:“对不起。”
对方也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没事。”
秦阳却觉得自己更烦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莫名其妙。放在平日,他即便对同班同学都是懒得多看上一眼的,更别说去在意别人的言行举止了。
只是今日并不是平日,今日,在与母亲和那个所谓的“继父”的会面中,他心中那种厌烦的情绪就渐渐开始积累。
如今,只是找到了一个泄洪口而已。
意识到自己不该对初次见面的人这般苛刻,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对这个少年略感愧疚,语气也软了下来,再度道:“不好意思。”
少年习惯性地笑道:“没关系,我——”
话到一半,他突然又停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后知后觉地道:“不好意思,我好像又笑了。”
秦阳挠挠头,不敢望他:“是我莫名其妙,对你说那种话。”
他并未介怀,反而说:“其实你说得也有道理,很多时候我也不是发自内心地想笑。只是觉得在某些时候笑一笑的话,自己和对方都会轻松一些。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一种习惯,不管是想笑或不想笑的场合,都会不自觉地笑一笑。”
听到他这番话,秦阳觉得更不好意思了,一直低头看着地面。
“你好像很心烦?”对方突然说道。
江风夹带着些微腥气吹来,秦阳本不想把自己的事情说给陌生人听,但内心又有一种倾诉的欲望,两种愿望反复交战下,他只好道:“都是在烦些我无法控制的事情。 ”
“既然没办法自己控制,就只好随波逐流了。对吧?”他扭头看着江水,似乎也无意追问。但言语中似乎又有一种相同的愁绪。
这句话仿佛不仅是他对秦阳说,也是他对自己说的。
“也是。”秦阳长长地叹气一声,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便简单告辞。
那少年向他挥手,脸上还是习惯性地挂着淡淡的微笑:“如果再见面,希望你的烦恼已经解决了。”
“旧的解决了,还会有新的。”
他笑了起来:“那倒也是。再见。”
秦阳没有朝他挥手,也没有向他说再见,就这么转过身离开了。
他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沿着江边走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慢踱步回到西餐厅。
他才离开不过二十分钟,大厅里的客人便多了起来,角落的小舞台里,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女子正在拉着小提琴。
他踏着优扬的音乐往自己的座位走,母亲见他终于回来,松了一口气:“小阳,你到底去哪儿啦,我们都在等你呢。”
他本想不言不语地蒙混过去,抬头扫了座位一眼,突然就怔住了。
他的座位对面,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白色的衬衫,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那少年看到他,也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便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你一定是秦阳吧。你好,我是沈亦。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月后,母亲和沈叔叔结婚了。

第3章 喜欢的人
神经病才会把体育课安排在早上第一节。

偏偏高二(7)班的课表排得就跟癫痫症患者一样,颠三倒四的,怎么违背常理怎么来。所以他们每个星期都要忍受一次早上第一节的体育课,和下午最后一节的数学课。
7点40分,学生普遍都还没睡醒,就被拉到操场上跑圈。不管体育老师的哨子吹得有多响,睡意昏沉的少年少女们都未能振作起精神,跑得七零八落的,一点儿都看不到国家未来的栋梁应有的样子。
幸好体育老师还是有点人性的,见他们如此痿靡,跑完圈后就地解散,不少人一边叹着气一边互相搀扶着往教室走。还有少数人舍不得这难得的活动机会,留在操场上继续撒欢。
秦阳觉得精神不太好,但又不想回教室去,就找了一处有树荫的台阶坐下。
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个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你左手怎么了?残废啦?”
班上会主动跟他搭话的人不少,不是平时一起打篮球的男生,就是温宇。
温宇,虽然名字像个男的,但她确实是女生——或者说,生物性别为雌性。但她平日里个性大大咧咧的,说话直率不绕弯子,再加上长相也比较阳刚——如果她把头发再剪短几寸,就是个英姿飒爽的汉子——秦阳跟她的关系相当不错。
作为班里唯一喜欢打篮球的女生,她时常跟秦阳一起打球,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因此显得比其他同学都要来得亲密。
据说,她在女生间的人气挺高的。
“你手怎么了?”见秦阳不回自己的话,温宇又问了一遍。
“摔的。”他简明扼要地答道。
温宇幸灾乐祸地一笑,在他左边坐了下来,还故意碰了碰他被擦伤的部位:“摔得挺厉害呀,骑自行车摔的吧。”
伤口被触碰,眉头一皱的秦阳赶紧白她一眼:“你以为我是机器人,不会疼?”
说着把手抽回去,目光放空地注视着前方。
温宇哈哈笑起来:“别说,我有时候还真觉得你像个机器人,不苟言笑,面无表情的。哎,你这伤几天能好?过几天我们跟别班有比赛呢。你要是上不了场的话我跟谁配合啊?”
“皮外伤,用不了多久就好。”秦阳说着觉得有点不对劲,转头看了她一眼,“说得跟你要上场似的。”
“我上场怎么啦?我不上场我们班还怎么赢啊?又没说是男子篮球,我凭什么不能上场啊?再说了,到时候我把头发一剪,谁还知道我是个女的?”
秦阳觉得跟她沟通不过来:“你以为全校人都脸盲啊。”
“哎反正我到时候自有妙计,不用你操心。”温宇说着把手搭在他肩上,“对了,运动会你爸妈过来吗?”
“他们没空。”
“那你家里没人来?”
他犹豫了一下:“大概,有一个人会来。”
温宇捡起地上的石头,随头扔向前方:“唉你就好啦,有人过来。我家奶奶都七十岁了,根本跑不动。我原本还想着你爸妈都过来的话跟你借一个用一用呢。”
“反正有些项目又不是一定要亲子搭配才能玩,你随便捉一个同班的都可以。”
“那也是。”她想了想突然歪着脑袋看着他邪笑起来,“到时候我要是找不到人,我可就抓你当壮丁了。”
“随便。”
“够仗义。”温宇向他伸了个大拇指,点了个隐形的赞。
然后她忽然又扭过头去看了看教学楼的方向,好像是做了个什么动作。秦阳觉得奇怪便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教学楼二楼有几个女生正向这边张望着,见他看过去却突然躲到了柱子后面。
搞什么?
“哎秦阳,我们班上有几个女生让我帮忙探探你的口风。”温宇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靠近他,“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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