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惜离开受了伤的沈夜。
梵杀也想到了这一层，他们都很清楚沐灵纱对沈夜的依恋，无论如何，她都断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不辞而别。
只能解释为，出了什么料想不到的意外。
妖蛇的党羽反扑，或是新出现的敌人。
目前，梵杀还无法作出准确判断，但他确定，除了袭击沐灵纱的敌人，当下还存在着一个更大的危机。
梵杀挥手让侍卫退下，冷声对秦云烈说道：“你让人去通知沈夜了吗。”
秦云烈一愣，“对了，该去知会一下他……”
梵杀默然片刻，道：“或许，他早已自己查过，而且查得更清楚。只能希望会有好消息，不然……即使他身上负了伤，苍武国也承受不起那个男人的怒火。”
***
城郊，恰在沐灵纱被马夫拉下马车，意图施.暴的地方。
马夫的尸体已被清理，只剩下残破的马车碎片。
一地被妖兽肆虐过的痕迹。
“嘎——”
乌鸦的凄鸣，更添苍凉之感。
尸血鸦缩起了鸟身，颤巍巍趴在马车碎片上。
契约妖兽跟主人彼此之间是有感应的，可尸血鸦现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沐灵纱的存在。
难道，它那个骄傲聪慧的臭主人，真的就这么死了？！
它从残留痕迹可以嗅出，袭击的绝非普通妖兽。
至少，阶位不会低于它。
而且还是一大群。
也许，昨天尸血鸦被沐灵纱赶走，没跟在她身边，算是逃过了一劫。
但，它宁愿跟沐灵纱一起浴血奋战，直至身死！
尸血鸦仰天尖啸悲鸣，绿色眼珠竟淌下水滴。
绷带怪人跪在地上，偷看一眼帝尊大人，然后火速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夭寿了，他现在的心情可比御书房那个侍卫更恐惧，更紧张啊！
☆、464.第464章 她不在这里了
该死的妖兽，满街那么多人不去咬，偏偏来袭击这个帝尊大人捧在心尖上的小姑娘。
要是沐灵纱出了什么事……绷带怪人不敢想象后果。
只能祈祷不要传出任何噩耗。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但是，出乎绷带怪人的意料，沈夜并没有勃然大怒。
他只是静静望着周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她不在这里了……她已经不在这里了。方圆百里，都没有她的气息。”
绷带怪人心惊胆战，心知沈夜已用过追踪术。
“帝尊大人，黑魂这便去……去鬼界查看一下，如果灵纱小姐真的不幸……我一定把她在轮回前带回来。”
沈夜淡淡道：“不必了。方才来此，我已抓了两个路过勾魂的鬼差查问，抽了他们的生死簿看。”
绷带怪人咋舌，不愧是帝尊大人，心思缜密，行动迅速，不是虾兵小将能比得上的。
佩服，崇拜，敬仰……
呃，等等，已经问过鬼差而没有结果，那岂不是说……
糟了！
最坏的结果，便是沐灵纱已被打得魂飞魄散！
若真是妖蛇的同伴残党报复，那它们极有可能让沐灵纱尝到跟柳霓君一样的下场。
绷带怪人不敢再细想下去，惶惶然抬头，望向沈夜。
沈夜不仅没有发怒，他的眼眸竟是不再有半分神采。
那双寒眸中，曾淌过流光熠熠的星河，如今仅剩无尽灰暗。
“是我的错……”沈夜喃喃自语，“我明知要了她以后，她会暂时失去光系力量，变得虚弱，却还……”
绷带怪人忍不住道：“可是帝尊大人已叮嘱过灵纱小姐，这几天不要离开您的身边。”
沈夜黯然，“小灵纱很听我的话，我让她不要走太远，她不会违背。这次，她是为了我，才出去找那什么医仙，给人可趁之机。”
“……”绷带怪人无言以对。
的确，沐灵纱是急着想让沈夜的身体恢复，才会匆忙出宫。
沈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她的体温，仿佛还留在指间……
蓦地，沈夜的身边浮现出微弱的萤火，渐渐趋向明显，缓缓在周遭游动。
绷带怪人浑身一震。
这种萤火，他很熟悉。
帝尊大人的身边，竟出现了消逝之火……？！
他们这一族，与天地同灭，不会衰老，也无法被杀死。
除非……心已死。
哪怕产生一丝绝望，都是致命。
同族互相杀伐的时候，若想要置对方于死地，便会用尽各种办法去折磨，杀完一次又一次，直至对方丧失求生的希望。
到了那时，便会出现这种凄美的萤火。
他们称其为消逝之火。
绷带怪人曾以为，消逝之火永远不会出现在沈夜身边。
他会是那个随性坐在一界之巅，轻勾唇角，翻手间便能倾覆一切的至高强者，直到永恒。
但，沐灵纱却带走了他的灵魂。
“小灵纱，我曾想予你永世之约，可如今……”
缥缈萤火中，沈夜的侧影愈发朦胧。
那张堪称造物主至高杰作的俊美脸庞，此刻泛着淡淡的哀伤和迷茫。
☆、465.第465章 华丽丽的吐了
绷带怪人一时看得呆了。
他以往所见过那些被强行熄灭生命之火的同族，临死前都是身躯被切碎成残肢，血肉模糊，充满死亡的绝望可怖气息。
唯有今日，绷带怪人才发现原来消逝之火所代表的，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美。
身为五邪君之一的黑魂，其实也跟墨小棋一样，并不理解人间所谓的情。
绷带怪人此刻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沐灵纱在沈夜心中，早已不是‘药女’或是‘小宠物’，而是比他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轰隆隆——
沈夜脚下的土地竟突然崩裂，蜿蜒出数条不断加深加阔的裂缝，似要通往地狱深渊。
一时之间，惊神山脉开始地动山摇！
天空风云变色，先是染上几个黑点，随即逐渐扩大成黑洞般的漩涡，覆盖了整片蓝天。
飞禽成堆从天上掉落，抽.搐几下，身体化为焦炭。
山岩坍塌，走兽嘶吼，流光大陆之上最为人敬畏的宝地灵山，瞬间成了人间地狱。
这番场面，比那一夜的妖蛇作乱更为可怖。
而沈夜的眼神依然平静无波，只有悲伤。
绷带怪人暗叫不好，这是动真格的了！
帝尊大人不仅自己身边出现了消逝之光，还想让无数人给沐灵纱陪葬！
以他尚未完全解除封印，兼且中了妖蛇毒的这副身躯，固然无法再血屠人界。
但完全足够毁了半片流光大陆！
绷带怪人避开力量的冲击，苦兮兮地喊：“帝尊大人，不要冲动啊……”
啪！
马车的碎片拍到绷带怪人脸上。
他的劝阻，当然无法传入沈夜耳中。
绷带怪人苦逼兮兮的做好心理准备，他要不也一起消逝算了……
忽然，他从刚才的马车碎片上嗅到了某种气味。
猛一激灵，绷带怪人大喊道：“帝尊大人，这车厢内有碧莹幽水的气味！”
沈夜寒眸中终于微亮起一丝厉芒。
随着沈夜意识的回神，消逝之火亦逐渐黯下。
他快步走到绷带怪人面前，厉声问道：“你确定，是碧莹幽水？”
流光大陆的十二灵峰其一，在西侧的碧幽山上，相传有一泓泉水，具有极高的迷幻作用。
喝下少量则与普通幻术无异，产生幻觉幻听。
等到了一定分量后，就会对大脑产生严重的影响，甚至会致使思维退化，变为一个幼儿，或是任人操控的傀儡……
只不过，这泓被称为‘碧莹幽水’的泉水，早几百年前就全干涸了。
这辆马车的车厢，又怎会飘出碧莹幽水的气味。
其实绷带怪人也不敢说完全确定，毕竟事情太过蹊跷。
但为了阻止沈夜，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帝尊大人还信不过黑魂对此类剂药的嗅觉吗？我有百分之八十……不，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是碧莹幽水。大概是灵纱小姐在车厢里感到不适，那个……呕吐过了，所以……”
车夫把马车赶到郊外的时候，沐灵纱已经心智退化，马车颠颠簸簸，小孩的自制力比较差，所以就华丽丽的吐了。
“呕吐？”沈夜微微拧起眉头。
☆、466.第466章 准备好等死
“原来小灵纱还会对马车感到不适，应该给她多备些薄荷随身带着。”
说着，沈夜的眼眸变得柔和起来。
绷带怪人见沈夜逐渐恢复平时的状态，抹一把汗，赶紧趁热打铁说道：
“帝尊大人，黑魂斗胆猜测，是有人瞄上了灵纱小姐。或许是为了光系天赋，或许是喜欢上了灵纱小姐，总之他设计让灵纱小姐喝下碧莹幽水，就是为了掳走灵纱小姐，甚至让灵纱小姐成为他的傀儡。
对方拥有碧莹幽水这等毒物，想必也是大有来头。他把灵纱小姐带去了一个结界很强的地方，所以帝尊大人无法追踪，甚至很难找到该地。既然他大费周章带走了灵纱小姐，灵纱小姐应该就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
所以，帝尊大大你千万别一个想不开就毁天灭地啊！
绷带怪人说了那么多，口都干了，只能在内心嘶吼。
然而，沈夜只淡淡回了一句：“啰嗦。”
绷带怪人顿时大受打击，又被嫌弃了，心里好苦。
说的也是，以帝尊大大的智慧，肯定在听到碧莹幽水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想明白了。
哪里还用得着绷带怪人来多嘴提醒。
“嘎——”
尸血鸦屁颠颠的飞出来，绕着沈夜欢快打转。
它本来被沈夜的力量冲到某一角，都准备好等死了，没料到事情峰回路转，出现了挽回的机会。
听了绷带怪人的话后，尸血鸦转动它那有限的鸦脑子——
对的嘎，虽说感应不到主人了，但它的身体实际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损伤啊！
如果沐灵纱真的死了，或是魂飞魄散了，那它作为契约妖兽，肯定会受到不小程度的冲击。
虽然尸血鸦听到噩耗后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受了重伤。
不过，心伤跟实际肉身伤害还是有区别的！
尸血鸦飞到沈夜跟前，秀秀鸟肌肉，亮亮鸟爪子，表示：老大你看，小的其实还很强壮，主人一定没事的！
啪。
沈夜不耐烦地随手拍飞尸血鸦。
“嘎呜——”尸血鸦的鸟眼里挂着泪，再次被沈夜拍成天边一颗星。
绷带怪人冲尸血鸦送去同情的目光……敢在帝尊大人思考的时候去打扰他，敬你是一条好汉鸟。
沈夜沉吟片刻，道：“冲小灵纱下手的人非常聪明，且心思细腻。他没有灌下碧莹幽水后直接掳走，而是特地布下妖兽袭击的迷阵，让我们以为是妖蛇同党报复，继而断了去寻找小灵纱的念头。”
绷带怪人拼命点头，帝尊大大分析起事情来的样子还是那么充满魅力，而且一下就抓住重点，真是太令人崇拜了。
沈夜继续思忖：“不得不承认，他极擅长洞察人心，刻意透露医仙的消息给小灵纱，让小灵纱为了我而出意外……应该是料想到我会因为这份愧疚而失去理智，作出错误判断。”
绷带怪人恍然大悟：“原来灵纱小姐去找医仙，也是对方故意作出的引导。”
沈夜沉默不语，眸中冷戾更甚。
被算计了。
☆、467.第467章 竟敢算计他对小灵纱的感情
对方竟敢算计他对小灵纱的感情。
不由得联想到，前日沐灵纱误吃天竺兰的事。
沐灵纱吃下天竺兰后，与沈夜旖旎一晚，导致暂时失去光系力量，亦有可能是对方设下的陷阱……
一环扣一环，此人的心机真是深沉到可怕。
最令沈夜火大的是，这个人利用了沐灵纱想尽快治好沈夜的那份单纯心思。
想到小灵纱为了他而奔走，怀抱着一点小希望能得到解毒方法，结果却迎来残忍的袭击……沈夜感到胸口发闷，恨不能摧毁一切，来解除这份抑郁。
但是，比起排解愤懑，当务之急应是找回沐灵纱。
沈夜的俊脸阴晴不定，迅速根据这几日所发生过的事来推出线索。
这一边，绷带怪人蹲跪在地上左瞧右看，周围地裂已经停下，天空亦恢复水蓝，便舒了一口气。
幸好沐灵纱有可能还活着，不管帝尊大人现在有多生气，总算是不会再产生负面情绪，让消逝之火升起了。
绷带怪人放松了紧张的情绪，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脱口而出：“不知灵纱小姐究竟喝下了多少碧莹幽水？……仅仅是中了幻术那种程度倒还好，若是分量过多，使得思维退化，那灵纱小姐不就变成痴傻小姐了。”
绷带怪人话刚落，就赶紧捂住自己包在白布条里的嘴巴。
完蛋，一时松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之前绷带怪人只是喊了沐灵纱的名字，就被沈夜狠狠教训，现在才勉强允许他称呼沐灵纱为‘灵纱小姐’。
方才他居然胆敢称沐灵纱是‘痴傻小姐’……还不得脖子都被割断？！
绷带怪人诚惶诚恐地看向沈夜，但沈夜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出手教训，而是微微怔住了。
旋即，沈夜轻叹道：“依对方那谨慎的性子，分量只会多，不会少。”
原本那么聪慧灵动的沐灵纱突然变成了一个七八岁心智的小女孩，还被陌生人带走。
她现在该有多无助，多害怕。
这种时候，他怎么可以不在她的身边。
绷带怪人见沈夜的眸光又黯了下去，慌忙道：“帝尊大人，即使灵纱小姐有所变化，也是可以医回来的。如今还是尽快查出灵纱小姐的下落为妙，就让黑魂去各境搜寻……”
沈夜冷冷瞟了绷带怪人一眼，“无头苍蝇似的找，只会打草惊蛇。”
“是，请帝尊大人指示。”
沈夜转身，“回皇城。”
绷带怪人一愣，“难道灵纱小姐被带回了皇城？”
“小灵纱不是那么容易中计的人，所以向她下手的……必然对我们极其熟悉，极可能就潜伏在皇宫之中。”沈夜淡淡道。
如果与沐灵纱那一夜在对方的计划之中，那么对方就是知道沈夜拥有暗系力量的人。
姑且不论远在九黎村的枫寻雪，和不知分散在何处的昆仑派众人，皇宫之中，有可能知晓此事的除去梵杀和秦云烈，仅剩一人。
那个曾经偷看过沈夜跟沐灵纱测天赋的小妃子。
若真是那个苏小怜……沈夜便不得不赞叹一句她的隐伏功力。
☆、468.第468章 冥冥中的注定
“解蛇毒之事暂缓，先找到小灵纱。”
沈夜抛下这句话之后，倏忽间，身影已消失。
只留下绷带怪人在原地痴痴仰望——这么快就锁定了目标范围，帝尊大人真帅！
……
慈宁宫。
苏小怜对镜，轻抚自己的脸庞。
若不是那一晚受到妖蛇体内的凤凰神力冲击，死而复生，恐怕她一辈子都会作为呆呆蠢蠢的苏小怜活下去罢。
轮回了那么多世，独独这一世，令潜伏在体内的力量觉醒，并恢复了那份远古的记忆。
莫非，真是冥冥中的注定……
为了完成夙愿，她唯有牺牲跟沐灵纱的友情。
本想暂且把沐灵纱关在某个地方，怎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真的劫去了沐灵纱。
苏小怜隐隐感到头痛。
但事已至此，没办法再去收拾残局，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刷拉——
蓦地，窗户被一阵狂风吹开。
苏小怜没有震惊，冲着窗户低声说道：“是大侠哥哥吗。”
完美的演技，声音还带着哭腔。
这种事已经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她就不会被吓到了。
只不过，上一次是沈夜跟沐灵纱一起来找苏小怜，这次……定然是只剩沈夜了。
沈夜并没有现身。
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房间内，依旧能看出男子有多么身形不俗。
“小灵纱不在了。我会离开这里，回到我该去的地方。”沈夜淡淡说道。
苏小怜眼角垂泪，“大侠哥哥原来是属于什么地方的呢……？”
沈夜的身影随风摇曳，“这你不必知道，我是来托你保管一样东西。”
“托我保管？……好是好，可大侠哥哥也知道我很弱，让梵大将军或是陛下保管，会不会更好一些？”苏小怜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