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不是不好奇，只是，无论过去如何，而今她也只是林可人——剑圣之徒，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啊……背景音乐还没想好
☆、第二十八章 游历（十一）

早在传讯给雨卓承时明非染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在看到顶着一脸灿烂笑容的少盟主出现在望北村时，他完全不感到意外。

“阿染哥哥！”

接住了一时激动扑过来的毛毛一只，银发少年看了看周围的人，决定还是给少盟主留了个面子。

“……玄英，好久不见。”

穆玄英耳朵竖起，感觉不对了……阿染哥哥不是一直都叫我毛毛吗，怎么突然改口了？莫非……蓝衣少年略略沮丧地低下头，一定是太久没见面才会生疏了……

一眼便看出了情绪不佳的毛毛为何心情低落，明非染无奈的叹了口气，借着揉他头发的动作靠在他耳边细弱蚊呐地说道：“……你想让他们都知道你的乳名么，傻毛毛。”

少盟主傻笑了一下，立刻恢复了精神，他就知道阿染哥哥才不会嫌弃毛毛呢！他和小雨哥哥一样都是护着毛毛哒！

喜笑颜开的少盟主一把拉住了银发少年的手兴冲冲地准备返回落雁城，“阿染哥哥，我带你去落雁城，客房早就安排好啦~”

“等等！”连忙制止住正在兴头上的毛毛，明非染略带歉意的看了看一旁有些愣住的众人，“抱歉，我和玄英许久未见，一时失礼，还请诸位见谅。”

浩气盟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便对自家少盟主生气，他们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穆玄英在浩气盟中的表现素来稳重，认识他的人都认为此子行事大气，作风正派，十分看好他未来的表现。此刻忽然见到他这般兴奋的模样，仿佛才看清他仍是一名少年，不该对他太过苛刻。

林可人与雨卓承心里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们两人的关系如此亲近，能让一贯保持风度礼仪的穆玄英激动到如此忘形。

杨潇倒是显得一派淡定，他对这位少盟主并不熟悉，但听说谢盟主早年一直在寻人，直到两年前才将人找到并收为弟子。观旁人的态度，恐怕那位少盟主十有八九便是此人了，非染来此是为了见他？

察觉到杨潇带着一丝探究的视线，明非染心道怀瑾果真敏锐，小荷之事还是莫要让任何人知道，毕竟他也不能完全肯定。

微微垂下眼睑，余光扫过一旁仙姿玉貌的白衣女子，她……便是林可人？

明非染抬起头，对雨卓承弯了弯唇角，“劳烦师兄相迎，我身边这位是我路上新结交的友人，长歌门弟子杨潇，雨卓承师兄可是我四师叔最得意的弟子。”

他替两方相互做着介绍，杨潇以一派风流潇洒的姿态与温润如君子的雨卓承友好交流中，穆玄英则是拉着明非染为他介绍浩气盟的开阳坛坛主。
蓝衣少年笑得眉眼弯弯，“阿染哥哥，可人姐姐可是浩气盟的七星之一——开阳坛坛主，是不是很厉害？”

明非染顺着他的介绍光明正大的打量着这位年轻的浩气七星，语气温和的说道：“纯阳弟子明非染，也是玄英的……”

“兄长！”穆玄英十分自然的接口道，小时候就是阿染哥哥更加照顾他，以前还在稻香村时小雨哥哥最喜欢欺负他了，几乎每次都是阿染哥哥帮他欺负回来的。倒是阿染哥哥走后小雨哥哥欺负他的次数渐渐少了许多，江湖流浪那些年他一直都努力护着自己。

穆玄英的眼底掠过一丝怀念，还有小荷姐姐……她总是因此而与小雨哥哥争吵。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连她的样子都已经模糊了。

白衣少女看上去格外冷漠，她只是对明非染微微点头，“林可人。”

也难怪莫雨不敢确认，林可人的性情与当年的小荷截然相反。

两人的交流十分平淡，不多时明非染便找了个借口结束了几人的对话，一行人翻身上马，向落雁城的方向而去。

路经兰亭书院时，白衣女子勒住了缰绳，“我要驻守开阳坛，便不送了。”

穆玄英笑道：“叔父已经将招待的事情全权交给我来处理，可人姐姐你回去休息吧。”

林可人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几人中那个最显眼的银发少年，总觉得他似曾相识，此时见他准备离开，忍不住开口问道：“明少侠，我们……曾经见过吗？”

明非染捏着缰绳的手骤然用力，面上却没有让其他人看出自己的异样，他转头与白衣女子对视。

或许是因为多年来他几乎将那一幕烙进了心头，他始终都未曾忘记过小荷的面容，林可人的身上的确能看到几分属于她的影子。

他听到自己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并不曾见过林坛主，许是阁下认错了人。”

白衣女子蹙了蹙眉，淡声道：“或许吧，总觉得你的名字十分耳熟，和玄英一样，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银发少年微微一笑，“能让林坛主觉得耳熟倒是在下的荣幸，可惜你我的确未曾见过。”

两人相互对视，见他的确没有丝毫异样，林可人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追寻缘由，“打扰了。”
她冲众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入兰亭书院中，不再回头。

迎着其他人的视线，银发少年神色不变，没人看见他被宽袖笼盖住的左手早已被捏得泛白。

再度上路时，明非染的心底已然掀起了骇浪。
他常年留在纯阳宫，甚少下山，自问与剑圣毫无瓜葛，更不可能见过他的徒弟，然而林可人却说对他与毛毛有种莫名的熟悉……

昔年小荷从高处坠入瀑布，后被冲进了暗河，能活着已是万幸，若是因此而失忆再顺理成章不过。再加上那几分熟悉的轮廓与五官……
莫非，她的确是小荷？

这个猜测十有八九可能成真，然而明非染却已不想再去深究。

倘若是真，她已然失忆，难道还要再让她不明所以的背负上一桩血海深仇？那对夫妻若能知晓定是不愿的。可若是假，那便多思无益。

生难捱，死难奈，生生死死，如何置之度外。

银发少年神色平静地与可人背道而驰，清澈的蓝眸淡漠如水，不起丝毫波澜。

或许她潜意识中对他们还存有些许熟悉感，但那又如何？她既已忘却过往一切，又何苦再将仇恨加诸其身。
过去的欢喜与悲伤，早在她新生的那一刻起……便已不复存在。

他们早已下定了决心，血债血偿，有没有她都是一样。

明非染与杨潇在落雁城中暂住下来，两人各有各的安排，杨潇难得来此，自然要好生逛一逛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至于明非染则是被穆玄英缠住了，知道他不会久留后，毛毛便开始施行紧迫盯人政策。他有不少话想与明非染当面说，如今正是机会。

对林可人的事有了决断后，明非染便不再去关注这个问题，他目前比较烦恼的还是毛毛的事。

关于那个教导他的神秘人，毛毛丝毫没有对他隐瞒，只不过此事写在信中总归不安全便仅是含糊的提了几句，直到此次见面他才全盘托出。

明非染暗自推测，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空冥诀》真正的主人，传闻中已死的前武林盟主——唐简。摸不清这位前辈假死多年究竟是在打着怎样的主意，不过他既有心指点对毛毛而言也非坏事。但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叮嘱了毛毛莫要再将此事告知他人。

“我会忘记此事，毛毛你也切莫再提。我知你心意，只是那位前辈既然如此吩咐，自有他意，他于你有指点之恩，将此事放在心里便是。”

“放心吧，阿染哥哥，我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只是当初《空冥诀》是小雨哥哥交给我的，所以才想与你说一声。”穆玄英低下头，心情沮丧，“前次昆仑之战打得十分激烈，如今浩气盟中对恶人谷的仇恨几乎空前高涨，我知道小雨哥哥进了恶人谷，当年那个白衣大叔原来就是恶人谷谷主……叔父也知道了此事，几次劝我莫要再想小雨哥哥了。可是，我们相依为命数年，若非他相护，我怕是早已成了一堆枯骨。彼此亲如兄弟，我怎能……”

他越说越难过，明非染无声叹息，这一天还是来了。莫雨身在恶人谷，几乎无人可管，他能继续惦记着毛毛，可毛毛却只能为难。

谢渊嫉恶如仇，毛毛是他遍寻已久的故人之子，又是他唯一的徒弟，他怎能忍受他与恶人谷之人扯上关系？
所以那时候他才会带着毛毛悄然离开，根本不能与他提起莫雨之事，以免横生枝节。

拍了拍满心沮丧的毛毛，银发少年开口劝慰道：“毛毛，无论如何，莫雨他都不会伤害你的，你们是兄弟，也是亲人。”

“……我相信小雨哥哥，可是，盟中许多人都在说他，是个……疯子。”穆玄英语气干涩艰难的说道，“我知道一定是他的病……又犯了，但他们不知道，我也……无法替他开口辩解。我不想伤了叔父的心，可我也不想和小雨哥哥刀刃相见。阿染哥哥，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的确无解。除非有朝一日，两方争端消弭，仇恨能够瓦解。然而，这却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无声地安抚着痛苦的毛毛，“我们无法去改变他人，却可以坚守本心。我知道你这两年一直没能与莫雨联系，毛毛，这不是你的错，无需如此自责。此次前来，本就打算当一回信使，信写好给我，我会亲自交到小雨手上。”

穆玄英猛地抬起头，惊声反对，“阿染哥哥你要去恶人谷？！不行！那里太危险了！”

明非染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别担心，我不会进恶人谷的，我会在昆仑等着莫雨来。”

“可是昆仑……”穆玄英仍旧担忧，两方争夺之地时常会有外人无辜受伤，更何况恶人谷之人哪是好相与之辈。

“要是没点本事哪能被允许下山游历，不用想太多，你只要告诉我想不想知道他的情况。”

“想。”蓝衣少年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两年多未曾联系，他真的很担心小雨哥哥，可阿染哥哥的安危也很重要，“但你要答应我平安无事的回来。”

“知道了，傻毛毛。”食指一扣，不轻不重地敲在了少年的额头，猝不及防的毛毛倒退几步，眼泪汪汪地捂住了额头。

“届时恐怕不便再入落雁城，我会让苍羽将回信带来，这两日让它在落雁城中多转转，以免到时候被误伤。”太过频繁进浩气盟的总坛被盯上就麻烦了，天旋影的能力他从不怀疑，到时还是让苍羽送来吧。

“好，我会带着苍羽一起露面的。”穆玄英一脸坚定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几天有点忙，几乎没多余的时间码字，更新晚了些
☆、第二十九章 游历（十二）

明非染在浩气盟暂住的几日里穆玄英一直带着苍羽在外转悠。
苍羽如今已然成年，足以载人飞行，为此还载着少盟主飞了好几圈，一人一雕玩得格外尽兴。
此举导致的结果便是落雁城中的人基本上都迅速熟悉了苍羽的存在，哪怕日后它再来，他们也会好心去告知少盟主一声。

目的达成，明非染收好了毛毛偷偷交给他的信，十分潇洒的准备走人。该辞行的辞行，该道别的道别，顺便将四处游荡的杨潇抓回来后，银发少年便在穆玄英与雨卓承的目送下离开了落雁城。

途经兰亭书院时，他察觉到了一股隐蔽的视线。明非染并未探究反而当作不知，他知道那是谁，也明白他们之间的交集恐怕也将到此为止。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稻香村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如今她过得很好，这便足够了，剩下的……也不该由她去承担。

当杨潇得知明非染下一个目标是昆仑时，不由得膛目结舌，一脸气急败坏道：“你是不是疯了？！你要去落雁城无所谓，那里是正道之地多少会安全些。可昆仑那是什么地方？！被恶人谷占据了大半地盘的纷争之地！那里哪怕是个普通村民都有可能与恶人谷中人有所联系，你一个初出江湖的新人尽然还去自投罗网……”

难得见他如此气恼得快说不下去，全然不顾自己往日风流潇洒的形象，明非染心中微暖，不由得温声安抚道：“怀瑾无需太过担忧，我在万花谷多少学了点东西，也算略懂医术，识得一二机关，不会那般轻易着了道。何况论武力，我相信恶人谷中如今能比我强的也算不上几人，即便不是对手也未必不能一战，况且我想我还不至于如此不幸直接撞上那几位麻烦人物。”

俊朗青年没好气地瞪了银发少年一眼，苦口婆心地劝道：“我说非染啊，你在纯阳那么多年也该看腻雪景了吧。昆仑那地真没啥好看的地方，何苦自找麻烦呢。”

“这个……”银发少年略带尴尬地看了看天际，含混不清地说道，“我有点儿事……唔，得走一趟。”

闻言，俊朗青年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莫不是又去看望故人？”

……你脑子转那么快做什么！

银发少年目无表情地回视他，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知道了，我不会说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告诉我。”杨潇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道。

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都是他让别人头疼的，结果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没办法，谁让他愿意交这个朋友呢，虽然麻烦了点，但既已结交，他自然不会后悔。况他痴长明非染几岁，合该护着他些。

银发少年心情复杂，杨潇是个聪明人，也素来言出必行。他定然是猜出些缘由，但他如此说便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这反倒令明非染感到些许歉疚。

“怀瑾，多谢。”最后，他还是只说了这四个字，他相信杨潇的人品，却不想将他也卷入这种的纠葛中。

“你我一见如故，相互结为知己好友，区区小事又何必言谢。”

银发少年微微一笑，“可否托你帮个忙？”

“但说无妨。”

南屏山，两人分道而行。

明非染委托杨潇去往洛道江津村替他探望两个小姑娘，并将他准备好的礼物一同带去，而他却孤身一人踏上了前往昆仑之路。

此去路途遥远，怕是半年不得归。为了隐秘起见，除了穆玄英与杨潇，谁也不知道他的真正的目的地会是何处。

长途跋涉数月，风尘仆仆的银发少年终于走到了昆仑边缘。
并未急着赶路，明非染一路游历至此，耗费的时间远超出了预计，也经历了不少事情。经过磨砺的少年稚气渐退，见过了更多的事物，在陌生人眼中，银发少年身上比起半年前更多了一抹凌厉的剑气。
他已然能够彻底掌控赤霄红莲，显然是历经了不少磨难才得以成长。

随手解决了来找麻烦的小喽啰，明非染在长乐坊中暂且住下了。

坊中来了个有钱的生人，长得十分精致，他身上又一柄神兵利器。
这个消息很快便被恶人谷的暗哨传了回去，中层人员得知后不免对明非染身上的神兵利器心动。
几人商讨之时，恰巧被路过的少谷主听见了。

银发蓝眼，纯阳道袍，长得十分精致？

莫雨敏感的听到了这几个关键词，顿时停下了脚步，满目冷厉的朝几人睨去一眼，淡淡地开口，“你们在说什么。”

被惊了一刹的几人见是少谷主，不由得心里打鼓，怎么惊动了这位主儿啊？
见少谷主面色不佳，连忙回道：“是长乐坊传来的消息，暗哨说坊中来了个有钱的生人，长得十分精致，他身上又一柄神兵利器，我们是在讨论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