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人一怪物都看出对方的实力不凡,开始谨慎起来。其实那怪物这样想真是大错特错,要知道,轩辕狂只是修炼到融合期而已,虽然以他的年纪有这样的修为已经是有点惊天地泣鬼神了,但在这条修为高深的怪物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只不过仗着那只怪物的轻敌态度和自己绝佳的水性反应,勉强占了先机,如此倒弄得那只怪物也小心起来,对这个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少年也不禁换上了重视的态度。
只是它的态度一改变,轩辕狂就倒了大霉,被那非鱼生物的连番攻击撞的头昏眼花,骤然增高的水压,让他这个没事儿可以在水里泡上好几天的人都感觉吃不住了。皮肤像是撕裂般的疼痛,浑身上下也不知被那怪物坚硬的鳍划出多少道口子,好在那只怪物因为之前的交锋而慎重起来,似乎不敢张嘴咬他,否则十个轩辕狂也交代了。
但是伤口中的血汩汩流了出来,血腥气在水中迅速的散开,轩辕狂意识到要坏,因为这种凶猛的生物是见不得血腥的,否则会激发它们的狂性与杀欲。果然,那怪物的眼睛因为这些血腥而渐渐凶狠凌厉起来,张大嘴巴吐着那条血红的信子就慢慢向轩辕狂靠近过来。
水中无法止血,轩辕狂的体力本就因连番恶斗而剩下不多,如今更随着血液流失而丧失殆尽,他眼睁睁看着那条怪物靠近,不禁苦笑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临走时师傅那个有点懒散的温柔恬淡笑容,还有那句“记得小心些,早点回来。”他的心里猛然涌上一阵苦楚:师傅,徒儿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不由对这条怪物生了滔天的恨意,看见它那大张着的嘴巴,似乎自己这个身子都不够它塞牙缝的,他脑海中忽然生出一个怪异的想法,心说左右都是死,也不能让这头怪物好受了。思及此,不待那怪物近身,便一个猛子扎了过去,一直到那怪物的嘴里,抱住那条血红的信子舌头张口就咬。
那怪物见他冲进嘴里,不由得大惊,立刻就要将上下两排利齿咬下去,谁知轩辕狂自忖必死临终反扑,力量也不能小觑,抱住那条细长的舌头不肯撒手,那舌头虽然细长,厚度却惊人,怪物这一咬牙,不但没咬到轩辕狂,反而咬了自己的舌头,只痛得“嗷呜”怪叫一声,拼命甩起头来。
轩辕狂铁了心,用尽力气抱着舌头,而且他还不挺在那舌头上乱咬,谁知那舌头竟柔软无比,被他一咬就撕下一块肉来,他此时身在怪物嘴中,腿死死夹着那条舌头都伸在怪物嘴外,那怪物吃痛,可又不敢下口去咬,只能拼命甩头,却也甩不下轩辕狂,只把它痛得上下左右一阵乱翻乱滚,将整个寒潭搅得就如开了锅一般。
轩辕狂也不好受,此时的他全身上下的伤口仍在血流不止,完全是凭着骨子里天生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在撑着,可是随着力量的流失,他已经是眼冒金星头重脚轻,他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脑海里又浮现出晚舟的面容,不管如何,就算是死,也要带着充满了师父的回忆去死。
就在他已经半昏迷眼看就要松开手脚的时候,那怪物也支持不住了,痛叫一声将身子一扭,接着轩辕狂只觉得眼前一黑,全身忽然剧烈的痛起来,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怪物给咬成两段的时候,他听见了一个平静如水温润如玉动听如风铃般的软糯声音:“今日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咦?非念,你这是怎么了?人呢?”
第3章 寒潭怪人
轩辕狂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但奇怪脑子竟然是出奇的清明,此时也不知对面说话的是敌是友,只是依靠本能的喃喃答道:“人?人在这里,在怪物的嘴里。”说完了,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的身子一扳,他便直直飞了出去。“啪”的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
在落地的一刹那,轩辕狂便感觉到这地方不对劲了,且不说这怪物是如何将他弄进来的,那个寒潭他都游遍了,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这样一个地方。单单是这里充沛的灵气,便让他感觉到十分不寻常了,那种只处身在这里便有丝丝缕缕的强大灵气自身上每一根毛孔钻入的感觉,是轩辕狂从没有体会到的,就连师祖掌门说起那些灵气充沛的仙山大派,似乎也没有这样强大的灵气,那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师祖掌门从来没和他们说起过。
“你为什么要伤害非念,把它的舌头弄成这样一副鲜血淋漓的样子?”上面那个好听的声音再度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但是轩辕狂知道他可能在生气。他挣扎着抬起头来,只见不远处一座流光溢彩的云台上,一个人影坐在上面,周身笼罩着淡淡的蓝光,虽看不清楚面目,但他的周身却流露出非常威严的气势,威严到轩辕狂几乎立刻就想下跪膜拜。
不过轩辕狂的性子,他怎么能容许自己做出这种丢脸事情,借着强大灵气的输入,他一点点站起来,大喘了几口气,晨星般的眸子直直看向云台上的人:“你问我为什么把那个怪物的舌头弄得鲜血淋漓是吗?那你有没有看到,我全身上下比它还鲜血淋漓呢?你这护短的主人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大胆。”对面的人似乎起了微微的怒意,但是旋即他的语气就变得惊讶无比:“你竟然还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这怎么可能?你才只到融合期,这样的你怎么可能会把非念逼得回来见我?”
轩辕狂抹去嘴角的血迹,嘿嘿笑道:“这就要问那只怪物了,也许它的舌头太柔软,禁不住我牙尖嘴利,所以吃痛,只好回来像他的主人求救,哈哈哈,它的血滋味可太不好了,还有口臭,你改日应该教教它剔牙的方法,食肉动物不剔牙是不行的。”
不知道是不是轩辕狂听错了,似乎对面的人竟然笑了一声,然后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手下从来不死无名之辈。”
“小爷我叫轩辕狂,你记住了,也许今日你就要死在我的手里。”果然还是要打,也难怪,自己在人家宠物的舌头上咬了好几个窟窿,换谁都不能高兴,何况很有可能这个主人还是一个高到变态的强手呢。想是这样想,不过轩辕狂嘴上当然不肯认输。
“你这名字还真叫对了,确实够狂妄的。年轻人嘛,有点狂妄之气也很好。”对面的人并没有出手,反而呵呵笑道:“好了,我今日还有事情,你走吧,明日午时以后,你到我这里来。”
“来干什么?”轩辕狂没想到对方会来这招,一时间愣住了,却听对面的人竟然笑出声来:“干什么?当然是杀你,今日我一则有事,二则我慈悲,让你回去了一下未了的心愿,明日午时再来领死,好了,去吧。”他说完了见轩辕狂不说话,不禁又笑道:“还是说,你确实想现在就死?”
“不,我的确有一桩心愿未了。”轩辕狂的口气忽然平静下来,深深看了对面一眼:“好,一言为定,我明日午时后再来你这里。”他说完潇洒的转身离去,却在走了三步后又退了回来,大吼道:“你这里是什么地方啊?门呢?门在哪里?”
对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轩辕狂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袖子一拂,便失去知觉。
醒来时,正躺在半山派自己院子里的那棵松树下,手上还提着一根绳子,拎起来一看,原来绳子上系着几条肥大的鲜鱼。
天色已经黑了,依稀可辨出天上有厚厚的乌云,他蓦然想到今日正好是月末,忙一骨碌爬了起来,此时天空中一道沉重的闷雷落下,“轰”的一声,大地都被震的颤抖不已。
轩辕狂拔足就向屋中奔去,因为速度太快,与迎面出屋的人正撞了个满怀,然后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已经刻到了骨子里心尖上的声音颤抖着道:“狂儿?是……狂儿吗?”
“是我,师傅。”轩辕狂拽着晚舟来到屋里,却见屋中几个师伯都穿着厚厚的蓑衣在门边站着,自己的师傅也是这个打扮,他不由脸色一变,失声道:“你们干什么?今天是月末啊,出去找雷劈吗?”
原来苍云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一个怪现象,每到月末这天,由酉时开始,天空便开始落雷,没有闪电,但往往大雨倾盆,处身雨幕之中,即便到了元婴期,也无法睁开眼睛,且凡出门之人,大多都会被天雷焚身而死。这个现象一直延续到现在,从未间断过,所以苍云山的人都知道,月末这晚的酉时开始,雷雨不停决不可以出门半步的,也因此轩辕狂一想起是月末,便开始狂奔回屋。
当下屋里的人见到他回来,都又惊又喜,晚舟的三师兄晚林在他胸膛上轻轻擂了一拳,大声道:“臭小子去哪里了?害得我们都跟着不得安生,连师祖师伯们都要一起去找你,你师傅都差点儿疯了。”他一边说,一边对旁边的老七晚玉说:“你去告诉师祖他们,就说不用翻找蓑衣了,狂儿回来了。”说完了,晚玉答应一声,从后门沿着回廊去通报了。
轩辕狂苦笑道:“害师伯师叔们担心了,我就是贪玩,累了在水潭边歇了一会儿,谁知道就睡着了。”说完其他人看他没有事,就都笑着离开了。只剩下晚舟和轩辕狂师徒两个。
晚舟点燃了屋中的大油烛,登时将屋子照得通亮,轩辕狂看着师傅映在烛光下的侧面,温润如无暇美玉,先前的担心还没有完全消退。想到明天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而他若知道自己的死讯后,又该是多么伤心魂断,不由得心痛难禁,鼻子一酸,眼泪险险流了出来。
“你到底到哪里干什么去了?”晚舟点完蜡烛,并没有转回身子,而是背对着轩辕狂沉声问道:“你瞒着师傅做什么了?刚刚你在说谎,我黄昏的时候去寒潭边找过你,你根本就不在那里,你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轩辕狂心里一窒,他知道自己的师傅,虽然在练功上可能笨一些,进境不大,但是他的心思可是细如毫发,可自己能说什么?能告诉师傅说明天他要去送死吗?那样除了徒惹他伤心外,还能有什么呢?难道让师祖师傅他们为了自己去和那个强到变态的高手决战吗?那他们半山派恐怕就要从此成为历史了。算了,就剩下这一个晚上,还不如好好陪他度过这一夜。
想到这里,便换上笑容,故作轻松的语气道:“师傅,你说笑了,我还能干什么?真的就是在草丛里睡着了,潭边的草有一人多高,可能我躺在草丛里你没看见,不信你看,鱼还在这儿呢。”他提起手中的鱼,心里暗想:别说,那个变态高手还真挺细心,他怎么知道我是去寒潭里抓鱼的。
晚舟回头看了一下,见轩辕狂的手中果然提着一串鱼,脸色不由缓和下来,温言道:“是吗?也可能是师傅当时心急,找的不仔细,罢了,以后记住,千万别耽误到这么晚?div align="center"> 靡淮笈傻娜硕嘉阈模Ω挡畹慵钡锰潞度チ恕?br /> 轩辕狂知道晚舟不识水性,否则他真的会跳下去,暗道真是好险,若师傅也下水,还不得跟自己一样的命运,看来倒多亏了他不谙水性。
晚舟见他脸色苍白,唇边笑意也似苦涩,还以为他是因为天晚回来怕自己责罚,又被雷吓了一下,所以惊魂未定,于是接过他手中的鱼,摸了摸他的发道:“好了,这次师傅就不追究,下不为例。你先去洗洗身子,等洗完了,师傅的鱼也做好了,你上次不是就垂涎那壶百果酒了吗?正好今日也酿熟了,待会儿陪师傅少饮几杯,外面雷雨交加,你我却在屋内共饮,亦是赏心乐事。”说完径自向厨房而去。
轩辕狂听了这几句话,只险些落下泪来,默默去洗了澡,出来时果然满室鱼香,听晚舟在桌边道:“狂儿,这几条鱼果然很肥大,香得很,我刚刚送了两条给掌门师祖,他也喜欢的紧呢,来来来,快趁热吃,冷了就会发腥,不好吃了。”
轩辕狂注目师傅的笑容,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旋即一想,又豪气顿生,暗道我本来就是一弃婴,若非师傅捡回来悉心照顾,早在十八年前就没命了,如今上天眷顾,让自己又多活了十八年,还和师傅这个亲人共处了十八年的时光,有什么不知足的。想到这里,爽快答应了一声,过来桌边,只见晚舟已经将酒杯摆好了,然后解下腰间葫芦,在两个杯里倒满,方含笑看向他道:“来,狂儿,这酒后劲儿可大,咱们要尽欢而散。”
尽欢而散。轩辕狂细细咀嚼着这四字滋味,然后一笑道:“不错,师傅,徒儿今日舍命陪君子,尽欢而散。”说完一仰脖子,将那酒一饮而尽。
晚舟替他夹了块鱼,薄嗔道:“不可空腹饮酒,来,先吃一块鱼垫垫饥,你今日将为师吓得不轻,罚你五日内不许出门,听清楚了吗?”说完自己也吃了一块鱼,然后啜饮一口。
轩辕狂本来很想敬师傅一杯酒,十八年来师傅对自己的恩情历历在目,片刻不能忘怀,如今自己即将离他而去,还不知要带给他多少的伤痛,怎也该敬他一杯,可想到一旦若敬了酒,说出那些心中之话,师傅必然会感觉出不对劲来,到时候拚了命也会阻止自己前去寒潭,甚至可能会把自己打昏替自己赴约,自己怎能害他,因此只好压下满心的彭湃之情,就如同以往一般和晚舟对饮。
这一夜通宵不曾睡,即便如轩辕狂,不是很把生死放在心上,但一想到师傅,也是辗转反侧。好容易捱到天亮,他一大早便起来乖乖练功,晚舟见他果然听话,也没有多想,正好掌门须清子叫他过去,便随意嘱咐了两句,自往正殿而去。
第4章 怪人逼师
轩辕狂久久看着师傅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还恋恋不舍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他就那样呆呆坐着,心想师傅快回来,我再看你一会儿,就一会儿。
可是平时他大概太狂妄了,上天对他的请求置若罔闻,晚舟一直到午时还没有回来,轩辕狂眼看着已经到了约定时间,终于绝望。想一想,也许这样的分别更好,毕竟面对着师傅,他是否还有勇气去赴那个必死无疑的约会还真是两说。
依依不舍的将半山派所有风光都深深看了一遍,他想着这样印象是不是能深刻一些,到转世的时候也许还会有点记忆,那样他还可以回来寻找师傅。只是时间不容人,到最后,他终于一咬牙一闭眼一横心,扭头跑出了半山派的后门,直向着寒潭而去。
站在寒潭边上,思绪真是澎湃起伏啊,因为轩辕狂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他并不知道那个人是在哪里,这样要怎么去赴约啊。只不过刚想到这里,他便看到寒潭中一个熟悉的影子,正是那个怪物非念,敢情这家伙是奉了主人的命令前来接他过去送死的。
丢了个无比怨恨的眼神给怪物,轩辕狂最终还是跳下寒潭,那怪物将他驮在背上,悠哉游哉向深水处游去,不一会儿,轩辕狂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黑,再睁开眼来已经置身于那个神秘的地方,这回他站在了门边,抬头一看,只见上面书着“别有洞天”四个大字。
然后就听见那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在训话:“你说你好歹跟了我这么久,功力也到了分神期,结果却被一个不到二十岁,只练到融合期的小鬼打成那样,你丢不丢人啊?幸亏我如今隐居在这里了,否则我还有脸去见那些老友和对头吗?”
轩辕狂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云台前也趴着一只怪物,他擦了擦眼睛,看向身边,没错,这儿也有一只。“啊”的大叫一声,他足足跳开三尺远,对着云台上的人影吼道:“老天,不是吧?你到底养了几只这样的怪物啊?”
云台上朦胧着的雾气忽然全部散开,露出一个素衣如雪的美人,轩辕狂敢发誓,就算穷尽他所有的智慧,也想象不到世间竟会有如此绝代风化的人物,那已经不是什么言语可以形容出来的绝色,他呆呆看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那个人含笑问他道:“轩辕狂,你果真来赴约了,怎么?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吗?轩辕狂,轩辕狂?”
“哼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虽然知道自己肯定没有活路,但死也要死的有气概,决不能给师傅丢人。轩辕狂抬头挺胸,傲然看向云台上的人:“你也报上名来,小爷手下也从不死无名之辈。”
一串风铃般的笑声从云台上如流水般倾泻而出,那人似乎笑得开心之极,然后点头道:“小孩子的定力还是不错的,我问第三声的时候就回过神来。”他忽然飞身下了云台,拍拍那叫非念的怪物:“除了那个人,你想想看,见我最快回过神来的是谁,岁月悠长,我都忘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