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刚收拾好大家吃过的饭碗,转眼没瞧见安然。赶紧往瓜田里去找。
在瓜田里找到安然抱在怀里,面上带笑,“你这小丫头,腿短跑的挺快。你要做什么去?”
“爹爹,娘。”她指着瓜田里劳作的小夫妻,嘴上嘟嘟,胖胖的小手往那边指着。
“他们在干活,现在顾不上你。我们去外面席子上和哥哥姐姐玩……。”荷香说着转身,抱起安然的手停在那里。
远处慢慢走来的俩人是谁?好生熟悉。
莲香和夫人正望着前面瓜田走,大眼望去,四处全都是瓜田。难以分辨到底是谁家?顾家的瓜田又是在何处,正在困惑。却见到熟悉的故人在前面站起。怀中抱着一个奶娃娃。
“夫人,你看前面可是荷香姐姐?”莲香扶住夫人的手,手激动的颤抖。
“是荷香,墨儿呢,我怎么没瞧见墨儿?”她满处张望并未见到熟悉的身影。
紧张而激动的她根本就忘记,她和子墨已经有十几年未曾相见。即使现在子墨出现在她面前,她能认得出吗?
确定是荷香在远处,莲香伸手招着,大声喊了句,“荷香姐姐,我和夫人终于找到你们了。”
莲香声音本就尖锐,她这一喊,瓜田里的顾南城也听到了声响。他本生性多疑、心思较为复杂。即使得到荷香的保证还是不放心她。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次真的出事了。
他跨步要出去,子墨在他身后问,“怎么了?”
“外面来人了我出去看看。”顾南城沉默一下接着说道。对于子墨还有亲人,他不懂如何去说。若是一般亲人来往他自然乐意。偏偏她的亲人来头较大,他心中各种不安。
“是你家亲戚了来了?那你出去吧。我继续摘瓜。”她本不打算出去。也没想那么多。
她弯身摘下一个西瓜抱在手中往后退走几步放到一起,继续往前走。荷香本以为来的是小姐,谁知是姑爷,她眼神胆怯不敢去看。
“怎么回事?”顾南城上前便问,语气不善。
“是夫人他们找来了,小姐的长姐。前朝林氏……。”荷香寒蝉若噤,不敢多言。
她只说了一个前朝林氏,顾南城便知道来者是谁。
他能不知道,前朝林氏四代封相,到这子墨父辈一代更是了得,直接封了外氏侯爷。林氏一族顿时族谱上封,成了当时风光一时的贵族。
殊不知荣誉来的时候带来了灾难,不遑半年时间而已。便被灭了族亲,旁枝也散落不尽。其中的缘由甚是滑稽,说子墨父亲叛变新皇。
而子墨姐姐之所以能嫁到嫡系侯爷府,也是那个时候风光无限而定下的亲事。
只是没想到,侯爷府的当家夫人竟然和子墨有关系。
他楞在原地,荷香轻声喊道,“姑爷,事已至此。我去叫小姐过来。”她很高兴,从神色和动作上能看的出,荷香极其希望她们想见。终究心不在这里,不是自己养大的猫再是服帖心也不在这儿。
顾南城面色恢复自然,看着前面走来的人。子墨和荷香过来,脸上带着讶异,“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何也叫我过来?”她不解,看向顾南城想从他脸上得到一些信息。
他回头看向子墨,“子墨,这次来的人不是我家亲戚,而是你的亲人。”
安然憨态可爱,抱着南城的大腿喊着爹爹。他弯身抱起安然看向子墨。
见她神色淡然,没有任何表情、是激动还是害怕?迫切还是如何?一点让人看不出来。
荷香在边上着急,“小姐,你快过去啊。夫人找了你好久,现在你们姐妹终于可以团聚了。”荷香比她还着急,拉着她的胳膊手在颤动。
子墨低声看着荷香,突然发现好陌生,“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话里是什么意思?”她从来没怀疑荷香的身份。但荷香貌似知道的事情太多,而且还是关于她的身份。
“小姐,对不起。我、我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我。”她没时间解释。也不知从何处解释,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她不知谁是夫人?更不懂荷香在说声,突然间一个陌生的身份让她感觉恐慌。像当初刚来这个时代一样,孤苦无依,她一人正在生孩子,那种感觉比死亡还可怕。
现在她竟然又抗拒起来。子墨不是个很容易接受一切的人,她需要去适应。当初适应顾南城,接受他是孩子的爹爹,已经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还是天天同枕共眠的状态。
刚熟悉来这里,怎么又冒出一个陌生的身份。
她转头心中委屈不安。嘴巴紧抿,她恐慌的表现。眼睛看着顾南城伸手抓住他的衣服,“我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亲人。”
“你在害怕?像当初排斥我一样抗拒对吗?”他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简单的一个动作便看出。
她不说话也不点头,眼神里面的疏离**裸的。
顾南城拉住她的手,“荷香说是你姐姐,你便可以去看看。她找你很久了,或许是天意让她找到你了。”他都已经被把信件销毁。他收到的那封信是荷香发出而被再次送回来的,他以为销毁便没事了。谁料,上天还是偏爱她们姐妹。
该来的总归是挡不住。
林子晴往前走的快速,看到前面的人停下。手扶住莲香,眼神从众人面前过了一圈,眼神定在安然身上。伸手颤动,“墨儿,过来让姐姐抱抱。”她一声墨儿喊的莲香和荷香眼泪俱落。
墨儿是林氏兄妹称呼子墨的昵称,许久不曾叫了。
子墨也是浑身一震,像是感觉到了原身的悸动,张嘴无言,不知如何去说。
子墨和南城站在原地,眼前的女人悲戚感伤却透着欣喜。只是她要找的却成了安然,手冲着安然索要抱她。
“子墨……。”顾南城低声喊她。
“嗯,我该怎么做?”她不懂更是不会。突然间称呼一个人为姐姐,她不行根本做不到。
荷香哭笑不得,擦拭了眼泪,走到林子晴身边,“夫人您可看仔细了,安然是小姐的孩子。小姐现在已经长大成婚了,您这是把安然小姐当成小姐了。”
林子晴本是望妹心切,脑海中里出现的是子墨小时候的模样。简直和现在的安然一模一样,明亮的眼神和鹅蛋小脸分毫不差。她看岔了也乱了。
往前走了两步,看向子墨,“我知道墨儿长大,孩子都有了。偏生那孩子长得和墨儿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我记得我成婚离开之时,墨儿才这般大而已,转眼之间竟然过的那么快。我竟然认不住墨儿来了。”她说着悸动心慌。她都不认识墨儿了,那墨儿可还记得她这个姐姐。眼泪似开了线的珠子,颗颗掉落。
林子晴长得本就美艳不可方物,这下哭的梨花带雨。子墨笨拙的伸手轻轻擦拭她的脸颊,“别哭了,我们是姐妹,那现在相认了。”若真是多了这样一个姐姐,她貌似不讨厌。
她还不知,这就是血缘关系。亲生姐妹焉能有互相生厌的。林子晴最是喜爱子墨,从地位稳定便开始寻找小妹,其中的挂念分毫不减。
姐妹两人花开灿烂。不得不说,林子晴和子墨姐妹长得倒是眉眼相似,不过林子晴属于那种雍容高贵端庄大气,本就是适合高门做派。而子墨长得极其漂亮,却多了几分淡然和随遇而安,遇事不慌不乱、不争不抢。
林子晴面对地位和权势时更多的是阴狠霸气,子墨则显得更加淡然了。人各有活法,生活不同方式不尽相同。
林子晴的到来让顾家整个小院顿时热闹了起来。子墨和顾南城在厨房忙着说做饭,其实是一种躲藏,她不懂如何去面对那个姐姐,顾南城更是想知道,子墨姐姐相认之后下一步要做什么?各种担忧。
她抱着安然一刻不撒手,就像抱着小时候的子墨,极其宠着哄着。
莲香一直跟在夫人旁边,左右忙碌,“夫人,您歇息会儿,我来看着安然小姐。”
“不用,我不累。我抱着她挺好,安然和墨儿一样,从小乖巧讨喜,我甚是喜欢。”
“夫人喜欢也可养在身边,看小姐家里定是过的拮据。不如我们把小姐他们接到京城,有宅子和铺子自然比这里生活要好。”莲香当然是站在夫人这边考虑。若真是为子墨着想,为何不问一下她的意见和想法。
“我也在想,如何开口对他们说。子墨心思较为单纯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心计。怕是姑爷心气高,不愿大树底下乘凉。”她可谓是踩着死人爬出来的,怎能看不出顾南城的心思。整个家里最担心的应该就是他了。
“有何不愿意。去了京城总比在这里落魄小村庄活的自在。”莲香以为,有钱生活就快活自在。
其实在戈壁滩这个偏远的小村庄,只要吃的好住得好,这也是一种生活的乐趣。
“侯爷府有钱,你看我过的可自在?下去吧,找那马夫把钱给了,让他载你一程去镇上薛大夫那里,告诉他我在墨儿家。”毕竟是多年老友,还是要见一下。多亏他这次的信件让她得以找到幺妹。
莲香点头出去,想着回来再买点东西。小姐家来还是太寒酸,能多买点就买点。
荷香在屋里看了下外面,子墨歪头看下她,“荷香你出去看看,这里我们看着就行了。”
“小姐没事。我先把饭菜做好了。”
“我知道你许久没见过姐姐,这次见面有些话讲,出去吧。你菜都做好了剩下的我来。”她推着荷香让她出去。荷香正主本就不是她,人留在这里心也在外面。
荷香擦拭下手说了几句话便出去了。
顾南城和小娘子俩人在厨房躲着,门轻轻栓上,他靠近小娘子,“子墨,你现在能做菜了?”
“不能,还是你来。”她脸色带笑,说着推辞。
“不能还答应那么果断。你姐姐找上门了,不出去看看偏要和我挤在小厨房里。”他笑着问她。心中却没面上那么轻松,一直担心不放。
他之前瞒着子墨把荷香那封信毁了。若是那时候他不阻止的话,子墨可能早一年找到姐姐了。
“子墨,若是你姐姐带你离开这里,你可愿意?”他扳过她的身子问的甚是严肃。眼神期想从她口中得知她拒绝的话。
“我不知道。”她摇头。她心中想要的是一种安全。而这时只有他能给她安全,在不知道有个姐姐之前她从没想过离开这里。但现在她迷惑了。
“枉我那么宠你疼你,还说不知道。”他面上笑容灿烂,伸手戳她脸颊。眼神柔和似水,像是有漩涡般能把人吸走。和他笑容相反的是内心的恐慌和不安。
有种说法,心中越是不安笑容越是灿烂。能做到如此炉火纯青地步除了顾南城还有谁?
干净整洁的小院一片笑声温馨。夏天和清哥躲在屋里,隔着窗户看着外面那个抱着她妹妹一直笑的女人,眉头皱起又放下。
“清哥,你说爹爹和娘是要把妹妹卖了吗?她怎么一直抱着妹妹不放。”夏天趴在窗子上看着外面问他。
清哥一听,立刻下了床,蹬蹬往外跑。
夏天见他下去,赶紧跟在后面,“清哥,你干什么去?等等我啊。”
“妹妹、不许卖。”清哥生气的哼道。他听夏天刚才的话以为安然要被卖掉,气冲冲的从屋里出去。
不管后面的夏天,跑到林子晴面前,从她手中抱住安然,“妹妹,我的。”
“哎,你慢点小心点,别摔着了安然。”林子晴被清哥举动吓住,手赶紧放开,不敢和他争抢安然。
紧紧抱住安然,清哥眼睛一横,走到厨房门外使劲敲打,“娘、娘,妹妹不卖。”
☆、099 南城你媳妇儿要被抢走了
顾家来了有钱人。这消息一经散出,大家争向往顾小娘子家去。村子里来了有钱人,到底多有钱?好奇的人不少。更甚者站在他们家门口扒着往里张望。
去了镇上一趟,莲香从镇上回来还是坐了这辆马车,不过车里多了个大夫。
薛大夫从马车下来,看到顾家新宅,竟没认出来。他之前给小娘子看过病,却是在老宅。新房这边还是头一次,自然不知道他故友之亲竟然是顾家小娘子。
莲香下了车,对车夫吩咐道,“你先等下再走。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到院子里。”说完才转了头看向大夫,“薛大夫,您里面请。夫人便在院子里。”
“好。我先进去。”他本也是官宦人家出来。年轻时也是翩翩佳公子,只是后来遭遇奇葩,人生大事误了下来。即使现在年逾四十,平时倒温润有礼,骨子里的高傲可还存在。
莲香在后面搬着东西,手中吃重。薛大夫径直走进宅院并未出手相助。主人和下人终归不同,在他的思想中下人终究只是下人,主人没必要去顾及下人的劳累辛苦。他们本该如此。
老车夫和莲香一起把马车上的东西往顾小娘子家搬入。
外面看热闹的乡村近邻可是眼红了眼。其中最属和英子家挨着最近的婶娘,“看那顾家现在过的越发好了,真是让人羡慕。”
“可不是,顾小娘子是个有福气的。你们家英子活该,根本没那好命。”其中一妇人,生了三个儿子个个未曾娶妻,心中酸气直冒。若是她家有个闺女能嫁到顾家,那岂不是也得了不少彩礼前。
老祖宗都说,养儿防老。他们没老别被三个儿子拖累死了,哪里等到孩子长大去养活他们。
原来还有人知道养姑娘比养儿子好的。姑娘嫁人了至少是带钱来,儿子娶妻那时白白往外送钱。乡土人情走的便是这个理儿,这才戈壁村关于重男轻女,也没那么严重。
几人议论纷纷不止休,莲香招待了那马夫让他进家门吃了东西,顺手把大门关住。
门外门内,世界各不相同。
门外是陌生人,门内是自家人。像是莲香管上的不是门而是两个本就不公平的世界。
子墨和顾南城从厨房出来,安然被顾南城抱在怀中,她手里抓着一个饺子,小嘴轻咬。
荷香早就备好餐桌,大家准备吃饭。农家饭吃的简单,荷香手巧,愣是用简单的食材做出了丰盛的饭菜。
猪肉青南瓜包的饺子,三个素材三个荤菜,半盆粘稠的蛋花汤。
如此丰盛的一餐不多见。子墨看着都楞了下,原来荷香还能做出这么好的饭菜。之前本就够好,现在一比竟然比外面的饭馆还要强上许多。
荷香见子墨瞧着餐桌,“小姐定是饿了,赶紧坐下吃饭。”
“没事,我只是看看。”她真的只是看看。心中徒增了几分计较。荷香在她这里也甚是不错,但在姐姐面前那简直是变了一个人。体贴柔和,像是一个大人在照顾孩子,那般毫无止境的服侍。
餐桌设立在客厅妇人偏旁,和客厅被一个屏风挡住。
屏风上的画是子墨画的,类似于磨砂复古风。字是顾南城后来提上去的。是唐代杜牧的秋夕:银烛秋光冷画屏,青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他向往这样的生活,便把心思提在了字里行间。
子墨不识得这首繁体古诗,若是现代字体自然能看懂。奈何顾南城写的是繁体古字。她直觉着他的字沉稳大气,看着竟比那画还好看许多。
如此含蓄的心思,她单纯不过哪里懂得。
饭菜这已经准备好。子墨轻步走到门外,侧目看着坐在院子里椅子上和那医馆大夫说话的女人,她的姐姐。直到现在还有点恍惚不定。
荷香走过去扶起她走开。林子晴看到子墨上前拉住她的手,“墨儿,这是医馆大夫,听说你们认识?”
“认得。看来我们之间缘分倒是不浅。”子墨轻笑。眼神流转,医馆大夫和她姐姐认识?是缘分巧合还是其他?她不敢猜测。
“你我本是姐妹,缘分自然不会浅。”林子晴笑道。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上天怜她。
“饭菜准备好了,我们先吃饭。”亲口喊姐姐有点别扭,连她抓着手都不太舒服。
本是姐妹情深,她却各种不舒服。倒不如和南城在一起来的自然。薛大夫推辞说已经吃过午饭并未进去,站在院子中间瞧着四四方方格局精致的小宅院,雅致有趣。贴着墙边种植的葵花也长得甚是轻灵笔挺。
子墨还有有点别扭,她是和顾南城熟悉之后才自然起来。和林子晴相处时间过于30 短暂,谈不上熟悉。
这顿饭是准备给她们姐妹准备。顾南城照顾着安然,清哥和夏天在厨房吃了饭菜便要跑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