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大概给我提供了两层信息吧，其一，艾戎的生活费是他应得的，却不是出自艾狄的钱包，那会是谁？会不会是我要找的人？其二，艾狄对艾戎有所亏欠，至于是什么目前不清楚，但是清楚的是，艾狄自己很悔恨，因为他就差把这“悔恨”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慕洺还在自顾自地分析着。
“你来一只吗？”艾狄打断了慕洺的思考。
“啊？不了，刚才等你的时候吸够了，不需要了。”慕洺才提起刚才苦等的那半个钟头。
“我说我堵车了，可以吗？”
“当然，任何理由都可以。”
“够豁达的啊，如果我开会有人迟到半个钟头，我会直接叫他滚蛋。如果约人洽谈，对方迟到半个钟头，那么不管协议再好我都不会签的。这就是我的做事原则。”
“不是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
“我这么做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不是吗？”
“你不想见我？”
“有些话，说清楚了就没意思了。”
“好，那我们就开门见山，不耽误你的时间。我就是想问你，我去哪里能找到艾戎的爸爸。”
“小叔就是不想让艾戎找到，你不明白吗？”
“我就没打算让艾戎找到他，只是我想见见他。”
“你？你是艾戎什么人？”
“我，我是他好朋友。”
“他会有朋友？”
“别装的你很了解他，你就说，你给我不给提供地址吧。”
“不给。”
“那看来这个问题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不送。”
“我们的问题说完了，该说说，艾戎跟你的问题了。”
“他有事找我？”艾狄竟有那么一刹那，表现出特别求知的渴望。
“不错。他近期需要一小笔钱，所以托我问你，可不可以多给他一个月的生活费。”
“好。”说着就摆弄起手机来，明显是在给艾戎的卡汇钱。
“搞定了。”艾狄把手机丢在桌子上。
“谢谢。”
“用不着你来谢。”
“说了这么多话，可以给我杯水吗？”
“真是麻烦。”嘴上不愿意，却也动身倒水去了。
艾狄一离身，慕洺的视线就全都集中在那个手机上了，因为唯一一个艾狄能给自己提供的线索可能就在这手机里。

第55章 游丝线索，稍动即断

对于记住别人手势密码这件事，对于慕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些，这一点想必艾戎深有体会。所以打开艾狄的手机并不费事。页面还停留在刚才的网上银行的界面，慕洺飞快进入了账单查询的栏目。有一笔刚刚汇出去的钱款，数字竟是平时的十倍之多，慕洺只是惊愕了一下，也没空思考是不是艾狄多输入了一个数字“0”。而是寻找他猜测之中的账单，果然不出所料，每个月的25号都会有一笔固定的钱汇金艾狄的账户，而且几乎时间都是一样的午饭之前十一点钟左右。慕洺迅速记下那个卡号，只听见厨房一边传来脚步声，惊忙的慕洺竟顺手点了Home键，退到了桌面，慕洺赶紧锁屏，却不经意瞄到了壁纸上面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儿，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这个男孩儿竟是艾戎。
“没有水，也没什么饮料，就给你倒了杯红酒。”艾狄递过高脚杯。
“我不喝红酒的，那就算了，我也不打扰了。”慕洺起身准备离开，其实慕洺也并不是真的渴了，加之慕洺现在对外人提供饮用的液体实在敏感，两次那样的经历，让他不得不处处提防。虽然有的时候确实没有这个必要。
“哼，随便你。”艾狄竟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一直到慕洺离去关紧房门，艾狄也没有看慕洺一眼，一直在呷他的那杯红酒。
回家的时候艾戎在家里弄宵夜吃呢，这也是慕洺料到的，就算打球之前吃过了，这么训练下来不饿才怪呢。
“回来啦？宵夜马上就得了，一起吃点？”艾戎在厨房里听到开门声，问到。
“好啊，家里没有啤酒了，给你带了几罐冰镇的。”
“还是我家大宝贝儿了解我，正想着这一口儿呢。”艾戎说着端了盘子凑过来，用自己的脸在慕洺脸颊蹭了蹭。
“行啦，一身汗。”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洗澡吗。”
“今天训练的怎么样？”慕洺说了开了一罐啤酒递给艾戎。
“不错，我真觉得咱班的水平不错。不过你去了的话，相信会更好。”艾戎话罢大大灌了一口冰啤酒，表情告诉慕洺，简直爽到爆。
“为什么我去会更好？”
“现在的得分后卫不稳，训练的时候几次脱手，不然就是被盖帽，如果换做是你，怕是不会这样的。”
“那是自然。”慕洺这幅小模样，还真是惹人喜爱。
“今儿还发生个让我意外的事儿。”
“什么事儿？”
“训练完，我们往球场外面走，竟撞见刘雨了。”
“这有什么意外的？他寝室不就在球场那里吗？”
“你听我说呀。这言飛平日里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最多了跟我说两句话，哈拉些有的没的。今天撞见刘雨买了支冰棒，竟然抢了过来，刘雨就追他要，他就跑，边跑还边喊：不给你。倒是还挺有爱的。”
“艾！戎！”慕洺提高了声调。
“开玩笑的，只是觉得一物降一物，觉得刘雨还真能降住他。”
慕洺本以为艾戎要说收到了一笔巨款的事儿呢。既然没说，就是他还没察觉。所以就自己动手，打开了艾戎的手机。
“咦？”
“怎么了？”
“戎，你收到了一大笔钱，从你哥那里转过来的。”
“给我看看！”艾戎拿过手机。“他搞什么搞，是不是点错小数点了？”
“你哥叫什么呀？”慕洺明知故问。
“艾狄。”
“哦，那看来是堂哥，很少听你提起他。”
“提他？没什么必要。”
“什么意思啊？”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艾戎，你说过，不跟我隐瞒任何事的。”
“算了，这事儿我已经放下来，再提起来也是徒增伤悲了。洺，别破坏我们两个这种温暖的气氛好吗？”
“好，我不问了，那我们继续喝酒吧。”人呐，就算你懂得所有的大道理，一旦碰上自己爱人的事情，这些大道理也统统不管用了。慕洺嘴上妥协了，心里却暗自打着算盘，你们两个人的事儿，又不是就你一个当事人，又不是一定要问你才能知道。
慕洺查好了那个给艾狄转账的账号，不出意料，果然户主名为艾子叶，工商银行的卡。
慕洺手头的事儿办妥了，就加入到了球队训练当中了，现在只等到25号才开始行动了。在此之前可以把篮球赛的事情搞定。
那天傍晚，天色灰蒙蒙的，好像随时都会下起雨来，空气浸透着冰冷的气息，待到骤风来急，从身上卷袭略过，留下丝丝寒意，惹人开心不起来。
篮球场上，一班的训练队还在集训，距离比赛不到两天的时间，每个人都有些许说不出的紧张与焦虑，尤其是队长艾戎，他只是觉得整个队里面的气氛怪怪的，而察觉到的时候正是慕洺加入球队的时候，至于为什么，怕是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有心事的缘故，慕洺多少都一点心不在焉的感觉。
慕洺控球上篮，艾戎防守。就在慕洺起跳篮球即将出手的时候，艾戎找准时机，同样纵身起跳，手臂高抬，竟生生盖帽成功，篮球从两个人手中脱去，慕洺吃力险些扬倒在地，幸亏艾戎赶忙伸手去扶，才有惊无险。也是吓得周边的人一身冷汗，一来是没想到艾戎此般用力，二来是怕有队员在此时受伤，那无论如何比赛的时候都会受到影响。
慕洺也露出一丝讶异，不过转瞬即逝，他知道自己的走神看在艾戎的眼里，艾戎既是提醒自己要认真也是表现出他自己对于篮球赛的在意。因为篮球赛正是在25号举行，然而那天他有一件同样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所以才分了心走了神。可是纵使千般，艾戎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吧，慕洺心中满是怨念，但又不好发作。这一心思却被言飛瞧了出来。
“喂，你不能轻点吗？”慕洺没开口，倒是言飛按捺不住了。
“嗯……呃。”艾戎一时哽在那里，因为他也没想用很大的力气，只是想阻止一下慕洺，让他集中注意力。没想到慕洺险些摔倒，自己心里也是后悔非常，倒是被言飛这么一说，自己倒是无言以对了。
“这要是受伤了，他的位置没人能顶替。”言飛依依不饶。
“我知道！”
“你知道还用那么大力。”
“我们的事，不需要你来管。”
慕洺感觉到火药味已经浓烈到只需一丝火星，就会炸裂开的，在炸裂之前，自己要做的就是赶紧阻止这场爆炸。
“哎呀，没事了，没事了，是我刚才走神了。”慕洺一面陪着笑脸自我反省一面给言飛使眼色让他别说下去了。
“你们的事？你们是什么关系，还有你们的事儿？”言飛冷嘲热讽，他也想知道慕洺和艾戎到底有没有特殊的关系，也想确认慕洺曾经说过喜欢艾戎的话是真是假。
“我们是……”艾戎当下说道，不过戛然而止。左右为难之情慕洺全都看在眼里，可是当下这么多人，若是言飛一个，坦白了也就无妨了。
“行了，言飛，闹够了就练习吧，我们时间不多了。”慕洺说着一边拉扯言飛一面示意艾戎到此为止吧。
这倒是引起了艾戎的疑心，言飛按道理是不会因为这种不关己的事儿多费口舌的，一直都觉得慕洺讲起言飛的时候都怪怪的，言飛也是面对慕洺的时候有些不同，上次让他参加接力小组的时候便是如此，一直提到慕洺也参加，言飛才爽快的答应。加上慕洺怎么就能恰好在跟自己吵架的时候跑到言飛家里去住。越想这些事也是烦，越是怕，烦是烦在这家伙的无端挑衅，怕是怕慕洺跟这家伙真有些特殊的关系。
虽然两个人嘴上不再争执，在接下来的训练过程中却是暗潮涌动。慕洺见了权当没见到，现在没工夫想他们的事，当务之急是给自己设计一套天衣无缝的计划，既不耽误秘密任务又不影响球赛。

第56章 见或不见

终于挨到25号了，慕洺早早就坐车出发了，到了快递单上的地址。这是一个加工厂，挺新挺气派的，可是即便进去了怕是也找不到人，更无从下手，所以只能略施小计。慕洺耍了小心眼儿，带了艾戎的手机出门，打开手机地图，找到最近的工商银行，果然就在出了工厂大门仅过一条街就有一家。慕洺便来了个“守株待兔。”
期间陆陆续续好多人，在银行进进出出，大概由于周边都是加工厂，生产处，所以来办事的多半都是工人。直到接近中午十一点的时候，这个人引起了慕洺的注意，或者说不得不注意到，因为他跟其他人行为举止有所不同，甚至“画风”都不同，虽然跟其他一些存钱的人都穿着类似的工作服，但是他的一举一行都规规矩矩，对于每一个服务人员都报以微笑，动作轻盈，不紧不慢。这些引起慕洺注意的原因是他的不群性造成的，而更引起慕洺注意的是此人一双明眸透彻清凉，跟艾戎的眼睛像极了，仿佛就是同一对一样。
等那人办好事情，离开银行的时候，慕洺赶忙跟了上去，与此同时艾戎的手机响了，收到了艾狄转过来的生活费。由此慕洺就更有理由相信这个人就是：艾子叶。
一路跟随，很快就到了工厂的大门，由于两个人的距离并不算远，而且此处人烟稀少，前面的人没有理由不发现身后跟了一个人，可是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止步伐，而是跟往常一样进了加工厂，慕洺也就这么跟了进去，一直到食堂，那个人打了饭菜，随便寻了个位子坐下来用餐，慕洺见有现金购票处，便也打了份饭菜。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慕洺来到那人的对面桌前问道。
“没有，随便坐。”
“谢谢。”慕洺嘴上很自然，其实却有些紧张。“您难道没有发现我是一直跟着您才来到这里的吗？”
“发现了。”
“那您？”
“路上也没有个像样说话的地方。”
“哦？看来您知道我有话要说。”
“应该是吧，如果之前你给这里来电找过艾子叶的话。”
“那我就直说了吧，我是艾戎的好朋友。”
那个人听到“艾戎”两个字，稍稍怔了一下，才继续吃菜。
“他，过的怎么样？”看得出他故作镇定。
“我都说明了我的身份，您是不是也该告诉我，您的身份？”
“我的身份？你不是知道了吗？”
“可是未得到证实，我想听您跟我说。”
“我的身份？我是我们这个工厂的一名工人。”
“那我刚才提到的艾戎跟您是什么关系呢？”
“哼，明知故问。”
“如果您不说，我怕是也不放心随便透露我朋友的消息，我想他的家人，也不希望他的消息被随便告知一位身份不明的人吧。”
“好吧，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儿子。”
“冒犯了叔叔，我这么做也只是想让您清楚的承认，您是他的父亲。”
“没关系。”
“他现在过的还不错，成绩也不错，在学校里方方面面都很好。”
“是嘛，那我就放心了。”艾子叶舒了一口气，怕是之前一直在担心艾戎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才有人找到这里。
“那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想问我？”
“呃，不知道这位，这位同学来找我的用意是什么？”
“叔叔，我叫慕洺，我是艾戎在学校最好的朋友，您不介意就叫我小洺吧。”
“那好，小洺，是艾戎让你来找我的吗？”
“不是，他对您的消息一无所知。”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想见您，所以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您。”
“找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您明明距离艾戎并不远，为什么不回去看看他，为什么不陪在他身边？”
“我何尝不想呢，可怕是他不想见我吧，这孩子，该是恨死我了。”
“他想不想见你，我不敢说，但是他并没有恨您，相信我。”
“真的吗？”
“他对您，多的是抱怨与不理解，可是这些远远没有达到恨的级别，而且这些事情都是可以解释清楚的，或者说你们之间肯定存在了一些误会与没说清楚的谜团。”
“他所知道的，就是我想让他知道的。”
“可那并不是真相啊。”
“他知道的全是真相。”
“就算是真相，也不是全部的真相。”
“听起来，你知道的跟他知道的并不一样啊。”
“没错。”
“说来听听。”
“其实您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是么？”艾子叶冷哼了一声。
“这件事并不是您一个人造成的，艾戎难受，您何尝不难受呢？这种结果并不是任何人愿意看到的，您应该做的是陪在他身边，而不是……”慕洺越说越激动，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够了。”艾子叶制止了慕洺说下去，话说到这里的确算是刚刚好。“你不知道，我之所以不得不离开，是因为我想保护他。”
“嗯？”慕洺不解。
“那时候我赌博欠下了一大笔钱，如果我还呆在廊琴，跟艾戎呆在一起，天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艾戎。”艾子叶顿了顿“至少这样他们并不知道我还有个儿子。”
“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让艾戎知道。”
“他知道了，他会让我离开吗？”
“可是……”
“不用可是了，有你这样的好朋友在他身边，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可是父亲，是谁都不能替代的角色呀。”
“我何尝不知道呀……”艾子叶叹了口气。在此之前，大概是因为他看起来很年轻的缘故，怎么都不像是艾戎的父亲，倒像是他哥哥一样，知道说了这句话的时候那种无可奈何的痛苦神情，才觉得他的的确确是位父亲，一位很不容易的父亲。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慕洺也下意识地把称谓从“您”改成了“你”，因为慕洺用到“您”这个字的时候，不亲反疏。
“那你不打算见他？”慕洺试探地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