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怎么了?”张嬷嬷吓得大叫了一声,而后和梅纹、菊绣几人赶紧七手八脚地将郭氏扶了起来坐在屋里的软榻上。
梅纹自告奋勇地就要往外去:“奴婢去把府医叫过来。”
“给我回来!”郭氏尖声怒吼了一句。
梅纹吓得身子一哆嗦,迈出的步子生生地定在了那里动也不敢动。
屋子里仿佛一瞬间静止了下来,几个丫鬟皆是吓得垂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便是连张嬷嬷这个老人,也不敢轻易去打扰已经气得双眼发红、满面狰狞的郭氏。
“娘,娘!”恰在这时,潘淑仪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她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进了屋子里,身后的杏雨和飘雪几个追得气喘吁吁的:“小姐,您慢点儿!”
潘淑仪才不管她们,径直冲到郭氏面前抱着她的腿就跪了下来,连连摇头哭得梨花带雨:“娘,她们都在说您和爹要把我嫁去魏家是不是?那个魏生津不是都死了吗?我不嫁,我不要嫁!”
潘淑仪原本还只是觉得委屈,现在见了郭氏这副呆愣可怖的样子反而哭着哭着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浓浓的恐惧。她深知,在这个家里她最能信赖的就是郭氏,万一连郭氏都不管她了,她要怎么办?她绝不愿意嫁到魏家,可是她又怕死,也做不出那种以死相逼的事情来,是以只能抱着郭氏哭得泣不成声。
郭氏低头看了满脸泪痕的潘淑仪一眼,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缓缓抬手将人扶了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着一屋子的丫鬟们淡淡道:“你们都先退下!”
“是!”几个丫鬟如临大赦般告退。
见张嬷嬷站着不动,郭氏若有所思地睨了她一眼,眼中神色不明,凉凉道:“张嬷嬷,你也出去吧!”
张嬷嬷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看了郭氏一眼后终究还是垂首敛眸恭敬地告退。到了门口时,还不忘停了一下,又怕在门口偷听被人发现,这才悻悻地关起门走开了。
“你放心,娘就你一个宝贝女儿,怎么会让你嫁给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郭氏眉目柔和,拿起帕子替潘淑仪一点一点擦去脸上的泪水,再替她将鬓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一举一动与刚刚那个暴躁易怒的妇人简直判若两人。
潘淑仪吸了吸鼻子,双眼红得像兔子一样:“可是,可是……可是我听说聘礼都已经抬到家里来了。”
郭氏冷笑一声:“娘自有办法!”
潘淑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一亮,微微撅起嘴来:“娘,不如你去和爹说说,让三妹或者四妹去嫁,反正都是潘家的女儿,能有什么区别?”
在潘淑仪眼里,从来就没有将那几个庶出的真正当做自己的兄弟姐妹,横竖都是庶子庶女,就算牺牲他们也没什么不可的。
郭氏摇了摇头,笃定道:“魏家不可能接受一个庶女!”
“娘,你的意思是……?”潘淑仪咬着唇,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郭氏嘴角凝起一抹恶毒的笑容,站起身走到妆台边从暗格里拿出了一个瓷瓶,转回来走到了潘淑仪面前恶狠狠地道:“今晚你去找潘景语,然后想办法让她把这瓶蒙汗药服下去,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娘,保证不会有问题的!”
☆、043 下药谋害
这瓶药就是药倒十头牛也绰绰有余,潘景语若是喝了下去,起码三日之内都不会醒来。到时候她以淑仪的名义将人塞进轿子里,一旦进了魏家,就算事后老太婆和潘礼知道了也是于事无补了!
想着那之后老夫人气得挠心挠肝的样子,郭氏就觉得通体舒畅,浑身的不适都瞬间消散了开去。
而潘淑仪听了之后却是心头狠狠地一跳,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白色的瓷瓶——
娘亲的意思是要让大姐代替她?
一时间,潘淑仪的心里矛盾交织了起来——
说句老实话,她和潘景语的关系自是比其她的庶姐妹要亲近得多。因为从小到大,她一直都以为潘景语是她的亲姐姐。直到半年前,郭氏有一次生气时说漏了嘴她这才知道潘景语只是个养女。可平心而论,潘景语平日里待她还是不错的。
往日里那些小事无伤大雅她拉着潘景语顶包也就罢了,但潘淑仪也是个知道轻重的,进了魏家就等于一辈子都完了!她今日若是帮着对潘景语下手,岂不等于一手将她推进了火坑?
潘淑仪下意识地咬着唇瓣,有些迟疑不定地颤颤抬起手来,只不过指尖刚刚触到那冰凉的瓶壁就像触了电一般又缩了回去,蹙着眉头为难道:“娘,大姐她……”
“闭嘴!”郭氏看出潘淑仪对潘景语心有不忍,心中怒火更甚,阴着脸不耐地打断她的话,“娘实话告诉你吧,这件事完全就是潘景语惹出来的,魏家要的本来就是她!你若是不对她下手,就等着明儿个魏家来人把你抬走吧!”
潘淑仪被郭氏最后一句话吓到了,以至于自动性地忽略了冥婚一事的缘由,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若是潘景语不嫁那进魏家的就是她!
自小被郭氏灌输事事要以自己为先的潘淑仪其实是个极其自私的人,虽然她也不忍心毁了潘景语的一生,可是那是建立在不触及到她自己的利益基础上的!
权衡许久,又看着郭氏稍显阴翳的眼神,潘淑仪终是下定决心从郭氏手里接过了瓷瓶,道:“娘,我会想办法让大姐把这个服下去的!”
郭氏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宽慰地朝她笑了笑:“这才是娘的好女儿!你要记得,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世上除了娘,没有人会真心为你打算的。”
潘淑仪听着觉得疑惑,皱着鼻子,有些不解地看着郭氏问道:“那祖母和爹呢?”
郭氏冷嗤道:“他们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孙女和女儿,哪里比得上娘对你来得上心?”
潘淑仪行事冲动性子张扬,是以郭氏并没有把老夫人和潘礼的真正嘴脸告诉她。
但眼看着她也已经到了花嫁之龄了,以后定是要嫁入高门大户的,若是再优柔寡断、心存仁善,只怕将来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潘淑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同时将瓷瓶攥在手里捏得紧紧的,脸上绷得极其厉害。
母女两个继续说了些别的话,潘淑仪最后终是如释重负地出了明秀院,一看就知道郭氏又给她灌输了不少让她甩掉心中罪恶感的思想。
。
去蘅芜院找潘景语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潘淑仪拖着裙摆娉娉袅袅地走在前头,脸上带着一丝浅笑,任是谁看了都难以察觉到她平静的表皮下掩盖着的那层慌张。
实际上虽然郭氏和她说了近一个时辰,可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是以越走近蘅芜院,潘淑仪的心就跳得越发厉害,甚至连手心都不知何时捏了满满的细汗。
走到院门口,她抬头看了看“蘅芜院”三个大字,迟疑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复又笑容优雅地举步走了进去。
“见过二小姐。”慧竹在门口屈身福了个礼。
潘淑仪笑着摆摆手,柔声道:“起来吧!”说着就带着杏雨和飘雪几人走了进去。
见潘淑仪进来,潘景语从书里抬起头来,道:“怎么大晚上的还跑到我这儿来了?”
潘淑仪则笑着吩咐身后的杏雨和飘雪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到桌上,甜甜地答道:“大姐,今日我闲来无事,便去大厨房学着做了珍珠翡翠汤圆还有梅花香饼,特意送一些来给你尝尝。”
潘景语意外不已,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桌边看了看——
卖相上佳、香味扑鼻,一时间就把她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她有些戏谑地偏头看了潘淑仪一眼:“你平日里不是最爱护自己那双手么?怎么亲自去厨房了?”
其实这会儿潘景语只是在说笑,但潘淑仪却莫名地心里一突,生怕她怀疑些什么,赶紧强装镇定地上前撒娇道:“我也是好奇嘛!而且娘这些日子可没少和我说让我要学着做一个贤妻良母,这样以后才能许到好人家。”
潘景语拿起梅花香饼的手倏地一顿,垂下的眸子里有一丝异色快速地闪过——
郭氏想让潘淑仪嫁进高门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要说教她琴棋书画和掌家之道,这她深信不疑。可试问哪个高门主母需要洗手作羹汤自己下厨的?郭氏那种性子怎么可能会让潘淑仪做这种粗事?
潘景语面上不显,只是拿起一块梅花香饼,放在手里来回看了看,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挺有天分的,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好!”
潘淑仪听了之后心中愈发慌乱,有些尴尬地扯着唇支吾道:“其实,其实……是大厨房的王嬷嬷帮着我一起做的……”
此刻她的心已经有如擂鼓般“砰砰”跳个不停,又觉得潘景语似乎并不相信,不由自主地就将眸子四下打转不去看潘景语的眼睛。
梭然间,目光定格在潘景语的妆台上,许是为了缓解此时的心虚,潘淑仪抬脚走了过去,忍不住赞叹道:“大姐,你这是哪里来的发簪?好漂亮呀!”
潘淑仪走近了一些才看得更加清楚——
岂止是漂亮,这支羊脂色茉莉小簪色泽剔透、样式精巧,俏皮却又不失大气,不仅是不菲之物而且极得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们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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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激烈冲突
潘淑仪忍不住心中泛起了酸来,郭氏平日里什么好东西都往她屋子里送,可潘景语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发簪?难道是祖母偏心偷偷给的?这样一想,她心里的嫉妒和不平又气势汹汹地冒了上来。
潘景语放下手中的梅花香饼也走了过来,看了眼,道:“前两日在街上见到觉得好看便买下来了,你若是喜欢我便送你好了!”
其实是于夫人为了感谢她救了于凌霄硬要让人送过来的,她向来对首饰不在意,可妙菱那丫头偏说姑娘家就是要打扮,硬是将其中一些适合她的全都摆在了妆台上。
潘淑仪瞪大了眼睛,心里有些窃喜,不由自主地就抓紧了手里的簪子,但也因此这一路而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愧疚之色也就更浓了些——
虽然这两个月来她能明显感觉到家中的气氛变得很微妙,潘景语和爹娘之间的关系也多多少少有了些变化,但是到底潘景语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见潘景语已经转身走回了桌边将那碗翡翠汤圆端了起来,潘淑仪随之转身僵在了原地。她不由自主地盯着潘景语的一举一动,粉红的唇瓣也是咬得紧紧的,心里正天人交战得厉害。
而潘景语则用汤匙舀起一个汤圆,动作缓慢地向唇边送去。余光朝潘淑仪那边扫过去,嘴角清浅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凝起。
“大姐,等一下!”就在汤勺快要碰到嘴唇时,潘淑仪突然几步走上前出声阻止。
潘景语就手将碗勺放了下来,满脸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潘淑仪则是笑得不太自然,眸光朝漆黑的屋外看了看,脑中快速转了一下,讪讪道:“我是觉得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你要是吃了这些晚上准得积食,想来也是我之前想得不周到了。”
说着就吩咐杏雨和飘雪端起托盘准备离开了,也不给潘景语说话的机会就直接往门口走去:“大姐,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看着潘淑仪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潘景语的眸色更加深了一层,招手让慧竹过来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
却说潘淑仪出了蘅芜院之后,本想着回自己院中去,可是走了几步,想了下,让杏雨将那些吃食秘密处理了,自己则是又一个转身去了外院书房。
尽管白日里郭氏和她说了那么长的一番大道理,可在潘淑仪的心里潘礼向来都是待她如珠如宝的,这会儿她去求求他,由着潘礼出面说不定能回了魏家的亲事。
说到底让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是一件极其缺德的事情。就算魏家再厉害,他们潘家不愿意,难道魏家还能冒着让人戳脊梁骨的风险公然逼婚不成?
这么一想,潘淑仪就越发地有信心——
也是她之前急糊涂了,早该去找爹爹才是!
不过潘礼这会儿并不在书房,而是去了秦姨娘的落英院。
和郭氏一样,潘淑仪向来没把那些妾室放在眼里,听到潘礼在秦姨娘那里,面带厌恶地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地带了人赶了过去。
潘礼听到丫鬟禀报说潘淑仪这个时辰带了人过来显然也是面有愠色,他和秦姨娘都准备歇下了,却偏偏被人硬生生地打断了!
“老爷,二小姐说不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秦姨娘一面伺候着潘礼更衣,一面柔声为潘淑仪说好话。
可欲求不满的潘礼听了之后怒火却是不降反升,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道:“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尽把她娘亲那嚣张跋扈的性子给学来了!”
自从黑风山的事情之后,潘礼和郭氏差不多就是貌合神离、渐行渐远。其中固然有老夫人的原因在,但也不乏潘礼对郭氏积攒了多年的怨气借着这股劲儿一股脑儿地爆发了。自然而然的,潘淑仪也完全是受到了郭氏的连累。
“见过爹爹!”见潘礼走了出来,潘淑仪福身行了个礼。
“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潘礼坐了下来,黑着一张脸,语气不善。
潘淑仪却是没有一点眼力见,反而是瞪着眼看向秦姨娘,撅嘴道:“爹,女儿有事情要单独和您说。”
潘礼背着手转头看了秦姨娘一眼,只觉得这会儿秦姨娘的温顺与郭氏母女的嚣张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是疾言厉色道:“在我面前,何时轮得到你来做主了?”
饶是潘淑仪再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到潘礼隐忍着的怒气了,她不敢再做大,遂咬着唇委委屈屈地道:“爹,女儿不想嫁到魏家,求您拒了魏家的亲事。”
“放肆!你一个女儿家张口闭口的亲事,这是哪里学来的教养?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潘礼拍着桌子怒声骂道。
潘淑仪的脖子猛地一缩,显然没想到潘礼会直接对她发火而且还毫不留情地当着妾室的面讥讽郭氏,回过神后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秦姨娘见状赶紧端了杯茶给潘礼,好声好气地劝道:“老爷,您可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二小姐年纪小,说话也是不经心的!”
“她年纪小?淑惠可是比她还小一岁,不知道多懂事!”潘礼啜了口茶,没好气地道。
一听到潘礼居然贬低她来捧潘淑惠那个庶女,潘淑仪就像只炸了毛的狮子一样,红着眼睛厉声朝着秦姨娘冲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大胆!”潘礼一怒之下,直接将手中的茶盏猛地朝着潘淑仪砸了过去。
潘淑仪虽然眼疾手快地躲了开来,但是肩膀上还是被波及上了茶渍。
潘礼胸口起伏着怒气,阴沉着脸道:“秦姨娘是你的长辈,向她道歉!”
秦姨娘吓得赶紧摆起了手:“老爷,不用了,二小姐她……”
话没说完,便被已经气疯了的潘淑仪尖叫着打断:“她一个下贱的奴婢,我凭什么向她道歉?”
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在她面前摆谱!
“你——!”潘礼气得倏然站起身,左右转起了步子,目光四下逡巡像是在找些什么。
待看到内屋小桌上的那支鸡毛掸子时,他想也没想就几大步跨了过去。
☆、045 圣旨突至
潘淑仪看到潘礼拿着鸡毛掸子目光狰狞地盯着自己,登时吓得一个哆嗦,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可即便是骇得浑身发抖,自小到大养成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向秦姨娘这种人低头。
潘礼见潘淑仪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理智早就被心中的怒火淹没了,他脚下生风地朝着潘淑仪疾步走了过来,没有任何停顿,高高地举起鸡毛掸子猛地就往潘淑仪身上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