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所归 第一卷完结完本[古耽甜文]—— by:洗骨岭
洗骨岭  发于:2017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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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听鼓转头看向惊了自己坐骑的人,却个用草绳扎起一头乱发,身上胡乱挂着皮毛的黑脸蛮子。
大与城中男子崇尚白皙精致之美,便是少年郎也无不锦衣华服环佩金玉,这厮光着膀子,破皮袄里连件布衣也没穿,露出粗壮结实的臂膀,干稻草似的头发被稻草勉强扎在一起,就像随时会散开的鸟窝,脚下蹬了一双露脚趾的草鞋,浑身上下,连件护身的饰物也没有。
章听鼓看这少年蛮子一脸愤愤的模样,别开脸冷冷哼笑一声。
她模样本就生的姝丽,这冷傲矜贵的一笑,看的拦马的少年蛮子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当值的宿卫军手执金仗,气势汹汹地前来问话,却在看到阿大手中的信物后恭敬地退了半步。
“这女子,女子闹市纵马……撞伤了我们的牛羊……”
蛮子红着脸结结巴巴说了一番前后不搭的话,也幸亏他面皮黑看不出来。
宿卫军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金鞍五花马:“你的牛羊?”
蛮子点点头:“是,你看看,那几只母羊可是今年刚刚能下崽的,这都被撞死了……”
宿卫军又看看一旁挂着嵌金笼头的马:“你拦的?”
蛮子又点点头。
好,锁起来。” 宿卫军话音刚落,手里的三指粗的锁链就套在了蛮子身上。
“什么!”蛮子猛的一惊。
一旁的同伴见了,赶忙上前说话:“大人何故要捉拿他,虽说这位姑娘的马匹受了伤,我们的牛羊损失也不小啊……”
“牛羊?”为首的宿卫军冷笑道,“就你那几头牲畜,连人家的一块儿马蹄都买不起!”
“金子做的马鞍都没这么贵……放开我……”蛮子愣神的这一瞬间便被锁链牢牢困在身上。
“这小子力气大,多捆几重链子……”
“那大不了我们赔钱,赔钱就是!”
“我们不赔钱,有错的明明是这小女子,凭什么我们损了牛羊还要赔钱——”
章听鼓嗤笑一声:“谁要你们那几个钱?”
为首的宿卫军俯身捡起地上的马鞭郑重递给章听鼓,头也不回地说道:“冲撞公族女眷,论罪当斩去双足。”
“斩去双足就不必了,剜了眼珠割去舌头和双手丢去京畿大牢便罢。”章听鼓接过马鞭,拍了拍身上的衣裙,“阿大,再弄一匹马来。”
被五重铁链锁住的蛮子闻言一愣,乍然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来:“你这女子心思怎么这般狠毒,也不怕将来嫁不出去——”
正要离开的章听鼓闻言停下脚步,忽然转身从一旁阿大腰间抽出刀刃,面上冷艳一笑:“我撞你牛羊又如何?我心思狠毒又如何?我嫁不出去又如何?我乃河东章氏、魏公之女,尔等可奈我如何——”
当“魏公之女”这四字从章听鼓口中吐出,蛮子脸色微变,忽然住了口。
章听鼓傲然冷笑,翻转刀刃便要砍下去,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握住了刀刃——
阿大徒手握着刀身,跪在地上。
“你敢拦我——”
章听鼓骤然怒起,猛抽刀子划拉一下在阿大手上划开道口子,却在阿大吐出三个字的瞬间停住动作——
“大公子。”
章听鼓心头的火气瞬间消弭了个干净。
“蠢奴,还不快走!”
阿大见章听鼓丢下手里的带血的刀刃翻身上马,随即握住滴血的手掌跟了上去。
“等等,你别走——”蛮子正要追过去,却猛的被宿卫军扯住链子止住了动做,登时回过头怒目而视,只听得“啪”一声异响,蛮子身上的五重锁链竟应声崩落,“哗啦”掉在脚边成了一堆废铁。
“好家伙,这蛮子力气也忒大了——”
一群宿卫军看得目瞪口呆,立时变了颜色:“快将这蛮子拿住——”
蛮子被团团围住,而他想要拦的章听鼓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得专心对付起眼前来,将冲上来的宿卫军拨团子一般,一个个丢了出去。
只是 “这里是大与,岂是你蛮子撒野的地方!”为首的宿卫军被打得满脸青紫,恨恨提起佩刀,“将这蛮子与他的同伴都抓起来!”
蛮子天生神力不怕宿卫军缉拿,同行的人中不乏老弱妇孺也受到牵连,被撞翻在地,伤了皮肉,痛哭哀嚎不一。
蛮子眨眨眼,忽然一撒手:“停!我不打了,我跟你们走!”
说着,他将地上断裂的锁链捡起来,胡乱搭在自己身上。
鼻青脸肿的宿卫军冲上来,又忌惮着停住了脚步,待用新的锁链上重新捆上□□重,才“呸”一口,用力踹了蛮子一脚:“早该——”
南沥大街人头耸动,此刻的众人并不知晓,莫测风云已经在王城上空开启了变数的大门。

第7章 头颅

魏公章长胥居王城间城之中,章听鼓回宫时六个无常奴正在庭院里啖食生肉,残渣和鲜血撒了一地。
她略一皱眉,便直接甩下马鞭进了内院,守门的宿卫军也不敢拦她。
太师魏公常居千机殿,那里也是处理朝政文牍的地方,寻常章听鼓也不允许靠近。
今日却见王氏的婢女站在了殿外,显然是王氏在里面。
章听鼓面色不善,却没有贸贸然闯过去,心知这定然是经由父亲章长胥应允的。
她抿着嘴站在殿前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心有不甘,却不发一言。
时间过了很久,那木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站在日头下的章听鼓有些急躁起来,向前踱了两步,又退回去。
手执铜戟的武士是一直跟在章长胥身边的亲卫,就是面对朝中大员也同样不假辞色,此刻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对她视而不见。
章听鼓试探地向前走了两步,亲卫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缓缓朝前走了半步。
亲卫“噌”一声转过头来,1 落戟拦住她。
章听鼓面色难堪,想要进进不得,退,又不甘心。
这时候,千机殿的门忽然开了。
王氏从门里走出来,她的目光略过章听鼓看向外面仿佛白色的日头,忽然惨笑着喊了一声:“夫君……”直接摔在了地上。
章听鼓脸色大变,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想要上前,却被章长胥的亲卫拦住。
“夫人……”
唯一的婢女没能将王氏搀扶起来,又是着急又是慌乱。
便听得一个低缓却不容人忽视的嗓音从殿内传出来——
“送王氏回去。”
那是太师魏公章长胥的声音。
原本两个拦住章听鼓的亲卫立刻收了兵器,左右一扶,将昏倒在地上的王氏抬了起来,朝内院走去。
此刻千机殿前只剩下章听鼓一人,而那对她紧闭的木门仅咫尺之遥。
章听鼓犹豫了再三,轻缓地走到殿前。
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动作,紧闭的门后忽然传出魏公章长胥凌厉的声音:“是谁在外面——”
章听鼓一颤,难掩慌乱地回答:“父亲,是我,听鼓。”
章听鼓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前,一动不敢再动。
过了一会儿,殿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穿着越部服饰的男子言笑晏晏地看向她:“姑娘。”
作为太师魏公的嫡女,章听鼓当然也有自己的封地,只是一来她从未去过那里,而来也尚未出嫁,大多还是称她为“姑娘”。
“药师。”章听鼓脸色略白地看着越部服饰的男子,“哥哥他……”
“魏公让进来说话。”被称作药师的越部男子让开半身。
章听鼓迈着小步走进内殿,殿门在他身后被合拢,只有很少的光线透进来,宏伟空阔的大殿里只剩下寂静和黑暗。
她一直低着头,根本不敢朝上方的生父看一眼。
若说哥哥章芝亦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那么父亲章长胥就是最叫她害怕的人。
这种害怕似乎是与生俱来、众生平等的,仿佛日月东升西落一般的理所应当,没有什么人能够例外。
“听鼓。”
那低缓却可怕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
“是……父亲。”
“帝畿内像你这么大的女儿不成婚也都已经定亲了。”
平缓、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却让章听鼓内心猛然敲响了警钟,她低着头勉强笑道:“可是……女儿还想再多陪父亲两年。”
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抗拒,换做平常,章听鼓绝没有这样的勇气在自己父亲面前说完完整了三句话。
黑暗的大殿内安静到了极点,原本站在旁边的越部药师仿佛也消失了一般,只剩下章听鼓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九级玉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一片带着金缕的玄云缎下摆落在章听鼓的视线里,她放在袖子里的指甲已经深深扣进了皮肉里。
“你哥哥与王氏成婚一年却没有子嗣是最大的遗憾。”魏公呼出的气息在安静昏暗的厅堂内显得清晰而绵长,“我刚刚已与你嫂嫂说了,让她在大与诸贵姓中替你物色合适的人选。”
章听鼓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白,仿佛被黑暗中伸出来的手猛地揪住头皮,惊恐慌乱地跪在了地上:“不——父亲,不要让那个女人来决定我的婚事!哥哥还没回来,哥哥才不会让她随便把我嫁出去,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
“章听鼓。”
低沉而缓慢的三个字,却仿佛陡然掐住了章听鼓的喉咙,让她本想吐出的话语都戛然而止。
章听鼓睁大眼睛,惶惶不安地看着冰冷、光亮如镜的黑曜石地面,支撑住身体的手掌蜷曲成爪状,依然不断颤抖着。
“还想见见你的哥哥芝亦吗?”
章听鼓猛然抬起头,却只看到黑暗中一抹华服的背影。
“好好记住他,这最后一眼。”
巨大的惶恐和不安从心底蔓延开,章听鼓睁眼看着那穿着越部服饰的药师抱着一个巨大的木匣子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
她下意识抗拒着,后退着,却无法阻挡那个暗红色的匣子不断逼近。
“姑娘,看看公子吧。”药师将暗红色的匣子放在她面前的地上,安静的殿内发出“卡塔”一声清晰的脆响。
“不要忘了他。”
那匣子木质光亮润泽,仿佛一件玉器,缝隙许是用榫卯拼合的,紧密得看不出差错,只是开启的暗扣上却沾了一抹红色,触目惊心的红色,让人看得手脚冰冷,惶惶不安。
“不……”
章听鼓痛苦地向后扭开身躯,目光却无法从木匣子上移开半分。
药师抬头看了一眼台阶上方的章长胥,慢慢抓住暗扣,将木匣子一点一点推开——
“不……”
章听鼓看着匣子里的东西慢慢露出来。
先是一滩暗红色的污迹,像大漆一样覆在木质上,然后是一团干枯的黑色毛发,仿佛活物般拥挤着从狭小的空间里滚落出来,露出被遮挡的部分。
当匣子内那物的真容彻底呈现于昏暗的光线之下,章听鼓再忍不住,尖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药师垂下眼帘:“魏公,节哀。”
昏暗的厅室内静默得犹如一滩墨汁,黏腻、沉重而黑暗。
药师跪坐在满是碎片的地面上,章听鼓昏倒在一旁,珠帘后面的魏公章长胥静默着,过了许久才听到那银丝联羽纹的黑鲛绡纱衣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药师低垂着头颅默不作声,听得太师魏公忽然说道:
“西野如何了?”
西野,处中原北夷之界,本是抵御北夷的屏障,也是汉夷各族混杂之地,名义上受西野大将军袁世冲管辖。
药师的目光却对上木匣中再也不可能睁开眼睛的章芝亦:“此刻动手恐怕多有不利。”
魏公站在九重台阶之上,深色暗纹的衣摆被一股忽入的冷风扬起巨大的弧度,仿佛张开一双可怕的羽翼:“逃回来的那些兵丁工匠一个都不必留下。”
“喏。”
药师垂首整理好安置章氏大公子芝亦头颅的木匣,然后伸手扶起昏死多时的章听鼓。
然而,当他触及章听鼓脉搏的时候,陡然睁开了双眼。

第8章 蛮子圆儿

京畿牢狱年前已经扩建了一倍有余,然而人满为患依旧是不够,不少犯人被光着身体锁在空地上曝晒,这既是一种刑罚也节省了不少空间。
一名狱吏拖着百来人朝外走去。
“怎么,又带刽子手出去?”
“是啊,牢里的还没收拾干净,又有一批南边来的犯人要处决。”那狱吏压着人犯看了对方身后一眼,“怎么今天来了个蛮子?”
大与城中诸人以京畿为贵,就算是京畿附近的城郊也要分出三六九等,穿着粗陋的外来人一概被成为“蛮子”、“乡人”。
“是啊,一个蛮子。”后来的那名狱吏甩甩手里的绳索,“还是冲撞了贵族女眷进来的……大道上拦了章家姑娘的马——”
“啧啧。”狱吏一绕着高大的蛮子看了圈,“倒是个胆肥的。”
“走开。”
“哟,还挺有脾气的……”狱吏笑着,挥舞手中的铁棒。
“小心这蛮子……“
牵着蛮子的狱吏话还没说完,蛮子身上的锁链哗啦一声全断了,没收住的手臂直接将另一名狱吏打了出去。
“——力气特别大……“
那被打出去的狱吏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捏着刑棍咬牙道:“该死的蛮子,还真当我收拾不了你了?”
蛮子昂起下巴,略一挑眉:“要不,你直接换这儿最粗的链子来试试?”
京中大狱历史悠久,其中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这狱吏眼见蛮子一身蛮力,便也不与他硬抗,阴阴叫人取了一根头发细的铁丝扣住蛮子一双手腕。
铁丝也是个稀罕物什,只有在这奢靡成风的京城大狱中才会被用来当做刑具。蛮子还不知道它的厉害,奋力做着挣扎,只是那东西只要他稍一使劲便嵌进手腕里,勒破皮肉,再一用力就要割断筋脉,却怎么也不得挣开。
一干狱吏嬉笑地看着蛮子将双手勒得鲜血淋漓:
“果然是没有脑筋的蛮子……”
“就该如此制他……”
“不如把他丢到那个牢室里去……”
蛮子没有仔细听狱吏的切切私语,努力和身上的铁丝做着争斗,直到被丢进一间阴暗发臭的牢室里,看到牢门被关上,才回过神来:“喂,你们等等,把这破玩意儿拿了咱们来打一架……”
可惜没人应他。
这间牢房里蹲了三个人,一个高大壮实,一个黑瘦些,却满身刀疤,还有一个小男孩看起来挺白净文弱的样子,整个蜷缩在高个子怀里。
蛮子低头专心对付着身上的铁丝,完全没有注意到另外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黑瘦的刀疤男与高个子相互对视一眼,慢慢朝新来的蛮子走去。
“干什么!”
蛮子感觉到周身的气息不对,猛一抬头,便见得两人面色不善地围在跟前。
“哟,蛮子。”刀疤“噗”一声,把嘴里的稻草吐蛮子脸上,“一股子羊骚味儿。”
高个子看着蛮子留着孔痕的耳垂,眯起眼睛:“北夷人吧?”
蛮子警惕地看着两人不说话。
“呸,老子最讨厌北夷蛮子了。”
刀疤吐了一口唾沫,伸手要掐蛮子的脸却被后者一扭头躲开了:“你才北夷蛮子……你全家都是北夷蛮子!”
“臭小子还敢躲?”
刀疤狞笑着就要一拳头砸上去,冷不防被蛮子一撞,顶到了肋骨,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蛮子向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另一边没动的高个子:“你们想打架?”
高个子摸摸下巴:“不是……”
一拳头猝不及防砸了过来,险险擦过蛮子扭头躲开的耳边:“就是看你不顺眼想收拾。”
蛮子被反剪了双手,躲闪得很不容易,喘气看向两人:“有本事别趁我手不能动的时候来……”
“跟他废话什么!”刀疤啐了一口,和高个子两人左右一边将新来的蛮子围堵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蛮子左右突围,用肩膀脑袋撞了两人几次,手腕被铁丝勒得血肉翻开,最后被刀疤用便桶一把敲在脑壳上,顿时没了力气,跌坐在栅栏边。
蛮子捂着头朝另一边的白皮肤白男孩儿看去,却见对方害怕地往后一躲,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们这样……信不信我喊人了……”
这蛮子心思单纯,还指望着狱吏回来干涉,只是还没等他还没喊出口,脸上就挨了一拳,脸上立即便肿了起来,又被高个按住后脑勺整个压在了身下潮湿发臭的稻草堆里,随即便听到“撕拉”一声,身上的衣服就被扯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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