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萌用袖子抹了把汗，转身折返回一条岔道口，尽头是车水马龙的公路和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与刚才的喧闹嘈杂相比，这条中间地带显得静谧得多。
柯萌在一家女仆咖啡厅前站定，她来的时候经过这里几乎是一便注意到这家店，粉红色的招牌、可爱的圆形字体、门内充满少女心的布置，无一不戳中柯萌的痒处。
可惜太高调了。这不符合柯萌十七年的生活经验所养成的处世之道。附近所有店家都被她找了个遍，唯独这家柯萌连门都没推。
只剩下这里了……最终想要和陈卉在闲暇时通话、想要更深更多地了解陈卉的念头占了上风，柯萌犹豫了一下，上前推开门。
女仆咖啡店的老板是个今年大学刚毕业的女性，年纪比柯萌大不了多少，听柯萌说是来应聘的，眼睛顿时一亮。开店初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再加上初生牛犊不怕虎，刚步入社会的女青年决定聘用眼前这个外形十分符合店铺风科的女生。
柯萌签了合同，然后忐忑地问老板：“我能不能先预支这个月的工资？”
老板怔了一下，没多问，同意了。
柯萌喜上眉梢，接过那笔钱用力鞠了个躬，脑袋都快要碰到膝盖：“谢谢老板！”
大概是她的动作太过滑稽，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的同时，还觉得对方有着一种透着股天真的可爱，不禁笑道：“不用谢，有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加入，我家的生意肯定会更红火。”
柯萌嘴角一僵，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老板去附近的自动取款机取出现金，再回来给柯萌：“咖啡店九点开始营业，明天记得不要迟到。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学校吧，注意安全。”
柯萌乖巧地答好，将那几张钞票叠整齐握在手心，用两只手盖住，离开商业区拐进一条小巷，确定没人会注意到才摊开手数了数。合同上写的是按小时结算工资，柯萌只能确保周六周末能来，其它时间待定，老板只给了她八天的工资，数目不多，但买个便宜的手机绰绰有余。
柯萌人生头一回尝到用劳动力换薪酬的滋味，难免感到新鲜和小小的成就感。步履轻快地在天桥下找到一家卖二手手机的地摊，经过几分钟的交涉，柯萌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属于她自己的智能手机和手机卡。
金属边缘有些磨损，触感冰冷，握在手里的时候仿佛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柯萌把手机和剩余的钱收进裤子口袋，走出一段路后又不放心，到旁边一家店里，重新将两样东西拿出来，钱塞进裤子内口袋，手机一直紧紧握在手中。
回到寝室，在王晓佳的帮助下，柯萌申请了个企鹅账号，对着纸条上的号码小心地输入搜索栏，很快屏幕上跳出这个企鹅号所对应的信息，头像是一盆自家阳台的多肉照片。
等待的时间总是如此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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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流行一句话，厕所和火车站是最能体现中|国|是拥有十三忆人口大国的两个地方。
陈卉觉得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没体验过上下班高峰期时的公交车站。
周五的公交车格外拥挤，陈卉好不容易挤上来，车厢里乌压压的全是人头，往前挪动一分都困难，陈卉顿时有种弃车而去，然后打的回家的冲动。
这一车几乎都是她们高中的人，里面还有不少同班同学，几个离得近的男生女生看到她跟她打招呼，陈卉笑着一一回应。陈卉顺着人流艰难地移动到公交车后头，空间总算不再那么狭小。
散落在这辆公交车上各处的同班同学见到陈卉都和她打招呼，她们大多三三两两地结伴堆在一起，简单地和陈卉聊几句客套话然后没了下文。
耳边时不时传来高中生们充满活力的交谈声，周围上班族们僵硬又疲惫的神情映在玻璃窗上。陈卉一个人拉着吊环站在一群沉默的社会人士之间，她盯着玻璃窗上的自己看了一会，突然觉得那面容熟悉的女生虽然穿着校服但似乎和旁边的人并无却别。
陈卉笑了笑，然后拿出mp3戴上耳机，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回到家，保姆第一个迎上来，陈卉放下耽美文库去洗手间洗手，再出来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香喷喷的饭菜。
陈卉在桌边坐下，环视一圈，问保姆：“我爸呢？”
保姆阿姨将手上的水擦在围裙上，具实回答：“陈总下午打电话过来，说晚上有应酬，今晚不回来吃了，可能会回来的晚一点。”
保姆阿姨在这里干的时间挺长，多少也了解一点雇主的家庭情况，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陈夫人大后天就能结束巡演回来了。”
陈卉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说实话习惯了以后其实也就那样，但被安慰了心中还是滑过一丝暖流。她冲保姆温柔地笑笑：“田姨，您不会是把我当成电视剧里缺爱的小孩了吧？我很懂事的，爸妈爱我，我也爱他们。您吃过晚饭没有？”
田姨有时候倒希望陈卉能不那么懂事：“你吃吧，阿姨吃过了。”
作业很简单，早在晚自习之前陈卉就完成了。惯例拿出笔记准备复习，陈卉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十分陌生，像是突然被人扔到迷雾里，看不清方向，不论朝哪走都会回到原点。
陈卉找不到缘由更找不到解决途径，略微烦躁地拿过全国物理竞赛模拟卷摊开，想着换个科目或许就能集中注意力了，结果还是失败。
“我今天有事就不陪你啦，抱歉抱歉~”
软绵绵的腔调毫无征兆地在脑海中回响，与这句话一同浮现的还有柯萌一脸歉意地摇着她手臂的画面，可爱到不行，让人想要捏一捏。
最后关头陈卉还是控制住了，因为总感觉这个举动会暴|露她是个姬佬，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心虚。
陈卉记得当时自己愣了一下，柯萌知道她在比赛结束前每天都要留下来去物理老师办公室辅导后，这一周每天放学柯萌都会在教室里写作业或者卷子，等她从办公室出来经过她们班窗户，柯萌就会立刻收拾耽美文库，出来和她一起走，等她上车了柯萌才回寝室。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习惯，确切地说更像是她们之间的小秘密，空荡的校园里有人和自己肩并肩行走，深沉的夕阳都变得有活力起来，陈卉竟然开始期待起枯燥的单独补习。
柯萌那个小傻子现在在干嘛呢？她说有事，会是什么事呢？
陈卉一手托腮，另一只手还握着钢笔，笔帽无意识地在卷子上点啊点。
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有一条好友申请，验证消息是柯萌的名字。
“咚。”
那个心口上露|出来的洞仿佛被什么填上了。
第17章 十七
柯萌双手捧着手机，大拇指不停下拉刷新，怎么还不同意她的好友申请呢？陈卉不会是后悔让她加好友了吧？
下一秒跳出来的消息提示打消了柯萌的不安。
陈卉：在干什么呢？
柯萌点开对话页面，因为打字不熟练所以花了很久才把回答发出去。
柯萌：刚回到寝室。
那边没再回话，手机突然响起一串铃声，柯萌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
系统提示：对方请求视屏通话，是否同意？
柯萌赶忙点击同意，陈卉柔美的五官很快出现在屏幕里，身上穿着纯白色的睡裙，宽大的领口开至锁骨下方，白皙的脖颈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细瘦。
柯萌眨眨眼，发现自己有点挪不开眼睛。陈卉长得太好看了，连穿睡衣竟然都能这么好看。
“发什么呆，小傻子。”陈卉好笑地冲摄像头晃晃手。
“哦，哦，我看你睡衣上的花纹呢……”柯萌做贼心虚地轻咳一声。
纯白色的睡衣哪来的花纹？连撒谎都不会，一眼就叫人看穿了。陈卉心想柯萌果然傻不愣登的，但是傻得还挺可爱。
她冲镜头里的柯萌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的下巴：“你把手机抬高一点，这个角度你双下巴都出来了。”
柯萌惊恐万状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飞快拿过一旁的镜子紧张兮兮地狂照：“不会吧，这么胖？早知道我这几天打饭的时候就不出声提醒食堂阿姨手别抖了。”
视屏那头的人突然趴在桌子上，手机镜头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柯萌一看陈卉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被忽悠了，顿时脸一红，拍桌喝道：“你还笑！大骗子！”
话虽这么说，柯萌还是悄悄抬高手机，让镜头自上往下拍摄。
“好好好，我不笑了。”陈卉笑够了才抬起头，想起今天放学柯萌把她丢下一个人离开的事，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晚上到底是有什么事啊？弄得这么神秘。”
好朋友之间当然要坦诚，柯萌把求职过程一五一十全交代了，除了打工原因，陈卉问的时候，柯萌只说是为了赚钱买好看的新衣服。
陈卉信以为真，担心柯萌这样耽误学业，毕竟她们已经高三了。
她试图说服柯萌放弃，但是柯萌坚持，再三保证只是周末去不会耽误学习。陈卉拗不过她，只好不再劝，转而问道：“那我可以去你打工的地方看看吗？”
“可以啊。”柯萌爽快地答应了，随即想到明天将要穿的女仆装，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补充一句，“因为老板要求上班期间必须统一着装，所以……到时候看见我的样子你可不要笑话我啊。”
“不会的，女仆装一定很适合你。”陈卉站起来，镜头随着她的动作向下晃照向地板，“我给你看看我们养的猫咪。”
小猫的窝搭在陈卉卧室角落，陈卉走过去将摄像头对准它。
小猫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而且因为长时间不运动甚至还长胖了一圈。陈卉过去的时候它正在舔爪子，感觉到有东西靠近，茫然地歪头盯着看，过了一会又好奇地伸出完好的那只前爪去碰手机。
柯萌好久没见到它了，看它这么有精神神情难掩激动，对着镜头那边的猫喵喵叫，想要逗它。
谁知那猫听了柯萌的叫声猛地缩起爪子，对着手机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显然把手机当成了怪物。
柯萌有些受伤，鼓起腮帮子跟陈卉抱怨：“忘恩负义的家伙，这才几天就忘了我这个主人了。”
陈卉笑了笑，伸手戳了下屏幕里柯萌鼓鼓的脸颊部位：“我这几天一直都有喂它，然后我就发现一个规律。”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袋猫粮，倒一小部分进猫咪专用的饭碗里，那猫闻到香味立刻抬起头眼睛都瞪圆了。陈卉把碗放在猫咪身前，猫咪却不动，和陈卉大眼瞪个小眼，见陈卉没有要走的趋势，它重新低下头舔爪子，一副对猫粮这种东西压根就不感兴趣的样子。
陈卉走远点，调转摄像头假装在自拍，同时确保猫能出现在屏幕里。过了一会，只见刚刚还一脸兴致缺缺的猫，在陈卉走远后，“嗖”的一下窜出去埋头狂吃，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没瘸腿。
陈卉对着柯萌笑道：“你看，它像不像你。”
柯萌一边对这猫竟然如此好吃暗暗咋舌，一边辩驳陈卉的话：“胡说八道，哪里像了？”
哪里都像，一样的别扭一样的好面子爱逞强。陈卉抿唇笑不说话，等柯萌在那边哇哇乱叫地把能想到的抗议说完后，她才笑吟吟地接口：“我们得给它起个名字。我都想好了，既然它是你捡来的，那它就叫萌二。”
柯萌用手指着自己：“那按照你的逻辑思维来说，我就是萌大？”
陈卉就知道她会这样想，正等着她问呢，忍笑道：“不，你是萌傻。”
“……”柯萌的脸再次气成一个球。
她不甘示弱地反击道：“你也是它的半个主人，它应该叫陈二！”言下之意是陈卉是陈傻。
没想到陈卉听了以后反而还挺开心：“我们都别争了，折中一下就叫陈萌二。噗，这样一听还蛮有一家子的感觉哈。”
“……”柯萌气得不想说话，“再、见！”
视屏通话被挂断，企鹅嘟嘟响了一会然后恢复到聊天页面。陈卉关机上床睡觉，之前空落落的感觉奇迹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睡着前嘴角都是上扬的。
明天见，傻柯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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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十点。
柯萌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朝店外张望了，十分钟前陈卉给她发短信说快到了，到现在还没出现。不会是迷路了吧？柯萌不放心地掏出手机，想要偷偷摸鱼给陈卉打电话。
有客人推门进来，挂在门把手上方的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今天负责迎接客人的柯萌赶忙收起手机，略微弯腰鞠躬，细声细气地被说出女仆咖啡厅的招牌对话：“欢迎回家，主人。”
陈卉定在原地，脸上难得露|出愣愣的表情。
柯萌老脸一红，昨天晚上老板和她说必须要喊这句话的时候她还觉得没什么，今早对陌生客人说也完全没问题，可是对认识的人这样说真的好羞耻啊！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来缓解尴尬，陈卉却出乎意料地转身推门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陈卉又推门进来，柯萌谨遵老板教诲，又喊了一遍：“欢迎回家，主人。”
她本身就是娃娃音，再加上因为茫然陈卉在干什么声音变得更加绵软，简直甜到掉牙，造成的冲击力几乎可以称得上毁天灭地，尤其是听到主人两个字的时候。陈卉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退出去。
“……”柯萌气到跳脚，羞愤欲死，小声冲陈卉吼，“别玩了！”
陈卉一本正经地重新走进来，随便找个空位坐下。很快有位戴着眼镜的女仆拿着菜单上前：“主人，您想点些什么？”
陈卉来的目的也不是吃饭，于是只点了杯果汁。
眼镜女仆脸上一直维持着甜美的笑容，轻声询问：“需要指定女仆来送吗？您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女仆来送餐。”
菜单最下方就是各个女仆的照片，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陈卉指了下站在室内门边的柯萌：“我要她来送。”
“好的。”眼镜女仆过去和柯萌耳语了几句，然后把菜单交到柯萌手上。
柯萌朝陈卉那里看了一眼，转身绕去厨房，过了一会儿端着餐盘出来，红着脸吞吞吐吐道：“主人，果汁来了。”
主人什么的，不论说多少次还是很羞耻啊！
陈卉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柯萌的装扮：“谢谢女仆大人。”
柯萌瞪了她一眼。
邻桌的两个男生一个劲地偷瞄柯萌，恨不得把眼球黏在柯萌身上，柯萌不习惯被人盯着看，不自在地拽了下裙摆。陈卉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一段距离，挡住那两个男生的视线。
其实不光是那两个男生，店里的很多客人也在偷看柯萌。店里的女仆都化了妆，唯独柯萌素面朝天还扎着马尾，有一种独特的青春气息。
柯萌又拽了一下自己的裙子，陈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问道：“你很紧张吗？”
一个人憋着不如和朋友倾述，柯萌咬住下唇，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很难以启齿：“我没穿安全裤……我没想到裙子会这么短，总感觉下面凉飕飕的随时会走光，早知道我就带一条过来了。”
陈卉：“那我的借你穿吧。”
柯萌看到了希望：“你带了多余的安全裤？”
“没有，”陈卉拉了下自己的长裙，“我只有一条，可以借你，总比没有强。”
等等……这好像不是强不强的问题吧！柯萌瞬间领悟到她的意图，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了，不用了，我不穿也可以的！”
然而陈卉已经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走进厕所。
第18章 十八
厕所不大，被划分为男女两个区，女厕所更是只有两个小隔间。
柯萌和陈卉挤在其中一个隔间里，空间太狭小，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只隔了一掌的距离。陈卉一手扶墙脱下安全裤，然后将那条还带着余温的纯白安全裤递给柯萌。
虽然不是互穿内裤，但是互穿安全裤也很羞耻啊！安全裤和内裤之间可是只隔了一层布料……柯萌脸憋得通红，羞耻心迫使她妄图再挣扎一下，弱弱道：“我……我还是不穿了吧？其实只要我小心一点，动作幅度不大就不会走光。”
陈卉用一副“我都把裤子脱了你竟然跟我说这个”的表情看着她，弯下腰作势去抓柯萌的脚踝：“大家都是女生，有什么好害羞的。需要我帮你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