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幸福的模样像讨到了糖吃的孩童一般，让看着的人也不自觉得跟着一起微笑。
“心疼我？”
风鸾眉头一挑，歪了歪头，嘴角挂着一抹坏笑，像一只偷了腥的猫，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
对面的人不知怎么就从颓废的、自暴自弃的状态瞬间转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柏焱落此刻是一脸懵逼，还没缓过神来，又被对方的问话逼得哑口无言，藏在发后的耳尖悄悄染上了一抹嫣红。
‘心疼吗？’
‘好像是有点。’
‘可是他问这个做什么？’
柏焱落的思绪有些飘远，绞着脑汁思索着对方问这话有什么用意。
而他此刻的模样落在对方的眼里就是他木着张脸不说话，似乎是在无声地拒绝。
风鸾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本来也没觉得能听到对方的回答，垂下眼轻轻抚摸着怀里的猫儿，眼底流露出些许温情。
“虽然你可能不想听，但我还是想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不想瞒着你。”
“病例是真的，我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也是真的，网上说的没错，只不过并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夸张罢了。”
风鸾的话将柏焱落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对方陷入回忆的模样，不自觉得坐直了身子，安安静静的听着对方的诉说。
“还记得那天醒来，我发现我躺在一个巷子里，浑身是伤，还流着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凭着本能走了出去，然后，我就遇到了你。”
说到这里，风鸾轻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对面坐得端端正正的柏焱落，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你当时一定吓了一跳吧，明明好好的开着车，结果突然从路边冲出来个人，害你差点就撞上了。”
被风鸾的话勾起了回忆，柏焱落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是啊，当时我还以为我真的撞到人了呢，结果下车一看……”
“结果下车一看，有个人满脸是血的人躺在你的车前，还陷入了昏迷。”
看到柏焱落点头，风鸾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
“出于好心，你把我送去了医院，替我办了住院手续，交了钱，然后就走了，于是我醒来后却连那个救了我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风鸾看了眼柏焱落，眼中满是无奈，而柏焱落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尴尬。
“我只是……”
柏焱落试图解释，却有些卡壳，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看着对方局促的模样，风鸾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没有太过为难对方，直接略过了这个问题，继续说道。
“虽然醒了过来，但是我却发现我失忆了，那晚以前的事情，我统统都不记得了，医生说我脑内有一块淤血，虽然取了出来但终究还是有些影响。我请人帮忙查找了关于我自己的资料，然后发现过去的‘我’似乎和我有些不太一样，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我并没有多想。”
“直到后来，我发现，我开始失去对这具身体的控制，虽然时间很短不易察觉，但终究是有些不太对劲，所以我去了医院，想要知道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答案。”
“但是医生跟我说引起我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种，他不能完全肯定是哪一种，所以只是给了我一些建议，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后，我就出事了。”
柏焱落猛地看向风鸾，却发现对方依旧目光温和的看着自己，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一般，不自在的撇过了脸，心下却有些焦急。
“出，什么事了？”
看着对方急忙偏过头正对着自己的侧脸，风鸾的眼底满是笑意。
“那是我在《临天》的最后一场戏，正演到紧要关头，我却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等到我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摔倒在地上。”
“当我看到在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我所演的画面时，我发现，我的身体由另一个‘我’控制了，虽然时间不长，但那个‘我’是真实存在的。”
“我又去找了医生，然后他告诉我，我有精神分裂，而治疗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一个人格融合掉另一个人格。”
说到这里，风鸾停了下来。
柏焱落转过头去看他，却发现风鸾正皱着眉头，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他不愿想起的事情，眼底闪烁着痛苦和挣扎。
他刚想劝风鸾不用再继续说了，风鸾却像知道了他的意图似的瞟了他一眼，阻止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经过测试，他告诉我，我是副人格，如果执意要治疗，我很有可能会消失。”
柏焱落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跳似乎停滞了一刻，眼底满是惊骇。
他仿佛可以想象到风鸾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有多么惶恐和绝望。
不治疗，他很有可能会慢慢失去对于自己身体的控制，失去意识的时间越来越多，直到被主人格彻底压制。
但治疗，他更有可能会被主人格吞噬融合，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如果说不治疗还有可能存活下来，那治疗就真的是九死一生，一旦失手，便会烟消云散，再没重来的可能了。
“那……”
话还没问出口，柏焱落便又闭上了嘴，垂下眼，放置在身侧的手蜷起，抠挠着掌心。
还需要问什么呢？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九死一生，但风鸾还是成功地活了下来，不然，他也不会坐在这里跟自己说这些事情了。
“那之后呢？”
柏焱落抬起头看着风鸾，闷闷地开口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听对方说下去，哪怕这很有可能会将对方结了伽的伤口重新撕裂开来。
“之后？”
风鸾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之后我就遇见了你呀，在那个下雨天。”
“我还骗你说我身上身无分文。”
风鸾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朝柏焱落眨了眨眼睛调笑道。
“那个下雨天？”
记忆的匣子倏地打开，把柏焱落带回了那个雨天——
“怎么不打伞？”
“啊，忘记带了。”
“你的助理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
“手机呢？”
“没电了。”
“……”
“要不来我家？我家就在附近。”
“你这样，不快些洗个热水澡的话，很容易感冒发烧的。”
“那就，麻烦落哥了……”
……
原来，就是那一天啊，难怪……
看着风鸾眉眼弯弯的笑靥，柏焱落恍惚的如是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啊嘞，还以为这章能把剧情过完呢，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剧情像是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回来，明明大纲上应该是要虐的，结果我竟然写得这么甜_(:зゝ∠)_

第65章 落荒而逃

不过……
柏焱落蹙着眉头看着风鸾，眼神中透着不解，“你骗我？”
闻言风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脸上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局促，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避开了这个话题。
“我本来还在想我要是没能成功该怎么办，还在家里备好了有毒的食物，希望哪怕我没能成功也能杀了那个自己，不过幸好承蒙上天眷顾，我活了下来。”
说着，风鸾看向柏焱落的眼中满是温情和眷恋，没有一丝的阴霾。
似乎被风鸾口中的狠绝惊到了，柏焱落有些艰涩的开口问道：“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指的是什么？下毒想让他死吗？”
柏焱落点了点头。
“因为啊，我不希望出现在你面前的人不是我，哪怕是披了我的皮，是我名义上的主人格，也不行。”
风鸾笑得眉眼弯弯，眼底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飞快地略过一道狠厉的暗芒。
柏焱落心下一怔，被风鸾露骨的话语堵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鸾也不在意，耸了耸肩躺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天花板，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怀中猫儿的毛。
“人格融合后，我的病也就好了，记忆也都回来了。”
挑挑拣拣的选了几个印象比较深的记忆讲了一下，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那可以抹去的过程还是能让人从中窥探到他曾经过得有多艰难。
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在被送去孤儿院后也没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还时常被虐待，后来好不容易被收养了，上了大学养父母却也去世了，只留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独自一人面对着生活的残酷……
“干嘛这么看着我？”
风鸾轻笑了一声，脸上有着些许调侃。
“心疼我啊？”
柏焱落一怔，迅速收敛了表情，垂着眼装作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耳尖却是一阵发热，像是要烧起来一般，鲜红欲滴。
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柏焱落的脸上挂满了怜惜，眼中蕴藏着的心疼简直满得要溢出来。
看到柏焱落的反应，风鸾忍不住地低笑出声，弯起的眼眸中闪着愉悦的光芒，眼尾殷红，似乎还带着晶莹的细碎水珠，让偷偷抬眼看向风鸾的柏焱落微微愣住，心尖有些发酥，但在回过神来后又飞快地低下了头，脸上发烧，尴尬的不能自已。
笑声渐渐止住，突然想到了某件事，风鸾敛了敛神色，垂下眼，语气有些酸涩。
“其实那些事回想起来我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让我真的觉得很难过很难过的，是那天遇见你和你未婚妻的时候，跟……”
“你拒绝我，不回我信息的时候。”
回想起那段痛苦的，不断受着煎熬的日子，，风鸾呼吸一滞，心上一阵尖锐的疼痛，胸口像破开了个洞，冷风灌进胸腔，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像夹杂着冰屑刮过血管，带了刺刺的疼。
“未婚妻？”
柏焱落猛地抬头，眼中惊疑不定。
“谁啊？我没有未婚妻啊？”
听到柏焱落的疑问，风鸾抬起头，眼神瞬间就暗了下来。
“尹婷，那天和你一起吃饭出来的人。”
“怎么，不是吗？”
柏焱落茫然地摇了摇头，“不是，她是我妈闺蜜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
“可是她说她是你未婚妻的时候你就在旁边，而且你并没有否认。”
风鸾盯着对方的脸，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陷入了迷之尴尬的柏焱落并没有发觉，只是有些难堪的抿了抿唇，发后的耳朵红得诱人。
“我，没怎么注意，我那时候……”
柏焱落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
“有些走神。”
“那那天你为什么不答复我，就算是拒绝，你也该告诉我。”
看着柏焱落耳下的皮肤露出的些许端倪，风鸾眯了眯眼，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
“我，我没有，不答复。”
柏焱落避开风鸾的眼神，顶着莫名的压力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那天……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那后来你为什么不回复我的信息？”
风鸾心下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不肯放过对方，看着对方已经红到脖子的皮肤，薄唇微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你。”
说完这句话后，柏焱落已经觉得羞耻地抬不起头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整个房间静的可怕，柏焱落低着头，不安地蜷着手指，心跳得很快。
“你的头发有些长了。”
风鸾忽然叹息了一声，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啊？”
柏焱落愣愣地抬头，有些茫然。
却在抬头的瞬间感受到发热的耳朵触碰到了什么凉凉的东西，然后一股温热的气息窜入耳蜗，带起一阵战栗的感觉，让他的心猛然一颤，下意识地转过头，却在不经意间，嘴角突然蹭到了一片柔软，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以后，脑子轰得炸开，再无法思考什么。
“噗通，噗通……”
心跳跳得飞快，血液似乎都集中到了与对方相碰的嘴角，柔软温热的触感清晰地传入脑海，灼得心尖发烫。
柏焱落的神经有一瞬间的绷紧，然后“铮”地断裂，意识恍惚，仿佛一切都飘远了。
风鸾也愣住了，他倒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
但为了不把对方逼得太紧，让他好不容易从蚌壳里探出的头又缩回去，风鸾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嘴唇移开，遗憾的舔了舔唇瓣，目光在那被对方倏地抿紧的唇上流连了片刻，忍耐克制的收回了视线。
然后趁着对方发愣的时候，轻轻环住了对方的脖子，将脑袋抵在他的肩窝，目光死死盯着那处暴露了对方所有情绪的耳朵，幽深的墨瞳中溢满了笑意和温柔。
“所以呢？”
柏焱落茫然地看着他，意识还有些飘忽。
“所以呢，你的答案？”
风鸾用脸颊眷恋地蹭着对方，轻声问道，耐心地等着对方回过神来，然后回答自己。
心下甚至还有些期待对方会有什么可爱的反应。
柏焱落茫然地看了风鸾一会儿，然后倏地回过神来，在想明白对方问了什么之后，脑中像是炸开了烟火，脸上突然飘上两抹红霞，下意识地用力推开了几乎将体重都压在自己身上的风鸾，眼神飘忽不定，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我先回去了”，就慌不择路地离开了。
踏在地板上的脚软得几乎使不上力，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似的，踉踉跄跄的，有几次差点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
那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被推倒在沙发上的风鸾怔愣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直到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传来，才突然笑出了声，而且越笑越大声，到最后眼角都笑出了些许泪花。
过了许久，笑声才渐渐下去，风鸾看着门口的方向，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与爱意。
“落……”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好爱，好爱你啊……”
喃喃的声音在空间响起，其中包含的情愫沉甸甸的，让人感到一阵窒息，但窒息过后，又感到心中甜甜的，涨涨的，满足的感觉幸福得让人想要落泪。
但那个想要告白的人，却已经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真甜……
我为什么要写这么甜？！Orz
明明我大纲上不是这么写的！
我明明应该这么写的！
↓↓↓
风鸾自嘲的笑了笑：“本来就一无所有，我又怕失去什么呢？不过只是身败名裂罢了……”
“呐，落，原谅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风鸾的唇张张合合，终究还是苦笑一声，闭上了双眼，掩了那无尽的苦涩和绝望。
“呵，算了，你走吧，我们……”
“再也不见……”
似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风鸾瘫坐在沙发上，撇开脸，紧抿着唇，再没看柏焱落一眼。
柏焱落怔了怔，眸光闪烁，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紧抿住了唇，起身离开了。
柏焱落走后，风鸾才缓缓睁开了双眼，深藏的哀伤彻底的暴露在外。
“这个世界，我本就一无所有，了无牵挂，直到我遇见了你。”
风鸾微微起身，将桌上的威士忌打开，猛地灌了一口，浓烈的辛辣在口腔炸开，激得眼角沁出了些许泪花，他却置若罔闻，只呆呆地侧头看着窗外仍残留着些微暖色的暮光。
“柏焱落……”
“你知道吗？你是我此生的光，我唯一仰望的神祇。我本以为，哪怕万劫不复，我也绝不放手，除非你说再也不见，却不曾想过……”
风鸾又灌了好几口酒，双目通红，眼中尽是荒芜。
“最终放手的那个人，竟会是我自己，我竟然舍不得，舍不得拉你入此深渊……”
“哪怕我杀了另一个我，哪怕过程我痛不欲生，还是不想告诉你，就怕看见你的怜悯与同情。”
“求而不得，畏头畏尾，痴爱如狂，风鸾，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你竟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风鸾将手中的酒瓶狠厉砸下，看着碎裂的玻璃，无法自遏地仰头大笑起来，殷红的眼尾沁出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疯狂而又绝望。
笑累了，瘫坐在沙发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久久回不过神。
“呵……”
不知过了多久，风鸾终于轻笑出声，抬起手盖住了双眼，眼角的泪水却抑制不住地狂流，濡湿了浅色的沙发套，留下晕染开的几点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