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瞳光眼神复杂，“阿黛勒，我遵循主父大人的圣令辅佐你，可这次是你自己离开的。”
“没错，是我自己离开的。”
“两月后，是我的继任仪式。”
褚荞微微惊讶，她以为这两年间，瞳光应该早早就坐上那个位置了。
“你走以后，圣会中再没有人的黑暗力量比我强大，没有人比我更配成为会中之首。”
“是……”
“你真这样觉得？”瞳光语气忽地激动起来。
褚荞不懂他为何这样，迟疑地点点头，却被人上前一把捏住了肩膀，疼痛让她蹙了蹙眉：“瞳……光？”
“那你告诉我！为何黑暗神还不愿让我见到真容？是他还不认可我吗？！可为何你这个叛徒都可以做到，而我却不行？！！”
看着瞳光赤红的双眼，褚荞拉住他的胳膊：“冷静，你冷静些……”
“我冷静不了！”
“黑暗神愿意让我见到他，是因为在我信奉他时，是一心一意的。”
“那你现在……”
“是的，现在我对他失望了，也可以说，我有了新的信仰。”
“阿黛勒，你……你竟然敢，对……对神失望？”瞳光后退一步，难以置信道。
褚荞正色看着他：“为什么不可以？我将身心全部奉献出去，却没有从神那里看到希望，如今我找到了新的目标。瞳光，你之所以见不到黑暗神，或许不是神不认可你，而是你心中还没有认可他，你有没有想过，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住口！！”瞳光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像是看着什么不认识的人一样，“阿黛勒，你真的变了，我不像你，我会以我的全部忠诚于黑暗神，永远不会背叛他……你抛弃了黑暗圣会，我会让它在我手上发扬光大，让你明白什么是后悔。”
“我走了，我会正式宣布圣女病亡，但我不会说谎你是去陪黑暗神大人了，因为你不配。”少年说完背过身去，一身黑袍斗篷几乎隐入了夜色中。
褚荞看着他的背影，良久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了。瞳光，祝你早日得偿所愿，还有，谢谢你……”
瞳光身子微僵，抬起脚步又顿住，冷冷道：“好自为之吧。还有你那个什么博爱教会，我不屑于理会，但光明神教那边已经引起了注意，一山不容二虎，你的教义已经对他们的权威产生了威胁。早晚……你自己看着办。”说完斗篷刮过风声，彻底消失在了面前。
褚荞愣愣地站了半晌，一边想着瞳光的话，一边感到哪里不对。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完全陌生，那她该怎么回去？难道今晚就要在这冷风中度过了？
好在不过一会儿，就听到山涧一阵熟悉的低吼。
她急忙回应道：“温特沃斯，我在这里！”
很快的，白虎从黑夜中穿出，来到了她的面前。温特沃斯化成人形时，身上的衣服还松松挂着，一把将褚荞抱在了怀里，气息冷冽中带着不稳：“谁，洞口是豹子的脚印？”
“是瞳光来了。”褚荞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他什么时候找来的？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对我做什么，他应该早就知道博爱教会是我们弄出来的了，却一直没有管……”褚荞轻声道，“这一次，他只是来道别的。”
“道别？”温特沃斯支起她，观察着她的脸色。
“嗯，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说到这里，褚荞也叹了口气，心里有着淡淡的遗憾。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在原主的记忆中，瞳光虽然嘴毒，对她的嫉妒和不屑也不加掩饰，但却总是听从主父的话，一直护在她身边。
若是没有瞳光，不论是她还是原主，在黑暗圣会里的日子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
温特沃斯摸了摸她的头：“不如将他劝过来？”
褚荞吃了一惊，忍不住抬头逗他：“我还以为你会吃醋。”
温特沃斯别开脸，耳侧微红。顿了顿，轻哼了声：“没有。”
褚荞唇角勾了勾，目光移向了看不清楚的远方：“算了，他也有自己的信仰，强求不得的。”
……
两月之后，黑暗圣会那边果然传出了圣女阿黛勒病亡的消息，随即大护法瞳光继任。经过两年间的暗自整改，不服管教者早已被瞳光处理，如今平静的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有不少信徒听闻圣女逝世的消息，不远万里前来摩洛城瞻仰祭拜，人数之多堪比祭祀大典，让圣会中又是一阵忙乱。
瞳光沉着脸还需凭空放出一个供祭拜用的棺柩，里面也不知塞了什么东西充数。
就在黑暗圣会忙乱之际，褚荞和温特沃斯接到了一封方莱传来的讯息，让他们速归，教会所在的城镇附近有光明神教的神使出现。
第91章 光明与黑暗的对决（十五）
光明与黑暗的对决（十五）
褚荞和温特沃斯低调地潜回了教会，方莱早已等候多时，他也不废话，简略地将目前的情况向他们二人说了。
“就是这样，从佣兵们回馈的消息来看，大批的光明神使还在路上。”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还是以……”以这样一种声势浩大的形式，反而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管他们要做什么，你不用出面，我会让他们一步也踏不进来。”温特沃斯冷声道。
看着身边又说话不动脑子的蛮横老虎，褚荞和方莱眼中都闪出无奈，褚荞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乖一点啊。”
等到温特沃斯出去整顿手下的佣兵队了，方莱才转过头来，看着她轻叹一口气：“光明神教是有备而来，之前夺权之争让他们内部混乱过一阵，如今前波利右使坐上了教皇的位置，肃清的也已经差不多了，若是他亲自前来，你的身份……”
见过圣女阿黛勒的人虽然不多，但她也不是从未露过面，更何况曾经还被捉到过光明神教中差点行了刑。
若是让世人都知道了创立博爱教会的正是黑暗教会的圣女，还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骚动。
可若是避而不见吧……
“哎。”褚荞也跟着叹了口气，好愁啊。
短短几日，在温特沃斯的整顿下，所有佣兵队全部在圣城集合完毕，外出做任务的也都被招了回来，防御能力得到极大的提升。
外面，光明神教的大部队也到来，令人吃惊的是波利教皇真的亲自来了，同行的还有他的女儿——如今的右使姚娜，还有一个浑身纯白到一尘不染的男孩——他就是光明神教神秘的圣子。
方莱出面接待了他们。
波利教皇自然认出了他是温特沃斯手下的佣兵队成员，面上却波澜不惊，姚娜看了父亲一眼，笑着站出来道：“我们此行不远万里拜访贵教，足显诚意，可贵方领教却迟迟不愿露面，又是何意？”
方莱回去后向褚荞说了，褚荞想了想：“那明日我便去见他们吧，总是躲避也不是办法，况且我也没想到要躲。”
“我陪你。”温特沃斯道。
等到褚荞真的见到了波利教皇一行，心中的猜想也得到了证实。他们果然早就知道了自己和温特沃斯的身份，如今刚见面，一个随行的神使便故意露出惊恐的神色，指着她结巴道：“你，你你……你不是黑暗圣会的圣女阿黛勒吗？！怎么会在这里……”
人群中顿时传来议论声，不少神使们都窃窃私语，惹得博爱教会中的一些人也面露疑色。姚娜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身着简素却气质出尘的女子，当视线被一人挡住时微微抬头，正见到高大修长的男人跨步来到了前面，伸手拉住了女子的手，银发冷峻的眼眸，却在转向女子时带着少有的柔和，让姚娜的心不自觉地一动。
她听侍女说起过他——神教下面著名的一等佣兵队“毁灭”的队长。那次营救她的任务据说也是他出面带她回来的，可惜她昏迷了一路，不然……
“圣女，是你吗？”波利教皇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思，她又将目光转向女子，不由泛起复杂。
黑暗圣会的圣女……和光明神教的佣兵队怎么会混在一起的？还有这个什么博爱教会，教义跟他们神教冲突了，又怎能容它单独存在？！
褚荞面色平淡地看向她们，开口道：“黑暗圣会的圣女已经病逝了，你们总不会还没有收到那边传出的消息。”
波利教皇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瞬，眼中闪出势在必得的暗光：“哼，那么，阿黛勒，是你吗？”
没等褚荞回话，她身前的男人冷哼声跨出一步，低沉道：“波利，这里不是光明神教，容不得你无礼。”
“放肆！温特沃斯，你身为神教下属的佣兵队队长，怎可如此对教皇大人说话？！”姚娜站出来斥责道。
可温特沃斯只是瞥了她一眼，轻视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笑话。
“你……”姚娜脸上通红，还想说什么被波利教皇拽了回来。
波利道：“暂且不论你究竟是何身份。但是你创建的博爱教会并没有得到神教的认可，如今两条路摆在面前：一，解散教会，作为妖言惑众的首领，你将被处以火刑，但温特沃斯等人可以带回教众进行精神疏导，宽容的光明神会原谅他们……”
“来人！架起火架，将下面这个满口胡言之辈捆上去！”温特沃斯直接打断他的话，怒声吩咐道。
神使们纷纷围到了教皇身侧，气氛紧张起来。
褚荞挠了挠这个已经快要炸掉了的男人手心，挥手示意都退下，波利教皇那边的神色也些难看。
“那二呢？”她倒想听听，这帮人究竟想干什么。
“二……”波利教皇眼中轻蔑之色滑过，“吾等也非不给你们机会，三日后，我们来一场祈神的比拼，你与光明圣子一同祷告，看谁能先唤来神明，也就证实了谁的教义为真。”
褚荞的目光滑向那个存在感并不强，却漂亮干净的不像真人的男孩身上，他听到此话只是微微颤了下睫毛，没有说话。
“怎么，不敢了吗？事先说好，若是你选择了二又输了，别怪神教对异教徒没有心慈手软。光明神虽仁慈，但也不容人三番两次挑衅他的神意。”
“系统，我记得上次任务的奖励，是获得一次与神沟通的机会吧？”
“是的主人~”
她心里微安，对波利教皇道：“好，我答应你。若你输了，便不可再对博爱教会出手，两相互不干涉。”
“如你所说。”
系统发布的任务和奖励从来都是有意义的，这么多个世界走来，她对自己的这个偶尔爱卖萌的同伴是信任的。
等到波利他们都离开了，褚荞又道：“系统啊，这个世界除了黑暗神和光明神以外，还有别的神吧？到时候帮我召唤来一个好的呗？”
“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主人~”
“……”褚荞往房间走的脚步一顿，旁边的温特沃斯察觉道，“怎么了？”
“没，没事……”
到时候，总不会又把黑暗神给召唤过来了吧？褚荞梦幻地想着，怎么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温特沃斯俊眉微皱，干脆一伸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横着往房间里走。
“喂，喂你干嘛呀？”
“你太紧张了，活动一下有助于解压。”
“活动？解压？……唔！”
……
波利教皇虽说暂且不谈她的身份，博爱教会是黑暗圣会的圣女创建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在三方势力间都引起轩然大波。
瞳光接到了不少对于真假圣女的质问，忠诚的信徒们不能忍受欺骗，聚集在一起要向他要解释。
瞳光一边派人压下此事，一边暗骂道阿黛勒真会搞事情，明明病亡的消息刚放出，她就不能安分一会儿吗？瞳光听闻三日后与玻璃教皇约定之事，更是恨不得把她揪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吼他跟她没关系了！随便她怎么折腾都不关他的事！
可现在还不行，在光明神教那边，他就像是那个跟圣女联合起来扩充势力的大阴谋者；而在自己的信徒这边也捞不到好，不知情者甚至开始反动，猜测是不是他为了谋权将圣女给逼走了？
这真特么实在是……太憋屈了。
瞳光忍着恶气，带上亲信也赶去了那个女人的老巢。
三日很快就到了。博爱教会的圣城中，聚集了众多远道而来想要见证结果的三方势力的信徒们。
褚荞没有受到影响，一大早她就梳妆打扮，换上了庄重的长袍，在温特沃斯等人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祭天台。
广场上已经围了看不到尽头的人们，等到她和波利教皇出现后全都安静了下来。
瞳光也被安排在了专门的位置，皱着眉看着下面动静。
“大人，那真的是圣女吧？”身后的亲信也伸着头看去。
“闭嘴。”被冷冷斥后，带来的人都不敢再随便乱动，乖乖站了回去。
看着下面那个女人已经跟对面那个毛都没长齐的男孩站在了台上，瞳光重重吐了一口气，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没一会儿又坐直了起来，将椅子往前拉了拉。
祈神已经开始，褚荞静下了心，没有像光明圣子一般嘴里念念有词，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心中想着生命中遇到的一切美好之事，还有曾经听到过的关于爱的故事。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渐渐牵起，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温特沃斯原本焦躁的内心忽地随之平静了下来，眼眸柔和而缱绻，就那么旁若无人地一直看着她。
姚娜时不时偷偷将目光投向那个高大而优雅的银发男人，见到这副情景心中激起的嫉妒和占有欲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又看向那个浑身好像在发光的干净男孩，心里并没有感到一丝平静，烦躁地想着光明神怎么还不来，他不是说自己已经见过许多次光明神的真容了吗。
早点来啊，揭穿那个女人的谎言，也让温特沃斯看清她的真面目。
那样赤诚而有魅力的男人，是不应该屈居在这种小地方的。
就在这时，光明圣子身上的光芒忽然强烈了起来，天地的风仿佛都静止了，一股温柔舒适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姚娜怔了片刻，忽地失声高喊道：“光明神！是光明神降临了！”
她和教皇率领着众神使跪倒在地，而后又抬起头紧张地看着天空，期望能够得见光明神的真容。
其余的非光明神的信徒就比较尴尬了，如瞳光等黑暗力量强大的，已经感到了身体内的不舒服。
祭天台上的光明圣子显然也很激动。他之前说谎了，为了保全圣子的地位，他口称自己见过了光明神，因为他身上的光明气息一直很浓，甚至还泛着光，所以也不曾有人怀疑。
这次来祭天祈神，他也是有些忐忑的。但又想到神哪里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就算自己不行，那个女人肯定也不行，何况自己身上的气息更足，到时就再装出见到神明的样子就行了。
却没想到，没想到……光明神真的来了！
他兴奋的睁开眼睛，等待着被神拥抱祝福的那一瞬间。
温暖的气息愈来愈近了，却淡淡的滑过了他的身子，走开了……
光明圣子脸上露出了惊慌与不解，追寻着那股气息，见它轻柔地包裹在了对面那个女人身侧，亲昵的好似情人。
“是谁，唤醒了吾？……千年未曾感受到召唤，孩子，让吾看看你的脸……”褚荞感到下巴被什么力量轻轻地抬了起来，睁开眼，一个浑身洁白纯净的男子微笑着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身上纯净的气质已经让人忽视掉他的容貌，就连褚荞也微微失神地看着。
在他的身边，曾经让人觉得出尘不似凡人的圣子，被衬托的黯然失色。
只有对比，才能让人们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光明。
“我，我看到……光明神了？”人群中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呢喃，渐渐的人们都反应过来，这次不仅是获得力量或是听到声音所产生的神迹，而是神真真正正地降临到了他们身边，甚至高兴的忘记了掩饰身形，让包括黑暗使徒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模样。
“好美……”
“好温柔啊……”
在人们的赞叹声中，光明神眼神纯真又带着兴趣地观察着褚荞，刚想伸出手触碰她的脸颊时，手腕忽地被人攥住。
竟然会被凡人攥住……？光明神诧异地抬眸，见到一个高大的银发男人沉着脸挡在自己面前，没有丝毫对他力量的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