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坐在火锅店里,马杏杏吐槽:“这么急!我记得全善协会好早以前就发邀请帖了吧,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要写稿子……”
祝文颐说:“就算提前一个月通知你,你也得拖到这两天吧,也不怪老板不厚道。”
马杏杏叹了一口气,说:“我这几天在实习呢,哪里来时间写这个……”说完,马杏杏看了祝文颐一眼,暗示非常明显。
这个暑假宿舍装修,因此马杏杏没办法住宿舍,就在医院附近租了个短租房,先应付着。
祝文颐夹了一块肉,看也不看马杏杏,从容淡定道:“我忙着跟我弟弟选学校,肯定不会主动请缨的,你就放弃这一点吧。美容卡是你拿了,所以演讲稿就交给你了。老板也说了,随便写写嘛,不要在意。”
马杏杏希望落空,苦着一张脸,说:“早知道我就不拿了。”
祝文颐看她愁眉苦脸实在可怜,加上本来也没打算全部推到搭档身上,于是叹了一口气说:“一人一半可以吧,你写前面,我写后面,我在家比较方便赶死线。”
马杏杏立刻眉开眼笑:“祝姐姐,你真的是我的好姐姐!”
“哎哎哎,姐姐这个称呼就不要了,你叫我小妹妹我还高兴一点好吧。”
“文妹!”
医学生的忙不是说着好玩的,祝文颐跟马杏杏吃完午饭又全身心投入到实验里,等到可以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祝文颐和马杏杏各自打了出租车回住处。
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祝文颐坐在车里拿手机查慈善协会的百度百科,方便为写稿子做准备,可看着看着睡着了,最后还是司机把她叫醒的。
祝文颐稀里糊涂地付了钱回家,一开家门,看到沙发上坐着四个人一块儿看电视,看上去其乐融融,天伦之乐。祝文颐一下子就惊醒了。
贺林奈转过头来对着她笑:“小文,你回来了?”
相比贺林奈,其余的三人倒是冷淡得很,看了她一眼就继续看电视去了。
祝文颐懵逼着换鞋子,问贺林奈:“你怎么又来了?”
贺林奈走到玄关处,接过了祝文颐的包,说:“来蹭饭啊,不过你没有吃到。”
祝文颐又看了看贺林奈身上的睡衣,迟疑问:“今天还在这里睡?”
祝妈妈抢过话头:“怎么,不欢迎林林住啊?都是姐妹,有什么住不得的。”
祝文颐便有些头痛,连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哎呀我不跟你们说了,我洗澡去了。”
她懒得跟妈妈扯皮,回房间收拾了洗澡衣物就去了卫生间。贺林奈站在卫生间门口,靠着门框对祝文颐说话:“这个点儿没地铁了吧,打车回来的?”
“嗯。”祝文颐一边放水一边回答,随后看了贺林奈一眼,说:“我要洗澡,你该出去了吧?”
贺林奈又问:“吃饭了吗?”
“没有——你真的该出去了吧,难不成还想跟我一块儿洗澡?”
“你要不介意的话,我当然很乐意。”
还蹬鼻子上脸了……祝文颐直接走到门口,“啪”地一下将门关上了。
门外的贺林奈摸了摸鼻子,这下子真的体会到“碰一鼻子灰”的感受了。遭受这样的冷遇,她反而还自顾自笑了笑,哼着小曲儿抬腿去了厨房。
祝文颐泡浴缸的时候看见了洗手池上多出来的杯子和牙刷,有点发愣。这是贺林奈的吧……要住进来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泡完澡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的时候,不出意外看见了贺林奈的衣服。
祝文颐叹了一口气,心想:当了四年的亲人,现在要继续当下去吗?
客厅里,贺林奈正跟祝武凯挤在一块儿,不知道在干什么。祝文颐凑过去,看见两个人正对着志愿填报手册研究。
祝妈妈在一旁煽风点火:“让你帮你弟弟看看学校,说了快一个月了,一直忙一直忙一直忙,人家林林怎么就有时间了?”
一下子贺林奈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了……祝文颐叹了一口气,坐在祝武凯的对面,一边擦头发一边问:“你们研究到哪里了?”
贺林奈看了她一眼说:“你去吹干头发,我跟小武研究就好。”
“小武是我弟弟,凭什么我不能参考了?”
贺林奈笑了一下,说:“又不是我不让你参谋,你先把头发吹干呀,虽然是夏天,感冒了也很难受的。”
祝武凯在一旁道:“姐,你今天也累了,你先去休息吧。”
好啊一个两个都出息了……祝文颐盯着祝武凯看了看,又盯着贺林奈看了看。祝武凯一脸关切,贺林奈则是笑得高深莫测,说:“你先去休息吧,我先跟小武讨论出一个大概,你明天再拍板定夺?”
祝文颐也实在是累了,懒得跟他俩争执,于是站起来朝房间走去。
“行行行,你有了林林姐姐就不要我了,我看你们明天能讨论出什么花来。”
祝文颐将自己摔进了柔软的大床,躺在床上后知后觉琢磨出了一件事情:贺林奈这是要暂居这边?一直跟自己住??
这路子有点野啊……
虽然这么想着,但白天在实验室里呆了一整天,精神就没有放松过,现在困得不行,头刚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祝文颐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关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但里头没有一个活人,只有几个机器人提供最起码的服务。每一个人都长着贺林奈的样子,都笑眯眯的。
她想要跑出宫殿,提着裙角跑到门口的时候,贺林奈突然冲了出来,对自己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说:“不要离开我。”
祝文颐忘了自己说了什么,贺林奈便笑着鼓掌。一群人在贺林奈身后一字排开,爸爸,妈妈,弟弟,马杏杏,高梅……他们身上都长出了一根线,跟贺林奈连在一起。贺林奈说什么他们就复述什么,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喜欢我”。
祝文颐猛地从梦里惊醒,心跳不已。梦里气氛祥和,但总感觉诡异。
“吵醒你了吗?”房间里一片黑暗,贺林奈轻声说。
祝文颐眯着眼睛望向声源处,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轮廓。贺林奈说:“我还以为我不开灯就不会吵醒你了呢。”
祝文颐迷迷糊糊地朝里头挪了挪,正好给贺林奈留出一个人坑来。贺林奈钻进空调被里,可身下的床单反而是温温的。祝文颐贪凉,在贺林奈要爬上床的时候便朝着更凉快的另一边挪过去了。
贺林奈一摸到床单就笑了笑,说:“知道我来姨妈了,特意给我捂热的么?夏天就算了,冬天就不要这么奉献自己了,宝贝儿。”
祝文颐睡意正浓,不想说话,哼了一声,就睡了过去。
贺林奈看着祝文颐的睡姿,把空调被稍微舒展了一些,盖住了祝文颐的大腿。她找准了祝文颐的嘴唇,轻轻地印上一个吻。
“晚安,宝贝儿。”
☆、晋江独家发表
吩咐完任务之后,高梅又飞到别的城市, 去参加她的学术交流会议了。
两个研究生领了各自的任务,按道理来说不必每天都朝实验室里去, 祝文颐也就得空, 能真正给祝武凯参谋参谋学校了。
话还是那句话,祝武凯的高考分数、学校所在地、感兴趣的专业, 三个条件取交集, 筛选出来的选项连志愿表都填不满。
祝文颐问祝武凯:“这几个学校不是跟我划定的是一致的吗?你跟贺林奈筛选出哪一个放前边哪一个放后边了么?”
祝武凯说:“林林姐让我按照喜欢的专业来排序,说是学校知名度往后挪一挪。根据这个原则, 我基本上已经填好了。”说着,他把自己的志愿草稿递给祝文颐看。
祝文颐拍了拍祝武凯的脑袋, 怒道:“这跟我说的有什么区别!你怎么就把她的话奉为圭臬了?!”
祝武凯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没什么差别,但在感情上就是不一样,总觉得贺林奈说得更有道理,对自己更上心。他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了, 干脆说:“既然你们俩想法都一样, 我听谁的都是一样的。”
祝文颐绝望了, 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养大的弟弟,这才几天啊就叛变了,男人啊都不可信,所有的男人都不可信!
爸爸妈妈也被贺林奈哄得服服帖帖的,贺林奈是阔别十年又重新出现的侄女儿,小时候又受了那么多苦,本来就疼得不行。加上贺林奈十年不见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甜言蜜语事业有成的女青年,就更加喜欢了。
跟自家这个一直放在身边的粘人闺女一对比,差别就出来了。
祝文颐觉得特别冤,自己原本在家里的地位起码排第三,能压祝武凯一头,但贺林奈一来自己竟然直接掉到了第五,连祝武凯那个小崽子都不如了!
祝文颐不高兴了,一不高兴就不愿意让贺林奈睡自己的床。她冷冷地对贺林奈说:“我昨天陪马杏杏逛了逛宜家,看中了一张床,送给你怎么样?看了看奖学金还剩一些,一张床还是能负担的。”
贺林奈脸色一变,说:“你陪马杏杏逛宜家了?”
祝文颐一脸疑惑:“她搬家了,缺些小东西,就陪她一块儿去了。你说她就短租两个月,中途还要搬一次家,是不是折腾。”
贺林奈却逼近了祝文颐,道:“你陪她逛宜家都不陪我逛。”
“……你也没让我陪啊,”祝文颐说:“再说我给你买张床,比对马杏杏还好——她让我送她个指甲剪,我死活都没答应。”
祝文颐一边解释一边也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佐证马杏杏不如贺林奈重要啊!这次谈话的重点不是要请贺林奈搬出自己的房间吗!
可惜贺林奈熟视无睹,继续道:“对,不能给马杏杏买任何东西,你只能给我买东西。我的女朋友只能给我买。”
“……有病。”祝文颐察觉到话题跑偏了,强行掰扯回来:“床买回来之后就放在客房里,你是想睡客房还是这间卧室?”
贺林奈对祝文颐抛了个媚眼,说:“你这是在邀请我同居吗?同居的话住外面比较好,床就按你喜欢的来买,房子我出。”
祝文颐:……
贺林奈再接再厉,道:“明天陪我去逛宜家吧。”
祝文颐:“……为什么。”
贺林奈一脸理所当然:“我也搬家,搬你家来了,缺日用品。”
祝文颐:……
她发现自从贺林奈变得没脸没皮了之后,自己与省略号的相遇就大幅度增多了。
“所以你到底去不去嘛……你都愿意陪马杏杏了,也不愿意陪我吗?”贺林奈说着,摇了摇祝文颐的手臂。
一旦有求于人,至少是有求于祝文颐的时候,贺林奈都会拉着祝文颐的袖子摇一摇。现在正是夏天,祝文颐没有穿长袖,因此只能抓着手腕摇一摇了。这一招还是小时候跟祝武凯学来的,没想到十年后还能通用。
祝文颐仍然无法抵御这个攻势,没一会儿态度就软下来了:“好好好,去去去,买买买。”
九字箴言一出,贺林奈开开心心地洗澡去了,哪里还有半点委屈的样子。
祝文颐叹了一口气,觉得这床大概是没办法买了。
第二天一早,祝文颐早早就醒了,祝文颐穿好衣服之后祝妈妈还吃惊呢:“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往常老板不叫,你不得睡到十点十一点的?”
祝文颐指了指房间,说:“贺林奈叫我陪她逛街,她下午晚上都有会,只好早起了。”
祝妈妈就笑:“有对比才有激励啊,你的懒虫传染给林林了。”
贺林奈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说:“她的懒虫被我吃掉了。”
祝武凯一边玩手机一边哈哈大笑。
两个人洗漱完毕,又一块儿吃了早饭之后,正打算出发,没想到祝文颐接了个电话。
“喂,杏杏?”
马杏杏的声音响了起来,听上去虚弱得很:“蚊子,你要救救我,我快死了……”
“什么?!”祝文颐皱着眉头,听马杏杏说话。
贺林奈哈欠打到一半,维持着那个搞笑的姿势,注视着祝文颐打电话,觉得这次“约会”可能要吹了。
果不其然,祝文颐挂掉电话之后哭笑不得道:“今天你自己去可以吗?马杏杏这家伙乱吃东西,把自己吃的上吐下泻,都下不了床了。”
这不仅要赖掉约会,还要去照顾另外一个女人,更何况根据祝武凯的情报这女人还是弯的!贺林奈一听这解释就出离愤怒了,同样皱着眉头要求:“我陪你一块儿去照顾马杏杏吧,小姑娘一个人北漂,生病了也怪不容易的。”
祝文颐狐疑地看着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宜家的路,再说下午不是要开会么,照顾病人万一耽误了你的时间怎么办?”
贺林奈义正言辞:“这可是你的室友,你要帮她,我怎么可能不帮你呢?”
祝武凯看了看祝文颐,又看了看贺林奈,这两人对视着,暗潮汹涌。他无意搅和进姐姐们的纠葛里,耸了耸肩,低下头喝粥。
也许是水土不服,马杏杏刚刚搬到新住处没两天,就把自己吃病了。她拖着病重的身体去开门,一开门便看见了祝文颐,还有身后买一赠一的贺林奈。
马杏杏眼睛一瞪,指着贺林奈,都开始结巴了:“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说完一个潇洒的转身,砰地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祝文颐和贺林奈面面相觑:“怎么了这是?”
马杏杏在房间里头,靠着房门呼吸急促,拿着手上的手机给祝文颐发微信:
祝文颐:……
祝文颐看完手机之后表情就变了,结合马杏杏的表现,那么这条消息来自马杏杏了……贺林奈问祝文颐:“马杏杏说了什么?”
祝文颐也不知怎么回事,反而有点吃味起来。马杏杏是个姬佬,她早就知道了。前几天马杏杏的确一直在说贺林奈好看,但祝文颐一直以为这只是一种赞赏或者恭维,却没想到马杏杏可能真的对贺林奈有意。
在病得差点爬不下床的情况下,还能挣扎着关门并且发微信质问自己,身姿矫健地不像病号……赞赏或者恭维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程度的吧……
马杏杏的微信又亮了起来:
祝文颐删了上一条消息,把这一条递给贺林奈看,道:“嘴里跑火车,想来一场旷日持久的3P。”
闻言贺林奈看了看祝文颐,祝文颐反问:“怎么了?”
贺林奈摸了摸祝文颐的额头说:“你说这话……让我忍不住怀疑你才是生病的那个,烧坏脑子了吧?要是你愿意3P的话,我可以申请去掉马杏杏吗?爱,我只想跟你做。”
祝文颐瞪了她一眼,刚想骂她不正经,就见贺林奈又转移了话题:“从微信上看,马杏杏同学精神挺好的嘛,看来还能按时赶回去开会。”
马杏杏躺在房间里,艰难地咳嗽了两声,说:“你们俩继续在玄关聊天的话,待会儿就真的只能看到我的尸体了……”
祝文颐连忙换好鞋子直接去了卧室,第一件事就是探了探马杏杏的额头,烫得很。
马杏杏嘴唇苍白,脸上却是不自然的潮红,她对祝文颐说:“也就你对我这么好了,其余的朋友都不会赶过来给我收尸……”
祝文颐从床头柜找出来了一根体温计,夹在马杏杏的胳肢窝里,又柔声安慰道:“瞎说什么,一点小病,还难得倒你一个学医的?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以后就不会得病了。”
生病的人心理有些脆弱,看见这样温柔的祝文颐就忍不住联想到了妈妈,马杏杏有点想哭,最后只能忍住了。
祝文颐任劳任怨,随手将几件散落的衣服收拢,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卫生间。
马杏杏仰了仰头,看见了进来后就没有动作的站在门口的贺林奈。她对着贺林奈笑了笑,贺林奈也对她回以微笑,随后转身出了房间,循着祝文颐的身影去了卫生间。
贺林奈看着祝文颐用冷水将毛巾浸透,盖到马杏杏额头上之后又去了厨房,烧了一壶热水,甚至还洗米,似乎要煮粥。
祝文颐忙完这一切才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个苦力过来,可惜苦力小姐进门之后什么忙也没帮上,全看着自己表演做家务的哑剧了。祝文颐转头瞪着贺林奈,说:“帮不上忙就去开会,杵这儿浪费空间。”
贺林奈双手环胸,靠着门框开口了,说:“你对马杏杏很好。”
祝文颐说:“我就见不得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