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堆破东西！
艾伦觉得自己简直要气炸了，但不自觉之下竟然做出了那种动作，却也是他自己始料未及的。现在，看林郁双眼闪亮，像自家骑士期待自己喂食一样可怜兮兮望着自己的样子——尽管林郁本人意识不到这一点，他心中蓦地一动，忽然想到那天晚上的吻，想到自己当时的心情。
不讨厌。
但随之而来的，是那天晚上看到的笔记本上的内容。
艾伦垂眼，掩饰住双眼中的情绪，兀自转过身。
“走吧。”命令一般的声音从前方背对自己的*官那里传来。
“啊？”还沉浸在自己是不是弯了这个问题中的林郁茫然地抬眼，却换来艾伦皱眉转身。他抬手指了指那一个箱子，眉眼沉沉：“要是还想要那东西的话，就自己搬上我的车，我可不会帮忙。”
“哦，哦。”林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立马将脑中纠结的问题抛开，弯下腰，费力地将这一大箱东西往楼梯处拖去。
直到坐上艾伦的车，林郁还是满脸茫然，几次偷偷斜过头偷看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在对方察觉之际又很快转过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年轻的*官阁下面部线条非常深邃，如同古希腊的雕塑一般，从各个角度看去都只能用完美来形容。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带着极强的攻略性，让人感到隐隐的压迫感，皱眉的时候整张脸则更添凝重与威严。
而现在，当艾伦坐在驾驶座，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子，路边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形成半边阴影的时候，那种致命的吸引力就更加明显了。
林郁心中莫名一阵激荡。
艾伦是同性恋？不不不，他肯定不是，虽然那张照片他没有否认，但是他肯定不是同性恋。但是……他为什么要吻我？接吻不是情侣才会做的事情吗？
当林郁再一次偷偷斜过眼打量艾伦的侧脸时，年轻的*官阁下毫无征兆地出声了：“这是你第十三次偷偷看我了。”
“！”像是被抓到作弊的孩子一样，林郁羞窘无比，尴尬地转过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下去。
年轻的*官阁下斜睨了一眼林郁，对上的就是他微微泛红的耳根。不知怎的，艾伦忽然觉得林郁这番模样顺眼多了，于是挑了挑眉，语气平平地说道：“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允许你问，我会回答，但是只限三个。”
林郁脑中正一团乱麻，窘迫自厌，听到这话，鬼使神差地就把脑中所想的话问了出来：“艾伦，你是同性恋吗？”
艾伦挑眉，脸上颇有些莫名其妙的味道：“你不是对我很了解吗？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林郁没有回答。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自己想要的到底是肯定还是否定，以及现在自己内心为何如此紧张，手心为什么都快出汗了，他都不清楚。
见林郁半晌没回话，艾伦瞥了他一眼，这才回道：“我不是。”
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林郁呼了口气，拳头松了松，肩膀也垮了下去。他垂下头，目光呆呆地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像是要从中看出什么东西来。
“还有两个问题。”
林郁摇摇头，轻声地说道：“不用了。”
一时间，车厢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艾伦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现在的气氛有种窒息的感觉，而他自己也莫名地有些烦躁。
两人一时无言。
回到艾伦家后，林郁与艾伦道别，搬着箱子轻车熟路地回到自己前几天休息的客房，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从床上起身，挠了挠凌乱的头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按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鼻音，明显是还没睡醒。
“李德，我有件事情想要咨询你。”
“什么？案子？”
“不是，是关于……感情的。”
“我不是情感热线……”李德的语气有些不满，“要是咨询感情你找乔治去，他情感经验丰富，肯定能给你背出追女孩八十招，如何让女孩对你投怀送抱三百步什么的。这都几点了，唔……两点半，我得睡觉，房子烧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等等！”林郁急了，他实在是不敢跟乔治说这件事，跟自家母亲说自己是不是弯了这个话题更是找死，现在能帮他的也只有李德了，于是他立刻说出了吞吐了好久的话，“我可能弯了！”
“唔，知道了。”电话那头，回复他的只有一句极轻的嘀咕声，然后电话挂了。
电话挂了！
林郁傻眼，对着手机屏幕半晌反应不过来，李德这是什么反应？自己的好友变弯了就这个反应？惊叫呢？难以置信呢？或者痛心疾首揶揄打趣呢？一声“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郁心肝脾肺肾都疼了起来，他颤抖着手重新拨通了李德的号码，一接通就近乎吼叫着问道：“你那是什么意思？！”
李德的声音依旧有些迷糊：“我说我知道了啊。”
“你不意外？”
“我有什么可意外的？”那边传来几声杂音，李德似乎清醒多了，喝了口水，继续对林郁说道，“说实在的，在法学院那会儿，我跟乔治就都认为要不是你是直男，就冲你天天抱着那些本子的架势，迟早会喜欢上艾伦·斯图尔特。现在你成了他的助理，唔，结合你现在的状态，我丝毫不怀疑你爱上他的可能性。要知道，男女关系，哦不，爱情一开始，很重要的是一方对于另一方的崇拜。”
“而你——实在是太符合了。”
“你……”林郁很纠结，纠结到他的脸都快扭曲了，形成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气弱无力地问道，“我，我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我的意思是，你确定你已经爱上他，决定了要和他在一起？不过斯图尔特貌似并不是同性恋，虽然在他那件案子中他没有否认这一点，但是他的目的并不在于给自己洗脱嫌疑。”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今晚才发现，我很高兴他吻我……”
“什么？他吻你了？主动的？！”李德忽然激动了起来，难以置信地大喊。
林郁感到自己脸部漫上了火热，沉默着点了点头，转念思及李德根本看不到自己，轻轻说了一声“是”。
“上帝啊！”李德似乎噎住了，半晌，他才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说道，“兄弟，你有希望，绝对有希望！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吻一个同性，你想想乔治，让你去吻乔治，你什么想法？”
林郁想了想这画面，立马脸色铁青，胃部抽疼，手脚颤抖。迫不及待将脑海中这画面挥开，林郁回到李德所说的话上，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艾伦也……喜欢我？”他不知道自己问出这话来的时候心脏跳得多快，只知道自己的耳膜鼓胀地生疼，手心的汗水几乎让他握不住手机。
“绝对的。”
挂了电话，林郁从床上起身，被他堆到墙角的箱子前面，小心翼翼地将最上面的那本本子拿出来翻开，手指不由自主地描绘着照片中那张早已烂熟于心，就算是闭上眼，也能联想出那上面每一条纹理的完美的脸。
走廊的另一侧房间中，同样翻来覆去的*官从床上坐了起来，抽出床头柜中的笔记本，翻到最新的一页，那上面的写着的日期正是今天，空白的页面上，除了一个日期，便是两个简短的字：接吻，这两个字后面，则是一个大大的问号，笔迹仓促而凌乱，一如他当时写下这两个字时候的心情。
第40章
既然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思，林郁便没有再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弯了这一点，无论如何，如果对象是自己的男神艾伦的话，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他并不是同性恋……只是对象正好是那位年轻的*官而已。
是的，就是这样。林郁确信般点点头，在心底如此说服自己。
虽然李德信誓旦旦告诉自己艾伦对自己绝对有意思，但见到*官俊美逼人的脸时，林郁还是有些惶惶然，端着盘子的手都有些不稳，手心不断地冒着汗——天知道他如此满怀期待起床给艾伦做早餐，想象着对方起床就看到美味早餐的情景的时候，心中有多雀跃。
“早。”林郁围着一件红色的格子围裙，下面是与艾伦身上如出一辙的泰迪熊睡衣——林郁在住进这里当天，艾伦就向他提供了自己没穿过的睡衣，只不过林郁实在是觉得眼瞎，于是一直放着。但是现在……林郁反而越看越顺眼，于是毫不犹豫地穿上了，看着两人一模一样的睡衣，心底暗搓搓地高兴了一下。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艾伦明显没有休息好，神色虽然没有到萎靡的地步，但是眼下两团厚厚的黑眼圈却很醒目。他随意地朝林郁打了声招呼，然后打算给自己泡一杯咖啡。
“这里。”明白过来艾伦的意图，林郁把刚泡好的咖啡递到艾伦眼前，“只加牛奶不加糖，比尔告诉我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林郁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双眼亮闪闪，脸上全是求表扬的神情。
艾伦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骑士，这货每次把玩耍的球带回来的时候都是这种表情。
只不过林郁今天的行为实在是太奇怪，艾伦接过咖啡，道了声谢，放在嘴边抿了一口，发现确实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不由自主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期待地等着自己反应的青年。
“很不错。”艾伦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一直紧张的林郁双眼却瞬间亮了起来，脸上完全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开心。
“不过，你怎么想到做早饭了？”艾伦探了探头，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份早餐，三明治、煎蛋、水果沙拉，还有直冒香气，热乎乎的粥——这一餐可比两人昏天黑地查资料那阵子吃的要丰盛多了。
林郁耳根微微泛红，双眼闪烁着说道：“你让我住到这里，我为你做早餐算是感谢你的慷慨吧。”这话是林郁准备了好久，确定完全正常，没有任何歧义，堪称完美的解释，只是在说这话的时候，他在心底加了一句：“我也愿意为你做早餐。”
艾伦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今天的一切都显得很诡异，但是林郁毫不遮掩对自己的示好，以及脸上和骑士一模一样求抚摸的表情让他心头一软，决定不再深究。
正当两人落座，开始吃早餐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没过多久大门就打开了，比尔和约翰从外面进来，一抬眼见到厨房中坐着的两人时，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被打扰吃早餐的*官眉间稍稍皱了皱。见此情景，约翰的视线马上转移开，而比尔则拿起手中的文件袋，对自家上司说道：“这是您需要查看的备忘录，我把它放在这里。”弯下腰，比尔小心翼翼地将文件袋放在茶几上，接着一把拉过约翰，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继续道，“不好意思你们先用餐，我们先离开了。”
林郁口中叼着一块三明治，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像是被狗追了一般落荒而逃夺门而出的模样，转过头对艾伦眨了眨眼，满是疑惑：“他俩怎么了？”
同样不解的年轻*官眉间紧皱，看了看手中的咖啡，摇摇头道：“不知道。”
门外，终于逃出大门的约翰与比尔两人停下脚步，彼此对视了一眼，不出所料地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和不忍直视。
约翰：眼瞎了吧？
比尔：简直不能更瞎！两个大男人一起穿着泰迪熊样子的睡衣真的好吗？！
不管约翰与比尔是怎样的心情，林郁和艾伦始终是不知道的。两人吃完了早餐，便坐艾伦的车子前往最高法院。
这是艾伦在遭遇那件案子之后第一次正式回到最高法院，一路走来，众多行政助理和法官助理看向两人的视线都有些奇怪，林郁已经不止一次抓到偷瞄他们的助理的视线了。
走在前面的*官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脸色也慢慢黑了下来，拐杖拄在地面上的声音准确地传达着这位年轻*官压抑的怒气。
直到两人到达自己的办公室，林郁才悄悄松了口气。
“约翰，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奇怪？”
正埋头写意见书的约翰闻言抬起头，朝门外扬了扬下巴，挑眉道：“你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林郁一头雾水。
“同性恋啊！”约翰压低了嗓子，恨铁不成钢一般喊了一声，只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扇紧闭的大门——门后正是艾伦的办公室。
“现在谁不知道斯图尔特*官是同性恋了？虽然那张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谁还是没有确定，但是以你跟*官如此亲密的状况——哦我忘了，你们之前还有过些传言——现在，所有人都怀疑你们两人是一对！喂喂——等等，你这什么反应？为什么你脸红了？！”
约翰目瞪口呆地看着脸颊泛红的林郁，接着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换上了哔了doge的表情，从椅子上蹿起来，大声喊道：“你别告诉我……你跟他真是一对！”
林郁一惊，立刻摇了摇头，睁大双眼回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开玩笑，他可不敢跟约翰说自己已经喜欢上艾伦的事实！
“那你刚才脸红什么？”约翰明显不信，脸上一副“你逗我呢”的表情。
“空调太热了，嗯，对的，就是空调温度太高了。”林郁指了指空调，一本正经地拿起桌面上的文件，开始转移话题，“这是我昨天整理好的案件记录，今天要给*官阁下签字，你帮我看看吧。”
尽管依旧狐疑，但是涉及到正事，约翰便立刻收回了八卦的心思，只是接过文件的时候朝林郁瞥去的眼神意味深长，让后者后背发凉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身后的大门忽然打开，露出年轻*官的身影。他的眉间一如往常紧锁着，只是约翰和林郁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些微恼意。
唔，估计是刚才我的动静太大了。约翰心想。
糟糕，艾伦不会听到我们刚才的话了吧？林郁的内心是惊恐的。
“大，*官阁下……”
“把文件给我。”还没等林郁想到什么借口来搪塞，艾伦便抛下一句话，转身重新回到办公室去了。
“啊？好！”愣了愣，林郁立马应了一声，同时从约翰手中一把拿过那份文件，无视约翰一脸wtf的表情，屁颠屁颠就跟在后面进去了。
四楼的某个房间内。
男人斜靠在窗户边，并不长的发丝垂下遮住他的双眼，将他整个人隐在黑暗中。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够看到三楼某个房间中正在发生的情景。男人视线紧紧地钉在那个房间中，烦躁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需要我提醒你，这里是禁烟的吗？”
男人头也不回，声音冷淡：“如何？”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边走过来，站到男人的身边。当他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到楼下的场景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那天宴会上的场景可真是精彩呢。”哈里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但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了唇边——因为乔伊双眼如刺般直直射向自己，那其中的冰冷没有丝毫掩饰。
哈里的心顿时虚了下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与眼前这位家族中出过许多*官的少爷不同，自己若是真的惹恼了他，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
想了想，哈里忽然笑了起来，凑近乔伊，在他耳边低声地问道：“我倒是有一个好法子，让他在整个最高法院待不下去。”
乔伊似乎不在意，转过头继续看楼下的情形，但他这种沉默的态度却给了哈里一个信号，他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长：“这件事，你可以尽情地看着，绝对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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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傍晚的时候，金顿*官的助理敲开了林郁办公室的门。
“艾克斯？”林郁很疑惑，艾克斯是金顿*官的行政助理，并不涉及案件审核与递交备忘录的部分，因此他与艾克斯的交集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完全没有更深入的关系。
“文森你好。”艾克斯点了点头，脸上是得体的微笑，“今晚一起去第三大街会所聚聚吧，这是最高法院的惯例，用来欢迎新成员的，你从进来到现在大家还没有给你开过欢迎会呢。”
听闻这是惯例，林郁心知不好拒绝——事实上他更情愿尽早回到艾伦家里与他相处，便很快答应了。艾克斯显得很开心，抬手拍了拍林郁的肩膀，眨了眨眼：“我们等你过来啊，今晚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