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不赖。

最近天气不错，入夜后天空里的星星就格外多。

正想着吹在身上的小风柔柔暖暖的十分舒服，却有一丝寒意不知从哪里袭来，叶苏掩住口鼻低头打了个喷嚏。
嘿！是何方宵小骂我？不知道是不是受胖子的豪迈影响，叶苏觉着自己偶尔的想法竟和胖子表现出来的气质作为简直如出一辙。
压了压心头的烂话和可耻想法，叶苏干干咳了两声。

身边杨垣卿看她一眼，顿住脚步，忙着在口袋里掏纸巾给她擦手。叶苏也就不在有多的动作，等着他把餐巾纸递到手边。
“谢谢。”她展开纸巾，一个一个指缝细细擦过去。

细细动作一番，叶苏抬头对杨垣卿笑了笑。
再一转眼，看见前边立着的一对身影时，整个人微微僵住，不知道该冷笑或是面无表情。

杨垣卿察觉到她的僵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状似亲密搂着的男女，亦有片刻诧异。
男的他自然认识，老队员秦凯。女的记不大清楚，觉得有些眼熟，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

“小蓉？”叶苏看着身形尚青涩的女孩。
下午才听六叙说秦凯这人下作龌龊呢，当晚就亲眼见着。只不过看见他身边的女孩，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远远望着自己的小蓉表情有些复杂，眼神闪烁，不知道是不是有一些愧疚。挣扎一会儿，还是冷下了脸，没有出声和叶苏打招呼。

叶苏冷冷笑出声。
即便事情已经澄清，她没有道歉，连对叶苏笑一笑这样的事情也不愿意做。

“哟，这不是我们曾经那位可有名的王牌么？”两边远远对峙一小会儿，秦凯就揽着小蓉缓缓靠近，目光桀骜，是看着杨垣卿的。

杨垣卿表情冷淡，本想无视，看见叶苏冷笑瞪着秦凯的目光，略微想了想，竟然破天荒地对秦凯笑了笑，“你确定有名说的是我？”在FC直播时他从来没有露过正脸，即便有名也只不过是游戏ID，“倒不如你有名，身边桃花不断。”似有如无的目光扫过小蓉面上。
他记起来了，听见叶苏轻轻喊出那个名字，他想起了那个在迷蒙细雨里满眼鄙夷的女孩。

“哼，”秦凯一笑，对杨垣卿话语里的暗讽也不甚在意，目光邪肆扫向叶苏，“还以为老队友不食人间烟火，对异性兴趣不大。原来喜欢这样的？倒是和我口味相似，哈？”最后一个字语调别有深意地上扬，朝叶苏挑眉。

“口味相似？”从对方的话和叶苏的表情来看，他们似乎是认识的，而且多半有过节。秦凯的为人，杨垣卿多多少少清楚一些，略微一想就大概明白了其间发生过什么。沉静的眸中有冰冷的情绪凝结起来，他蹙眉看着眼前的男人，“倒不是说不想和你扯上关系，有些事情还得捋清楚让人明白才好，不知道食色又眼拙的你看见的是什么。虽然不如你说的不食人间烟火，我觉得自己算是心静眼明，我只知道自己看见的是清朗白月光。要说我们口味相似，实在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

叶苏一脸的沉怒在听见杨垣卿这么一长串听起来虽然客气，实则尖锐讽刺的话时消散得干净，看上去倒是有些吃惊的样子。她从来没听见过杨垣卿说这么多话，更没有看过杨垣卿对谁生气说重话。他一向不屑做这些事，更多时候宁愿不搭不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是替她出头么，叶苏一时不大确定，只看见秦凯的表情慢慢阴沉下来，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杨垣卿，看不出来你居然对破鞋这么用情啊。认识你这么久还真没听过你一次说这么多话，就算不是那什么的小三，我也不信她是个行为检点的女人。”网上的澄清秦凯也已经看过了，可毕竟是在和杨垣卿对峙，他原本就没多想叶苏是个怎样的人。
随口骂几句又怎样？

“破鞋？”叶苏冷冷看着秦凯，压制住心里腾起的一把火，“先不说是不是不检点。万花丛中过的秦先生有资格这么说谁破鞋？还是说其实你是引以为豪？”仔细想想，似乎和这样的人逞口舌之快也没多大意思，三观不合。
上一次的裆还没踢，叶苏想着，不然今天一并解决了？

“秦凯，奉劝你一句，花可以乱采，话别乱说。”杨垣卿的表情重新恢复云淡风轻，眼里的冰冷却没褪去，“不然我不止在游戏里打爆你，不信的话，你现在大可以来试试。”
他表情清淡。身上却透出泠然寒肃的意味。

所处空间一瞬寂静下来，杨垣卿的声音分明不大却掷地有声，叶苏的耳朵里似有回音，他的话一圈一圈叠着，像被按下循环播放键，久久盘旋。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如何，只看见对面秦凯的表情阴鸷冷厉，盯着杨垣卿的表情很不善。小蓉怔忪一瞬，眼眸眯起，原本只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凝了个冷冷的笑，微眯的眼眸里不知是不是蓄起了泪花，在路灯的映照下闪动着光泽。

“如果你们没什么要反驳的，我们就先走了。”杨垣卿轻轻一笑，宛若四月里的风，眼里却是截然相反的彻骨冰寒。只在转脸看向叶苏时融成一湖春水，虽然嘴角的笑意已经敛去了，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却不妨碍叶苏觉得这样的他已经是极其温柔的，他伸手拉了叶苏的手腕，和秦凯擦肩而过时冷冷瞥他一眼。

叶苏隐约听见，那人很是隐忍地吐出三个字。
——你等着。

杨垣卿只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连头都没有回。月光下身姿颀长笔挺，冷傲而优雅。
他的掌心干燥温热，搭在自己的腕侧，无端叫人觉得灼热难耐。

“你们关系不大好？”走出一段距离，回头已经看不见秦凯和小蓉的身影，叶苏这才去问他问题。她只记得魏清晰和秦凯的关系不坏，可是照今天的状况来看，杨垣卿和老队友的关系并不很好。

“他是那种必须得到回应的人。”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真的忘记了，杨垣卿握在叶苏手腕上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任她稍稍落后自己一些，被自己牵引着。

当初杨垣卿刚进FC不多久就因技术极佳被奉为队里王牌，秦凯觉得和他做朋友对自身应当是极有益处的，主动找上杨垣卿示好。然而杨垣卿却是个性格淡漠的人，和谁都不热络，基本不主动和谁说话交流。时间久了，秦凯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折损了面子。他是付出就必须索取回报的人，于是觉得杨垣卿仗着自己技术好为人倨傲，和他关系跌入冰点。

叶苏结合杨垣卿的话，又想了想他的为人态度，大概明白了他们关系不好的原因。

“恩，难怪，”杨垣卿这人啊，背影的线条都是冷硬清肃的，想叫他热烈回应还不如期待擦鞋能得五百万打赏，叶苏无奈笑了笑，“所以他和魏清晰关系倒挺不错。”嘴边无意识溜出这么句话，倏地感觉握在自己手腕上一紧，力气大得让她觉得有些疼。

她带着笑意说出那人的名字，杨垣卿听进耳朵里，只觉得心间有一股压不下去的火气，手上的力气一时没控制住。唇线抿得更深，一向冷寂的眼底有丝许不安和躁动流逝而过。

“你怎么了？”感受到杨垣卿身上忽然冷肃下来的气场，叶苏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
叶苏不知道他是不是误会自己想挣开，刚松了些劲的手又加了些力。

如常保持沉默，没有回答叶苏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祝福嘿嘿嘿~
我接下来还会放一章，可能时间会比较晚，大家就先别等了~明早起来看
超——爱你们！
有——这么爱，哈哈哈哈哈哈
☆、任务是摧毁敌方防御（12）
“杨垣卿？”

他不理。

“杨垣卿……”

仍是不理。

“杨垣卿！”

嗨呀，还是不理！

“卿卿？”叶苏不确定地轻喊一声。
果然, 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一颤, 他缓缓回过头，满眼深沉落在叶苏眼里都成了傲娇！叶苏笑嘻嘻地看着他，就差伸手在他头顶摸一摸。
“你在生气？”任凭谁都能看出, 这样的杨垣卿并不是正常状态下的杨垣卿。他该是冷冷淡淡的，喜怒都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但他现在分明一副和谁置气的样子。

“没有。”杨垣卿眉蹙得太深，连带着鼻子上也显出些细小的褶皱。

叶苏抿唇仰头望他，他的刘海又长长了些, 都快要遮住眼睛。她忽然踮起脚, 伸手去拂他的刘海, 细碎的发斜过眉峰，露出浓长却秀气的眉。
“说谎不打草稿？”情绪自己控制不住，都表现在脸上了却还要嘴硬, 叶苏笑得更加温柔, 从他额前收回的手覆在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上，轻轻去掰他的手指, “你在气什么？”

杨垣卿不说话，蹙起的眉丝毫没有松开的征兆，手上感受着她一根一根掰着自己手指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流连她手腕上的温暖绵柔，他竟然不想放开。

“你怎么比魏清晰还像小孩子！”才掰开的手指又重新贴了上来，叶苏又重新去掰，一边惊讶于杨垣卿这丝毫不输，甚至更胜几分的傲娇和幼稚。下一刻手上越发的灼热却忽地一片冰凉。倒不用自己一根根费劲去掰开那只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了，杨垣卿他自己松开了。徒留叶苏两只手愣在半空，在生出尴尬前她把手 收回，垂在身子两侧。

杨垣卿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尤其不喜欢叶苏拿自己和魏清晰比较，可她今晚却偏偏喜欢拿自己和那人比较。不过一段短距离而已，她却已经提起魏清晰两次，都是带着莫名的笑意，听在他耳中实在比后八轮的鸣笛声更让人觉得烦躁。
“我不喜欢被拿来和谁比较。”他蹙着眉的样子有点严肃，有点冷。虽然他平时也很冷，但绝不是现在这样，像是针刺在皮肤上带起细碎尖锐痛感的冷。
看得人心里一抽一抽地疼痛。

“哦，”叶苏点头，撇过眼不想再去看那样的眼神，“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下次就不这么比较好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会去做。”心头有些憋闷，歪头想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下去，“那我问你的话呢，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不回答。这样当然没什么应该被指责的地方，但是，”她指了指心口，“虽然道理上能说过去，但会伤了别人的感情。杨垣卿，你不说，那我不问就是了。”
叶苏无奈笑了笑，不想再耗着，迈步就要走。

“我承认我生气。”

悬着的步子还是踏了下去，另一步却没有再迈出去，只刚好并着两只脚站好。也不侧头，就这么站着等他的下文。

“我不喜欢魏清晰。”下午那人朝她露出精瘦的胸前线条时都没有这么抵触的情绪。那只鞋子，自打他找出那只鞋子，小心翼翼地交到她手里，说话声音很轻好像一根羽毛撩在人心尖，酥酥痒痒的。他承认魏清晰那低垂着眼眸，清清秀秀看起来有几分害羞的模样乖巧得让人忍不住怜爱。即使是自己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更可况受他这份心意的叶苏。他不知道魏清晰所做的是不是已经在她心里掀激起涟漪，他不愿想不愿承认。越是告诉自己别去想，确实控制不住自己满脑子都是他低头看着她的温柔模样。

“你不喜欢魏清晰跟我生气干什么？”不禁觉得等了半天等来这样的答案有些好笑，叶苏轻轻叹了口气。心说要是你喜欢魏清晰还得了？
想了很久叶苏才想明白，他不喜欢魏清晰，所以不喜欢自己拿他和魏清晰比较。可是他为什么不喜欢魏清晰呢？因为魏清晰喜欢自己么！那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杨垣卿实际上是在说他喜欢自己么？
他这弯子绕的实在曲折了些。

夜色寂寥，他的影子被投到自己身前，拉得很长很长，大部分和自己的交叠在一起。叶苏还在等着下文，她不知道这样挤牙膏一样的表白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挤干净，她倒有耐心等着就是。

“边走边说吧。”久站生寒，叶苏觉得身上沾附了些夜里的凉气。一个寒颤打下来，皮肤表面微微起了些鸡皮疙瘩，不多久又消了下去。
走了几步，她只看着地上的影子并不回头，她看见他跟在自己身后。

身后那人却又是恢复如常，被按下静音键一般不再说话，连脚步声都听不见。如果不是能看见他的影子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叶苏几乎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跟上来或者半道儿就换路走了。想着要从他嘴里听几句好听的话还真是难，鼻间轻轻哼了一声。

杨垣卿一直跟着叶苏上了楼。
还记得上次林凯凡问他要先回家还是上来坐会儿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先回家。现在想来，心里竟然对她所居住的地方很感兴趣。
布置是不是和在林凯凡家那样，床单是不是浅浅的粉色，衣柜里挂着怎样的衣服……如果不失礼，他想把所有的角落不落一处，一一看遍。

开门后，叶苏先按亮了客厅的灯，从鞋柜里取出两双拖鞋扔在地上。
棉绒的卡通拖鞋，稍小的那双，鞋面有一双长长的兔耳，在鞋尖处用深棕色的线缝出三瓣嘴。稍大的一双是张憨厚的熊脸，鞋面上的耳朵短短的。
叶苏穿了鞋也没招呼他，径直进了房间。

杨垣卿身材颀长，脚长和身长成正比。穿上拖鞋，还有一部分露在鞋外，直接贴在地板上。鞋底很软，走起路来不会有太大的声响。
他细细看着敞亮的客厅，几乎所有家具上都覆上了纯白的棉布。却也不妨碍他兴致勃勃地去分辨白布下那些分别是什么。
站在叶苏房间外，瞧见里面只有宽敞的大床上盖了白布。靠窗摆放的书桌上似乎整整齐齐堆了许多瓶瓶罐罐，边缘处立着一面圆镜。
他看过叶苏的直播回放，某个失眠的夜晚，鬼迷心窍般点开那个主页，从第一条看到最后一条。记忆里似乎瞥见过那个圆镜，还有她每次都要强调，似乎喜欢到极点的正红色口红。

“可以进去么？”反应过来之前，嘴边已经问出这句话。
忽然有些紧张，害怕她如果拒绝。不知道那时的心情会是羞耻还是失落。

“女孩子的闺房怎么能随便进！”

杨垣卿一愣，被这样的理由拒绝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你进来吧。”
下一秒她又邀请他进她闺房，内心腾起从未有过的不知名的愉悦，杨垣卿走进她的房间里。
即便已经有些时间没住在里面，萦绕在空气里的细腻香味却并没有消散，冷冷的香气。她站在衣柜前，衣柜的门将她身影挡住，只留底下一双脚。
也不顾床上铺着的白布上是不是已经落了灰，杨垣卿坐在床沿，看向叶苏的背影，稍稍偏移，视线又落在她的衣柜里。

整整齐齐码着各色的衣服，底下横杆上用衣架挂了各类样式的汉服古装，月白，深青，绛紫…还差一色，差她最喜欢的正红色。
最近的那次直播里，她答应观众下一期画嫁妆，还要买一套嫁衣。
心间微动，有什么东西破皮而出，蠢蠢欲动。

“收好了，走吧。”叶苏并不知道杨垣卿心间的千回百转。
把收拾好的衣物装好，才提起袋子就被杨垣卿自然地接过，“谢谢。”

“不客气。”
说着不客气的人分明看起来更客气。
他似乎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明天叶苏就该进剧组了，拍摄地点不在本市。她的戏份不多，时间安排的紧凑的话，或许半个月就能结束赶回来。说实话，她不想离开这座城市。

月色皎洁，落在那人背影上，更显背影挺拔清隽。

“叶苏？”

声音很熟悉，听过许多遍。大多时候是热情地招待她，问她今天想吃点什么。
叶苏转脸，果然看见小蓉的爸爸，一脸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