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难怪那会让丫头准备男装,俩人都并不诧异,还很熟门熟路。
祭拜了赵卿养得几只猫和那只狗后,林琅舒口气,说:“既然来了,就上去看看吧。”
雅丹出声道:“夫人……”
“叫公子——穿帮了还怎么得到姑娘们扔的香囊?”
雅丹噗嗤乐出声,笑着点头说:“公子,听说兴安寺的素斋远近闻名,不如上去尝尝。”
难得出来,林琅也想多留在外面一会儿:“好啊,这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以后你跟前院的小厮多打听打听,或者问问张掌柜,他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比我们见识多,问他准没错,趁我肚子还没大起来,还有时间,多带你们出来玩几次。”原本他要骑马是不被这俩丫头允许的,觉得太危险,林琅愣是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这俩丫头,并承诺回来就在山脚下雇辆马车,不骑马回去,才被允许。
被小和尚领着进去的时候,恰好碰上了姗姗来迟的莲姨娘,林琅下意识冲莲姨娘露齿一笑,轻舞远远看到前往一位面容俊朗的公子哥领着两个小厮站在门口侧过脸冲她们姨娘笑了一下,笑嘻嘻的跟莲姨娘说:“姨娘,前面那位公子刚才冲您笑呢。”因为民风开放的缘故,这里的姑娘可以当街给自己喜欢的公子少年等等投掷香囊手帕,被多看两眼也不觉得有什么,更能显示自己外貌出众,所以轻舞言语骄傲,她们倒不觉得被调戏,也不觉得林琅轻浮,因为民风如此。
莲姨娘微微笑了笑,似乎已经习惯了有人驻足,一边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一边赞叹这位公子面容俊逸,让人忍不住晃神,虽然身姿镇定,但脸却慢慢红了起来。
雅丹和雅晴都跟林琅一样穿男衣,束发,三人年纪不大,正是雌雄难辨的时候,没胸没屁股,换上男装后看着还真是看不出来一点女孩子的柔美,倒是颇有男孩子的英气,难怪莲姨娘跟她们同一家公司,换个装愣是没看出来是同事。
林琅礼貌地冲同事点点头,领着雅晴和雅丹跟在小和尚后面走向属于自己的院子,左拐右拐来到一间收拾整洁,点着香的房间,稍作休息,等着上素斋饭。
林琅还没吃过素斋,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太寡淡?
而雅丹则道:“莲姨娘好像没认出来我们……”
林琅下意识看看雅丹的胸部,又看看自己的,嗯,没认出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嘛,毕竟我们很像男孩子啊。
53.夫人(四)
兴安寺的素斋果然名不虚传,尤其是那汤,看着清淡,喝起来回味无穷,吃饱喝足的三人下山,乘坐马车回到府中。
兴许是跑了一天,回来洗漱完,林琅就觉得有些累,回房睡了一个时辰才起,睡得头昏脑涨,身子发软。
他刚醒,听到动静的雅晴便端着水过来,掀开帘子给坐在床上有些怔神的林琅净面擦手,用上好的香脂抹了手,开始擦脸,林琅回过神,手轻轻一挥,别的还好,想想让一个女孩子给自己揉脸抹香香,怪怪的,自己挖了一指头在脸上揉,揉完了说:“晚饭好了吗?饿了。”现在他已经习惯在脸上身上擦各种纯天然护肤品,像那种把脸抹的白白的铅粉就算了,敬谢不敏,也不叫院子里的丫鬟们抹,想烂脸的,随便抹,他不阻止,讲讲厉害之处,还想抹就不管了。
对于林琅醒过来就想吃东西,雅晴和雅丹早已习惯,毕竟夫人嫁人已有四年,才怀第一胎,她们都很小心翼翼,要不是知道夫人在当姑娘的时候骑术就很了得,这种怀孕还非要骑马出门的事儿,她们是打死也不会肯的。
看夫人睡醒后的气色,偶尔出去走走也不错。
满打满算林琅在这里一个多月,一切都太平静,好像那种算计和谋杀从来没有存在过,姨娘们还算安分,不惹事生非,还知道孝敬她,中间见过两次苏大友,随便应付过去,没生什么事端,相敬如宾的同时也代表互相并不是那么了解和亲密。
第一次见苏大友,林琅被他嘘寒问暖的话激的起鸡皮疙瘩,瘆得慌。
林琅听着他的关心之语,在心里冷笑,要是真的这么关心赵卿,为什么他醒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见到这个男人?只有来看笑话打听情况的姨娘和赵卿身边的丫头。
所以说,现在说的这么好,其实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干,比如说出门应酬,回府找姨娘。
嫁给苏大友四年,现在十九岁。
赵卿十五岁就跟了苏大友,他除了一张脸还看得过去,算得上俊朗,要钱有钱,要貌有貌的赵卿其实有些亏本。
四年,四个姨娘,听说其中两个是前后脚进的府,呵,对原配太好了。
林琅第二次再见苏大友,就更冷,表现的更相敬如宾。
丞相府内,苏大友喝完酒,姚清瑜笑着站起来,意味深长地对苏大友说:“小女有话对你说,在园子里等你。”说罢无奈的摇摇头,背着手离开。
苏大友连忙站起来,彬彬有礼地送走去书房的姚清瑜,苏大友这才转身向花园走去。
姚清瑜的女儿姚嫚芝早已等候多时,她坐在凉亭里,面前摆着一张琴,幽幽地弹着,那曲子优雅动人,似乎在诉说着思念之情。
苏大友的心在看到凉亭中的女子时,不由自主的快速跳动,她可真美,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又那样的有才学,名满京城,独独看上了他,苏大友因为姚嫚芝的倾心而日渐膨胀。
“苏郎君这么忙?是不是父亲不邀你入府,你便想不起嫚芝?”吴侬软语惹人怜爱,姚嫚芝八岁才从江南跟着父亲来到京都,声音还带着从江南而来的味道。
苏大友走上前,姚嫚芝已经挥退了下人远远守在外面,他坐在姚嫚芝旁边的椅子,微微笑道:“小姐说这话就伤了苏某的心,小姐难道不知道我在忙什么?”
姚嫚芝按住琴弦,微微侧过脸,笑盈盈地看着苏大友:“她答应了吗?”
苏大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悄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说:“我已写好休书……”话没说尽,姚嫚芝以为那个女人已经答应,“她有没有问为什么?”
“她多年不孕,早已犯了七出之条,有什么脸问我为什么?”
“毕竟你与她少年夫妻,既然不能继续做夫妻,也不要苛责了她,将她送回娘家便是。”
苏大友改了称呼,捏捏她的手道:“我的嫚芝最是心善。”说罢,将她拉进怀里。
姚嫚芝咬着唇,忍住惊呼,没有挣扎。
苏大友抱住姚嫚芝,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姚嫚芝?6 吆炝艘徽帕常獠耪踉抛鹄矗吣盏氐伤谎郏骸暗峭阶印!?br /> 苏大友摸摸鼻子轻声道:“怪就怪小姐太美。”
姚嫚芝心里甜蜜,脸上嗔怒渐消。
回到府中
苏大友半靠在塌上,挥推莲姨娘,一个人在塌上想着事情。
过去了那么久,苏大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没道理,那药那么毒,赵卿怎么会没事?而且还怀了孕,是那天晚上喝醉后把赵卿拉到了房里?那个时候怀上的吗?
这个孩子不能要,留下来就更坏事了。
苏大友虽然官职三品,但平日打点上峰都是要钱要物,这钱和物皆是赵卿的嫁妆得来的收入,那几间铺子和庄子的收息足够这一大家子运转,若休了赵卿,这苏府估计要赶走一半的丫鬟仆从,过惯了奢侈安逸挥金如土的日子,苏大友可舍不得这份嫁妆,若是休了赵卿,也代表着嫁妆也要如数归还,被她带走。
苏大友既想要赵卿的嫁妆,却又不想赵卿坐在原配的位置上挡着他娶丞相之女进门。
便想了一招,因为受不了被休而服毒自尽的戏,休书早已准备好,人却没有死成。
甚至还怀孕了……
晚上,林琅被苏大友的下人叫去花园的凉亭中赏夜景。
荷花池被风吹拂,飘来淡淡清雅的香气,杯中酒与这香气交织,有种醉人的气息,月上柳梢头,别有一番美意。
若是没有苏大友在旁,靠在这里喝杯酒,吹吹风倒是不错。
林琅看着似乎有事要说的苏大友,慢慢坐下来。
“酒是给我喝的,现在你有孕在身,饮食要多多注意,这是你的。”苏大友将茶杯推向林琅。
林琅点点头:“夫君也切勿多饮。”说完,很想搓搓手臂。
苏大友:“似乎很久没与娘子坐在一起赏夜景,记得我们刚成亲那一年,我还没有这么忙,入了夜,你总爱拉着我陪你坐在院子里赏景喝酒。”
这些记忆都是赵卿的,随着赵卿的死去,早已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心里频频冷笑的林琅。
本以为陪丫喝几杯就能撤退的林琅,没想到竟然被喝醉的苏大友拉着不松手?
作为男人,林琅直觉,就那么几杯,真的会醉成这样?
苏大友想起以前,脸上仿佛有泪闪动,情真意切道:“芸娘——还记得我们以前吗?”芸娘是赵卿的闺名。
林琅甩甩手,没甩开,妈的,这是要今夜□□的节奏吗?
第54章 夫人(五)
林琅其实很怀疑苏大友,所以苏大友对他拉拉扯扯,将他拉进房的时候,他是半推半就,等进去后,他假装没扶好他,让他跌倒,撞在桌子上,趁其不备一个手刀,弄晕他后把他搬到了床上。
这胆大妄为的事儿,估计也就作为一个现代人的林琅敢这么干,以夫为天的赵卿可能根本没想过要怀疑自己的夫君,而苏大友第二天也不会去想是赵卿劈了他一刀脖子才这么疼,只觉得昨天晚上赵卿也太不小心,怎么没扶好他,害他跌倒,让他如意算盘落了空,他原本是准备强行和赵卿行房,大夫说孕中行房,孩子极有可能不保,尤其是头三月,而赵卿怀孕刚好是第三个月,而苏大友一边感谢大夫的交待,一边将孕期要注意的事情记下来,其中之一就是跟赵卿行房,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成不了形,自己落了。
正是因为赵卿对苏大友的信任,才导致了她的悲剧,不然也不会在身边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仆从中被害死,能这么不着痕迹的被谋杀,除了极为信任和亲近的人,谁做得到?
林琅怀疑苏大友,不是没有原因的。
趁着苏大友晕过去,林琅叫屋外的人下去歇息,关上门后,在苏大友的房间内转悠,看着多宝阁上的东西,最后来到他平时办公的地方,苏大友的房间有个拱门,一道帘子作为屏障,可以直通旁边的书房。
在书桌翻了翻,书柜上扫视一圈,林琅看到一本书的夹页里露出一点纸角,翻开书本,打开那封叠起来的信纸,上面赫然写着“休书”二字,上面还有苏大友的印章和手指印……只差她的名字和手印。
看到休书的时候,林琅欣喜若狂,天啊,他想要休书想要疯了,奈何一直没机会说出来,而且因为怀孕的关系,忽然说想要和离之类的会显得很怪异,未免引起怀疑,暂时也就只能想想,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休书?
苏大友想休了赵卿?!
太好了!
他早就想找个理由回赵卿的娘家,或者出去单过!
有了休书,还不是说走就走?
林琅把休书收好,给苏大友盖上被子后,兴奋的走来走去,最后等不及了,叫来丫鬟守在苏大友旁边,自己先行回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林琅告诉雅晴,第二日要召见周掌柜,雅晴将这件事吩咐下去后,伺候林琅歇息。
林琅看过这个世界目前朝代的法律规章,其中有一条,犯了七出的女子被休后,可以带着休书在衙门备案,然后户籍想要迁回娘家也可,想要自己立女户也可,有了女户后,就可以申请路引,不需要人引荐,也不需要左邻右舍出具证明,只要你这个人身世清白,户籍登记在案。
实在是太方便了,他是知道在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历史里,女人想要出门困难重重,这个架空世界,还挺有人性的!
翌日,林琅见了周掌柜,询问了一些关于赵卿哥哥的事情,听闻他目前在江南,心中有了打算,然后又吩咐周掌柜派人查查苏大友近段时间的去向。
这个世界对商人的规定并没有林琅记忆中重农抑商的印象,不仅如此,女人开店做生意也不少见,地位也高很多,大概是因为现在在位的是位女皇的关系?
总之,这种风气让林琅觉得自在不少,不然赵卿身为女儿身,就算拥有比男子还要厉害的本事,大概也施展不开。
感谢女皇,解脱女性,虽然解脱的不如现代那么彻底,但也非常不错了,作为封建朝代,能有这样的改变十分不易。
果然也只有女人才会更加关爱女人,男人大部分可能只想着自己所能获得的利益。
交代周掌柜的事儿办妥了后,拿到女户的林琅悄悄地筹备着去江南的行李。
并对苏大友说,多年未回娘家,父亲大寿,希望我能回去看望他老人家。
赵卿父亲过大寿这事儿是林琅胡诌的,他现在已经学会谎言随手捏来,面不红气不喘,林琅这么做也只是想要有更好的借口离开这里。
其实林琅思考过为什么苏大友写了休书却没有给赵卿。
难道是因为孩子?
如果是这样,林琅打算演一出戏,让苏大友以为自己流产,孩子没保住,可是还没等他把这件事付诸行动,苏大友听到林琅想要回庆安,假意挽留了一番便允了,甚至还拨了两个护卫让跟在他的车队里,护他回去。
这边苏大友听到林琅想回娘家,觉得简直是天助我也,赵卿大病初愈,身中剧毒,虽然没死,但也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看她近来面色苍白,印堂泛着青,就知道身体并没有她行为上表现的那么轻松,没准这孩子不需要他动手,就自己没了,更别说路途遥远,路上磕磕绊绊,没了的几率非常大。
就算路上没波折,苏大友也想好了要弄点波折,让赵卿受些惊吓,死在路上就更好了,反正她的嫁妆还留在这里,一切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归了他。
苏大友不知道的是,那些田庄,铺子,在林琅坐在马车上时,就由周掌柜早已转让卖出去,那些所谓带回家的京都特产,衣服绸缎,隐藏的都是她将来独自生活的本钱。
而赵卿哥哥给他的人也都随着车队去往江南。
是的,他没有回庆安,而是在第二站,乘船前往江南,中途把苏大友给他的两个人引到那里的赌坊,在两人赌性正浓时,一船人早已乘风破浪,远远地将他们甩掉了。
从雅晴那里知道,赵卿的哥哥虽然不能亲自前来,但也没有忘记他这个妹妹,每年都会差人送钱送物来京都,给苏大友的礼物也不菲,从这点看,林琅能够感受到,赵卿娘家人这么千里迢迢差人送礼送物,无非就是想让苏大友多多疼爱赵卿,然而这些钱财等物,却没让苏大友心生怜意,反倒让他起了杀妻强占财物的念头。
林琅从雅晴那里知道这些关于娘家的事情,并自己亲自接触了哥哥给赵卿的那些掌柜和伙计,知道娘家也是用心良苦,这才决定前往江南投奔赵卿的哥哥赵毅。
估计赵家谁都没想到,对人彬彬有礼,待人接物温文尔雅的苏大友内里狼心狗肺,杀妻弑子,冷漠无情,一心想着多给在京都的姑爷和姑娘送钱送物,免得手中拮据,或者因为女儿无出而冷落他家的姑娘。
林琅走的这么顺利,也要多亏了周掌柜,上下打点,花了大钱与在京都长久经营的人脉隐瞒封口,苏大友也是在林琅走了一月有余才发现家中竟然无钱给仆从发月钱,查账却发现有一半的人因为各种原因不干了,赵卿房里的衣服虽然没有带走,首饰,贵重的物件竟然一个没留。
没有防备之心的苏大友还没意识到赵卿已经自己立了户,远走江南。
而他派去的人因为输光了所有盘缠,还滞留在半路上。
回到书房,没有什么头绪的苏大友忽然发现那封休书不见了,结合了赵卿的表现和现在他的处境,脑袋一炸,一个不敢想的可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苏大友嚷嚷着:“不可能,她怎么敢?怎么可能?”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砸了,翻箱倒柜找休书,那封休书早已留在衙门里存档,他又怎么能找得到。
找不到的苏大友立即安排小厮前往衙门打听。
等小厮回来跟他汇报:“衙门那边说夫人已经立了女户。
苏大友暴怒:“放屁!她只是回娘家,什么女户不女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