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飞不禁呛咳了一下,有些无奈:“红枝姐,没有,以前也没有过,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红枝以一种过来人的口气笑道:“不承认也没用,红枝姐我的眼睛毒着呢,最近你做事总有点神不守舍,昨天给我的分配人员名单上,还有几人居然都写错了名字。”
邵飞微楞:“有这种事?”
红枝笑道:“是啊。将韩斐写成韩非绯,将张小菲也写成张非绯,我说邵飞,你到底有多想非绯啊?”
邵飞脸色微变,隐在袖中的手,暗暗握紧成拳,垂下眼轻笑一声:“竟然有这种事。我这就去修改。给红枝姐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邵飞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开。
红枝姐望着邵飞急步离开。直到那儒雅的身影消失在了晨雾中,才从袖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纸笺来,那上面大概有二十多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注有分配的去处。纸笺上的字迹清俊飘逸。看得出写字的人在书法方面也是有一定的造诣的。
红枝涂着丹蔻的手指在那韩斐两个字上轻叩了一下,目光又落在那张小菲三个字上。轻笑一声:“就这么诈他一下,居然真的相信了,要说他心里没鬼,我还就不信了。”
红枝姐脸上浮起一丝兴味:“早就觉得这家伙对非绯那丫头过于关心了。如今看他还怎么狡辩。”
但是转念又一想,这邵非绯如今的官是越做越大,而且坊间风闻。相府的大公子还有六王爷都对她颇为不同,这邵飞的一番心思。恐怕要付之流水了,唉......
红枝背着手,摇摇头,看破世情般地仰天长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一群鸟儿呱呱地鸣叫着,从上空飞过......
梁州,定军山
一处避风的岩角,燃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火堆上架着一只铜锅,里面的水正冒着热气。
火堆前围着几人,无声地看着对面那个坐在背囊上,支着下巴不停点头的女子。
张守逸一手的树枝上戳着一只山薯之类的根茎物在火边烤着,一边带着点期待地看着那女子越来越歪的身体......
杜子淇斜了张守逸一眼,又看看那丫头打瞌睡的样子,有些担心,又有些好笑。有心想过去让这丫头靠在自己身上好好睡一会,却又顾忌着诸多因素,心里正自翻腾。
对面的吴义轻手轻脚地从手上的烤鸡上,撕下块翅膀,然后无声地嚼着,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对面的女人,那神情分明是生怕错过了一场好戏。
眼看那丫头身子越来越歪,张守逸的嘴已经忍不住咧开,吴义嚼食的动作也期待地停止。
杜子淇终是忍不住,轻咳一声,正要站起身,却见本来坐在吴义身边的夏少元,突然长身站起,衣袂飘飘地来到楚非绯身边,然后面色自然地盘膝坐了下来。这样一来,就算楚非绯歪倒,也只会倒在他肩上,不会伤着自己。
杜子淇看着夏少元理所应当,行云流水一样的动作,一股心火就窜了上来,刚才酝酿了那么久,翻腾了那么久,才终于下决心要做的事,被这个所谓的大少爷抢了先,杜子淇看着夏少元的目光已经十分不善。
吴义一副没看到好戏的样子,不满地开始吧唧大嚼。
张守逸投给夏少元一个意味深长的白眼。
不过夏少元对这几只的反应都没放在心上,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将楚非绯脚下的斗篷拉了拉,遮住她穿着羊皮软靴的小脚。
装模作样!
惺惺作态!
杜子淇在心里狠狠地道。
酸腐!
肉麻!
见那丫头还睡得毫不自知,杜子淇心里更不爽了,眼看这天色已经大亮,差不多也该有消息了,杜子淇索性大声咳嗽了一声。
寂静的清晨,这一声又是故意为之,十分响亮,楚非绯当然惊醒了,不但楚非绯惊醒了,连附近山林中的鸟儿,都惊得扑簌簌飞起数群。
几人惊讶地看向杜子淇。
杜子淇若无其事地道:“啊,早上空气凉,嗓子不舒服,失礼了。”
再看楚非绯因为吓了一跳,懵懂地四下张望的样子,忽觉得十分可爱,心里的那点不爽也消了。
夏少元对着杜子淇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从铜锅里舀出一碗热汤来:“煮了几个时辰了,这汤估计不错,喝点吧。”
刚刚睡醒的楚非绯脑子还有点不清楚,似乎一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明白这一堆人坐在这里做什么,木木呆呆地接过那碗,捧在手里,却不知用来干什?8 础?br /> 这种傻样的楚非绯,张守逸还是第一次见,那张嘴咧得都快到后脑勺去了。
夏少元轻笑一声,接了楚非绯手里的碗,拿起一个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口汤,吹了吹,送到楚非绯口边:“来,喝口汤。”(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不死不休
楚非绯木偶般地低头。
杜子淇看不下去地又用力咳嗽了一声。
夏少元手一颤,那汤勺一抖,里面的汤全洒了到了汤碗里。
林子深处突然传出一声摄人心魂的怒吼,仿若是被惊扰了的山林之王,不满地警告。
吴义紧张地跳起来,抓了兵器,全神戒备,等了一会,见没有什么动静,才松了神情。
杜子淇也是一惊,侧耳细听了半晌,才松了口气,扭脸看到众人谴责的目光。
杜子淇讪笑了一下:“空气凉,嗓子不舒服。”
众人齐齐给他个白眼。
天都城,信明身所
天光大亮,新的一天又要开始,教学区也开始喧闹起来,三三两两的学员在宽敞的庭院里,或晨练或闲聊。此刻离上课还有段时间,大家心情轻松地聚在一起,顺便对将来的分配情况做一下猜测。
教学区的后半部,是一片竹林,那里学员止步。传闻中,那里是教员们的生活区,不过生活区放在这么一片密集的竹林后面,会不会有点太不方便了?
其实这问题历届学员都有问过,从未得到过正面回答,那竹林后的世界,在学员们心中,也变得神秘起来。
此时,竹林后的一排竹制的精舍里,一个蓝衫儒袍的温润男子,正在桌上的纸张中翻找着什么。
竹舍比看上去要大了很多,里面的摆设虽然看上去古香古色,但其实却不然。
比如现在,
那书桌上的一方玉狮镇纸,玉青色的狮头上。双眼无声地变红。
如果有外面不知情的本土古人这时误闯进来,见此情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地大呼妖怪,逃了出去。
而那男子只是抬起眼,淡淡地一瞟,又垂下眼,继续自己的翻找动作。
过了一会。似乎为了引起那男子的注意。那镇纸玉狮双眼的红光,一闪一闪地闪烁起来,亮度也增加了不少。整个室内都被映得一明一暗。
男子终于停了手,在那镇纸的狮头某处按了一下,红光熄灭。
男子静静地注视了那镇纸片刻,随手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张。塞进袖中,然后转身进了里面的内室。
这内室有些奇怪。一般人的内室,通常都是卧室,而这间内室,看上去更像是书房。
一排排书架密密麻麻地铺陈开去。
男子缓步走向最里侧。在一面竹墙前站定,抬起手掌,放在竹墙上的某处。就像是随着他的手掌接触,那块墙壁融化了去。一张屏幕显现出来。
屏幕上,一个盛装的妇人侧身端坐在那里,望着屏幕外某处出神。
男子淡淡地看着,并未出声。
直到那妇人淡声道:“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男子垂下眼,一贯温润的嗓音:“夫人,属下也是刚得了消息。”
那妇人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张勾画得精致异常的妆容,像是带了副精美的面具,被重重的深紫勾勒出的眼睛深邃异常,仿若那眼睛也变成了紫色。
“所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妇人打量着屏幕中的男子。
“袭击成功了,但还没找到那丫头的尸体。”男子垂目道:“这次去的人中有驱兽师,在山林之中,此举可以说万无一失。就算没有成功,想来那丫头也是损失惨重。”
那妇人神情并未因此显得愉快,反而冷笑道:“以前你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可是现在那贱种已经做了一品尚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邵飞,你是不是在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
男子垂着眼没有回答,似乎无论那妇人说出怎么的话来,都无法让他动容,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温润如玉的模样。
屏幕上的妇人眼里闪过一丝挫败,蹙了蹙眉头,又展开,放缓了语气:“阿邵,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可知道?
自从六年前,我们再次见面,我就将我的全部计划讲给你听。是我将你带到了二十四世纪,请了最好的老师教你。我记得那时你吃了很多苦,那么多的知识,对你来说完全陌生,但是你咬着牙全部撑下来了。
我知道这很难,因为这样艰难的事,我也经历过。”妇人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闭了闭眼,仿若自言自语地道:“不过这都过去了,那些让我讨厌的人,也消失了......”
提起那段在现世艰难的日子,邵飞平静的神情终于微微波动:“师姐,邵飞一直都愿意帮你,现在这一点也从未变过。”
妇人神情微松:“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担心你,担心你误会我......”
邵飞垂着眼,片刻后,浮起一丝惯常温文的淡笑:“怎么会。”
“阿邵,那楚非绯是天佑的继承人,她必须死,我想你应该明白。”屏幕中的妇人审视地盯着邵飞的表情:“阿邵,抬起头,看着我的眼,告诉我,你会尽心尽力杀死她,就像你小时候对我说的那样,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阿邵,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吗?”
邵飞淡淡地抬起眼,直直地望进那双被浓重的彩妆,映得看不出本色的眼里。
“师姐,我会尽力。”
梁州,定军山
一名骑士正在对吴义禀报着什么。
吴义听完,点了点头,又下了几道命令,那骑士领命去了。
“没有找到那个驱兽师。”吴义转身大步走来:“喂,张御医,是不是真的只有脸上长着花纹的,才是驱兽师?”
张守逸袖着手纠正道:“不是脸上长着花纹,是在施法的时候,用特殊的材料画上去的,照你这么说,这驱兽师还怎么上街啊!”
吴义皱眉道:“要是那人施完法术,就把那花纹洗了,不就是和普通人一样了?”
张守逸摇头:“那特殊材料的花纹不是那么容易洗掉的,施术后,至少会存在三天,所以这三天里,这个驱兽师一定是躲藏在某个地方。我们要想一了百了,就只能趁这三天时间,抓到那个家伙。不然那个驱兽师混进人群之中,再想找到他,就难了。”
楚非绯这时道:“要不,就这么算了,我们还是赶路吧,那些人一击不中,短期内,应该不会有第二次袭击了。”
张守逸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楚非绯:“小姐,你以为驱兽师是和你闹着玩呢,他们这一派,邪门着呢,如果目标不死,就是不死不休的纠缠,你大概也不想,以后日日夜夜都睡不安稳吧?”
楚非绯愕然:“不会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大巫一族
二十四世纪的一间装饰豪华奢侈的起居室里,方锦仪在屏幕上输入了一串号码,然后面无表情地道:“我不相信他,你盯紧他。”
屏幕上的人垂着头躬身,虽然看不清相貌,但是那身儒袍,却是信明身所的样式。
梁州,定军山
“我看传信将大军调来算了,我就不信,将几万人将这片林子犁一遍,还找不出一个大活人来!”吴义双手抱在胸前,不耐烦地皱着眉。
楚非绯断然道:“不行,大军是要保护赈灾物资的,六王爷临行前曾经提点过,要我此行提防别有用心之人。我死了固然水治不好,但是没了赈灾的粮食,这水一样治不好!”
楚非绯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张守逸“嘶”了一声:“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别说小鬼了,就是阎王亲临,他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楚非绯懒得吐槽张守逸,前天被一个没看到原型的怪物,吓得魂不守舍的,不知道是哪一个!
吴义也道:“邵大人何出此言,真要有什么事,也是吴义站在最前面,邵大人这么说,是觉得吴义做不到吗?”
楚非绯憋闷地闭着嘴,她其实也就是随便说说,怎么好像犯了大错似的。
夏少元倒是不忍心看到楚非绯这么憋屈的样子,好言宽慰道:“非绯身系万民,那晋州的老百姓还盼着你呢,怎好讲这些不吉利的话。”
身系万民?楚非绯疑惑地瞥了眼夏少元,虽然细究起来,那晋州的数万灾民。好像也算是万民了,不过这话听起来,确实怪怪的。
杜子淇站得离众人稍远一些,此时走过来沉着脸道:“张守逸,你说的这个驱兽师,也是南疆的?和那天水潭里的那个,是否同一个人?”
张守逸叹了一声:“很可惜。不是一人。驱兽这种东西,算巫的一种,和南疆的术法无关。要不是连着几次见了那种奇特的鸟儿,我还不至于想起那个已经在传中消失的驱兽术。
至于南疆的那个叛徒,我已经传信请了一个我认识的很厉害的人,相信那个叛徒很快就没工夫找我们的麻烦了。”
吴义瞥了眼眼张守逸。眼中闪过什么,又隐了下去。
杜子淇皱眉微微沉吟:“这样说来。已经出现了两拨不同的人想要刺杀。”
众人脸色都凝重起来。
吴义抱着肩拧眉自语道:“一拨是南疆的叛徒,另一拨又是什么人?为什么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家伙,要是来点杀手什么的,咱们倒是不惧。我手中这把剑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如今这种什么驱兽什么的,真的让人防不胜防啊!”
楚非绯倒是神色轻松地耸耸肩:“按照六王爷的说法。淇水的灾患拖累天佑多年,这次要是能治理好。绝对是国力大振的好事,天佑的那些敌国,是不会看着咱们顺顺利利地治水的。”楚非绯说到这里,笑眯眯地看向吴义:“其实这才是我要了五万禁军的真正原因,你以为我真的要你的精兵去挖渠吗?”
吴义沉默地看着楚非绯,不过十七八岁的小丫头,面对着两次匪夷所思,险之又险的刺杀,尚能神态自若,若无其事,自己这样忧心忡忡,倒是被她比下去了。
不过提到六王爷,吴义却又不能不说两句:“那六王爷心思叵测,邵大人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夏少元却道:“六王爷的心思先不提,他说的话,却是有理。非绯自花神会以来,做的一直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在民间的声望也很高,对朝上的百官,也并无利益冲突,要是说这天佑还有一个人会对非绯不满的话,那就只可能是皇帝了,只是非绯现在是皇帝的金库,皇帝还要用到非绯,断断不会在这时对付她的。”
吴义冷冷地道:“皇上自然不会,本将就是证明!”
夏少元淡淡一笑,没去与吴义争辩,接着道:“除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国,现在明着与天佑开战的有两个国家,一个是南疆,一个是北漠。”
张守逸斩钉截铁地道:“与南疆无关!”
夏少元背着手瞟了张守逸一眼,淡淡一笑:“好,便先假设这两件袭击与南疆无关,但是那位用南疆术法的人,却一定代表了某种势力。既然与南疆无关,那就有可能是北漠了。”
张守逸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
杜子淇道:“那这个驱兽师呢,难道也与北漠有关?”
夏少元看了眼张守逸,见张守逸只顾着沉思,没有听到杜子淇的问话,便答道:“关于驱兽师,少元在这方面虽然孤陋寡闻,但确实在杂书上看到过记载。五百年前,咱们天佑还没建朝的时候,天佑大陆被分为数十个诸侯小国,那时巫术盛行,延请大巫为一国的国师,也是当时的风气。而驱兽则是他们博取君主眼光的手段之一。”
这些历史,作为半文盲的楚非绯自然是不知道的。崔澹雅辛辛苦苦设计的帝王教育,还处在基础教育阶段,这么高端的秘史,楚非绯是没机会接触到的,故而像听故事一样听得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