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完本[古耽]—— by:寒江.妃子
寒江.妃子  发于:2017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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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睡了小儿子,元绍自己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明明离营盘边缘还有好几里地,元绍却分明觉得号角声、喊杀声一波一波传来,搅得他心潮起伏不定。侧耳倾听,刁斗一声声远远地打着三更,每一记金铁交鸣,都像是重重地打在了心尖子上。
眼看着怀里的孩子已经睡得酣甜,他索性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衣出帐。低声令从人看护好小十一,不要让孩子醒来乱跑,元绍带了一队值宿的卫士,直向白天厮杀最烈的营门而去。
一路行来,只听得雪花落在帐篷上的沙沙轻响。白日厮杀了一天,此时除了按例警戒的士卒,余人都抱着角弓、枕着弯刀睡得香甜,帐篷里鼾声此起彼伏。元绍轻轻摆手,不令值哨士兵大声呼喝,自己揽衣登上了望楼,翘首远眺。
北蛮大营的方向黑魆魆的一片。漫天风雪中,只能看到不多的几点灯火,影影绰绰的,连半空中翻飞的金狼大纛也看不分明。北蛮比起奚族要穷困得多,何况千里奔袭,自然是尽量轻装。仅有的燃料也在前几天的夜战里耗得七七八八,这两个晚上,就连灯火都舍不得点……
等等,灯火?
灯火?!
火!
“陛下,”背后木梯上一片声响,雷勇已经得报,匆匆赶来。看着远处腾起的一片火光,他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有人踹营!”
火光贲烈。片刻之前只是三点两点火光,只一眨眼就连成了片,再一眨眼,已经借着风势直腾了上去。寒夜中风雪怒号,可哪怕是巴掌大的雪片就在眼前飞舞,也遮不住越来越旺的火势,几个呼吸工夫,熊熊烈火就映红了夜空!
远远的人喊马嘶中,元绍下意识地抬头上望。风雪仍急,黑沉沉的天空看不到半点光亮,元绍却分明知道,在目光看不到的地方,那密密实实的乌云上方,必然有一轮明镜也似的满月,朗朗高悬!
十日鏖战,敌军已疲。便在这风雪大作,人人都在熟睡的深夜,那个他一直在等待着的人,带领大军杀进了敌营!
“传令下去。”远处烈焰升腾,他的胸膛里仿佛也激荡着一团烈火,吐纳了好几次才稳住气息,把声音稳稳地送了出去:
“全军整队,披甲。我们杀出去,和外面的队伍里应外合!”
元绍下旨,当然是雷厉风行。雷厉风行也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什么,你说把人一嗓子吼起来,跳上马就走?睡醒了没?
有经验的军官都知道,站在睡熟了的士兵当中冒冒失失一喊,你的下属们立刻跳起来跟你往外冲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一边揉着眼睛抱怨“好困”“累死了”,一边摸索着穿衣服已经算你走运,最惨的下场,是被喊醒的士兵们惨叫一声,抓起刀枪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的砍人!
在军中,这种事儿有个专业名词,叫做“营啸”。别说好好的去喊一嗓子,就是没人喊,连场大战、绷得紧紧的士兵们,还有人做噩梦嚎了一声,导致全军营啸的呢!
人要悠着点儿一批一批喊起来,整队,披甲,肚里垫巴点儿吃的。马也得喂食喂水、备上鞍辔,喂完还不能立刻就骑上去冲锋,怎么都得先溜上一溜……
听着远处的敌营里喊杀阵阵,看着那一条火龙在营中左冲右突,所到之处掀起无数腥风血雨,元绍站在望楼顶上,把扶手处的栏杆都捏碎了好几根。现在还没有冲下去,完全归功于雷勇死死地拦着……
“陛下,您好歹等大军出动!”雷勇满头大汗,既要一刻不停地发布指令、调遣军队,又要注意着下面的战况,选择军队最合适的切入时间。这时候,元绍还要添乱!
拿陛下的安危是拦不住他的——万马军中,哪怕不取上将首级,元绍的武功也足以自保。此时此刻,要把他留在营里,只能拿他在意的、挂心的人说事儿:
“有您镇着,这大军才能指哪儿打哪儿!八千人马兜不住五万敌军,要是因为咱们这儿的缘故功亏一篑,怎么对得起这么多天的辛苦!”
“……”
话说到这份上,元绍纵然有百般焦虑牵挂,也只能死死钉在这望楼上不肯离开一步。好容易等到天色渐明,马队在下方列了个整整齐齐,元绍狼吞虎咽地填饱了肚子,跃上坐骑,迫不及待地冲向了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您和小凌的心有灵犀技能(打仗方面)已经满点了么……
陛下:皇后,等等我!我来了!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我守在婴儿的摇篮边,
你巡逻在祖国的边防线;
我在家乡耕耘着农田,
你在边疆站岗值班.
啊丰收果里有你的甘甜,也有我的甘甜;
军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啊啊啊音乐--歌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我孝敬父母任劳任怨;
你献身祖国不惜流血汗
我肩负着全家的重任,
你在保卫国家安全
啊!祖国昌盛有你的贡献,也有我的贡献;
万家团圆,是我的心愿,也是你的心愿.
昨天还有半章小伙伴们都看到了吗?
第149章 掠檐劲翮有归鹰
亲身冲阵,于元绍而言,已经是异常久远的回忆了。上一次亲自披甲在战场上杀敌,还是天统五年的事儿--按照凌玉城的纪年方式,是嘉佑七年,回龙渡一战。那时候凌玉城不过是一介副将,被主帅打发到了战场外围策应,幸而没有和元绍正面对上。
那一次,元绍全身重甲,手执一柄百炼长刀,率队在敌阵中来回冲杀,马前更无一合之将。还顺手干掉了前来偷袭的几个江湖人士--后来才知道,那些人在虞夏,居然还算得上江湖名宿。
那时候,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柄长刀劈、斩、抹、削之余,还要不停地观察着敌军阵型,带着自家大军往敌军最薄弱、最难受的地方冲。然而这一次,元绍跃马入阵的时候,满心满眼,看到的都是那匹马、那杆枪、那个人。
那匹马,是他亲手套来、那人亲自驯服的草原马王,比寻常骏马就能高出半个头去;那杆枪,是他两年多来日日点拨切磋,手把着手打磨出来的武艺;那个人,是他推心置腹托以大军、委以重任的人,是他念兹在兹,寒冬半夜都会起身出营眺望的人!
耳畔喊杀连天,身后马蹄如雷,对元绍而言,都没有那个战团中偶尔一现的身影来得令人瞩目。近了,更近了。烟尘杂沓中,已经可以看到凌玉城一马当先的身影!
晨光熹微中,那人微微向前倾着身,双手一前一后,紧紧握着那杆一丈三尺长的乌银大枪,斗大的枪缨已经被染得看不出本色,每一挥舞,便有点点鲜血从枪尖飞出,落在地上、马上或者挡在他面前的敌人身上。
黑衣黑甲,黑马黑枪。全身上下一色纯黑,唯有脸颊如同玉瓷一般,上面沾染的点点鲜血非但不让人觉得肮脏,反而像是雪地里绽放的一支红梅,愈加耀人眼目。元绍几乎是本能地向着那个方向纵马挥刀,不知多久后压力一轻,身边风驰电掣的,已经是凌玉城那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
“长生!”半夜厮杀,凌玉城的衣着已经不如往常端整,背后飞扬的披风也缺损了一角。甲胄在身无法全礼,更何况还在冲阵的时候,凌玉城也只是侧了个头,喊了一声:“陛下!”
声音嘶哑得厉害,精神倒是振奋得很。元绍和他并马前冲,刚斩了一个挡在面前的敌人,就听见凌玉城扯着嗓子,在人喊马嘶、兵器交击的嘈杂中大吼:“陛下,把他们截断!”
“好!”
战马一带,顺着凌玉城□□所指,笔直地冲向侧面。一直追随着元绍的金吾卫跟着调转方向,恰恰楔入两股敌军之间,将火急火燎来援的生力军和被凌玉城杀散的残兵败将隔了个密密实实。
雷勇:早就该往这里冲了,您非要先去跟皇后汇合一下……咱千言万语都赶不上皇后一句话哎……
这一场大战,酣畅淋漓。
放火踹营时不过三更,收兵归来,已经是次日的黄昏时分。从半夜杀到清晨,北蛮主营已经被凌玉城搅得摇摇欲坠,又怎么经得起元绍带兵冲阵?雷霆一击之下,全军崩散。
北蛮大军溃乱之后,元绍要做的便只剩下趁势掩杀,聚居地留下一万人看着主营,其余所有骑得上马、拿得动刀的男丁,上!
到夜幕彻底笼罩下来的时候,连元绍的行帐都往前移了十余里。帐外血腥满地,略走出几步,就有倒伏的人马尸首,或是冰雪上凝结的一道一道鲜红的血痕。哪怕是北国冬日严寒,热血流出没多久便会冻住,也压不下扑鼻的血腥味一阵一阵传入帐来。
入夜时分,凌玉城踏入了元绍的行帐。
因是轻装追击,哪怕元绍贵为皇帝,也不过是一顶最轻便的牛皮帐篷,直接扎在了雪地里,两个马鞍一叠便是座位。元绍居中一坐,雷勇按刀侍立后方,羽林卫、天策卫、飞骑卫,还有鹰扬飞熊豹韬三卫的军官,一个挨一个地站在两侧。
彼时茫茫雪原已经复归寂静,连怒吼了一天的风雪,都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王帐附近没人敢于吵闹,偶尔划破这份安宁的,只有远处时不时的一声战马嘶鸣,或是重伤敌人被一刀了结时发出的惨叫。
凌玉城踏进来时,所有人都是全身一凛,毛发森立。
沉黑的铠甲看不出什么异样,应该是进帐之前刚刚整理擦洗过,甲叶缝隙里,散发着淡淡腥味的水珠滴滴答答。战靴重重地踏在雪地上,每一步,都在洁白的积雪上留下一个淡红色的足印。
“陛下,”众目睽睽之下,凌玉城一手按剑,大步上前。一步比一步坚定,一步比一步急促,直到元绍面前三步之外,方才单膝跪倒,昂首,扬声:
“臣幸不辱命!”
帐外的雪原上,尸积如山。
那人一步一个血印走来,踏过尸山,踏过血海,踏过折戟马前的所有敌人的头颅,笔直地走到他面前,持剑拜倒:“陛下,臣幸不辱命!”
元绍知道,这一幕,从目睹的一刻起便烙进了他的心底。战袍上每一片缺损残破的纹路,甲叶上每一滴坠下的血水,剑柄上方缠绕着布条的指节,最重要的,头盔下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任时光流转天地翻覆也不会淡忘分毫。
想要立刻上前拽他起身,想要紧紧的把他拥抱在怀里,想要告诉他自己所有的担忧牵挂和所有的欣喜安心--然而,元绍还是稳稳地坐在那里,只略微向前倾了一下身子,从容点头:
“你从来没有让朕失望过。”
瞬间,凌玉城肩头微震,火光照耀下的双眸越发璀璨。染着血渍的唇角,极慢极慢地,勾起了一缕浅淡的笑意。
十日卧雪饮冰,十日殚精竭虑。从昨夜三更到今天傍晚,亲冒矢石,冲锋陷阵。所有的煎熬,所有的劳累,都被这一句话全然抚平。
你从来没有让朕失望过。
那一日他请命分兵出战,在帐中与元绍推演战局时,曾经说过:“这一战,其实臣倒是轻松。您辛辛苦苦守营,等敌人在您这儿碰得头破血流,臣再轻轻松松出来捡便宜。万一事不可为,大不了带兵跑回关内就是……”
那其实是他心中最深的忧虑:怕有人说他用御营数万兵卒的性命成就自己功勋,更怕御营苦苦守御之下,有人在元绍面前说他带兵观望,其实是故意置御驾于险地,甚至处心积虑削弱皇帝拥有的力量……多少统兵大将打了胜仗,却在这样的攻讦里倒下,身败名裂。
小心翼翼地用玩笑的口吻说出,话到一半元绍已是大笑,重重一拳捶在他肩上,把他接下来的话全都砸回了肚里:
“得了吧!带兵打仗,你什么时候让朕失望过?”
而得胜归来时,元绍在众人之前回答他的,还是这句他最想听到的褒赞。
他是元绍手中最锋锐的宝剑。平日安安静静收在身边,一出鞘,便是雷霆震怒,四夷宾服。这柄剑,永远握在元绍掌心,指向的,也永远是主君需要的方向。
看见凌玉城的眸子越发亮了起来,元绍也不禁回以微笑,起身下座。一边走向凌玉城身前,一边问道:“战果如何?”
说话的工夫元绍已经走到他身前,倾身虚扶。手掌搭在凌玉城臂甲上,冷冰冰、湿漉漉的,立刻便有水滴在掌心凝聚。一下轻抬,凌玉城微微动了一动,竟然没有随之立起——
“臣率军追击,阵斩北蛮可汗,俘获其弟及重臣十余人。”面前跪倒的那人朗朗回答:“夺得金狼大纛及军中旗帜多面,下余俘虏、牛羊、金银财物不计其数。”
“好!”
元绍喜动颜色,用力向上拉了一把。凌玉城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跟着竟是微微一个的踉跄。所幸元绍反应极快,掌心内力吐出,稳稳扶着他站直了身子。顿一顿,才感到凌玉城手臂在他掌心轻轻一挣,脱开他的扶持,向前试探着迈出一步。
原来,不是要说完话才肯起身,而是根本已经脱力了么……
“好,这一仗,打出北疆十年太平!”一边大笑着夸赞,元绍一边小心翼翼地关顾着凌玉城,配合着他的步子走回自己座上。刚落座,还在使眼色让人拿坐具来,凌玉城已经低低道:
“陛下,臣……可以在这里歇一下吗?”
……他可以说不吗?他可以说你等一等朕已经叫人去拿东西给你坐了吗?
刚一点头,凌玉城已经盘膝坐了下来。元绍百忙中飞快一瞥,见他将残破的披风垫在身下,也就不再强拎他起身——左右一进一出还要时间。环视一圈左右站立的臣子们,他咳了一声,继续开了一半的会议:
“诸卿,你等战况如何?”
“回禀陛下,臣……”
羽林卫的副将刚刚汇报过情况,此时站在一边,格外向后缩了一缩。天策卫的领兵副将踏前一步,开始向元绍报告今日的战果和战损情况。
“臣所部阵斩……俘虏……战死十八人,重伤三十五人,轻伤……”
“臣所部阵斩……”
“臣……”
一个一个,有资格站在元绍面前的将官们依序出列。语气或兴奋,或昂扬,或努力地故作平淡,或恭谨中带着满满的喜悦。随着一桩桩功劳的报出,帐中的气氛也逐渐热烈而欢快起来。
元绍含笑凝神听着,不时点头褒扬一句。忽然膝上一重,低头看时,凌玉城坐在他身边地上,侧首枕在他膝头,已经沉沉睡了过去,一手犹自紧紧地握住剑柄。
作者有话要说: 楼主眼睛发炎了T_T……
小凌:借我睡一下……真是撑不住了……
陛下:喂不要在这里睡会着凉的你还没洗澡……@#¥%&……
第150章 温汤净濯满衣尘
军帐里飞快地安静下来。
元绍这一低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落在了凌玉城身上。众目睽睽之下,酣睡着的那个人依旧无知无觉。
飞熊卫今天出战的领兵副将好容易轮到向皇帝直接汇报,长长一席话才开了个头,声音就越来越小。到最后,自动自觉地闭了嘴,站在元绍面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声一些。”元绍并不看他,微微倾身,伸手去解凌玉城颌下的头盔系带。笨蛋,睡着了还戴着这玩意,不觉得硌得慌么?
那丝绳编成的细带被鲜血汗水反反复复浸透了几次,又在寒风里冻了半夜一天,原本简单的活结已经成了硬硬实实的一块一扯之下,,完全没办法抽开。元绍皱了皱眉,索性用指尖拈住带子两端,发力一扯,深褐色的丝绳立刻断成了两截。
元绍微微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托起凌玉城额角,一点一点抽开丝绳,将那顶边缘还在滴水的虎牙盔捧了起来,转手向后一递。手上一轻,头盔已经被人接去,元绍迟疑片刻,把身上的长袍扯了扯,让先前被沾湿的那块袍角挪了个位置,方才让凌玉城重新倚了上去。
那一双分金裂石的手,此时每一个动作都是异常轻柔,一举一动,都生恐惊动了凌玉城一星半点。
这样子就是再笨的人也有眼色了。一个接一个地,帐中所有将领压低了嗓子躬身告退,踮着脚步鱼贯出帐。片刻工夫,刚才还满满当当的帐篷里,只剩下元绍、凌玉城,还有一手按刀,一手托着凌玉城的头盔,站在后面一动不动的金吾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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