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大概真的不在了吧。”一一喃喃自语着,再见了云之彦,再见了三宝,再也见不到了,她该何去何从,她早已失去了和原主争吵的力气,她回不去原来的地方也走不出这个破落的院子。
“你说什么,剑二你再说,再说一遍。”云少爷此时激动的说话都有些打结,因为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虽然当时他对剑二这个建议是不苟同的。
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娘子还是没有醒来,最终他行动了。可娘子仍旧没有醒来,却给了自己送了份惊喜,虽然他更希望是娘子能醒过来。
“爷,真的,云夫人真的有了身孕,虽然脉相很浅,但应该错不了。”剑二俯首道,虽然他的本意是刺激云家娘子醒来,因为他听闻师傅讲过此奇闻,自己也觉得不可信,虽然提议云爷试试,其实只是想给云爷点希翼,谁知却带来了这个惊喜,但是云家娘子这一天天的不醒来,不知这惊喜最后会不会变成催命符?想到这,剑二神情也暗淡了下来。
“娘子,娘子,你听到了吗?我们又有孩子了,你快些醒来好不好?”云少爷今天心情愉悦的拉着一一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轻喃道。嘴角甚至微微的向上翘了翘,他的娘子喜欢对自己大声喊叫但却不喜自己对她大声。她说:只有不爱娘子的相公才会对自己的娘子大小声;她说:她的爹就是这么对后娘的。
他怎会不知娘子骗他,她的爹和她的后娘自己又不是没见过,她的爹怕是不敢对她后娘大小声吧,不是宠是怕,想到那剽悍的泼辣农妇,不由的皱了皱眉,在那里他们并不多愉快。但娘子这么说,那就如她所愿,他本来就不是喜欢对别人大吼大叫的人,更何况是自己的娘子呢。
娘子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他们的救赎么?想到这里彦少爷没来由的摸了摸一一平坦的小腹,突地久远的画面闪击般涌入脑中,仿佛在召唤着他过去。
但想到那个地方发生的种种彦少爷蹙紧了眉头,他不喜那里。那个地方太过诡异,从心里排斥那个地方,可是娘子......
“大师,世间真有这等怪诞的事情发生吗?”彦少爷连续几天都做着同样的梦,仿佛自从那日脑中闪过那该死的地方开始就没停过。他实在有些熬不住了就来寺院想听大师解惑,想听大师指条明路。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花开花落始有终。”大和尚慢悠悠的道,说完闭上眼睛又开始不停的诵着经文,好似没开口般。
彦少爷见此,起身作揖后转身离开,回来后脑中仍旧不停的有某种召唤般的声音在让他回到那个小山村,对着像睡着般的妻子喃喃自语道:“娘子,是你要为夫去吗?”
京都
将军夫人挺着硕大的肚子靠在将军身上轻声抽泣着,这么多日子他们都一直瞒着自己,要不是她看着近些日子狗子心绪不宁想开导开导,也不会知道将军府上下要瞒着自己几时?一一昏迷不醒这些日子在将军夫人看来怕是凶多吉少了,可是留下她苦命的彦儿和三个豆丁小儿该如何生活?想到这心不由地的抽痛起来,她对一一这个儿媳一直是感激的:若不是她,他们一家或许真的成为流放路上的一杯黄土,可是现在该如何是好?
“将军,你说是否要派人过去?”良久,将军夫人红着眼睛悠悠的开口道。她不放心凤城的儿孙们,不知他们这些日子是如何熬过来的,她得为他们多些考虑才是。
卫将军怎会不知自己夫人的意思,当初刚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也像云之彦透露着此意,他是继父有些事不好做的太过,有时得知道继子的意愿才行,冒然的把人送过去怕是不妥的。
“不用,彦儿说都挺好的,让你不用担心。”卫将军温声道。顺手帮夫人擦拭脸颊的泪珠,想到云之彦书信透着的意思怕是若罗一一有甚不测,他也不会独活。这些他心里清楚就行,怎会透露给夫人,说了也只是徒增她愁绪罢了,更何况她现在的身子重,他也不敢多言。
“可是......”
“你安心养胎,那边说一一情况稳定,说不定哪日就醒了。”卫将军边摸着夫人高耸的肚子边柔声道。想让夫人把注意力放在肚子里的孩子上,见夫人还想说些什么,他又急忙开口阻止:“夫人想什么老夫岂会不知,彦儿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他不愿意的事强加给他,怕是会伤了他的心。若一一醒来也会对夫人心生间隙,老夫想还是再等些日子看看吧。”
将军夫人岂会不知若这么做会伤了一一的心,但是凤城那儿没个女眷顾着可不行,嫣如她一个小女孩怎能照顾的周到。思来想去还是要派人去凤城,由头她也想好了,就说是给嫣如的丫鬟,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云家小院此时却准备向那个一一晕倒的小山村出发,这是彦少爷和剑二他们商量好的结果。不管如何总得试试,现在这要有人说什么能让他娘子醒来,他都愿意试试。
他怕万一自己错过了能让一一醒来的唯一机会,按照剑二的说法他们现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况且一一身上发生的事情本就够惊世骇俗的,说不定此行正是她的良药也说不定。
一一昏迷的这些日子,春花已悄然的来了。可山间道路除了崎岖,夜晚的山风也阵阵冷冽,仿佛给人错觉冬姑娘并未离去。可这对彦少爷一行人来说算是什么,经历过冷冬害怕初春不成?死活跟来的嫣如也又似沉浸在往事里拔不出来。她也不笨,当初流放经由此地,发生种种离奇的事情像串成了一条线,也打开了她新的认知世界。她看向哥哥的眼神仿佛明了了,怕是嫂嫂的劫难真的就在此地。
辗转多日,终于到了。
破落的院门,恍如隔日。昔日种种又穿灌进了脑海,那疯癫的,死去的,算计的,村里村外吵吵嚷嚷。
“娘,真的?那该怎么办?”原主瞥了眼垂目抱头蜷缩在一起的一一着急道。在她开来隔了这些日子,那具身体应该没了,可是娘却和自己说还在,而且离这里很近,娘对身体有感应,可能是母女连心吧,反正离奇的事情她见多了也懒的想,反正娘是不会骗自己就是了。
原主的娘此刻眼睛亮的吓人,嘴角向上扯了扯,神经甚是古怪,悠悠的贴近原主耳边:“机会来了,说不定我们都不用困在这院子里了。”以前是她不愿离开或者说是离不开也没那样的心思。心里记挂着囡囡,现在囡囡就在你身边。囡囡想出去她何尝不想,她是被困在此,可她的囡囡是被她困在此的,她也自私的不愿独自孤独在这。
曾经有孤魂路过这里,说他们这些孤魂野鬼该如何夺舍,如何借尸还魂,如何的抢占先机。现在他们的机会来了,看着打开的大门,她无声的放声大笑好似看到自由般。可惜院子里没有任何声响,但院子不知为何却起了阵怪风,席卷着地上残破的物件向进院的众人猛扑而来。
“这院子够阴森荒凉的。”走在前面的剑二左手挥了挥,右手捂着嘴巴道。
“是啊,诡异的很。”嫣如缩了缩脖子,附和道,她还记得当年在这死去的侄女和疯掉的嫡姐。
后面抱着一一的彦少爷手不知为何紧了紧,像是无声的给自己般抬脚进了院子。
一一痴痴的看向门口,眼中写满不可置信:他真的来了。突然一道白光向她冲了过来,仿佛间她听见:“囡囡,快!”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包子只想对看到的亲们说声谢谢。
第168章 共命
剑二在前面清除着一路的障碍,上次他们路过这可没进来,只是在外围感叹了下院子占的风水不错, 谁知败落竟如此。倒是没想到竟没人动过占有的心思,毕竟修补修补还是不错的。现在想来怕是有心没胆了,就算他这个暗卫走进来,心里都有种毛毛感,森森的冷感袭面而来, 瞬间清醒了他整个的脑袋。
彦少爷不知为何突然倒退了一步, 感觉被什么冲撞了一般。他压下心底的阵阵怪异跟在剑二后面慢慢的向前走。
紧随着他的嫣如也哆嗦着跟着, 她仿佛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这让她紧张极了,但紧张中又掺杂着丝丝的兴奋, 眼睛紧紧盯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按照他哥哥的说法, 好似要在这住上两日,若嫂嫂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他们就得回去了。
哦,顺便还得看看嫂嫂的父亲。
村子里进了几辆豪华的马车当然不可能悄然无息的,况且还停留在这个全村都有所忌惮的院落前。这户人家可都死绝了,现如今怎会还有人过来?这样当然有人通知里长了,这可是村里的大事儿。
里长得到消息以后,赶紧把手里的老烟杆给□□腰带里,穿上鞋起身就跟着报消息的人扑腾扑腾地往村子里的鬼屋来跑。这院子说来奇了怪,往长了的时间讲只是有鬼叫声,往短了说,可是真真的死了人的。说句昧着良心的话,只要流放经由此地的,他都会安排到这里来,可是第二日总会传出死人的消息。时间长了,这一片就更没有人愿意来了,村里的老妪长舌道:“那是被老鬼给勾着了。”
村里热闹本来就少,这不闲在家没事的村妇小儿都跟在里长后面,想多个午后谈资什么的,那鬼屋在村里传的那么邪乎,不好奇才怪。
里长被众人拥着纷纷赶了过来,人多这仿佛也给了他点胆色,但脚仍旧哆嗦着不肯跨一步进去。有的胆大的孩子伸着乱糟糟的头向里张望,平时可不敢来这里,仗着人多,他才敢这么干,他奶可说了:“鬼怕人多,人多阳气重。”
“蛋子,给俺回来。”一个老妪慌忙的拉过小儿,她的心肝可不能被这里的野鬼给祸害了。
“咦,奶,里面的人穿的好漂亮,俺都没见过呢。”被叫蛋子的小儿笑嘻嘻的趴在老妪的怀里雀悦的说着。
“当然穿的漂亮了,蛋子你瞅瞅这马车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老妪身边的一个小媳妇笑嘻嘻的说着,她也头次见这样华丽的马车呢。
小媳妇身后的村民们也指着马车叽喳的说个不停。
“都别瞎嚷嚷,吵着贵客俺看到时候咋整?”里长瞅着身后众人嚷道。
“吵!”
“是有点吵。”嫣如在身后附和着。
“小姐你在和谁说话呢?”清除完屋子里脏乱的剑二有些奇怪的看着嫣如道。
“刚刚不是你说吵的么?”嫣如有些莫名其妙的横了剑二一眼,自从离开了京都以后,嫣如的一些小性子也跟着回来了。
剑二不敢反驳低着头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彦少爷抱着一一做
坐了下来。想当初娘子在这与自己患难与共,那时候的他真的挺开心的,虽然身边有那么多糟心的家人与事,和看不清的前路。
“娘子,我们回来了。”彦少爷头靠在一一的耳边呢喃着,他们回来了,你也会回来的吧。
“痛!”
敏感的彦少爷抬起头,看了看周围没什么声响,可他刚刚明明听到“痛”这个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他把目光转向一一,在心里说着:娘子是不是你?
“娃他爹,真的,俺真的瞧见里面出来的人了,肯定是一一那妮子没错。”一肥硕的妇人跟在佝偻着背的老汉身后着急道。她当年以为这赔钱货估计死定了,毕竟他们可是流放的罪人。谁想她刚刚好奇跟着过去,这不就看到了那个小姑娘。虽然隔了些年,她可记得很清楚,是一一当初带在身边的丫头没错。
老汉仍旧忙着手里的活儿,连头都不带抬的。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一一他们母女,他是个没用的,因怕没后给自己供香火,娶了这么个东西。他别的不能做,但是不给一一添堵这个他还是能的。
“老罗你这个挨千刀的,听到俺说啥没有?你不是天天念叨一一那个贱丫头,她回来了你咋不去瞅瞅呢?”妇人急了,死命扯着老汉拖着他往鬼屋走。她可看明白了,那赔钱货看着是发达了,就她手里漏个缝,也够他们一家吃喝好久的。
罗老汉心里念叨着闺女,还有他那苦命的三外孙,本心想怕是都凶多就少了。瞧着继室也不像说谎的样子,先去看看也行,那院子他也好久没去瞧瞧了,他这辈子喜怒算全在那儿了。
没会儿功夫两人就来到了荒凉稀落的院子。它的高起和残落都有他的见证,和他老汉的人生一样此刻都是废墟颓败,只剩下残末和不堪。他没有继室的忌惮,抬脚进了院子,在这个村子里,怕是找不到第二个敢这样的人了吧。他曾今也是这儿的主人,罗老汉边想着往事边苦涩的抬头打量着院子,他和她的一切怕只有这院子还记得了吧。
里长和村里的人围着那继室询问着,妇人倒是打着哈哈什么都不说,关呼银子的事儿可得捂住了。但是她眼珠一转巧妙的把肥硕的身子隐藏在人群里。这里可是她最忌惮的地方,若不是为了银子,打死她也不会来这儿。当初来这一趟回去她可做了好久的噩梦呢。
留在屋外的人上前阻止欲进屋的罗老汉,罗老汉躬着腰陪着笑脸道:“官爷,俺想进屋看看是不是俺闺女回来了,村里的人说俺闺女在这儿呢。”他刚刚可瞅见了那个小姑娘,是当初跟在闺女身边的小姑娘没错,或许继室没骗他,他家一一真的回来了。
“你闺女?瞎嚷啥?”守门的护卫嗤笑吼了声,心想:这里面怎会有他的闺女?
嫣如听到声响向这边看了过来,这一看倒是难住她了。她若没记错的话,屋外的那是嫂嫂的亲爹,当初他还送被子和吃食给他们呢,他也是走的时候才见到这位亲家的。
嫣如想了会儿挪到彦少爷身边,俯身在他耳边叽咕了几句。只见彦少爷眉头挑了下,虽有不喜,倒是没怎么生气。
他决定来时就想过会遇见的,现在人都来了,那就见吧。
“一一!真的是一一,闺女你咋了?”罗老汉看躺在彦少爷怀里的闺女红着眼睛着急的喊着,他的声音透着沧桑也杂夹着心疼和关心。
“娘子她病了。”彦少爷看着罗老汉说着一一的病。
“几个月都没醒?”罗老汉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句,树皮般粗糙的手掌情不自禁个的摸向一一的脸,他的闺女几年没见倒是越来越像她娘了。
“疼!”
“闺女你说啥?”老汉着急的对一一说道,他有听到说“疼”是闺女说的没错,定是没错。
“肚子疼!”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了不对,是一一的声音。她说:肚子疼!
木了的彦少爷抱着一一纹丝不动,脑中只剩下刚才听到的三个字:“肚子疼!”
“哥,快把嫂子放下,让剑二看看。”
“爷,夫人落血了,让小的看看。”
“姑爷,快放手。”
彦少爷被众人推开,脑中乱嗡嗡的。
“娘,俺们会没事吧?”
“娘,俺爹是还在乎俺的吧?”
“娘,俺好像没那么恨他了。”
“娘,俺爹......”
“囡囡,只要她没事,俺们就不会有事。现在俺们是共命。”
“囡囡,娘会守护你的。”
“囡囡,你爹他也是命苦的人。”原主的娘没说的是,他也可恨。若不是他,她的闺女会变成这样?她有时会恨自己的有眼无珠,错嫁这么一个窝囊之人。
一一做了一场梦,梦里有好多声音在吵:那对母女的,异世家人的,也有相公嫣如的……对了,没有三宝的,她的三宝哪儿去了?三宝呢?怎会没听到他们的声音,她想大吼:“球球!豆豆!点点!”
“娘子,你醒了?”彦少爷刚把剑二煎的药给渡进娘子的嘴里,就听到娘子嘴里不停的喊着三个豆丁儿的名字,他虽有些吃味,但更多的却是惊喜,他娘子能够说话了,虽是梦中呓语。
一一觉得好累,好似翻了几座山头般身上没一丁点力气。她是怎么了?半夜醒来想喝水,可却动弹不得。看着身边躺着的相公想出声,却发不了音。
一一望着窗外郁闷了。
第169章 终章
两年前,一一产下双胎:俩姐儿。
一年前, 嫣如留下书信,不知所踪。
半年前, 三宝被剑二哄着叫嚷着要去做游侠, 好吧, 最终至今未归。
三个月前,一一终于把将军夫人送过来的婢女赶回了京都。为何拖了这么久?说到底还是因为两年前产下的俩姐儿, 不知为何一一对俩姐儿有些抵触,且俩孩子好似也有些不喜一一这个娘亲。一一 一抱,她俩就哭喊个不停, 虽说现在也没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