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本纪完本[古言重生]—— by:妖灭
妖灭  发于:2017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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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们生扛着漫天箭支,硬是冲了进去,距离太近,强弩已经不管用了,他们刚刚松了口气,却发现漫天火箭扑面而来!一时之间,众人龇目欲裂!
“将军!”那骑兵已经中了一箭。
张奔看了看死伤一地的士兵,和对方甚至还没开的关门,心中那个恨呀!扛过了火箭和羽箭,活着的骑兵竟不足两千。
“给我杀!”张奔抹了抹眼前的血,咬牙挥剑。
“前锋营,出战!”
号角声起,关门开,前锋营蜂拥而出,终于和张奔的人马正面交锋。厮杀声响彻整个山脉。
魏楚看着下面鏖战的队伍,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她狠狠地一拍城墙:“看到了吗?这些人在干什么?真当这是儿戏吗?”
孙通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掩目:“二娘子,召回吧。”
魏楚闻言,转头冷声:“军师怎得如此天真,上了战场,怎么召回?召回他们,谁去大前锋?大后方的老弱妇孺吗?”
孙通沉默了。
虽然前锋营的表现非常蹩脚,但好在人数毕竟是碾压的,不多时张奔的人马就彻底顶不住了!
“撤!撤!”张奔声嘶力竭。
“将军,后方有不明人马出现!”马六惊呼。
“看到了。”魏楚一脸凝重,她不认为陆颂之会想得到兵分两路,况且那对人的装扮,看着不像正规军,反倒像流民。
“张叔,最近的流民势力离这里多远?”魏楚皱眉。
张管家摇头:“据此起码二十余里,况且,流民怎么会主动来攻击我们?不合常理。”
“等等,他们好像在攻击南军!”孙通惊呼。
张奔的人马本就溃败地不成样子,此刻前后夹击,伤亡更加惨重,在张奔喊出“撤退”之后,军队立刻四散而退,张奔自己身边只剩下几个护卫,几人策马奔逃,丢盔弃甲,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此刻流民群中,一个破烂装扮的男人冲着身边带着兜帽的男子挤眉弄眼:“看看,看看,你还赶着来英雄救美。我就说这蛇蝎美人肯定不用你救!你看看我的肩膀,现在还疼呢!”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男人瞪了他一眼。
“将军,现在怎么办?”马六探出脑袋,看了看底下的人马。看起来是友非敌,但是气势还是挺吓人的呀,真是流民?
魏楚忽然笑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走上前两步,站在城墙边,伸出左手,振腕。精铁护腕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光芒刺目。
人群中,男子摘下黑色兜帽,抬头,看着高台上的女子,笑容宠溺。
魏楚与他相视一笑,向后面吩咐:“鸣金,收兵,开关门。”
孙通还有犹豫,马六已经一拱手:“是!”
桓昱让流民装扮的部队驻扎在外,自己带着几个亲卫进了门。
魏楚走下城墙,来到他面前,笑了:“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楚维派五千人来‘请’你们,怕你准备不足。”桓昱除下披风,露出里面虎贲军的戎装。
张管家正疑惑地看着他,就听见魏楚吩咐道:“张叔,你回去看看我祖母她们可有受惊。”
“是!”张管家转身。
“孙通,把部队带回去,受伤的带到军医营帐。”
“是。”孙通也离开了。
身边没了旁人,魏楚才对桓昱道:“陆颂之想拿南军那五千人攻下我和陵别业,这算盘可打错了。”
“你这些人马……是流民?”桓昱恍然。
“是。”魏楚点点头,带着几人往回走。
“哼哼,某些人还想着英雄救美呢,丢脸了吧?美人自个就是杀人不眨眼的,还用你救!”乞丐装的男子跟在后面碎碎念。
“杜格,你这嘴要是缝不住,现在就滚回去!”桓昱转身瞪他。
杜格不满地哼哼,魏楚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眼,调侃地笑了:“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咳咳,你的手臂还好吧?”
“废了!”杜格没好气,“看着好好一个美人,下手怎么那么狠呀!我这胳膊要是废了,你养我啊!”
“杜格!你再胡说八道!”桓昱怒了。
“好好好。”杜格闭了嘴。
魏楚倒是笑了:“你该庆幸你上司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可只能给你的牌位道歉了。”
“我就说……”杜格被桓昱瞪着,依旧不屈地小声,“蛇蝎美人。”
“现在……”桓昱刚刚开口。
魏楚一摆手,皱着眉:“你要不去山庄等我,我还有事要处理。”
桓昱看着身边被抬着来来去去的新兵:“不介意,我跟你去?”
魏楚叹了口气:“你知道了?都是新兵,在所难免呀。”
桓昱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以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放心吧。”
魏楚点头,肃着脸,对跟着跑过来的马六道:“走,去军医营帐!”
一人心
魏楚还没走进军医营帐,就看到健康的士兵抬着几个重伤,扶着几个轻伤,成群结队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军医的营帐内更是一片呼喊哀嚎之声,孙通正在营帐前维持秩序,见到魏楚一行人,立刻跑过来:“娘子,这边乱得很,你……”
“带路,我进去看看。”魏楚打断了孙通的话。
“是。”
魏楚刚一掀开营帐的帘子,就看到一个左臂缠着绷带的高大男子“噗通”一下给军医跪下,他拉着军医的袖子,声音哽咽:“大夫,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活他,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他……”
魏楚放下帘子,闻言开口:“你怎么害了他?”
那士兵跪着转过身,一见魏楚,一头磕下去:“将军,将军,你救救他!”
“军医,你继续。”魏楚安抚了吓懵的老军医,又给马六使了个眼色,马六立刻会意,半拖半扶地把士兵弄出营帐。
“军医已经在救了,可以说清楚是怎么回事?”魏楚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大个子,一脸冷肃。
“将军,我和他变阵作战,可是敌人一身的血,我看到断肢满地,到处是血……我懵住,我没及时地出手……我害他变成这样的!”那大个子伏地痛哭,整个军医营地的士兵们都围过来,慢慢的,很多人都开始低泣,哭声氤氲一片,悲壮痛悔之情在整个军营中蔓延。
“你告诉我,为什么害怕?”魏楚的声音如同穿过浓雾的利剑,直刺入众人心中,“你们害怕什么?啊!害怕断臂残肢,还是害怕杀人?”
哭泣着的士兵们相互扶持着,看向站在中央的魏楚。
魏楚眼神悲悯,声音沉重:“是,谁都不想杀人,谁都不想满手血腥!可是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一旦上战场,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亡!没有第二种选择!有多少人喜欢打仗,喜欢杀人?我也不喜欢,我也害怕将来下地狱!可是,你们曾经都是流民,你们亲眼看过这个世道如何变成地狱!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你们都是从这样的地狱里出来的!”
士兵的低泣声渐渐停歇,偌大的军营一片死寂。那死寂像是漫天战亡的灵魂,又像是涅槃前的荒芜。
“为什么打仗!为什么杀人!因为要结束这样的世道!”魏楚拔高了声音,环顾一圈,对上她视线的士兵们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你们想看着你们的父母只能以灰土充饥连树皮都挖不到,还是想看着自己儿女一点点饿死却无能为力!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输了,就在你们大后方的父母妻儿会过什么样的日子?”魏楚的质问毫不留情。
那个跪倒在地的大个子已经抱头撞地,几近崩溃了。
“起来!”魏楚一把把那人拽起来,“你有什么资格崩溃,如果你的战友死在里面,他的父母妻儿就要靠你救!你们也一样!你们是战友,兄弟,是能交付性命、托付全家的战友!”魏楚高亢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军营,“我也再次承诺,只要魏家不灭,我不死,你们的家人就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将军!将军!”那个大个子抹了把脸,又跪下冲着魏楚磕头,“里面是我的兄弟,他若因我而死,我就算死也要护住他的父母妻儿!”
魏楚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那些垂着头沉默的士兵们,第一次见血的士兵,却已经有了同生共死的勇气,这样也够了,不能逼得太紧。她叹了口气:“第一次上战场,会害怕、有纰漏都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们的时间太紧张,我希望每一场战役,都能够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起来吧。”
李涛被马六扶起来,大个子抹了把脸上的血泪,站在军医营帐的门口,许多没受伤的士兵也都齐齐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某种宣判。
过了很久,那块薄薄的帘子才被掀开,年迈的军医走出来,对着魏楚一揖。大个子李涛非常紧张地看着他,一张脸煞白煞白,马六甚至觉得,如果是个坏消息,这么个大个子恐怕会立刻倒下去。
“没事了。”军医慢慢开口,“不过毕竟砍伤了整个左边肩膀,以后左手恐怕不大灵活。”
“活着就好。”魏楚拍了拍李涛的肩。
李涛一个壮汉,竟直接捂住脸,失声痛哭。而营中那压抑死寂的气氛也随着军医的话一扫而空。这一人的存活,就好像是上天对整个军队的宣判,他们没有被判死,他们还是有希望的……
马六继续安排伤员的事,孙通也有旁的事要处理。桓昱则打发杜格和几个亲卫去帮马六的忙,最后就只剩下两人并肩慢慢地走在幽静的山道上。日头还没落,月亮已经出现在了半空,夕阳染红了整个天空,有种绚烂而残酷的美感。
两人静静走着,都没有说话。魏楚呼吸着山林间的新鲜空气,看着远处无限美的晚景,心中难得地充满了宁静。她重活以来,一直争分夺秒唯恐重蹈覆辙,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只要睁开眼脑中就盘旋着各种算计,竟从来没有过像这样轻松的时候。
“是不是累了?”桓昱看着夕阳下,魏楚微阖双目,唇角轻勾的模样,心里充满了不可抑制的爱和宠溺。
身边是知之甚深,相交两世的知己,魏楚也终于能卸下无坚不摧的面具,放松日日夜夜绷紧的神经,她转头,笑容充满了无奈:“阿昱,我以前觉得,自己上辈子过得很不好,很失败,所以这辈子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可是,真的有用吗?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走的路对不对,也不确定努力之后的人生是不是就能不失败。我以前不信,但我现在信了,人呐,真的争不过命!”
桓昱皱眉,心里眼里俱是心疼,从前,他的阿楚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选定了目标,就一条道走到黑。她是个很狠的人,对自己尤甚……他以前特别恨那样的阿楚,她甚至连自己都不给机会,更遑论他的念想。可是现在,他却宁愿阿楚还是原来那个阿楚,至少,不必如此痛苦。
桓昱是个冷静自持、算计深沉的人,可是他永远无法在魏楚面前压抑真实的情绪,总是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冲动。
这一次也一样,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抓住了魏楚的手,对上了她疑惑茫然的眼神。桓昱闭了闭眼,脑子一热,话就冲口而出:“这辈子,我能陪你过吗?”
魏楚听到这话,一愣,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又有了某种了然,就像是蒙在眼前的纱突然被人揭落。战场上,桓昱为她不顾生死;朝堂上,桓昱随她挂冠而去;甚至,直到她死,而立之年的他,也一直未娶。兄弟情谊?有哪家的兄弟是这样子做的?
魏楚苦笑了一下,忽然非常痛恨自己,她耽误了一个人,却连承认都不敢。
“如果……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我可以放……等。”桓昱不希望勉强魏楚,可是却也不想说不出放弃那样的话。上辈子,没机会,没希望,他一直忍啊忍,结局却是她死他“疯”,这辈子,他怎么能忍?!
“不,挺好的!”魏楚忽然笑了一下,“真的挺好的,咱们一起过吧。”
桓昱直接愣住了,一开口就结巴:“阿……阿楚!你……你知道你……不,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魏楚垂眸,笑了,反手握住桓昱的手腕,“我说,挺好的。这辈子,咱们一起过吧。”
“阿……阿楚!”男人的声音在颤。
魏楚鼻子一酸,下意识地偏过头:“嗯,我不喜欢徽音这个字,你可以帮我取一个。”
“阿楚!”桓昱一把抱住魏楚,小心翼翼献宝似得开口:“叫齐光好不好?我以前就觉得,能配得上阿楚的字,那一定是齐光。”
“好!”魏楚将脸埋进桓昱的胸口,眼眶微热。薛衍给她取字,徽音,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要她思贤不妒,进叙众妾,她连嘲讽都不屑。而桓昱,却叫她齐光。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她想要的,他都懂,甚至不惜以身做阶,送她青云直上,她魏楚何德何能,竟得一人心至此!
傻白甜
“今天还要出去吗?”别业军营的主将营中,男人倚靠在帐门口,看着女人收拾完文书,穿上披风。
“是呀。马六把司隶周围的郡都跑了一遍,那些大大小小的山匪,有不少被他给拉拢过来,不过这些人鱼龙混杂,我让府兵们往死里操练。”魏楚拿上佩剑,“不过蓝田那边有伙山匪盘踞多年,马六打探到,这伙人在朝中有靠山,霸着一座玉矿。”
“唉……每次我来,你都有事。”桓昱靠着门,整个人都泄气了,一双俊目时不时地扫过魏楚的脸,明明是个俊朗大男子,愣是让魏楚看出幼犬的感觉。
要疯!魏楚使劲摇摇头,自从她答应桓昱之后,这人就隔三差五地溜出长安,跑她营地跑得那个勤呀!窃取军情的都没他这么积极!说起来吧,以前两人是战友关系的时候,她觉得桓昱话少、精干、聪明,总之各种靠谱!可是这关系一变,她怎么总觉得这人越来越不靠谱,越来越喜欢……嗯,撒娇?!天哪,真要疯!
魏楚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往外走,桓昱一把拉住她胳臂:“我陪你去吧,我今天特意穿了普通的衣服,你就说我是你新请的军师。”
“你是不是傻呀,你在我营帐里也就算了,老往外面跑,生怕陆颂之不知道你投敌。”魏楚瞥了他一眼,使劲推了推他,把他推进营帐,“你呀,就老老实实待着成吗?”
桓昱一脸落寞,还特别委屈,特别不舍地回头瞅了她好几眼,魏楚忍不住扶额。
“哈哈哈!”门外忽然一阵狂笑,一个作死的声音响起来,“苏狗子,看见没有,看见没有!那个抛媚眼的是谁?啊啊啊,我的眼睛要瞎了,眼睛要瞎了!”
魏楚这几天已经被这声音折磨出条件发射了,只要杜格开口,她就想要擦鸡皮疙瘩,以及躲某人的低气压。果然,一抬头,桓昱的脸色已经黑了。
苏祁连白眼都不屑给身边的傻子,直接站远了两步。桓昱掀开帘子,大步走出来,脸色阴沉,怒气暴涨:“杜格,给我绕着这山跑十圈,苏祁你去盯着。跑完他要是还有力气说话,我唯你是问!”
“是!”苏祁高声应答,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条鞭子,毫不客气地啪啪两下就抽到杜格后脚跟的位置,溅起一片尘土。
“靠,姓苏的,你个狗腿子。”杜格一边跑,一边鬼哭狼嚎,时不时地还被苏祁的鞭子抽到,这一整个就和猫捉耗子似的。
魏楚笑得直不起腰来:“你的属下都是活宝呀!”
桓昱见她笑,脸色也好转了:“杜格这人,不多教训几次永远长不了记性。”
“这个苏祁有点眼熟呀。”魏楚摸着笑痛的肚子,问道。
“嗯,苏祁心黑脑子好,前段时间,我派他去给陆颂之下套去了。”
“哦,是甘泉宫那位。”魏楚恍然大悟,随即又想到那天的惨状,叹了口气,“可惜了丞相和丞相夫人,一身才学和傲骨,偏偏遇上了这样的世道。”
“是我考量不周。”桓昱摸了摸她的脑袋。
魏楚反手握住他的手,抬头看着他:“咱们也算是造孽了。可有时候想想,可能某一天,我们也会沦为政治牺牲品,结局连他们都不如。爱,进了名利场,就身不由己了。”
“别想这么多。”桓昱拍拍她的背,“尽人事,听天命。不管是什么结局,我都陪着你。”
“嗯。”魏楚放松身体,往他肩上一靠。
“将军,将军!”远处传来马六咋咋呼呼的声音。
魏楚立刻从桓昱的怀里出来,使劲推了推他,示意他进营帐。马六跑近了,疑惑地四下望望,心道刚刚好像看见了一个男人,怎么一下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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