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骨完本[耽美]—— by:罪化
罪化  发于:2017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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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轮到陆离惊愕了,因为在人群之中他发现了顾教授。
恩同父母的师长,此刻就坐在离他仅仅四五步的地方。看向学生们的眼神依旧是那么严肃、专注,却又隐含着满满期待,好像是隔着十二年的光阴,从过去的记忆里望出来似的。
古人以十二年为一纪,如今又是一个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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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这场荒诞的演出,正是26级表演系一班在中影所学到的第一课。
负责哄台的大二师哥师姐们已经离开了,他们用最直观的方式传递了去年作为新生时的感悟。现在,原石已经磨去了粗糙的外壳,该轮到大师们上场雕琢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二十四名学生仿佛又回到了校考现场。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考官不再笑着点点头、将自己真实的想法隐藏在鼓励声里。
每一名学生都得到了老师们长达数分钟的轮番评点,鲜有褒扬、净是批评。有几位男老师骂得的确难听了些,可每一句批评都是鞭辟入里,直骂得人半分脾气也无。
到了最后班主任还不忘提示大家:大一学年结束时会进行末尾淘汰,开除两人。望诸君好自为之。
这一通蹂躏下来,二十四名风华正茂的姑娘小伙一个个都被骂得灰头土脸,蔫蔫儿地走出黑匣子剧场,一路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马蒙蹬了鞋子就往上铺一躺,哀嚎着自己已经成了一条咸鱼;白嘉恩因为口音问题被老师奚落,持续沮丧;骆城则开始百度自己是否真的有巨人症患者的种种表现。
唯有“老司机”陆离依旧保持着淡定。他将今天的这段经历打成一段文字,取名为《又是一年黑匣子车祸现场》发表在了朋友圈里,却只选择了对一个人可见。
几个小时后,他收到了来自一只黑猫的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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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匣子车祸现场的第二天,正式授课开始了。因为那场惨烈的下马威,新生们一个个都忐忑紧张,思想上也格外地认真严肃起来。
然而现实却总是出人意料——老师们却仿佛得了失忆症,集体遗忘了昨天发生在黑匣子里的那些事,一个个热情随和、风趣幽默,丝毫没有昨日板起脸来训人时候的恐怖与威严。
这前后强烈的反差的确让很多学生摸不着头脑。在他们十八九岁的生命周期里,还没有遇到过数量如此庞大、性格如此乖张怪癖的老师们。而原生家庭长期的支持甚至宠溺,也不足以让他们懂得:唯有培养出独立的人格,才能够无视旁人诡异的行为,在复杂多变的局势里保持住本心。
好在一周之后,紧张情绪终于慢慢化开,表演课程本身的强大吸引力终于战胜了对于老师的疑惑。不过,黑匣子的耻辱感已经在很多学生的心里固化成了一道阴影,因此无论是晨功、上课还是排练,都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老师和蔼的表面上忽然翻脸,又一掌把他们打回到黑匣子的地狱里。
军训结束已是九月中旬,又上了两周课,转眼就到十一国庆。刚开学没过多久,陆离不打算回家,正巧长假期间学校里还有很多演出活动,他刚好一饱眼福。
十月三日、四日两天,在南院剧场有两场话剧。演出单位是俄罗斯的一个先锋话剧团体。它受邀来参加前几天闭幕的北京戏剧周,又因为与中影有合作办学关系,所以在戏剧周结束之后到校园里做几场特别演出。
10月2日下午两点,校学生会开放抢票活动。一点半,陆离忽然收到来自沈星择的消息,问他能不能帮忙搞到两张票。
中影的明星校友要回来看戏,学生会难道还有不赠票的道理?为什么偏偏要来找陆离这个大一新生,而且还是两张票。莫非并不是沈星择自己要来看?
短短的几秒钟之内,陆离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许多种可能,并没哪一种是有真凭实据的。无论如何,他让自己首先回过神来,答复沈星择一定办到。
由于演出只针对中影的在校生开放,门票也与学生证捆绑在了一起。陆离好不容易才从留校又不看戏的几位同学手上借到两本学生证,紧接着又遇到了一个问题——该不该把自己的票和沈星择的买在一起。
他忽然觉得自己又做回了沈星择的助理,而且还是免费的那种。
二十个小时后。
第二天大中午,陆离独自一人站在胡同口左右张望。刚过一点,一辆低调的奔驰商务车打东边开过来,停稳在了街角。陆离认了认牌照就迎过去,正好看见后座上走下来两个人。
两位都是男人,戴着墨镜、口罩和棒球帽,穿的休闲服。远远望去,除了个子略高之外,倒也的确并不显眼。
可陆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是沈星择,而另一个则是何木良。
他终于知道两张票是怎么回事了。
何木良也是当年他们班上的同学,毕业后考入了国内首屈一指的话剧团。然而安稳几年之后,还是忍受不住外来的诱惑,放弃事业单位的皇粮出来当影视剧演员。起初碌碌无闻,但在前年因为在一部谍战剧里饰演男三号而声名鹊起,如今也算是介乎于一二线之间的热门小生。
何木良的人缘向来不错,与沈星择也算得上是有话说。却没想到居然还一块儿跑回来看戏,陆离忽然觉得嘴里苦苦的,一股怪味。
倒是沈星择首先瞧见了他,领着何木良走了过来。陆离赶紧掏出学生证和票递过去,顺便对何木良的出现表示欢迎和“惊喜”。
何木良应该听沈星择介绍过这个“小学弟”,此刻倒也不生分。他爽快地接过了门票,还给了他一叠星巴克的咖啡券作为答谢。
差不多也快到开演的时间,三个人一道开始往中影的侧门走。陆离走在沈星择的身边,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沈哥,怎么想着回学校看戏啊?”
沈星择扭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了想,却只答了两个字:“方便。”
方便你个大头鬼,忙的人可是我,你当然方便了。陆离如此偷偷腹诽,却乖乖地点着头,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倒还是何木良有点良心:“都怪我,本来都讲好了早几天去剧场看的。结果临时有点事情耽搁了。还好听说咱们学校还有两场,但是咱那几个老师也真是忒‘讨厌’了点儿,每次问他们要票,都把我们放在最容易被围观的位置。看戏还是看咱们吶?!”
陆离点头表示了解,又道:“其实这次的两场观众也都挺多,我担心周围的人? 崛铣瞿忝牵曰菇辛艘桓鐾Т蛩阕谀忝橇奖摺5比唬绻忝遣唤橐獾幕啊?br />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何木良摇摇头又指着自己:“不过不会是个女生吧?那可得坐老沈身边去。我都结婚了,万一被拍张照炒一炒,那回去可是要跪搓衣板的。”
陆离赶紧回答说是男生,一边就给马蒙发消息叫他先去剧场里看好座位。一边又领着二位尊神在僻静的地方溜达,直到开场之后才摸着黑坐了进去。

第23章 薛定谔的陆离

上一次和沈星择肩并肩坐在剧院中,似乎还是出车祸那一晚的梦境里。
陆离恍然回过神来,确定这一次自己绝对没有做梦。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中影南院剧场的第十三排9座,紧挨着的7座就是沈星择。彼此之间只有二十厘米,近到可以发现很多的细节——比如沈星择身上的气味变了。
陆离悄悄做了一个深呼吸,在剧场不那么清爽的空气中细细分辨着。
现在他可以确定,沈星择身上的烟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带有淡淡烟草感的香水气息。他在戒烟,应该是这样的,这是一件好事。
可很快地,陆离又开始懊悔于这个发现了。因为这股淡淡的烟草香水味撩拨着他的嗅觉,若有若无的,勾散了他的注意力。
记得第一次分手之前的学生时代,他们曾经一起看过很多戏。仗着四下里的黑暗,沈星择总会偷偷拉住他的手。夏天十指交握,冬天则直接揣进口袋里。
而他们在剧场里做过最大胆的事还不止于此——那时台上正在上演施梅芬尼的《旧爱》,当男主角正徘徊在妻子与旧爱之间难以抉择时,在台下的黑暗角落里,沈星择狠狠啃咬着陆离的嘴唇,作为他在他耳边恶意剧透的惩罚。
如今,剧场里依旧昏暗,但是剧本早已经更换,观众们也各怀心事、不复以往。
到哪里还能看见当年的那出《旧爱》呢?陆离有点出神地想着。他的心脏突然鼓噪起来,有一股瘙痒开始从心脏延伸向指尖。
到了该发挥演技的时候了。
他装作看戏看得入了神,一边跟随着其他观众发出笑声,一边调整着坐姿,很自然地将左手朝扶手上搭去。
有所准备的指尖很快摸到了沈星择的手背,最先感受到的是手指根部凸起的关节。像江南平原上微微起伏的丘陵。
但那仅仅是片刻的感觉。因此几乎就在接触的一瞬间,他和沈星择同时、迅速地挪开了各自的手臂。
这必须是一次“不经意的偶然”。毕竟就算是“偶然”,也已经透支了目前陆离所能挥霍的勇气。
尽管,他还记得那薄薄的皮肤包裹着筋骨的熟悉触感;可是对沈星择来说,他的指尖却是全然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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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进场时一样,趁着演员谢幕之后、灯光尚未亮起的那一小段间歇,陆离领着人出了剧场。
与两位明星师兄的见面显然让马蒙兴奋异常,全程无需陆离费心制造话题,三个人全听马蒙一人絮絮叨叨、发泄激动之情。何木良倒也与他颇为投机,说着说着两个人就单独走到了一起,还商量着什么时候拉个队伍打篮球去。
留下陆离和沈星择落在后头。两个人都是身高腿长、步调也够一致,沿着笔直的林荫道一路走过去,偶尔遇上几个路人,频频引来侧目。
走着走着,陆离的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看看,忽然笑了起来。
沈星择透过墨镜看着他:“笑什么。”
陆离直接把手机给他看:“同班的女生听说我跟两位帅哥走一块儿,墨镜帽子口罩三大法宝都全了,严重疑似明星,要我拖住你们,她们马上就到。”
“……那快走。”
沈星择压了压帽檐,紧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去三合居,请你们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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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影的学生对于三合居都不会太过陌生,因为这是附近一带档次最高的餐馆之一,就算没进去吃过,走过路过也会对那雕梁画栋的中式大门印象深刻。
而对于陆离和马蒙而言,三合居则还有另一个特殊的属性:它就是那座高档四合院酒店的餐厅。
助理已经订好了包厢,宾主四位直接登堂入室。马蒙特别兴奋,一直念叨说好巧前阵子吃了半个月这里的菜,一边又主动请缨,要介绍哪些菜比较好吃。
陆离倒不怎么吭声。一则的确对这里不熟;二来沈星择坐在身旁,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想说点什么,心里头却塞满了不能说的秘密;保持沉默,视线又忍不住老要往沈星择那边滑过去。
几个月前做助理的时候也没这么别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陆离仔细想了想,愈发觉得应该是微信的缘故。
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他通过微信向沈星择分享了许多事,如同创造了一个隐秘而又亲密的小世界。在这个两人世界里,他们既是校友也是朋友;可回到现实,所有情感好像都被装进了薛定谔的盒子里头。有还是没有——他不敢开口询问,沈星择也保持沉默。
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在这样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菜点完了,服务员又试探着向他们推荐合作酒庄酿造的养生米酒。酒水推销会有提成,何木良不忍令服务员失望,也点头应允了下来。
酒店经理闻讯赶来寒暄过后,菜就飞快地上齐了。酒也是好酒,听说出自贵州大山深处老苗寨的百年作坊,入口甘柔仿佛无害,但若是贪杯,很快就会醉了。
虽然沈星择话少了点儿,但是马蒙加上何木良就足以撑起一台晚会,陆离偶尔也会插几句嘴,气氛倒也不显得沉闷。
毕竟都是中影校友,席间话题兜兜转转,总围绕着学校展开。马蒙是个缺心眼儿的,喝了几口酒之后就更是百无禁忌。他拽着何木良问了一圈14级表演系的明星近况,紧接着又掏出手机,给他看陆离签过名的墙壁照片。
何木良一边用余光看了眼正低头喝着酒的沈星择,一边挡开了马蒙的手机。
“哎~~~过去的都过去了,还老惦记着干啥。人嘛,活着就该向前看。你们说对不对?”
“对。”
陆离跟着点点头,顺手帮沈星择倒了酒,又给自己满上。酒瓶还没放下,沈星择的杯子里又已经空空如也。
马蒙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木良哥啊,我说陆离……呃,我说那位大陆离,他当年干嘛要和聚光闹解约?那么好的公司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是不是真有什么内幕?”
何木良拿酒杯挡着脸,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星择。心里头多半是在嫌弃哪儿来这么一多事的小破孩,可嘴上依旧答得颇有分寸。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要是我有那么好的机会,肯定好好把握住……话又说回来,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况且现在他都已经走了,再讨论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答完之后,他又看了一眼沈星择,然而沈星择的注意力却集中在酒杯里,听若罔闻。
马蒙吸了吸辣出的鼻涕,终于准备放弃这个话题,可另一个声音却抢先响了起来。
“我倒可以理解他的感觉。”
发话的居然是陆离。
他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豆沙包,颧骨上正泛出醉酒的酡红。
“他和沈哥是同学,外头人都说他是一路靠着沈哥的面子才红起来的。可明明大家都是同班同学,谁也不比谁付出得少……为什么就不能介意?”
席间少有地冷了场。何木良的目光再度转向沈星择,而沈星择捏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语气冰冷,可眼睛却亮得有点吓人。
“是不是靠自己的本事来演戏,长眼睛的人难道还看不出来?”
“……”
遭到反驳,陆离好像一口气被打回来堵在嗓子里,缓了一阵却始终还是不舒服。
“在这世界上,用眼睛来看待事物的人,恐怕实在是少数。”
沈星择干脆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你呢?你的眼睛所能看见的,难道也只是这些流言蜚语?”
“我——”
陆离几乎就要拍案而起了。
他对于聚光、对于沈星择的不满,当然不止于“靠谁而红”的流言蜚语。可是有些事,只有真正的陆离才知道。他不能说,还不能说。
迟来的酒劲依旧源源不断地冲上大脑,陆离抓起桌上的高脚酒杯,仰头大口喝下杯中的纯净水,然后透过玻璃杯壁朝外看。
光怪陆离的世界,奇形怪状的马蒙和何木良……甚至还有窗外黑夜里,那些原本看不见的东西,居然都在这片酒杯的折射之下变得清晰起来。
“师兄……不好意思。”
当重新放下酒杯的时候,陆离又装回了平日的温和与从容。
“我可能是有点醉了。”
他抱歉地朝着沈星择笑笑,表示这苗家米酒果然不容小觑,后劲大得吓人。
大一大二学年宿舍还有门禁,时间已经不早,陆离硬拽着马蒙起身告辞。只留下沈星择和何木良,在包厢里等着司机把车开过来。
“你怎么看?”
沈星择做了一个掏口袋的动作,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带烟。
何木良吃着一块豌豆黄:“挺好俩小孩啊,就是马蒙的话忒多了些。”
“别装傻。”沈星择打断他,“记不记得来之前,我和你说过些什么。”
“……记得,当然记得。”
何木良又喝了口水,连连点头:“其实我觉得也还好吧,不就是名字一模一样吗?长得也没多像,老陆那是阳光英俊型的,小陆明显是眼下流行的小鲜肉什么什么……花美男,我没说错吧?”
“谁问你这些了。言谈举止,神态,还有看待某些问题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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