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谢钰站在窗边望着夜空，月华洒在地上铺了一层银辉，虫鸣不绝于耳，却生出几分宁静之感。
划拉出虚拟界面，看着上面那个唯一任务显示的魔帝元神（1/5）的那行，她紧紧蹙眉。
她原以为系统辅助她是封印魔帝，解决魔气滋扰的问题，但经过雷神塔之事后，她明白自己之前太过轻视这个任务。
救世主的责任，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系统发布的这个唯一任务，让她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她开始怀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是因为前任国师耗费了自己所有的寿元所致，而是命中注定。
这种诡异且没有根据的想法不知从何而来，但她隐隐的感觉到，她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
突然，谢钰听到隔壁房间一声巨响传来，她立刻回过神，冲出门跑向隔壁房间，推开门就见一个身影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掐着姬曼的脖子，姬曼显然已经快窒息了。
谢钰脸色一变，抬手从系统背包里拿出碧霄剑，就向那黑衣人的手臂砍去。
黑衣人立时放开姬曼缩回手，后退几步，斗篷下的目光射向谢钰，顿了顿，从窗户上跳了下去，瞬息间身影就消失了。
谢钰没有去追，而是去扶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的姬曼。
“齐光？你没事吧？”
姬曼喘了口气，道，“我无事。”
“怎么回事？刚才那个人是谁？”
她从那个黑衣人身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这种熟悉的气息让她觉得十分不安? 好一会儿，姬曼才缓过来，脸色不再像之前那么难看，站直身子，她沉着脸道，“方才那人，似是魔族。”
“魔族？”谢钰惊呼出声，愕然不已，“可是，魔族不是被封印在次元空间？”
姬曼揉着太阳穴，颇为疲惫的道，“看来解决西北的事情之后，我们得去一趟大雪山。”
大雪山封印着魔帝的头颅和躯干以及大部分元神，还有……封印魔族的次元空间结界也在大雪山。
对此，看过《封魔法典》的谢钰也是知情的。
“离西北最近的地方是水镜湖，不如解决西北的事后，先去一趟极北的水镜湖，然后再去东方映月潭，最后再去大雪山。”
闻言，姬曼看了谢钰一眼，“这是为何？”
“与其等以后各处封印再出问题，不如现在就顺便加固一下封印，你觉得呢？”
谢钰觉得自己也越来越虚伪了，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对姬曼撒谎。
她只是想试试，她去这些地方的镇魔石加固封印，会不会成功收集魔帝的元神……
至于为什么她要这么做，这么做又有什么后果，她没有去深思，潜意识里，她感觉这样做对她才是最好的。
姬曼深深看了谢钰一眼，并没有驳回她的提议，沉默片刻，她缓缓点头算是应允。
“时辰不早了，齐光早些歇息。”谢钰站在姬曼的面前，感觉越来越不适，便趁着姬曼没有察觉之前，先告辞离开。
姬曼的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
片刻后，窗外掠进来一个黑色的身影，不是之前对姬曼下杀手的黑衣人又是谁？
只听斗篷下响起一个充满邪肆的女音，“你这样做，不怕她以后知道了一剑杀了你？”
姬曼面无表情的道，“要杀便杀，我又有何惧？”
“真不愧是……”那女子欲言又止，哼笑一声，“我真不明白，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到时候她知道真相，可不一定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那又如何？”
见姬曼的表情依旧清淡毫无波动，女子似有些动怒，转而又笑了，“罢了，我跟你计较这些作甚，不过是交易罢了。”
“你还不走？”姬曼蹙眉看着黑衣人。
女子默然片刻，道，“你该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而你……这么做又是为了谁？”
不待姬曼回应女子又从窗户掠了出去，片刻消失无踪。
姬曼恍惚的盯着地面，低低的笑，但笑容却带着苦涩。
她为了谁？
是啊，她做这一切为了谁呢？
四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姬曼的房间里，四人分别身着绿色、红色、橙色、白色的衣袍。
几人看着姬曼，神情带着忧虑。
绿衣女子恭敬的道，“吾主，谢大人已经歇息了。”
闻声，姬曼回过神来，恢复了冷淡的模样，摆摆手让四人退下。
四人像之前出现的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房间里。
“钰儿……”姬曼低叹一声，褪下外袍，躺下歇息。
不管以后如何，她既然已经做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次日一早，姬曼跟谢钰再次启程赶路，这回路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要杀姬曼的黑衣人。
途中，谢钰不停回想那个黑衣人，但却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那名想杀姬曼的黑衣人感到熟悉。
她不敢将自己的感觉告知姬曼，怕被误会什么。
每日里，谢钰都在翻阅《神魔纪事》这本典籍，这段时日已经让她快将这本典籍看完，对神魔两族的恩怨又有了些了解。
不过对《封魔法典》和《神魔纪事》里记载的一些事迹，她都没有完全当真。
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些记载在典籍上的事迹，谁知道是不是被篡改过的？
近一个月的赶路，姬曼跟谢钰一行人终于到了西北地界。
西北已经被彻底封锁，越靠近西北，越能感觉到浓郁的魔气。
“西北的魔气似乎比江南那边的更浓郁一些，是因为我们赶来的时间太晚吗？”谢钰略不安的道。
她知道，其实江南那边镇魔石上的封印已经失效，而镇魔石下魔帝的躯体是否还在，也是个未知数。
至少被封印在雷神塔镇魔石下的部分元神已经被她给收取了。
江南那边是因为他们去的及时，所以并未酿成严重后果，可是西北这边……
谢钰深深皱眉，她总觉得西北这一行，会很艰难。
谢钰跟姬曼的车驾在离西北封锁线最近的城落脚，然后命人去准备所需物品，便暂时在这座城住下。
因西北被魔气滋扰，这座离西北封锁线最近的城市也格外的冷清，并没有多少人气，多数人都在近一年内搬离此地。
城中官员设宴款待二人，宴后谢钰喝得醉醺醺的，被姬曼架着离开。
姬曼扶着脸颊绯红的谢钰回到住处，谢钰瘫在榻上，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迷蒙的眼神让姬曼看得怔住。
她从未见过谢钰这幅模样，喝醉的谢钰显得格外的惹人疼。
命侍女备水，她拧干手巾给谢钰擦脸，完了准备离开，却被谢钰拽住了衣角。
“不，不要走……别离开我……”
姬曼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回头看着谢钰不清醒的模样，抹了把脸，弯下腰扯开谢钰的手，还没等她起身，谢钰张开手臂抱住了姬曼的脖子，将姬曼整个人拖下来，扑在了谢钰的身上。
姬曼也喝了不少酒，只不过神智尚在，被谢钰三番两次的拽住，姬曼便也不挣扎了。
看着谢钰近在咫尺的脸，姬曼换了个姿势侧躺在谢钰身边。
一夜无事。
当谢钰睁开眼看见眼前近在咫尺的脸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回事？！！
刚要起身，却发现腰间被一只手臂圈住，低头一看，那是姬曼的手。
第20章 相互依靠
姬曼被谢钰的动作惊醒，睁开眼，她眼神朦胧，片刻后眼神就清明起来，看着手撑在床上欲起身，却又被她搭在对方腰间的手臂转移了注意力。
见谢钰的目光落在她搭在对方腰间的手臂上。
姬曼很自然的收回自己的手臂，撑着坐起来，理了理自己略有些凌乱的长发，方才看向僵住的谢钰，“钰儿醒了？”
“额，嗯……”谢钰感觉有些尴尬。
她很想问为什么姬曼会在她的房里，又为什么会跟她睡在一起，但见姬曼态度这么自然，反倒她这么在意却显得有些反应过度……
姬曼像是没感觉到谢钰的不自在一样，下了床整理了身上的衣物，才道，“钰儿昨夜醉酒，现下可还有不适？”
“没有……”谢钰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显得镇定些，但显然她功力不够，声音有些变了。
生怕被姬曼听出来，谢钰低着头不去看姬曼。
姬曼轻笑两声，见谢钰看过来，方道，“钰儿醉酒的时候，真可爱。”
谢钰闻言瞪圆了眼睛，表情错愕。
“我先回去梳洗了，过两日京城会派来一批官员，随我们一同进西北。”姬曼说完，便踏出了内室，看着门外侍奉谢钰的侍女，便吩咐道，“你们去备热水，侍奉谢大人沐浴。”
“是！”
姬曼大步离开，虽脸上无甚表情，但心情之愉悦，所过之处路人一概能感觉到。
而还在床上没下来的谢钰在姬曼走了之后，才慢慢从石化的状态中反应过来。
——她刚才是被调戏了吧？是吧？是吧？！！
抬手抹了把脸，谢钰只觉得自己被糊了一脸血，是她昨夜醉酒，所以现在还不够清醒，所以出现幻觉了吗？
姬曼那样正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调戏她？
想到刚才姬曼略带兴味的眼神和语气，谢钰就想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使劲的回想昨夜醉酒之后的事情，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喝醉之后的记忆完全没有——喝断片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喝醉后做了丢脸的事情，谢钰恨不得穿越到昨夜，让自己不要喝酒。
谢钰陷入凌乱中的时候，门被敲响，随即传来侍女恭敬的声音，“谢大人，热水已备好。”
热水？
谢钰一脸茫然，眨了眨眼睛，扬声问道，“什么热水？”
门外的侍女也愣了，下意识回道，“国师命奴婢备热水侍奉大人沐浴。”
谢钰闻言脸颊染上绯色，干巴巴的道，“我知道了。”
低头看自己衣饰整齐，便直接下床穿好鞋，打开门，两侧站着四名侍女，低着头不敢乱看。
这群侍女能在谢钰身边侍奉，规矩是极好的。
像前世电视剧里，女主角身为侍女，因为心中好奇便东张西望议论纷纷，那根本不可能。
古代如这类侍女都是没教好规矩的，没教好规矩的侍女没资格在贵人身边侍奉。
而她如今的身份，可并非一般贵人可以比拟的。
“何处沐浴？”踏出房门，谢钰脸上便迅速换上了高冷的表情。
站立左侧首位的侍女蹲身行礼，恭敬的道，“回大人，沐浴之处在后殿。”
“带路。”
“是，大人。”侍女在前面带路，“这边请。”
随着侍女行至后殿，谢钰挥手示意侍女退下，这群侍女侍奉谢钰时间已经超过半年，均清楚谢钰沐浴不喜人伺候的怪癖。
因此，谢钰命她们退下的时候，她们也并未意外。
沐浴过后，谢钰让侍女为她穿戴衣饰，随后去了东配殿用膳，用膳过后拿了《神魔纪事》去西配殿一边休息一边看。
这本典籍已经被她看到了结尾处，待日落时分，谢钰合上《神魔纪事》看向窗外。
天边的火烧云极美，但谢钰却感觉到迟暮的悲凉。
闭了闭眼，谢钰皱着眉看着《神魔纪事》的封皮。
《封魔法典》将魔帝七曜形容得十恶不赦，《神魔纪事》虽然不曾对神族之王九凤和魔帝七曜有任何偏颇的形容，但正是因为著作此典籍的人用那种旁观者的口吻将‘事实’描绘出来，更显得神族卑鄙，而魔族可怜。
《神魔纪事》之中很多事情都是《封魔法典》之中没有提到的。
譬如，神族之王九凤曾化名玄九潜入魔族，而有意思的是，魔族九位魔尊，魔尊之首正是名玄九。
神族之王潜入魔族当了魔帝的下属，真是太可笑了，但谢钰却笑不出来。
因为《神魔纪事》之中还提到了一件事。
魔族九尊之首玄九热烈追求魔帝七曜，长达三千年。
《神魔纪事》中记载，玄九性别为女，魔帝七曜性别为女。
而同为女子，玄九……不，而是化名玄九的九凤竟然追求了魔帝七曜整整三千年。
不止如此，《神魔纪事》里还提到了诸多神族的秘辛，如雷神雷渊倾慕魔帝七曜，如风神瑶华与水神水若皆为伴侣，而两人均为男性，至于火神朱炎，当初为封印魔帝左臂，自己化作九龙山镇压魔帝左臂，早已经身死道消。
这个时代难不成都是基？
谢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起早间醒来姬曼躺在她身边，那姿势……可见她们搂抱睡了一宿。
这么一想，谢钰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突然，外间响起侍女的声音，“谢大人，国师求见。”
才想到这个人，这个人就过来了，谢钰的表情不大好看。
深吸一口气，谢钰道，“让她进来。”
不多会儿，姬曼走进西配殿，见谢钰手中拿着一本书，封皮上写着《神魔纪事》四个字，眸光闪了闪，随后便将目光转移到谢钰身上，仿佛没有看见那本书一样。
“方才此地知县过来求见，说的所需物品都已经备好，”顿了顿，又道，“钰儿可好些了？”
往日姬曼如何关心，谢钰都不觉得如何，今日却怎么听怎么有股姬曼对她别有居心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谢钰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别看了一本《神魔纪事》就看谁都像同志，这毛病不好，得治。
心里这么想着，谢钰对姬曼微微一笑，“已经好多了，齐光这时候来见我，有何要事？”
姬曼当然能感觉到谢钰面对她时的各种不自在，她仿佛没有看见谢钰的不自在一样，温声道，“倒没什么要事，早间见你似有不适，有些担心，才特意过来瞧瞧，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谢钰表情僵硬，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感觉姬曼今天对她的态度怪怪的，她干笑着道，“是吗？早间，早间是因为醉酒有些头晕，现在早就没事了，让齐光担心了。”
“钰儿可有字？”姬曼突然问道。
谢钰的不自在瞬间消失，愣愣的看着姬曼，“字？表字吗？”
“然也，钰儿可有字？”姬曼温笑着追问，看似淡然实则紧迫逼人，这是非要答案不可的架势。
谢钰不知道姬曼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却也没多想，“我们那个世界已经不给人取字了，我没有字，齐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姬曼心情似乎更加愉悦了，她笑着道，“钰儿如今已经来了这个世界，自然要入乡随俗，不若我为钰儿取字如何？”
谢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看了姬曼一眼，姬曼面上笑容不变，仿佛看不见谢钰脸上明显的疑惑之色。
抿抿唇，压下心里古怪的感觉，她想了想，觉得取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依了也无妨，便点点头允了，“多谢。”
这是同意了。
“钰儿来自异世，承载万民之希望，是天下百姓的希望之光，光，明也，愿钰儿一直是万民的希望，光芒耀世，钰儿便以明耀为表字如何？”姬曼显然心情极好，将谢钰明里暗里夸赞了一番，才说出给谢钰取的表字。
“明耀？”谢钰觉得有哪里不对，回想姬曼说的话，似乎只是期望之意，便压下了心里的怪异感觉，对姬曼道谢，“这个表字很好，我很喜欢，多谢齐光了。”
“不用谢我，既然你愿意，那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姬曼温和笑了笑，道。
谢钰才压下去的怪异感觉又回来了，怎么感觉姬曼今天说话都怪怪的？
一定是她思维被《神魔纪事》的结局给影响了，所以听姬曼说话，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
吸了口气，谢钰笑了笑，“齐光用过膳否？如果没有，不妨一起？”
“钰儿这里的吃食最精细不过，钰儿相邀，我若拒绝岂非过于无情？”姬曼笑着应下。
谢钰起身往东配殿去，快走几步到了姬曼身前，脸色阴晴不定。
一次两次她能当做自己想多了，可是每句听上去都怪怪的，那就不一定是她的错觉了吧？
此前她也没少邀请姬曼一起用膳，但这还是姬曼第一次说出这种暧昧不清的话来。
脑子里思绪纷乱间已经到了东配殿，命侍女摆膳，谢钰坐在主位，招呼姬曼入座，“我才命人做的新菜式，你尝尝合不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