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熠家还跟上次他来的时候一样，要硬说变化的话就是茶几上有果篮，探病专用的那种，程辉心里又忍不住一阵愧疚，每次回想起那个下午都忍不住骂自己，程辉你自己洗碗会死啊？卓熠够不着那洗碗池你看不见你瞎啊？你有病你看小人书就看翻什么身啊……
慢慢走上楼梯，敲了敲卓熠的房间门。
“进来吧”门里面的人直接应了。
程辉挠了挠后脑勺，这也太没安全意识了，万一是贼呢？不过转念一想，贼会敲门吗？不知道不重要！
“卓熠？”程辉慢慢把房间门给推开了，“你怎么样了啊？”
“哥？”卓熠的声音从画板那儿传来，“你来了啊？”
程辉慢慢走到画板那儿去，卓熠正画画呢，画的是……反正不是地球生物。
“这画的什么？”程辉站在卓熠身后，“不是人类也不是鸟类啊这个。”
卓熠嘿嘿乐了，转头冲程辉说：“这叫安琪拉，是天使，我看杂志看到的。”
“哦”程辉低头看了看卓熠的腿，左腿上打了石膏，其他地方没啥情况，“你腿怎么样了？”
“没事儿了”卓熠笑笑，“腿上没什么严重的，过些日子就能去学校了。”
卓熠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就听他爸爸和蒋福生他们说程辉对这件事儿特别自责，整天闷闷不乐的，他本来想等着程辉来看他的时候安慰他一下，但程辉又一直不来，这下亲眼见着了才知道这哥是真自责了，程辉语气也没以前那样跳跃了，明显瘦了不少，脸都更立体了。
其实相比起程辉现在这样，卓熠还是希望程辉能像以前一样，可怕就可怕点儿吧，至少不发火还是挺好的，现在这样光是看着都觉得可怕。

第10章 吃吃喝喝再吃再喝

“哥，我这几天好好钻研了打弹珠和扇洋画的诀窍，但还是不得要领”卓熠把画笔放下，抬头看着程辉，“秘籍还传授吗？”
程辉那么多天憋着的情绪总算得到了些缓解，他本来是那么皮的一个人呢，都安分了好一段时间了，接下来不潇洒一下都对不起‘辉大圣’这个称号了。
“弹珠和洋画都是小学生玩的了，你也六年级不能总是留恋这些身外之物，得成熟，像哥一样成熟”程辉从门边拉了个凳子来坐着，手舞足蹈的给卓熠说：“现在成熟的就要玩游戏机！等你好了哥带你打游戏机去。”
“两个币”程辉神秘兮兮的附身凑到卓熠耳边，手里还比了个‘耶！’：“哥带你打一下午。”
卓熠被程辉短短的头发蹭得痒痒的，乐呵呵的点了点头。
程辉听卓熠那跟小姑娘似的笑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卓熠一直请假不去上，一是腿脚不方便，二是那班里的氛围他实在不习惯，想一学期融入一个已经磨合了六年的团体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是卓熠这样有些内向的人，程老爸也理解，干脆就给卓熠请了长假，让他在家里自学，然后直接去考小升初的考试。
市一中不久前才考完半期考试，这几天就公布成绩。
程辉皮是皮了点儿，但成绩一直不算太差，就保持在不上不下的水平，他也没太关心，但为了这次半期考试他可真是下了血本了，上课也开始记笔记了，回了家还知道要写作业，相比起程辉以前真是有了不少进步。
“程哥你就别急了”蒋福生刚趁着大课间的空档去小卖部买了干脆面回来吃，一见程辉还是那副焦躁的样子，赶忙在衣服上揩了揩干脆面的渣又伸手去拍程辉的肩膀：“你肯定能行的，你脑子好使。”
“别烦”程辉一把扒开蒋福生软趴趴的手，“你不懂。”
程辉长那么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担心过考试成绩，其实烦来烦去还是得烦自己，要是没让卓熠去洗碗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儿了，可没办法，卓熠洗了碗是事实，摔了也是事实。
虽然卓爸爸和卓熠都这事说不怪程辉，但他们越是这样程辉心里就越是自责，特别是在卓爸爸说给卓熠请了长假之后，程辉就连想靠接送卓熠上下学来缓解一下心里的负罪感这计划也行不通了，于是程辉就主动请缨要给卓熠补课，他好歹也是个初中生了，六年级的学习内容他还是有自信的，卓爸爸也同意了补课的事，但老妈听说了这事立马跳出来阻止，生怕程辉去误人子弟了，母子俩为了这事儿僵持了好几天，最后决定这次程辉能考到班级前十名就让他去给卓熠补课。
上课铃一响，蒋福生赶忙把干脆面往嘴里一倒，再把干脆面袋子塞书桌里，再拍了拍旁边趴在桌上的程辉。
地中海班主任抱着一沓试卷进来了，试卷上还有个文件夹，那个文件夹一般只有地中海班主任要说什么通知的时候才会带来，程辉立马挺直了背，紧张得两手冰凉。
“这次半期考试语文全班都考得不错”地中海班主任把试卷放在了讲台上，翻开文件夹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抬头说：“我把成绩单拿给学习委员，下课以后你们传阅一下。”
地中海班主任说完，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来，拿给了坐在程辉他们那组第一排的学习委员。
程辉朝着跟他隔了两排的学习委员那方向使劲儿的伸脖子，心里焦急得不得了，但学习委员随便扫了一眼就把成绩单夹书里了，程辉看着学习委员的动作心里憋屈得险些叫出来。
“你要成绩单吗？”孟月楠突然转头小声的问程辉，没等程辉回答，她又补上一句：“我可以帮你拿。”
蒋福生真被这剧情吓着了，一转头，程辉也呆着，跟被点了穴似的。
“要”蒋福生对孟月楠说。
孟月楠点了点头，转身后拍了拍前面女生的背，俩人说了几句，那女生又去拍学习委员的背，然后又小声的说了几句，没一会儿成绩单就到了孟月楠手里。
“喏”孟月楠1 转头把成绩单塞在程辉手里，“一会儿下课记得还给学习委员。”
程辉忙不迭的接过，又小声的对孟月楠说了好几声谢谢。
孟月楠一把头转回去，程辉就马上开始看成绩单，孟月楠又是第一名，然后学习委员第二……
程辉在……第十！
程辉紧紧的抿着嘴唇，手抖着又确认了几遍，程辉第十名！程辉捂着嘴，生怕自己不小心笑出来，但肩膀止不住的颤，憋得脸都通红了。
“程哥要当家庭教师了”蒋福生趴在桌上，脸朝着程辉的方向，使劲的压低声音：“恭喜恭喜。”
“今儿我高兴”程辉伸手拍了拍蒋福生的背，“放学小吃街走起。”
程辉心里是真高兴，不只是因为完成了老妈开出的条件，也因为这成绩本身，第十名啊，程辉从来没考过那么高的名次，原来自己也不笨嘛，只要努力一下，好成绩就是手到擒来。
放了学，程辉和蒋福生一块骑车去了小吃街，那儿离学校也是有一段距离的，接近市中心了，平日里程辉和蒋福生也不怎么来，主要是因为远，小吃街挺名副其实的，就是一条全是小吃的街道，特别受年轻人欢迎，入了夜生意更旺。
小吃街街口有自行车架，程辉和蒋福生把车锁了，又凑了凑身上的钱，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小吃街，首先蜂蜜糖得来一份，然后吃点烤串，再炸个香蕉，还来点关东煮，还有……
俩人出来的时候走路都有点儿后仰，撑的。

第11章 程老师就是那么尽职尽责

程辉仰头看了看天，已经要见黑了，没办法，吃得太忘我了，程辉把自行车锁打开，一边推车一边想一会儿回家该怎么给老妈解释。
“咱先推一会儿车再骑吧”蒋福生一手推着车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话有气无力的：“我肚子太重了，稳不住。”
程辉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自己撑得圆滚滚的肚子。
现在虽然天气转暖了，但天还是黑得快，没多久就见着星星了，月亮藏在云层后面，把那一片云映得跟装了萤火虫的麻布袋子一样散发着柔和朦胧的光。
“程哥，咱骑车吧”蒋福生笑呵呵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我消化得差不多了，也快到学校了，咱发狠骑一段快回家吧。”
“行”程辉点了点头，抬腿跨上自行车。
这不是程辉第一次晚归，但绝对是程辉预感最不好的一次，快到家的巷子口时就看见老妈拿着个电筒站在那儿东看西看的，蒋福生突然加速冲上前去，路过老妈时大喊了一句：“阿姨好！阿姨再见！”就走了。
程辉还懵着呢突然就被老妈用手电筒直直的照着，眼前突然一白吓得程辉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张芬女士你干嘛呀！”程辉抬手挡着老妈手电筒的光，“我束手就擒还不行吗？”
程辉翻身从车上下来，推着车往前走，走到老妈身边的时候才发现老妈满脸都是干了的泪痕，还一脸凶狠的瞪着自己。
“干嘛呀？”程辉抬手摸了摸老妈的脸，心里有点慌了，“我真没犯事儿，我还考第十名了呢！”
没一会儿老爸就从巷子里走出来了，一看这情况立马选定了战队，给了程辉同志一个眼刀，然后抬手扶住了张芬女士的肩，嘴里还嘀嘀咕咕的：“没事了，就跟你说了别瞎操心，就他那样的倒贴都不一定有人要，还拐卖呢……”
“什么？”程辉满脸的惊恐加疑惑，“什么倒贴什么拐卖？”
然而程建东先生和张芬女士并没有理他，而是一边小声说话一边转身走进了巷子里，程辉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真不懂怎么回事儿。
“哥，你回来了呀”卓熠撑着支架慢吞吞的从巷子里走出来，程辉立马把车稳住了然后跑过去扶他。
“你出来干什么啊？”程辉撑着卓熠的手臂问。
“我本来就在门口，听见你声儿了”卓熠笑了笑，“你爸妈可担心你了。”
程辉“啊？”了一声，他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干脆先把卓熠扶到墙边，然后去把车给听到自行车架那儿去，然后再回来扶着卓熠往巷子里走。
“什么情况啊？”程辉扶着卓熠，百思不得其解，“我不就晚回家了一会儿吗？”
“要是平时应该也不会这样”卓熠抬头看了看夜空，“下午市台播新闻，说是有几个小孩被拐卖了，然后你又一直不回来，打电话到学校，老师说你早走了，所以就这样了。”
程辉点了点头，又想起老妈刚才满是泪痕的脸，还有老爸说的……倒贴都没人要？老爸也太损了，不过切合实际来想一下，好像也有点道理，他那么皮，谁敢要啊。
“到家了，你回去吧”程辉扶着卓熠到了家门口，一边推门一边说：“我半期成绩出来了，第十名，等着哥来辅导你学习啊~”
卓熠点了点头，撑着支架跨进了家门。
程辉站在家门口还真有点怯，门没关，虚掩着的，程辉站在门口原地跺了跺脚，又深呼吸了几下，伸手推开了门。
客厅里头老爸正边抽烟边看电视，老妈正拿黄瓜敷脸，看见程辉进来了也没什么反应，程辉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没错！无视他才是程建东先生和张芬女士的正常状态啊。
程辉把身体放低了些，右腿往后撤，两手自然垂在身侧，眼睛微微眯起，目标锁定满脸黄瓜片的张芬女士。
“老妈~”程辉大步往老妈怀里扑去，同时俩手张开把老妈抱得结结实实的，还故意放软了声音，听得他自己都受不了，“我错了~我半期考试第十名，太高兴了，跟蒋胖子去小吃街吃东西去了。”
老妈一脸嫌弃的推开他，斜了他一眼：“哼，就知道吃！”
程辉听这语气，知道老妈没气儿了，刚站起来准备回房间就看见饭桌上放着罩子，心里知道是老妈给自己留的饭菜，虽然肚子不饿但是为了哄老妈开心还是吃了吧。
“哇塞~那么美味的饭菜！”程辉一把拿起罩子，看着桌上的饭菜，喊得实在有点违心，但是，为了哄老妈开心，吃还是要吃的！
程辉立马拉开凳子坐下，拿起筷子就扒，饭菜都还是热的，吃到肚子里也觉得暖洋洋的。
自从请了长假后，卓熠的日子过得就跟放假似的，但不是小学初中高中那种放假，是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还有高中升大学之间的那种假期，这种假期的特点就是没有作业！
卓熠在家经常看书，不过不太看学校里发的教材，看的都是些课外书，他对科幻方面的书籍特别有兴趣，腿受伤以来看了好几本科幻小说了，有时候看起劲儿了晚上还开着台灯继续看，看得晚上睡觉做梦都是各种各样的星球、有思维的机器人和奇形怪状的生物。
卓熠在家也经常画画，受科幻小说的“荼毒”，卓熠总在画些科学还不能论证到底有没有的东西，有时候还会突发奇想创造一些新的物种出来，像是有飞蛾翅膀的熊猫和会弹吉他的电风扇精什么的……程老爸看着儿子日益古怪的画风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但卓熠倒是挺高兴的，会画画最棒的一点不就是可以把自己脑海中想象的东西呈现出来吗？
但是，自从程辉半期考试考了第十名后，卓熠的科幻小说与画画的假期算是结束了，因为程辉每天晚上都来监督他学习，走之前还会布置一大堆作业给他，不做完的话……卓熠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因为无论作业再怎么多，他都会拼命的做完，好在作业就算多也不算难，就是写多了手酸而已，小说还是能继续看的。

第12章 程老师怎么那么尽职尽责

“妈？你今儿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啊？”程辉回到家里时有些意外的看到老妈正在厨房里忙活，老妈一般都是在他放学后快一小时才到家的，“煮什么好吃的啊？”
老妈一边把菜端到桌上，一边说：“一会儿我跟你爸要去同学聚会，我先回来把饭给你弄好，你饿了就自己热了吃。”
程辉冲老妈眯了眯眼，贼笑贼笑的：“同学聚会？”
老妈笑了笑，然后一掌拍在程辉脑门儿上，“程老师，你不去检查你学生的作业了？”
“要去！”程辉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捂住了脑门，“我还准备拿我以前的习题册给卓熠呢。”
“你小学的时候就没动过习题册这种东西”老妈用罩子把饭菜给盖好，又拍了一下程辉的脑门，“书新得连名字都不写。”
老妈说的这些的确是事实，程辉小学的时候太皮了，一天就知道玩，哪像卓熠啊，老老实实的一点都不让人操心。
程辉一个转身进了房间，把耽美文库放了，天气渐渐热起来了，从学校骑车回来也冒了点汗，程辉想睡前还要洗澡现在就懒得洗了，换了件衣服，拿起把昨天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崭新的习题册，把钥匙揣好，去给卓熠同学补课去了。
这个点程老爸也还没回来，程辉轻车熟路的进了卓熠家，直奔卓熠房间。
程辉推开卓熠房间门的时候，卓熠正躺在床上看书，程辉一副小大人的严肃模样，走过去一把抢过卓熠手中的科幻小说。
“看书不能躺着看，会坏眼睛的”程辉翻了翻那本科幻小说，然后随手放在了书桌上，“要看书得坐书桌前端端正正的看，不然以后近视了得戴眼镜，特别不方便！”
卓熠被抢了书之后也没说什么，还是保持着躺着的姿势，没动，程辉的说教他也没听，满脑子都是科幻小说里的事儿。
“过来吧，我给你带习题册了”程辉把习题册放书桌上，又走到窗边去把卓熠扶起来，“今儿先做数学。”
卓熠被程辉扶起来坐在床边上，正准备挪屁股下床，程辉却突然背对着卓熠蹲下，回头笑嘻嘻的说：“我背你啊，两步路。”
“啊？”卓熠愣了一会儿，有点不能理解程辉的脑回路，“不用了。”
程辉像是没听卓熠说什么似的，伸手抓住卓熠的手腕往自己肩膀上拉，卓熠被他拉得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扑，正好就扑在程辉的背上，程辉用手托着卓熠大腿，轻轻松松的起身把卓熠送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你怎么那么轻啊？我背你简直太轻松了”程辉走到画板那儿拿了个凳子来坐在卓熠身边，把手肘搁在书桌上，翻开数学的习题册，“快做题，还有把我昨天给你布置的作业拿出来我检查一下。”
卓熠打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练习簿的递给程辉，又把书桌上的笔筒拿到程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