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君点了点头，转首看向刘晓婷，问道：“之前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殿下到了，只是之前杨县令在全城各处派下去眼线，以防哄抢暴乱，一旦发生情况，府衙就能第一时间知道情况，出兵镇压，就今天一早，城里已发生数次哄抢，很多没有遭灾的富户，都已经不敢出门了，我之前也是赶到现场才知道是殿下的。”
“杨县令？可是下合县杨县令？”
“正是，我到的时候，杨县令已经到了这里，并开始组织救灾，若不是有他在，只怕情况会更糟。”
“这个杨县令，倒是个可造之材，待这次事情完了，倒可以在父王面前为他表上一功。”
一旁一直寡言的欧阳夏，却在这时说了一句：“殿下若是真的惜才，倒是要瞒下这功劳了。”
夏承君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怎么来了这么久没有见到杨县令？”
“估计又是去哪里抢险去了，杨县令事事亲为，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原来如此。”
夏承君见颜欢一脸无趣的坐在那里，轻声说道：“欢儿，一路辛苦，你先去休息下吧。”
颜欢回道：“殿下，颜欢此来既是为了疫情，自然没有坐在家里的道理，我想请殿下给我找一个熟知此处地形的人，我想出去转转。”
夏承君心里一苦，殿下，她居然叫自己殿下，这分明就是在跟自己划清界限，自己甚至愿意听她叫自己夏公子，也不愿意听她叫自己殿下，但此时有外人在场，自己又能多说什么?
“晓婷，你陪欢儿走一趟吧。”
“遵命。”
荷香本来也是坚持要跟着颜欢的，但是颜欢以若是出事，晓婷还要照顾两人为由，让她留在了县衙。
颜欢带着刘晓婷出了县衙，就开始四处查看，发现此地虽然还没有大规模的瘟疫爆发，却人人神色疲惫，面色蜡黄。
按道理来说，灾情才发生几年，就算是饿了倦了，那也不该脸色发黄，而且，更有甚者，甚至开始神情呆滞。
一开始颜欢也没有在意，只认为大家是因为灾情来得突然，受到了惊吓，又或者是家里亲人出事，心急所致，再或者是因为损失了财务，伤心而起。
但走到后面，发现越来越多的人都是同一症状之事，颜欢不得不引起警觉。
转首问刘晓婷：“刘姑娘，这几日，你有发现这城里的人有何异常吗？”
刘晓婷有些不解：“颜姑娘是何意思？可否举个例子？”
“比如目光呆滞，神情恍惚，甚至于流口水，状似痴傻。”
刘晓婷想了一下，眉头蹙起：“颜姑娘这样提起来，好像还真的有这么回事，我之前还说，这城里好似傻子特别多，找这样看来，那些人都不是因为痴傻？”
颜欢面色一冷：“若真是我想的那样，那可就糟了，但愿只是痴傻而已。”
两人一路又细看了好些坐在路边的难民，越看越心惊，就在颜欢正一脸愁意之时，一声稚嫩的声音从颜欢的身后响起：“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看我的吗？”
颜欢转过身来，是之前的那个要点心的男孩子，好像是叫朱逸轩吧。
“逸轩，你妹妹好些了吗？”
朱逸轩点了点头，但面上却并未露出喜色，甚至刚才看见颜欢的一脸惊喜，都瞬间消失不见，隐隐露出一丝愁容。
颜欢心里一沉，接着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姐姐，我总觉得我妹妹有些不对劲，可是妈妈说没事，妹妹明明两岁起就不再流口水，现在居然又开始流了，还说没事，妹妹一定是没吃饱，还想着吃好吃的吧，可惜之前的那些糕点，我分给了邻居，也没有了。”
颜欢和刘晓婷相识一看，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第133章 查看水源
两人来到朱逸轩家里，难得的是，虽然大水冲去了许多人家的房子，朱逸轩家的房子却是任然屹立不倒，虽然房子周边很多淤泥，但是他家房里里面已经清理的十分干净了，看来，主人还是很讲究卫生的。
不过，听朱逸轩说，他家的厨房倒塌了，粮食也都被大水冲走了，所以之前他才会出去乞讨。
朱逸轩一脸开心的将颜欢引进了他家，虽然被泥土冲过，但家里东西摆放整齐，家具虽然老旧，但看得出来，主人用的很是爱惜。
刚进门，就听见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了出来：“轩儿，你不是说要出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朱逸轩拉着颜欢的手就往里钻，一进屋子就迫不及待的的说道：“娘，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恩人姐姐。”
三人进屋时，屋内的妇人正在给床上的小丫头盖被子，朱逸轩看着妹妹刚起床又睡了，眉头皱起：“娘，妹妹不是刚起床吗？怎么又睡觉了？”
“你小时候不也是贪睡得很？快带恩人出去坐，这里面乱得很。”
颜欢却没有出去，开口说道：“夫人，我可否看看令媛？”
虽然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但既然之前救了轩儿，又给了自家那么多吃食，自然也不可能害自己，只是诧异片刻，就点了点头，侧身让颜欢上前查看。
颜欢先是把了下脉搏，又翻开小姑娘的眼皮看了看，最后又看了看小姑娘的手，最后一脸沉重的掀开了衣服，果然，肚子上隐隐有些发青。
看到这里，颜欢的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一边的妇人这时候也看出了异样，开口说道：“恩人，小念是不是怎么了？”
颜欢一脸严肃的看着妇人，开口说道：“最近你们饮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就在离家不远的河里提的啊？”
还好，若是自家井水的水，那可就牵扯到了地下水的问题，既然是河水，那就是地表水，污染源要好找得多。
颜欢拿出四颗自制的丹药：“这个你碾碎，给她喂下即可，没有什么大问题，其它三颗你和轩儿，还有轩儿爹一人一颗，但是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不得再喝水，听到没有？”
妇人只拿了三颗，有些苦涩的说道：“姑娘，我们家只需要三颗，轩儿爹早就不在了。”
颜欢一愣，但此刻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去早点去查看水源才是。
朱逸轩带着两人一起去了河边，这条河叫做柳下河，因河两边种满了柳树而得名。
此时的河水，因为发大水，已经变得污浊不已，因为是浑浊的，就更加不好查看污染源了。
颜欢对朱逸轩说道：“轩儿，你先回家，这瓶药让你家周围的人一人服一颗，记住，指甲、眼皮、肚皮发青，爱流口水，神情有些呆滞的人优先，所有吃过药的人，都要记录在册。”
药品有限，为了避免浪费，只有这样了。
随即一想，朱逸轩才五六岁，估计也办不好，对身边的刘晓婷说道：“还是你陪他跑一趟吧。”
“殿下让我一直跟着你。”
“我就在这附近看看，又没有什么危险，你怕什么？你去办完事情再来呗。”
“不行，我不能丢你一个人在这里。”
刘晓婷还是没动，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正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进来：“刘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颜欢转身看到一个男子，男子星眸剑眉，长相不凡，只是一脸的憔悴，看起来有些狼狈，而且，颜欢隐隐的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但是想了半天，却实在是想不起来。
刘晓婷看到来人，说道：“原来是杨大人，我在这里陪颜姑娘查看水源。”
男子这才转身看向颜欢，笑着说道：“刚才好像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刘姑娘去办?不如，就由我陪着颜姑娘可好？”
刘晓婷想了想，点了点头，虽然殿下之前吩咐了自己要寸步不离，但是既然有杨大人陪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自己速去速回就好。
刘晓婷走了之后，男子笑着说道：“欢儿，此处这么危险，白家怎么会同意让你一个女子过来呢？”
这句欢儿，让颜欢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位公子，你谁啊，怎么上来就叫人家小名儿，都说古代人保守，内向，怎么自己碰到的都是一些自来熟啊。
不过，说到白家，刚才刘晓婷走的时候好像是叫他杨大人吧。
杨大人.颜欢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的惊讶，用手指着男子大声说道：“你是杨峰。”
“正是在下，本以为那日并未见到，欢儿并不知道我的名字呢，却没想到欢儿是知道我的，深感荣幸。”
谁要知道你的名字啊，这不是大舅母在自己面前念叨了好多遍自己才记住的么？就连外婆都因为你给自己上了半天政治课呢。
翻了下白眼，颜欢冷冷的说道：“哪里，只是之前听太子提过你的名字。”
杨峰笑了笑，对于颜欢的睁眼说瞎话并未说什么，继续这个话题估计欢儿会更加反感，还是说点她感兴趣的话题吧。
“欢儿可是也发现了水源有问题？”
颜欢见他说起这个，神色一正：“莫非杨大人也发现了什么异常？”
“之前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一种疫症，而最近我在街上巡视，看见一些人的症状和那疫症的症状相符合，若真是如此，只怕要出大事了。”
“没错，所以我才想要来找找污染源，看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杨峰皱着眉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朝廷明令，凡灾情之所，死去之人必须火化，妥善安置，若真是我们所想的那样，那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灾情是在几天前才发生的，现在是冬天，就算是灾民死后尸体没有妥善处理，也不至于会这么快就污染到水源。”
颜欢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河边一直往上走，走了许久，都未发现什么异常，毕竟天寒地冻，鼻子也不太好使，这河水浑浊，也看不出个什么来。
第134章 尸坑
颜欢看了看四周，两人已经走出了好远，就算这上面有污染源，河水湍急，应该也影响不了下游。
转首对杨峰说道：“咱们往回走吧，这里就算是有问题，对城里的人影响也不大，应该是我们错过了什么。”
杨峰点了点头。
两人又一路往回走去，果然，走了十来分钟路程的时候，颜欢发现有一处地方有些不一样。
柳下河沿岸全都栽种了柳树，唯独这一片，缺了一大块，因为地面上都已经长出了青草，倒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两样，若是不细想，谁也想到这个点上来。
颜欢看了看四周，这里方圆几百米，都与别处有些不同，若真是如此..
颜欢抠起地上的一点泥土，细细捻开，放在鼻前。
只是一嗅，脸色瞬间就变了。
尸臭，好浓郁的尸臭味，这块土地下面，不知道埋了多少尸体，才会有这么大的气味。
难怪此处的青草长得比别的地方都茂盛，这下面不知道有多少尸肥。
颜欢脸色一白，差点就吐了出来。
旁边的杨峰也蹲下来查看了一番，脸色也有些不太好：“如此太平盛世，竟然会有这么大一个尸坑，就算没有这次的水灾，只怕这临江城也会发生这次的瘟疫，咱们先回去回禀太子殿下，让他过来处理吧。”
颜欢点了点头。
回到县衙之时，颜欢发现刘晓婷居然跪在地上，而夏承君，则是一脸铁青的坐在一旁。
颜欢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夏承君看了一眼颜欢身边的杨峰，没有说话。
杨峰嘴角微扬，笑了一笑，上前见礼：“臣，下合县县令杨峰，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夏承君虽然不快，但还是开口说道：“平身。”
“谢殿下。”
见夏承君不说刘晓婷跪在此处的原因，颜欢也没有追问。
毕竟是人家的下人，要打要罚也是她的事情，想到之前的发现，连忙开口说道：“之前我和杨县令发现一处污染源，若是不处理妥当，只怕这临江县要起一场大瘟疫，好在现在疫症还不明显，尚可补救。”
夏承君听说有瘟疫，大惊失色，之前自己要求带一个会医术的过来，其实也只是那么一想，更重要的是，自己当初就是有了私欲，才做此要求，并没有想到会真的有瘟疫，毕竟现在是冬天，又处理的还算是及时，按道理来说，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欢儿此话当真？”
对于夏承君的质问，颜欢倒也能够理解，在这个朝代，没有疫苗，如果一出瘟疫，那真是就难以控制，唯一能够做的，也就是围城，歼灭，消灭传染源。
这样子的后果，真的太过惨痛，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你和杨县令先去看看那里，我先做些准备，也不是就没有办法挽救的。”
自己要先配好消毒的东西，到时候，那里尸体处理之后，还要消毒，消毒倒是好办，弄点石灰就行，只要污染源消失，河水又是流动的，问题倒是不大，重要的是，这城里所有的人，现在都不能出城，必须做到所有人已经被感染的人都吃解药，不然，只要一个人漏掉，就有传染爆发的可能。
“杨县令，可以确定之前没有人离开临江县吗？”
杨峰点了点头：“这个，应该是没有的，当时出事之后，李县令就已经封锁了出去的路，后来我过来之后，看出了有些不妥，也就一直都封锁了所有的出口，按道理说，是不会有人离开的，除非，有人走山路，毕竟临江县和下合县中间有一片山，是无法完全封锁的，但现在大雪封山，一般人也过去不了，倒是不用担心。”
颜欢点了点头，转首又对夏承君说道：“你现在安排人封锁城门，所有人都不许出城，临江城人口众多，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分到解药，幸好这种瘟疫虽然传播广，但却来的快，去得也快，只要坚持半个月，就可以完全灭绝。”
“欢儿，那咱们有那么多药吗？”
“这就是事情的关键，一会儿我给你列出一个单子，你找个懂医术的人找齐药材，我们要找一批心灵手巧的妇人，自给自足。”
“现在去外面调配人手肯定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这时候，也不适宜再多来一些外来人口，所幸的是，这种药的配方比较普通，药草倒好找，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颜欢从身上拿出一瓶药，自己先拿出两颗，一颗自己吃了，一颗递给荷香，把身下的交给了夏承君：“这些你们几个分了吃了，吃了这药，便不会被传染。”
颜欢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刘晓婷说道：“对了，我要出去一趟，可不可以把她借借？”
夏承君看了一眼刘晓婷，冷哼一声：“既然欢儿求情，我就暂且饶了你，若是下次再犯，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颜欢虽然不知道她是到底犯了什么事，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听到这种话时心里怎么都是有些不大舒服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权，就算是哪里做错了，也不能接受这种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做法，不管刘晓婷做错了什么，一个女孩子，当着这么多人被罚跪，也是相当大的惩罚了，又何必再这般敲打。
刘晓婷站起身来，低头回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定当一步不离颜小姐左右。”
颜欢大惊，感情，这姑娘受罚还是因为自己啊，连忙解释道：“不关她的事，是我要她去和轩儿一起发药的。”
夏承君还没有说话，刘晓婷先开口说道：“颜小姐不需要为我辩解什么，此事本就是我的错，殿下是我的主子，我就该遵从殿下的意思，不能因为跟在小姐身边就依了小姐的意思，晓婷对于殿下的惩罚，心服口服。”
夏承君面色一冷，这话，明显就是有几分怨气的：“你跟在欢儿身边，就是欢儿的人，欢儿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但前提是，你要知道自己的使命，若是因为你的疏忽，欢儿出了任何纰漏，你百死难辞其咎。”
刘晓婷脸色一白，不再说话。
第135章 分工协作
夏承君身后的欧阳夏脸色此刻也是极不好看。
刘晓婷之所以敢在夏承君面前说那话，是因为她几乎就是跟着殿下一起长大的，说是贴身丫鬟，说青梅竹马来的更贴切些，而且，在外人看俩，刘晓婷早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缺的，只是个名分而已。
刘晓婷的父亲，可是御前带刀侍卫统领，身份绝对不低，一直让女儿留在东宫也是有其他考虑的，并不是说，她就真的只是个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