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真人被小徒弟压了一夜，半边身子都麻了，偶尔睡着了也做梦鬼压床惊醒，早早的醒来修炼去了。
直到早课做完，紫阳都没有看到清舒。回到房间才发现，这小子裹着被子睡得正香。
一把掀开被子，床上的小孩打个寒颤，环着胳膊抱紧自己，蜷缩着身体接着睡。
“……”紫阳真人第一次发现，自家小徒弟这么能睡。无语的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小孩瞬间爬起来，跪坐在床上，揉着眼睛糯糯道，“师父……”
“怎么不去早课？”紫阳板着脸问道。
“啊？”清舒抬眼瞄向外面，阳光明媚，一看就不是清晨。迟到了不知多少时间正心虚的小家伙只能费尽心思找借口，“师父，我疼，坐不住……”
不说还好，这话一出，紫阳真人眉头一皱，他昨晚给揉了大半夜，早上起来又重新帮徒弟涂了药，怎么会还疼。
紫阳将清舒按趴在床上，顺手扯下他裤子，臀上粉粉的，戒尺打的伤已经好了。
“啪”，一巴掌拍在小屁股上，“哪里疼？”
“啊……”清舒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惊得叫出声，急忙转头看师父，“师父……”
“啪”，“说，哪里疼？”
“师父……”清舒可怜兮兮的抓着紫阳的衣袖。
“啪啪”，“说！”
“呜呜……师父，不疼，不疼了……”清舒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这样生气的样子，吓得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紫阳黑着脸，随手拿过床边的鸡毛掸子，对着孩子的屁股就打了下去，“小小年纪，偷懒也就罢了，还敢撒谎，谁教你的？”
“呜呜……师父，我不敢了……”清舒的腰被师父按着动不了，他努力转过头。
“嗖啪啪啪啪啪啪……”，紫阳真人一边打一边教训，“为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修道之人，说话做事要无愧于本心……”
“呜呜……师父，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撒谎了……”身后疼的厉害，鸡毛掸子看着轻巧，落在身上却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是小孩子最怕的凶器。
“嗖啪啪啪啪啪……”紫阳真人本来只是看看徒弟为什么没去早课，没想着揍他。可是这孩子睁着眼睛说谎话，他怎么能不气。
“啊呜呜……”清舒抓着被子哭，臀上横七竖八的痕迹交叠，“师父……疼……”
“嗖啪啪啪啪啪……”紫阳真人冷声问道，“偷懒，撒谎，你说该怎么罚？”
“啊……师父我知道错了，不敢了……呜呜……”
“嗖啪”，“该罚多少？”
“呜呜……”清舒大哭，此时的他没有经历半年后的惨烈死亡，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在师父面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师父不要打……”
“嗖啪啪……”紫阳面无表情，孩子的坏毛病初犯时就应该给他纠正，“罚你二十下，以后再敢撒谎，五十。”
“是……呜呜……师父轻点儿……”
紫阳真人不理他，鸡毛掸子在空中划过，带动风声，听在清舒耳中格外恐怖，他闭上眼睛，全身紧绷着，二十下打完也不过几个呼吸，于他却像过了两个时辰。
“呜呜呜……”清舒抱着被子哭得伤心，他真的好疼。身后小小的两团全是纵横交错的红痕，姹紫嫣红，看上去好不可怜。
紫阳真人揽过小孩，轻轻拍着他后背，“还有脸哭，这么大的人了撒谎你羞不羞？”
“呜呜呜……”清舒抱着他腰，眼泪鼻涕全蹭到师父身上。
“起来！”紫阳在他屁股上按了一下，引来小孩更大的哭声，“去,站那边反省！”
清舒赖着不动，“师父，疼……”
紫阳把他抱起来放地上站着，套好衣服，“以后再敢撒谎，屁股就别想要了。”
清舒嘴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我不敢了师父……”
“不许哭了。哪来这么多眼泪，又不是女娃娃。站那儿反省一个时辰，回来把今天的符画好了再上药。”
紫阳真人吩咐完便离开了，他是观主，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也有很多。
清舒站在墙角抹眼泪，委屈的不得了。他不是有意偷懒的，也不是故意撒谎，只是那会儿刚刚睡醒脑子有些不清楚。
清河被师父派过来给小师弟送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小孩歪歪斜斜的缩在墙角抽噎，嘴里还嘟囔着‘师父不喜欢我了’之类的话。
“清舒，这是师父给你单独准备的饭，快过来吃。”
“大师兄，师父让我反省一个时辰，时间还没到。”清舒摸着小肚子，眼巴巴看着桌上的食物，都是他喜欢的，师父真好。可是他才站了不到半个时辰嘤嘤……
“先吃饭，吃完继续。”清河好笑的招手，“去洗洗，看你这脸花的，小猫都比你干净。”
“……”

第41章 第39章

“当年，我找到清舒的时候，他犯了错正被你的父亲责罚，我不忍看他受伤，才加以阻止，却被你的父母误会，他们是为了救他才死的！”摩罗月指向清舒，妖娆的面容满是不忿，他不甘心，不想这样离开。
“清舒，若不是你先犯错，怎会受罚？若是你不受罚，我又怎会为了救你攻击他们？清舒，你只知道怨我恨我，那你自己呢？你就没有错吗？”
“清舒，你不能恨我……我知道错了，可我是为了你啊……”
摩罗月声音苦涩，今天大概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他宁愿死，也不想在清舒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清舒脸色愈发惨白，当年的一切他记得清清楚楚。
十四岁的他和师兄师姐除妖归来，经过后山时他因为口渴，爬上树去摘果子。师姐担心他摔到，在下面唤他不要爬太高。可是小孩子总想着在大人面前表现一番，他越爬越高，细细的树枝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咔嚓’一声折断。
若不是清河手疾眼快的接住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又得躺好几天。
那时，清舒是没事了，可清河为了接他左胳膊拉伸脱臼。
清舒吓得快要哭出来，等清音帮清河处理好伤口后自觉地侧身站在清河面前。
清河抓起剑鞘扬手就打，“跟你讲了多少次，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
清音没有拦着，她也吓得够呛，小师弟该受到教训了，不然下次还得犯。
“啪啪啪啪啪……”
身后的疼痛不断加深，清舒痛得摔倒在地，清河照着他撅起的小屁股上又补了几下，小孩哭得断断续续，清音心疼极了，还没来得及张口阻拦就见远处一只毛茸茸的兽飞速冲来。
摩罗月恰好经过这里，远远地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也没有在意，他在人间多年，大人教训犯错的小孩的场面见多了。只是偶然间转头却发现了苍睿的脸，那是他第一眼看到的苍睿十五岁的模样，绝不会有错。
小兽立时愤怒了，敢打我的人？找死！
他化为原型，飞奔过去将清河与清音撞飞到远处，扑到清舒身上像幼时一般撒娇打滚。
饕餮贪吃，天生有一张大嘴，开心至极的摩罗月张开血盆大口傻乎乎地笑，将远处的清河与清音吓得几乎魂飞魄散，道士对于神兽妖兽的了解是必修课，清音失声惊呼：“饕餮？”
清舒当时又疼又害怕，被沉重的摩罗月□□得快要吐血，战力全无。
清河眼见对方的强大，自己与清音都受了伤，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以心头血催动临行前师父给的威力强大的护身雷符，二人年轻，道力不足，几乎耗尽了心头血才将摩罗月炸的血肉模糊将其赶走。
后来，清舒记得师兄师姐吐血昏迷，一刻钟不到的功夫便没了气息，任凭他怎么哭喊哀求都醒不过来。
那时的清舒只以为是自己害的师兄胳膊受伤才会导致他们的死亡，若是自己乖乖听话，师兄师姐肯定就不会死了吧，却从没有想过别的原因。
摩罗月那次也伤的很重，雷符是兽类的克星，带着清河夫妻全部心头血的雷符让他吃了很一番苦头，容貌尽毁，没等伤好又遇到追杀，直到脱身养好脸才敢出现在清舒面前。
清舒双眼血红，长安扶着他的手松开，孩子青涩的面容再也不见往日的天真，“是这样吗，小师叔？”
小孩子对于父母的爱与生俱来，长安从小就羡慕有父母疼爱的小孩。幼时清舒每次带他下山时，看到被父母抱着的小孩他都会走不动路。虽然每次都有清舒愧疚的补偿，但这哪里能代替得了父母呢！
长安以前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也在紫阳真人的劝诫下很少在清舒跟前提起父母，却原来……
“是，是我害死了师兄师姐。”清舒握紧长剑，“等我杀了他，任你处置。”
清舒执剑飞身上前，摩罗月被动接招。
一人一兽，你来我往之间，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清舒不敌重重地摔了出去，前胸又是几道血痕，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摩罗月也好不到哪里去，要害处被清舒留下了不少伤口。
“还是这么没用……”清舒喃喃自语，惨白的面容满是绝望。“对不起，长安，小师叔怕是……要食言了……”
道士的血肉对于饕餮来说是极美味的食物，只是，这一刻，摩罗月哪里还有半分食欲。千百年来，他为一人所困，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人生八苦，除了死亡，他已尽尝。
看到这个样子的清舒，摩罗月心痛至极，他的苍睿，什么时候背负了这么多？而这些伤痛折磨，还是自己一手造成。
“苍睿……清舒……”他怔怔的笑开，清澈的眼里满是不甘与挣扎，只是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罢了……罢了……”
摩罗月闭上眼，不避让长安刺向他心脏的利剑，面容渐渐平静，“苍睿，我也累了……这一世后，不知又要寻找多少个千年才能再次找到你……我这么笨，总是会做错事，如果下一世的你还是这般恨我，我肯定会坚持不下去……”
很小很小的时候，摩罗月就很懒，除了吃再也没有其他的爱好，连读书识字都是在苍睿的逼迫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完成。直到苍睿离开后，他为了活着，为了寻找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慢慢将自己活成了人的样子。
一念执着，千年孤苦。
这么多年漂泊无依，他真的很累了……
利器入肉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响起，摩罗月对着不远处地上的清舒轻声道：“清舒……别恨我……”

第42章 第40章

长安愣怔的看着摩罗月微笑着重重倒在地上，片刻之后化为兽形。
他杀了摩罗月，他报仇了？
只是，看到摩罗月的眼神后，长安才明白，原来，那人只是不愿死在小师叔手里。
摩罗月挣扎着看向清舒，大大的眼睛边上还有眼泪流下，落进泥土消失不见。
苍睿，下一世……别再忘了我……
“砰---”硕大的兽身猛地炸开，以摩罗月的骄傲，自是不允许自己的尸体被人类抽筋扒皮制成武器丹药，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自爆，彻底消失在这人世间。
各种各样的物品凭空出现，落在这一片血染的土地。
清舒倒在地上，鲜血大口大口的涌出，长安被他牢牢地护在怀里，没有受到一丝波及。
他推开清舒，沉默的起身。
这应该是摩罗月收藏在芥子空间里的东西。一大堆各式各样很古老的男子衣衫，乱七八糟的团在一起。还有很多画卷，一幅束带断了，展开在地面，画上的男子和小师叔一模一样，神态惟妙惟肖，可见作画之人的用心。
还有许许多多的杂物，泥人，枯黄的草编蚱蜢，果子，糖葫芦，凌乱的落在地上，染上脏污……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长安将那些画卷全部捆在一起，剩下的那些一张火符烧的精光。这是摩罗月的东西，就让它们随他去吧。
清舒面色青白，已经昏了过去。
长安将他的佩剑挂回腰上，费力的背起清舒。不久之前，他还说以后要背小师叔，没成想这么快就应验了。
只是，与那时相比，心境已截然不同。
清舒一连昏迷了三天，紫阳真人被他吓得半死，各种珍贵的药材熬成药给他灌下去，人还是没有醒来。
药堂的师叔祖摇头叹息，“这孩子心存死志，若是他自己不愿，贫道也无能为力……”
紫阳真人早就盘问了长安事情的起因，和清羽绞尽脑汁的想法子。
“师父，药煎好了。”清羽接过弟子端来的药碗。
清舒前胸后背都有伤，紫阳真人不敢用力，轻轻将徒弟半抱起来。师徒二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药给他喂下去。
“长安呢？”紫阳真人问道。
“在后殿跪了两天，我怕他钻牛角尖，就让五师弟带他下山去了。”清羽答道。
“也好。他还小，哎……”
“清舒心思太重了。”
“他从小就这样，总喜欢将所有责任担在自己身上。”紫阳真人轻手轻脚地将清舒放到床上，“心思过于敏感，其实，他又有什么错呢！”
“师父，您去歇着吧，我看着就好。”
“为师再去库房看看。”
清羽将紫阳真人送出去，坐在清舒床边，“清舒，不是你的错，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是我，我也会和它拼命，大师兄和师妹只是做了他们应该做的。设身处地，如果是长安，你会不出手吗？
清舒，你将自己逼得太紧，从你十四岁之后，你就不再是你了……”
清舒静静地躺着，面容平和，无波无澜。
他沉溺在梦境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现实里不可能出现的美好，师兄、师姐、师父……所有人都在。
大师兄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师姐抱着年幼的长安教他说话。
“清舒，快过来。”师姐冲他招手，清舒正要过去，一个小小的孩子从他身后不远处跑来穿过他的身体。
“师姐！”他听到那孩子脆生生的唤道，那是他的声音。
“咳！”大师兄翻了页手里的书，小孩瞬间安静下来，“大师兄……”
“你少凶清舒！”他听到师姐的指责，大师兄果然和缓了脸色。
“功课都做完了？”大师兄问道。
“师姐……”他看到幼时的自己眼巴巴的瞅向温柔的女子，然后师姐瞪了眼大师兄，将他拉到跟前吃点心，两人一起逗弄小长安。后来，大师兄也将他抱在怀里，笑称这才是他的大儿子。四人其乐融融。
长安在他们的呵护下慢慢长大，他们一起教他走路，教他读书写字修炼。那个他一如既往的宠着小孩，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除妖归来没有遇到摩罗月。
他长大了，师父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蔼，师兄罚他的时候也有师姐的阻拦，他的人生幸福的仿佛没有半点阴霾。
长安还是很黏着他，他也喜欢这孩子。哪怕因为他挨了许多打，他也心甘情愿。
清舒看着另一个自己快乐的笑脸，也不禁弯了嘴角。
他在慢慢长大，小小的长安也可以自己抓妖了，清舒站在长安身边，他们快要一样高。
“小师叔，我抓了鱼，你烤给我吃好不好啊？”
十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清舒快要忘记外面真实的世界，他笑盈盈的看着那个自己拎着鱼，一边拉着小孩往后山跑，一边抱怨。
“你又偷鱼！”
“哎呀小师叔，你不说我不说，师祖是不会知道的。”
“胡说！师父那么精明，怎么会不知道？”
清舒跟在他们后面便跑便笑，是啊，师父怎么会不知道呢！他看着他们鬼鬼祟祟的躲进假山洞里，两个人吃的开心。
他听到小孩说：“小师叔，你不要成亲好不好，你成亲了就不喜欢我了。”
清舒笑，他怎么会成亲呢，只是，脑海里却闪过一个红色的身影，一晃而过，快到清舒完全没有看清他的脸。

第43章 第41章

清羽絮絮叨叨在清舒耳边说了许久，直到紫阳真人带着慕容湛过来。
他坐在床边，给清羽递了个眼色，“长安怎么样了？”
慕容湛道，“被我打死了。”
“……”清羽这才明白师父要做什么，“你这人，长安怎么惹到你了，下如此重手？！”
“哼！”慕容湛低哼，“敢伤害我弟弟，没剁了他已经是我仁慈了！”
“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