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晨说“田田会连床也不会铺吗?好了好了好了,你不要管了。你这些东西搞过去,同学都不好相处,背后要说田田娇气。”
章丽不高兴“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又不是没有的时候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都按别人说的过,不要活了。”
打给齐田嘱咐半天。又打给张平平。
张平平嗓门老大撒娇“不要啦,别人会笑我。”
章丽说“那怎么会笑嘛!肺会烂的。能呼吸干净空气多一会儿,是一会儿。田田回来了也会带去的。”强行要给她把空气净化器送过去。又问“你怎么去?多知抽出空来了吗?”
张平平鬼精灵“我男朋友送我来。英俊帅气的男朋友送最有面子。”
章丽嘀咕“现在的男孩子,坏得很。”挂了电话还在念叨“等周末,叫她把人带来吃饭。小孩子见得少,最容易上当。”
齐田到了学校,先去报道,领了东西,查了分配的宿舍之后把东西搬到宿舍去。
她去的时候宿舍里没人,四人间,上面是床铺下面是桌子,只有最里面床上放了东西,但人不在。齐田把东西放好,就让司机回去了。
铺好了床,拿手机做热点,开笔记本登录学校网站,查完课表之后就开始各种认路,张多知原本是打算在公司里找这个学校毕业的职员陪着来。但齐田觉得不用这么夸张,于是只加了对方微信。除了问路,还有新生要注意的事项。
齐田背着包在学校里逛了好几个小时,回宿舍的时候人都到齐了。
从行李和打扮也能看出,四个人家庭条件差异比较大。还有一个是别系的。但虽然都相互第一次见面,相处也算得上融洽。布置好了宿舍,结伴去食堂吃饭。晚上还有第一次班会。主要是大家相互熟悉,做自我介绍,还得选出班委,非常简短。
齐田对一切都觉得新奇。和镇上的小学不同,这儿没有班主任,只有辅导员。辅导员也不教课,只负责日常事务和管理工作。
选班委的时候,大部份的人都不怎么积极,懒散地在下面聊天讲话。只有一小部份似乎很在意。很多职位一时竟难以决定。最后是一部份以前做过学生会工作的或者班级干部的同学胜出。
一场班会下来,大家也都混了个面熟。路上遇到虽然可能会叫不出名字,但起码知道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男生们很快就勾肩搭背。还有人跑过去跟坐在一起的四个人做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屈不才。”滑稽地伸出手,一脸稚气,却故意做出绅士的样子。
和齐田同宿舍的吴许大方地跟他握手,介绍自己身边的二个室友“沈凡咪和齐…”
“齐田”屈不才抢先说,对齐田笑“我们见过的。考试的时候。我们一个考场。我还关注你的微博。你和另一个妹子有很多合照那个。”
“那不是我的微博。是她弄着玩的。”
屈不才说“哦。”对着她嘿嘿乐。
??
三个女生默默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认识你们很高兴。”转头就跑。
跑一跑又刹车跑回来,摆了个造型,一甩头发“你是白富美,我是高帅富,感觉我们挺般配的。”咧着嘴笑。
沈凡咪嗤地笑“要脸吗?我还感觉我跟李钟硕欧巴挺般配呢!”拉着齐田和吴许“走。”
屈不才一点也不尴尬,转头得意地对着同伴迈着男模步走回去。仿佛是凯旋的大将军,惹得男生群一直起哄。
屈不才一甩头说“告诉你们啊,谁也别跟本公子抢齐田。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
被人群人拿书砸,连忙捂着脑袋跑“好汉们饶命!”
一群人一窝蜂就追得没影了。
回宿舍路上沈凡咪好奇“那个微博真的是你和你朋友啊?我就觉得你挺眼熟的。还以为只是长得像呢。”其实也想问来着,不过之前感觉不是那么熟。
“她闹着玩的。”
吴许连忙问“那牛粪是真的吗?”
得到确定的答案,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齐田想,这大概是个好的开始吧。
其实她还挺紧张的。这是一个全新的环境,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担心自己不能融入到集体生活中去。但现在她的心安稳下来。三个人很快就熟悉了,挽着胳膊走在回宿舍的盘山路上,吹着微微的夜风,周围时不时有笑闹的校友三五成群走过。
三个人讲着闲话,沈凡咪突然松开她们,跑到前面在宽阔的路中间举着双手打了个旋说“今天是历史性的一天,等有一天我出名了获得了普利策新闻奖,要把今天写在回忆录里。伟大记者沈凡咪的人生路,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逗得吴许直笑“你傻不傻啊!别人都看你呢。”
沈凡咪一点也不在意,把不存在的话筒凑到吴许嘴边:“来,讲讲你的梦想。”
吴许不好意思“什么梦想呀。我就想好好学习,毕业找个好工作。留在首都是最好了。”
沈凡咪痛批她“吴同志啊!你说你这个同志,太庸俗了!”又把并不在的话筒伸到齐田面前“齐同志,来,告诉我们,你的梦想是什么?”
齐田笑,郑重地接过话筒,说“我想做一点事。帮助几个人。”
“谢谢。真的,谢谢你。我很感动!”沈凡咪一脸欣慰。扭对吴许说“看到没有!你这个庸俗的人!”
吴许伸手捏她脸。
三个人笑闹成一团。
齐田落在后面,看着栏杆下大操场上夜跑的人,和远处夜空中被灯火衬得不怎么明显的月亮,站定了脚,把口袋里的小本子拿出来,翻开前几页,还有她在很久以前写下的那三个字“上大学。”
那时候的字迹和现在的有着许多不同。
她郑重地把那三个字划掉,在下一行写下“帮助几个人”
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像远山帮她一样,帮助身处在没有希望的环境中的人,找到出路。是她能想
到,对这种善意最大的回馈。
但这大概会是很漫长的过程吧。现在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就像在楚则居身边隐忍地默默成长一样。大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第125章
齐田去了学校,喜庆得了个空就往修车厂去。
现在快换季了,怕大庆衣裳没备好。去时正是午休,厂里也没有别的人。在外面蹲着装音响的学徒小弟看到她,就热情地招呼她往里头去,小庆正在洗衣服。
喜庆连忙要接过来“你哪里会洗衣服。”
小庆没给她“我会洗。你别过来,把水溅到衣服上头。”自来水放着,水龙头又高,哗哗地落下来溅得到处都是。
喜庆只得松开手。说齐田考到了学校,前几天往学校去了。又说家里生意还好,身体也都好。说完了问小庆怎么样。
小庆也没甚么好说的“蛮好的。”
喜庆看他脚上的鞋子后根都烂了,问“怎么不穿我买的鞋。”
小庆说“这个还穿得。”
喜庆跑到他屋子看,鞋子好好地还放在鞋盒子里头。想想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怔怔站了好半天。默不作声帮他把屋子收拾收拾。看他有什么衣服已经烂的,跑到对面大超市买了替换来的,这次想了想,把烂的拿袋子装了提走。
出去遇到进来的几个年轻人,人家看看她,嘻嘻笑问小庆“你妹妹来啦。”
小庆应声也不多话。
喜庆跟小庆说要走了,小庆擦了手就起来陪她到路边上等车。喜庆说“自己晓得坐车。”
小庆‘嗯’了一声,但也没回去。
两个人等了一会儿,也没车来。
到是有好几个在修车厂工作的人吃完午饭回来了。一二两个路过都要问一句“小明妹妹来啦。”
等他们都走了,喜庆小声跟小庆说“我不是你妹妹。”先前她一直没好意思纠正。
小庆愣了。
喜庆说“我比你大。你上头还有个哥哥,九丫最小。”
小庆脸皮厚到没变脸色,但耳朵根有点红,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姐。”
喜庆怪不好意思“咱们家排大小,不跟他们这儿一样。你不叫我姐的。”
“怎么不一样?”
喜庆说:“我跟九丫……我跟田田一道,叫你二哥的。”
小庆有点茫然“你不是比我大吗?”
“我们老家排辈,女的不算在里面。我都是跟着田田叫。”
“为什么?”
喜庆说不出来“反正就是这么叫的。从老辈到小辈也都是这么叫的。到了首都来,这边才不一样叫法。”
“那我们以前住在哪儿?”
喜庆说“兰城山里呗。家里可穷了。”
穷吗?小庆抓抓头。
喜庆特别自豪“现在田田在老家镇上开了公司。可好了。好多人都在那儿打工。还办培训班。就是教人搞电脑的那种,前头家里人说,小学初中读书的人都多了。都觉得读书有钱挣。你不晓得嘛,那搞电脑的,一个月,有万把块钱呢。做工人的只有千把块钱。”
“兰城啊。”小庆想想,这也没错,曹淼就是兰城把自己带来的。
“那大哥呢?”小庆问喜庆。他每次去赵家都没看到过。以为肯定是在哪里做事。
喜庆说“死啦。山火烧死了。咱爸,咱哥,咱奶,嫂子。都烧死了。”然后就不说话了。
曹淼回来就看到小庆把喜庆送上车。过来笑嘻嘻问“你妹来啦。”身边还带了个常来的朋友。
小庆讪讪“说是我姐。”
曹淼一点也不尴尬,一拍手“好事啊。姐姐疼人。”
搭着他的肩膀打听“两姐弟说什么啦?家里怎么样,打听清楚没有?”
小庆犹豫“说是山火。”把喜庆说的话跟他说。
曹淼惊奇,对身边的朋友问“远山。这不是你报道那个事?”
远山认真打量小庆。是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但毕竟小庆现在和以前的样子有些差别了。以前在村子里头的时候脏兮兮的,神色表情也差了很多。但仔细辨认,还是能认得出来。
“是你啊。”远山也十分惊奇。
曹淼就纳闷了“还真认得啊?”
小庆有点紧张。
远山含糊地说“也说不上认识。就是知道有他们那一家人。确实是山火出了事故。”问小庆“你现在怎么样?”
曹淼说“他不记事儿了。就是我跟你说那个,我带回来那个,现在在我这儿做事呢。”他之前出了这么个事,朋友里没有不知道的。远山当然也听他说过,不过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小庆而已。
平常他过来,虽然见过小庆几面也没往那方面想。
曹淼问他“他们家的事你知道吗?讲讲嘛。”
远山笑笑“我哪知道什么。就是见到过他。我记性好。”
曹淼笑“那就没办法了。”
小庆闷闷打过招呼,就做事去了。
等他走,曹淼把办公室门关了,嘿嘿对着远山乐“怎么个情况?”
远山也笑“什么情况?”
曹淼说“这你就不地道了,我认得你多久了?”两个人以前同校,不过曹淼入校的时候,远山毕业。但因为一些事情后来有些交情。
曹淼苦口婆心:“也没别的。他现在就是回不了家。家里人都不待见他。我也觉得奇怪,你说一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说说嘛,绝对不外传。”曹淼倚在办公桌边上拿脚踢他“是不是信任我?就我这嘴!搁在以前,就是宁死不屈的地下党精英,新中国的建立都有我一块砖好吗?”
远山笑。虽然曹淼这话说得夸张没正形,但他这个人从来都是很靠谱的,要不然两个人也不会关系好。想了想,说“他要回家呢,我觉得比较难。但这些事我跟你说,你也不用跟他透露。没必要。”
远山也看了小庆现在的样子,之前他来过二次,车子还是小庆上手修的。人挺好的。实在,老实,吃得苦。就这么一个人,你跟他说以前是些什么事,他这怎么过?
那山里头追人家媳妇,把人胳膊打断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是英雄的事,他怎么面对?
再说,万一这刺激,他脑袋又突然好了呢。沉睡的另一个人格复苏了,你知道他是好的小明,还是原先那个小庆。别人家的事,还是齐田家的事,他不好参合。
不过也免不得感叹。这世界也是真小。
曹淼听他这么说,正色点头“我就是觉得小庆可怜。想帮一把,没别的。你说他吧,要亲没亲的时候还有点指望,现在有家不得回,我看着也不是滋味。”
远山点点头,就把自己怎么进的山,怎么见到齐田,她们家当时是个什么情况,给说了。
说完长长叹了口气:“我走的时候,他们村正好有个新媳妇跑了。村长带头就把我给扣了。怕是我招的事。当时我就想啊,完了,这找不回来,我也坑在这儿了。哎,害怕啊。”远山摇头,坐到沙发上“还好,第二天一早人就找回来了。那女的进了山认不得路,头摔破了,被抓回来好一顿打。当时关我那个窗户呢,正对着禾场,你晓得他们那个气氛吗?”
远山说着摇头“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顿了一会儿,想了想才继续“就跟邪教似的。全村人围个圈。男女老少,被买来的新媳妇也带出来,就看着那个被抓回来的怎么挨打。小庆的小妹,站在最前面,个子不高,那么丁点,挡在她妈前头,护着她妈,怕自己妈也会被打似的。小庆跟旁边老大声吹嘘,自己怎么一下就冲上去把人给逮着了。说过程中,大约是他家里小妹多看了他一眼,他反手一耳光下去,眼睛都不眨的。人都给打倒了。你说那是多大的劲?”
曹淼脸色很难看。他也没想到是这样的。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两个人抽了一会儿烟,默默喝茶。
远山说“后来他们就把我放了。我一个收山货的嘛。我走的时候,小姑娘牵了几头小猪,把我堵在山路上,说知道我不是来贩东西的,叫我放心她不告诉别人。问我能不能给她点钱,她以后一定会还的。”
“你给了?”
“给了。她想要车费到首都来,说她二哥快要结婚了,她不愿意被家里拿去换亲或者卖掉的。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曹淼长长叹了口气,出了一会儿神,说“赵家人挺好的。这真是飞来横祸。齐田也挺好的。真看不出来。你说啊,有的时候吧,有钱有什么用呀?”事一出,家也就不成家了。哪怕后来找回来呢,事情也不能当没发生过。
心里没梗不可能。
想到齐田,觉得这小姑娘真的不容易。
远山没接着往下说齐田的事。站起来说“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儿。你说啊,这事儿,你跟他说不说得?”
曹淼揉揉脸。可后悔死了呀,还不如不问呢。
站起身送远山出去。回来走在过道,就看到小庆站在办公室外的。
因为办公室是在厂房内搭的,四面都是窗户,小庆站的是没关的那扇窗户旁边,窗帘关着,从里头也看不到外面窗户没关。那里有个饮水机,他可能是过去拿水喝的,手里还端着茶杯。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动不动的低着头站在那里。
想必是把曹淼和远山说话都听见了?曹淼暗忖“这可不好了。”过去想试探试探到底听见没有。
问他“站在这里干嘛呢?”
小庆一直都是个闷闷的样子,也看不出什么来,对他摇头“没什么。”就放下茶杯去做事了。
曹淼心虚。一下午都在办公室,从窗帘缝里盯着小庆。
不过小庆到也还算正常。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举动。他也就渐渐放松了。
下午走的时候,路过过道。听到小庆正跟在一个干活的中年人旁边。
问“xx学校好不好啊?新闻传媒是干嘛的?”
中年人躺在板上,整个人都滑到车底去,边拧紧接口边说“那肯定是好的。新闻就是搞新闻的嘛。我有个叔的儿子就是学这个的。老大的出息。能耐!我们这一辈里,最能耐的。”
又说“他们那行,赚死个人。说有一次哪个市有个什么新闻,他过去,人家局里派了传人把他接到酒店里,安排得好好的。还请他各种玩。都不要钱的。生怕他把新闻报出来。你晓得吗?他那个人,起得迟嘛,悠哉悠哉睡醒,人家办公室主任就在门外面站着等,一问,早上五点就来了,等到他醒。”
旁边有在休息的师傅听闲白,问他“那怎么不叫他?”
“你懂什么啦。”车底下的师傅说“怕他睡不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