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柯彦斌神色郑重起来。苏立航这人他不说多了解，至少不会信口开河、胡作非为，既然他这么慎重提醒，那他口中的普通样品也就不普通，必然有着让他怀疑的地方。
“好，地址我给你发过去，你直接快递过来就行。”柯彦斌挂断电话，编辑一条短信发送出去，随后拨通另一个号码，“爸，我记得你名下有个私人实验室，可靠吗？”
“彦斌，你要做什么？别拐弯抹角的，跟爸直说就行。”柯震山脸上有着惊喜，他这个小儿子没事可不爱跟他通电话。
“没什么，就检测点海水鱼虾之类。”柯彦斌状似随意地说道，“爸，要不你亲自上，别人我不大信。”
“这么指使老爸，你就没点表示？”柯震山不满意了，怎么做儿子呢，还懂不懂孝心？可他也只敢心里抱怨，嘴上说出来却没那个胆子，惹恼了小儿子，一个月不跟他说话都有可能，更重要的是，那些美味都要离他远去。
“一锅凤尾鱼翅。”
“这么小气？再加点。”柯震山努力争取。
“就一锅凤尾鱼翅，再说连这个都没了。”
柯彦斌那副爱要就要不要拉倒的架势，让柯震山听得牙痒痒，真想赶过去拍上一掌，可惜这只能出现在梦中。
“好，爸不说了，就这周日晚上，我在家等你。”
“记得做好善后，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柯彦斌撂下这么一句话，便再无声响。
听着手机上“嘟嘟”声不断，柯震山笑骂了一句“臭小子”，连个问话的机会都不给他，这是第几次被挂电话了？柯震山表示已经记不起具体次数，反正很多就是，他不习惯也不行，跟小儿子比这个，他恐怕早就将头发都愁白了。
苏立航收到消息后，立即将样品装箱，因其中有活物，他选的海鲜快递。亏得衡阳县是个临海县，海鲜物流不止一家，要不然这事情还真不好办，他非得再跑一趟安宁市才成。
由于不清楚黑液到底有何作用，苏立航怕运送途中出现问题，要了特别结实的包装，确定只要不翻车便不会出岔子后，这才放心离开。
海鲜通过物流出现损失很正常，苏立航也知道柯彦斌收到后不可能所有鱼虾都还活着，他要求不高，只要有一个没死就成。
衡阳县和北市相距甚远，柯彦斌收到货时，已是第二天下午，当晚他便把东西交到柯震山手上。
两天后，柯震山走出实验室，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睛泛着血丝，形容邋遢，精神头却是不错。离开后他哪也没去，开车直奔柯彦斌家，将门铃按得震天响，柯彦斌就算是睡神再世也得被吵醒。
“爸，大清早就扰人美梦，凤尾鱼翅减半。”柯彦斌板着一张脸，满脸不悦，显然起床气不小。
“唉唉，儿子，你怎么能这样？”柯震山欲挽救一下，最后没能成功，只好转移话题，再揪着这不放，恐怕待会连半锅都没了。
“彦斌，质检报告已经出来，大多数据都正常，最多也就参数高一点，就细胞活性不大寻常……”
“我只要结果，好还是坏？”柯彦斌不想听长篇大论。
“好，到目前为止没发现任何问题，鱼虾营养成分不错，相当于绿色环保食品，那两罐海水，一罐水质污染明显，另一罐干净许多。”柯震山不再跟小儿子贫，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些都没问题，就是细胞活性很强，偏偏细胞寿命又没有缩短迹象，我观察了两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要是能弄到天伽联盟检测设备就好了。”
柯彦斌瞥了一眼陷入不切实际幻想中的柯震山，都有点不想搭理他。天伽联盟是地球联盟的庇护国，让他们知道了，没用处还好说，要是个好东西，那还能握在地球人手中？
“剩下那些呢？数据、实验物品都销毁了？”
“这还用你教？走之前我都处理完毕，鱼虾蟹和地龙，还活着的那些在车中，你要留着还是？”
“我记得家里有个小型实验室，爸，既然还有疑问，你就再研究几天，我要确切数据，不要猜测性的答案。”柯彦斌虽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大概能猜出来，苏立航家在海边，这些东西作何用一目了然。
“彦斌，这些你哪来的？”临走前，柯震山忍不住心中好奇，把憋了两天的疑惑问出口。
“公司机密。”
柯震山顿时无语，见小儿子开始赶人，便很识趣地起身离去，哪知他前脚刚踏出房门，后脚大门便“砰”的一声在他背后合上，他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个臭脾气也不知像了谁，真是前世欠他的，幸亏还有美食能抚慰他这颗受伤的心灵，唉，看起来又有得忙了。”

☆、第 5 章
在样品检测结果没有出来前，苏立航不敢妄动，因着心里有所期盼，这几天他只帮父母做些零碎的农活，原先的打算推迟，一切等拿到检测报告再说。
连着三四天都没有消息，就连一贯沉得住气的苏立航都有些着急，可别真出了岔子。
想多了只会让人更焦躁，苏立航索性研究起新能力，那黑液就算真有危害，他也无法控制，最多就是将其处理掉，可要完全消灭，以他的能力办不到，顶多就是将其焚毁，变成其他物质，湮灭不可能。
一边是直觉告诉他黑液不但没有危害，反而对生物有益，另一边却是迟迟等不到消息，这让苏立航心一直悬着，始终无法放松下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结果，有时候东西太好也不全是好事，怀璧其罪的道理恐怕没几个人不懂。
好在这样的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没两天苏立航便收到柯彦斌的电话。
“苏立航，质检报告已经发到你邮箱，这是昨天到今天不同时段的检测数据，一切正常。至于之前……”柯彦斌斟酌一番后，决定如实以告，“细胞活性超常，却不影响寿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苏立航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毕竟不是生物专业出身，对这些不大了解。
“能延缓衰老，也就是说青壮年期增长，老年期缩短。”
“嘶——”苏立航倒抽一口气，随即想起柯彦斌之前的话，迅速镇定下来，“你刚才说现在数据一切正常，细胞活性减弱了？”
“嗯，从我拿到东西后，细胞活性每天都在变弱，直到昨天才稳定下来，就算这样，数据也超过均值，只是高出不多，属于正常范畴。”
苏立航听了暗道侥幸，他没想到就小小一滴黑液，作用竟然这么大，好在功效随着时间衰退，最终只比一般稍好，倒是不用藏着掖着，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使用：“现在一切正常，从昨天开始再没变化，你确定以后不会再发生变化？”
“从目前来看是如此。”柯彦斌回答得干脆利落，随后一点不知客气为何物地说道，“你打算怎么谢我？”
“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要我怎么谢你？”苏立航不是小气之人，这回托柯彦斌办事，对方确实担了干系，有一定风险，他是该回馈一二，不过他到现在也只有个大概雏形，不敢保证事情一定能成，要是对方有什么有求，他能办便不会推脱。
柯彦斌没想到苏立航把皮球又踢了回来，指节轻击桌面，思忖半晌，说道：“我也不占你便宜，你应该有渠道能得到质量不错的海鲜，你出货，我负责销售，怎么样？”
苏立航没料到柯彦斌嗅觉这么敏锐，他什么都没说，只寄了点东西过去进行质检，对方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好，这样事情便好办了，有人帮忙销售，他也能省事不少，不过现在事情连八字一撇都还没有，谈这些未免有些超之过急。
苏立航在心中盘算一番，发现自家半点依傍都没有，两方合作远不如休戚与共来得紧密，当即提议：“彦斌，这事刚起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要不这样，我先探探情况，过个十天半月，你抽空过来一趟，要是行，咱就合作开个公司，就按你说的，我提供货源，你负责销售。”
“行，就照这办。”柯彦斌连想都没想，便爽快答应下来。
如今各国首脑都聚在一起，商谈地球联盟政府组建以及利益分配问题，明面上秩序井然，私底下早就暗流涌动，柯彦斌一个还没进入社会的大学生，面上瞧着光鲜，真较真起来，其实在柯家基本没有话语权，他得发展自己的势力，不能老靠着父母。
时机太不凑巧，若再晚几年跟外星国家建交，柯彦斌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再不济也能在柯家占据一席之地，现在晚了，就算他不留校继续深造，进入家族企业打拼，也争不过早就握有一大批资源在手的叔伯兄弟，还不如另辟蹊径，背靠家族，另起炉灶，说不定能闯出一片天地，也能给自家增加一些筹码。
一结束通话，苏立航便登入邮箱，调出质检报告，数据很多他都看不懂，但下面质检员的结论他却是一目了然。
苏立航算了下，最早一份报告出具时间，距黑液出现正好是七天整，也就是说，黑液作用时间是七天，过后它存在的痕迹便彻底消失。当然，就算在此期间，质检设备也没能测出未知成分，这就好办。
苏立航翻出他这几天努力成果，一共两滴黑液，他不知道以后黑液产出量会不会增多，但以他目前的能力，大约每三天能有一滴。
既然确定黑液安全，苏立航一刻也不耽搁，先去镇上买了几个背负式喷雾器，之后便用滴管吸出一滴黑液，兑上一盆水，其中一半浸泡各种饵料，另一半再次兑水稀释，直到足够喷洒家里近七亩田地为止。
对于苏立航的举动，苏家人虽然好奇，却没有出言阻止，喷雾器不贵，自家也用得着，实在用不完转卖给村民也能解决，不过接下来的行为他们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航，你这是？”
“爸，我正要跟你说，最近我得到一个方子，照着配了点营养液，找人检测过，没有毒性，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办，你和妈先忙，就按喷农药那样来，一会我再过去。”苏立航翻出三个新喷雾器，灌满经过稀释的黑液，提到小三轮上。
“营养液？”苏海虽一头雾水，却依旧帮着将其余营养液搬到车上。
“对，就跟人进补一样，不过这个比较温和，没有副作用。”苏立航真真假假地说道。
“怎么看起来跟水没两样？”姜燕凑上前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不像农药那样老远就能闻到异味，未免吸入过多中毒，还得做好防范，“真没问题？”
“妈，你就放心吧，这东西经过质检，安全上没问题。”苏立航不会拿家人身体开玩笑，与其说他相信检测结果，不如说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在黑液没出现之前，苏立航并没有这种类似“第六感觉”，所谓的直觉便是在黑液出现之后才有，要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他不信。
“既然对人无害，那这营养液人能喝吗？”姜燕不免有些好奇。
“能，水桶里的比较干净，要喝就喝那些。”苏立航没有阻止，之前他已经尝过，除了感觉精力更充沛之外，没有其他异象，再配合上质检报告，他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姜燕当即舀了一小碗，一气喝下去，砸吧两下嘴，一脸狐疑：“除了更加清甜一点外，跟水没什么差别，这真是营养液？”
苏立航差点闷笑出声，别看黑液黑得一点不透光，离开他的指尖之后，只有玉瓶才能保存，否则很快就会化于无形，这不是苏立航研究出来，他下意识便这么做了，事实也是如此，黑液融进水中，水依旧清澈，并没有被染黑。
见大儿子这样，姜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再废话，穿上及膝雨靴便跟着苏海朝自家田地走去。
少了两个人，家里安静不少，苏立航将饵料分装好，对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苏大全说道：“爷爷，你经验丰富，我要去下虾笼渔网，你帮我指点一二。”
“好。”苏大全瞅了两眼，什么也没说。
“你们小心点，别离岸边太远。”奶奶陈芬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的，奶奶，不走远，就在浅滩附近活动。”苏家只有一艘小渔船，跑不了深海，又是第一次尝试，苏立航本就没打算远离海边。
苏家湾村子左侧海岸是各家渔场，右侧才是公共海域，中间由一座小码头隔开，两边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这次苏立航目标便是无主海域，爷孙俩挑着篓子渔网来到码头边，很快，小船便驶离码头，沿着海岸朝南行去。
一路上，苏大全每到一个合适下网的地方，便会指点给苏立航，并详细讲述原因，苏立航静静听着，努力汲取老一辈的经验。
苏大全虽多年没出海打渔，几十年的经验却在那摆着，远非苏立航这样的毛头小子可比。
因苏立航要试验黑液作用范围，鱼篓下得比较疏，如此一来，就算黑液效果超出预计，也能尽量减少损失，黑液产量有限，不能浪费。
苏大全只管说，具体怎么做他不管，任由苏立航自行发挥。大孙子已经大学毕业，跟他们这些一辈子生活在苏家湾的人不同，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没必要硬逼他按着自己的想法来。
海岸附近不是一马平川，离村稍远点的地方便有礁石出没，也只有小渔船才能在其中穿梭。
鱼篓之类放置容易，渔网却限制诸多，只有少数几处地方才符合要求，苏立航避开其他村民出没地，等将饵料全部放完，已是临近中午，忙划船返航。


☆、第 6 章
“爷爷，我去地里。”苏立航将渔船拴好，跟苏大全说了一声，便直奔苏家田地。
苏大全望着远去的身影，想了下，也朝自家田地走去，他倒要看看大孙子配的这个营养液，到底有多大效果。
苏家湾田地不多，苏家能有近七亩地，其实是把苏立航已故小叔家的田地也纳入其中，不过农村田地不值钱，就算租给别人，一亩一年也就能得个几百块钱，再加上农业补贴，顶多千把来块，除了有幸被国家和地方征用能获得不少补偿之外，其他时候一点都不起眼，谁也不会为拥有几亩地而感到自豪。
苏立航到自家地头时，苏海夫妻已经将多半稻田喷完，问明情况后，他直接背起喷雾器去了自家菜地。
苏家要供四个学生，家里人口又多，光靠种田卖粮显然入不敷出，除了渔场每年有些收入之外，钱财主要来源是靠种菜。
目前还没到五月，能卖的菜有限，家里倒还清闲，一到蔬菜上市旺季，苏家再没一个闲人，天麻麻亮就要下地摘菜，然后苏海载着蔬菜去县里批发市场，姜燕则拿着少量蔬菜去镇上零售，就只为多卖点钱，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确实辛苦。
苏立航原计划弄个蔬菜大棚，现在情况不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重新分地，便暂时歇了这个打算，等这事落实之后再说。
种菜比种田麻烦许多，种田也就忙上那么一两个月，种菜几乎每天都有事，除草施肥捉虫……简直随时都能找到活干。
也是因此，菜只种了两亩，再多就苏家这点人手有些顾不过来，毕竟苏大全和陈芬年纪大了，不能还将自己当壮劳力用，要是累病了只会得不偿失。
苏大全落后苏立航一步，他到时，苏立航早就在菜地上忙活开。苏大全走到田边弯腰仔细打量，一时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沿着田埂绕了一圈，再跟附近其他人家田里的稻苗相比，眼神闪了闪。
他怎么觉着自家稻子瞧着更精神，莫不是他眼花了？苏大全眨了眨眼，面前的景象依旧不变，自家稻子确实瞧着更喜人，不知道是原来就如此，还是他的心理作用。
苏大全决定瞧个究竟，他背着手，慢慢踱步到交界处，这一瞧便发现他的猜测没错，喷过营养液的稻苗更加葱郁，貌似个头都往上窜了一点，不明显，也就他刻意观察才发现，大约高了小半个指甲盖那么长，一株两株或许看不出来，一大片都这样，在苏大全有心查看之下，想不注意都难。
效果这么立竿见影，小航从哪弄到的配方？苏大全怀着这样的疑惑，来到菜地。
绿叶菜大多生长期较短，青菜尤甚，而且一年四季都能种，苏家地里分批种了不少，本来长势就快，喷过营养液之后，立刻拔高一截，看得苏大全眼睛都快瞪出来，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这样玄幻的事情，不过想起星际联盟的存在，他又将悬着的心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