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对这个战神我也是real服……”
第 61 章
娱乐赛打完的时候，不论是选手还是解说、观众都感觉相当尽兴，仿佛所有人参与了一场盛大的狂欢。
可能既是狂欢也是告别，因为大家都知道：像四爷这个等级的刺客，很难再回来打区赛了，很可能是进了省赛之后继续一路披荆斩棘——每届都不会缺他一个名额的。
四爷的官方论坛上，又多了很多楼，不少粉丝纷纷说：
“作为最早一批跟了四爷的，现在有种自家男神要被别人分享的心酸感……”
“可是看着四爷走向星际大舞台，又感觉很开森。”
“想开点！我们以后就是战神的老家人了！以后说起来，咱们地球区不只出了一个梵多，连奥丁也是我们这里出来的！”
粉丝们又做起了新的一轮表情包。
有四爷穿着牧师长袍拎着法杖，配字“学医救不了地球人”的；也有摘面具的一瞬间，配字“都让开，我要帅裂苍穹了”的；还有做了很酷炫的签名档，将四爷十多个闪光剪辑在一起，好像在连续闪光“次元斩”的。
区赛的热潮终于渐退，倒是粉丝们每天都在嘻嘻哈哈、互相玩闹，日常分享粮草，偶尔胆大包天地艾特一下四爷本尊。
从前的老古董刺客大师是无法感受这种快乐的，但现在他有点能够体会，也就随他们去闹了。
……
泰伦出了娱乐赛之后，等候多时的维克多一下就过来扑他。
泰伦接住人，说：“你这个小坏蛋，这个娱乐赛的随机职业是不是有暗箱操作，嗯？”
维克多说：“商、商业机密……”
泰伦又说：“医生联系你说安排放松身心的项目，你就过来偷偷怂恿我，真当我看不出来？”
维克多瞬间被戳穿，心虚地左看右看，忽然说：“啊，家里好像缺一个花瓶！”
“……”泰伦双手一撑，将他结结实实地壁咚起来，居高临下地说，“老实交代还有活路，不然……”
一缕小小煞气猛然戳中了维克多的本能反应，维克多瞬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地求饶道：“救命！男神我不是故意的！但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医生说他们可能会提前到……”
医生们确实是提前到了，而且和“家属”谈了话。
因为要移动重病的身体、马上进行手术了，所以他们也会担心病人的精神状况会焦虑、烦躁等等，而精神体空洞症这个病，精神状况又至关重要；所以医生就让家属想办法放松一下病人的身心，然后他们悄无声息地快速转移身体。
在经过一系列健康检查之后，医生们会让身体进入冰冻休眠模式——只有这个模式，才能保证病人可以安全穿过超光速通道。
休眠的时候，病人如果选择了精神不睡眠的话，就会在一个特殊的虚拟场景里面度过一段时间。
维克多说：“他们说，一般人休眠的时候，都会自己营造出一个让自己有安全感的场景，比如说记忆里最安全的小屋啦、小时候的家乡啦，都是这样的，这也是有助于保持精神稳定的场景。说不定这也可以帮忙恢复你的更多记忆……”
泰伦想了片刻，说：“也好。”
……
后来，舰船在进行超光速穿越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动荡。
人工智能警告所有人临时进入休眠仓，否则人类的身体很难负荷住进一步的引擎加速。
于是维克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医生们二话不说地塞进了休眠仓，跟泰伦的链接在一起——
谁让他们为避免某个妹妹来搅局，而填了“家属”身份来着？家属在这种时候，就是用来直接安抚病人情绪的啊！
于是维克多刚休眠，意识就直接进来了泰伦构造出来的记忆空间。
刚进去，维克多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泰伦。还五头身的模样，暗红色的头发微卷，右手拎着一把短小的木剑，看着自己。
那一瞬间，维克多其实是萌到不能呼吸的——压根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小泰伦对维克多说：“我好久没有梦到小时候了，你不要打扰我。”
维克多捂着嘴，使劲点点头。
小泰伦推开门向外走，想了想又倒退回来，看着他说：“你一会儿看见的东西，肯定会和你预想的有所出入。我不会欺骗你，但是如果你把你看见的任何东西说出去……”
维克多茫然道：“说出去做什么？怎么可以有别的人看见小时候的男神！我保证保守秘密！”捂的严严实实还来不及！
小泰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片刻后，抬步走了出去。
维克多连忙跟着他出去，紧接着，竟然看见了从未设想过的画面：
一座仿若中世纪的城市。
泰伦有很久没有梦到过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毕竟已经是上千年的时光。
如果他自己不愿意，实际上以他的精神强度，完全可以强制自己在一片空白场景当中度过这段休眠时间；但是他偶尔也会想要进行一下回忆。
所以他想起来他最年幼的时候，和母亲借住在某个男爵的府上。
他的母亲是个半精灵法师，在那个法师们正被教廷全面追杀的时代，她是见不得光的；可是她又生得那么美，没有男人不会对她心生渴慕，所以她被男爵藏匿在了府邸中。
这么美的半精灵，却已经有了一个小孩，而且起名叫做泰伦·奥丁。“奥丁”，是人类第一帝国的某个王子被剥夺了王位继承权以后，被赐下的姓氏；“奥丁”在人类的神话当中，也是一名强大、威严、公正的神祇。
没有人喜欢这个姓奥丁的小拖油瓶。
人类认为这个小孩的父亲一定是背叛了国家，才会被剥夺继承权；精灵则看不起任何混血儿，认为他身上流淌着卑劣生物的血。
年幼的泰伦在那种情况下度过了十年时间。
半精灵母亲，在泰伦的回忆里，几乎只在一个场景里出现：
那是后院的小水池上，悬着一座藤蔓做的秋千。她坐在秋千上，雪白的纱裙偶尔静静在水面上一点。
半精灵是很美的，美得近乎虚幻，好像根本没有在活着一样。她并不看自己的孩子，因为早在丈夫离开自己的时候，她已经停止了思考，只剩下一个美丽的躯壳留在这里罢了。
她丈夫离开的时候，小泰伦也是记得的。
毕竟是他第一次被亲人抛弃。
那时候小泰伦还流泪了，而且被这个男人教育说：“摸摸你的尖牙，你和我是一个物种，来自地狱的物种，一生下来就会爬会咬、可以独自找到肉食的物种。小子，你要是以后还哭的像个柔弱的精灵一样，你会死的很惨。”
虽然后来，为了在人类社会中生存，小泰伦慢慢把自己的尖牙磨平了，让自己的外表变得和人类一样柔弱，好看而没有攻击性。
但他知道，自己有一半的血和父亲是一样的。
男人本来有留下一个人类保姆，她对小泰伦很好，并不像他的母亲那样不闻不问。
但是在他们这个世界，好人是很难长寿的。
这个保姆死的时候，小泰伦没有再哭，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离开。
这是他的第二次失去。
再后来，小泰伦因为继承了父母双方的异乎寻常的美貌，而被一名乡绅偷走了。
在这个乡绅的卧室里，他第一次杀人，而且很冷静地遮掩了现场，带走了两件值钱的银器，伪装成路过的农民偷钱杀人。
这一年小泰伦不满十岁，他的身后早已有了蓝铃花的人跟随着观察。他的手段之高明，让这些有经验的老人几乎感到害怕。
只是，当小泰伦回去的时候，发现母亲已经死了。
有一名信使过来带信给她，说泰伦的父亲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所以半精灵就投湖死了，白纱漂浮在水上的时候，像一朵昙花一样美。这朵昙花只开了一瞬间。
这是小泰伦第三次被抛弃。
但他已经麻木，因为他的内心冥冥之中已经知道：母亲也会离开自己。
所以他没有投入过多的感情给母亲。
他变得更聪明了。
蓝铃花的人于是接触了小泰伦。
他的第一个老师也对他很好，但是小泰伦对他的印象也不深刻。
这个老师说过：“你是个好苗子。在还这么小的时候，就能经历并承受住几次三番被抛弃的痛苦，你以后很难再会相信别人了，也不会再投入什么感情给别人，所以你不会再次因为‘被抛弃’而受到伤害，你会活得很久。”
是的，后来这位老师在某一次任务中死了。
小泰伦并不伤心，他已经成为了和父亲一样的强者。
只是，年幼时他有多厌恶父亲的冷酷，之后的他就有多厌恶自己的冷酷。
后来，泰伦逐渐成长，如彗星般崛起，成为数一数二的刺客大师。
这个时候，他已经成为可以震慑王公贵族的战略武器了。
他不再无人问津，无人在乎，甚至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人珍重地记录和解读。
他轻而易举地潜入皇宫，对熟睡的皇帝进行耳语；而后者惊慌失措，按照他的指示，夷平了最早那位男爵的府邸，抹消了所有泰伦年幼时的生活痕迹。
当他成长到再无敌手的时候，世界上已经几乎没有人胆敢直视他的双眼，没有人敢称赞他的外貌。
人们恐惧他，甚至再也不敢非议他的父亲。
也有很多人追求他。
但是他会说：“我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有一天我会抛弃你，头也不回地离开，并且我不会投入感情在你身上。我不会爱你。”
第 62 章
维克多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泰伦静静站在长街的角落里面，看着自己最后在乎过的老师离开自己。
当时的他明明已经成长了很久，可是在看着这个人的背影的时候，又忽然变成了年纪最小的时候、长着尖锐的虎牙的小泰伦。
这个小泰伦没有流泪，没有说话，甚至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静静看完以后，就自顾自回家，然后坐在一架秋千上面。
也许泰伦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可是维克多忽然发现：这一幕，是和泰伦的母亲很像的。他们就在秋千上坐着、沉默着，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好像已经失去了某种能力。
然后泰伦的回忆就停止了，这就是他全部的幼年期。
他所有曾经天真过的岁月，加起来也就只有短短几年而已，堪堪能到他整个人生的千分之一的时光。
……
从超光速通道里出来之后，医疗舰船马不停蹄地驶向了总院，然后就是紧张的手术筹备工作。
先期工作结束后，维克多被从里面赶出来了。
医生表示：这个手术要持续好几天，期间有一段时间不能有任何干扰，所以家属最好回家准备和等待，不要太焦虑，也不要杵在医院里面当摆设。
维克多当然焦虑死了，但他不想变成干扰，所以拿着家属专用的信息仪一直盯着手术情况，自己先回家。
前面说过，维克多的父亲是朱雀帝国人，他母亲却不是，他们两人其实就住在不远处的行星上。
这次维克多回来，不得不被他母亲叫回去审问了一趟。
维妈是个事业型的女性，出身自朝阳联盟，一直摸爬滚打到如今的地位，然后迎娶了维爹，嗯。
夫妇二人坐在维克多对面，维妈首先说：“舍得回来了？”
维克多抿嘴。
维妈说：“躲我躲了那么远，还去修了三个学位，最后想明白自己要钱了？搞了个穷的叮当响的公司，把墨菲特家的公子也骗去给你打工——结果碰到个小主播，就被逼的打官司了？”
维克多说：“我开那个公司不是为了钱……”
“打官司是为了钱。”维妈搁起了二郎腿，高贵冷艳地说，“现在你再跟我说一次，是知识重要还是权财重要？”
小可硬着头皮说：“知识重要！！”
维妈端起咖啡，冷漠地说：“哦，所以辞了总裁，想干嘛？开个咖啡馆还是花店？去地球还是别的旮旯地儿穷游？每天只会读书吟诗，写点无病呻-吟的东西，屁事儿都不干，靠你情人养活？”
小可：“……我又不是吃白饭的！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我男神——”
维妈无动于衷地说：“你想明白了再回来。这次我连学费都不借你了，你待怎么滴？”
维克多说：“妈咪你再欺负我，我去找爹地哭了。”
维妈：“……”
维妈默默把咖啡放下了，二郎腿收了起来。
一会儿，维爹围着围裙出来了，放下一盘蛋挞，笑着说：“怎么了怎么了，小可又遭欺负了？”
维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说：“哦，跟小可聊他情人。”
维爹怜惜地捏了捏维克多的脸颊，说：“怎么婴儿肥又褪了点儿？手感都变差了。小可，在外面吃苦了吗？地球有没有好吃的？好玩的？这边天冷，有没有多带两件衣服回家？”
维克多感动得不行，抱住他爹说：“爸！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咨询你！”
维爹挨着他坐下了，摸着维克多的头发，说：“好好好，一定是感情上的问题吧，瞧你一脸难受的劲儿，准是暗恋什么人了。”
维克多：“……”
维爹是朱雀帝国长大的人，而且还学心理出身。
他每见一个人，光看眉毛的形状，就知道此人家庭如何、情感状况怎样、性-生活是否和谐。
维克多别别扭扭，不太愿意在母亲在场的情况下谈这个问题。
维妈哼了一声，拎起一张报纸，往旁边沙发上一瘫，又翘起了二郎腿，好像很不屑于关心这个问题似的。
维爹扭头就说了她一句：“小可还在呢，瞧你坐没坐样的。”
维妈咳了一声，一边重新坐好，一边嘀咕：“河东狮吼。”
维克多靠在他爹不算结实但很舒服的肩膀上，叽叽咕咕地说他谈恋爱了。
维爹说：“看出来了，还谈了个攻。”
小可：“……”
维爹：“你倒追的吧？暗恋多久？”
小可：“一……一个月。”
维爹：“喔，加起来大概是三个月，看你这样儿，对方是不太上心？还是太忙你没安全感？爹跟你说，对付你妈那样的傲娇，你不能硬着来，要怀柔，要让他晓得常回家吃饭。”
小可：“……不，不是，他没有不上心，可是我我我就觉得有点不安。”
维爹恍然：“哦，那肯定是谈了个老油条，说吧，比你大几岁？”
——我爹到底是福尔摩斯还是神算子啊！
小可瑟瑟发抖地说：“……没、没几岁。”
维爹：“嗯，我画个像：成熟老男人，还很会撩，还很帅，应该也是事业有成那种。你是怎么把到手的？这就有点稀奇了——哦！对了，他是不是幼年家庭不完满？”
“……”
维克多感觉自己都没交代，老底儿已经掉了，咽了咽口水，小心地说：“我、我只能说，他父母都对他不好，还有个妹妹也很坏……”
“那就对了。”维爹右手握拳，轻轻捶在左手掌心，“像这种人，人生是没什么缺憾的，只有童年、家庭和美满的回忆会是他潜意识里唯一得不到的东西。我的可呀，你却是那种童年和家庭都很幸福的孩子，所以你天然会吸引他的目光，很正常啊。”
维妈还看着报纸，忽然插了一句嘴：“看你儿子这个傻白甜的样，难道人家还图他美色吗？”
小可：“……”
维克多生气地挪远了一点，继续抱着他温柔的爹，说：“他，他接受我的时候，还说过一句话，说他自己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这在心理学上有解释吗？”
维爹难得陷入了沉思，许久后说：“小可呀，你遇上硬点子了。这要么是自我厌恶，要么是冷血无情——他的父母对他不好，是怎么不好，从小遗弃了他吗？”
维克多没说。
维爹看出来他在使劲保守秘密，也不逼迫他，说：“他这是在表达憎恨和惩罚。尤其惩罚某个伤害了他的人，这个人应该是跟他有血缘的亲人，所以他会连带着讨厌一部分的自己——这也没有办法，亲人之间，总会有一些性格是相通的。”
维克多急切地说：“可是他很好的！其实很温柔……”
维爹说：“正是惩罚这个亲人和这部分性格的行为，说明他的内心里本质是很温柔的，是很对错分明的。所以他会告诉你这一点，小可，‘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人选’这句话，这不是他在拒绝你，这是他在说：‘不要靠近我，我怕我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