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轻轻的推开又关上，一只手搭在了陆麒麟的肩膀上。
“你先去隔壁的房间里睡一会儿吧，这边有我看着！”
陆麒麟愣愣的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安亦扬不语，清透的目光带着茫然和依赖，没有任何征兆的侧过了身子。
安亦扬低着头看着抱住自己陆麒麟，叹了口气，安亦扬抬起手抚在陆麒麟的脑后，看着床上的老人心里一片的无奈。
医生那边的说法其实并不怎么好，这一点安亦扬看着现在的陆麒麟是无论怎么样也说不出口的。
陆麒麟对严老爷子的在意安亦扬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这点是他最近疏忽大意了，他只是没有想到一向都是自持冷静的母亲这次竟然会亲自到陆麒麟那边去。
不管本意到底是如何，但是现在造成的结果却是挽回不了了。
陆麒麟最终也没有离开严老爷子的病房，靠着输入营养液维持着。
除夕夜，陆麒麟在医院里坐了一整夜，安亦扬在身边陪着，口袋里的手机却一直震动了很久才归于平静。
第二天一大早安亦扬走出病房的时候就看到了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的母亲。
“妈，你怎么来了？”安亦扬上前就要拉着自己的母亲往下面走。
“我应该过来看看，这件事情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我对那孩子抱有歉意，但是也不会因此把我自己的儿子赔进去！”
张帆语气平静而坚决，看着安亦扬的目光更是带着难过和恳求。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难道他在你的心中真的要比你的母亲还要重要了吗？”张帆的心里已经不止一次的后悔了。
她是真的后悔当初的多管闲事，甚至有些厌恶她的那些多余的同情心。
“这就是所谓的好心没好报吗？”
“你是不是好心，你自己心里清楚！”陆麒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病房的门口接着说道。
伸手关上了病房的门，陆麒麟满身冰冷的看着张帆。
他对这个女人并没有多余的感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带着亲切和关心，但是察觉到陆勉是对他真的厌恶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对于这样目的性过于明显的接近，陆麒麟本能的排斥，不是因为陆勉的原因而厌恶，只是不喜欢这样掺杂过过多算计的情感。
但是安亦扬是个意外，而她是安亦扬的母亲。
这个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想到这里陆麒麟默默的咽下了下面的话，抬头看着站在一边果然表情有些异样的安亦扬。
“你们要说话另外找地方，不要在这里打扰我外公！”
陆麒麟说完这句话就又走进来病房，他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什么人都不想见。
安亦扬盯着被关上的木门，先转身的往楼下走去。
“你先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夜了，先回家歇着，你陆叔已经在找最好的心脏科医生过来照看着了。”张帆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对着安亦扬说道“你父亲这几天想要你回去看看……”
“妈，你知道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的，他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是心里却总是比常人看得清，而且性格比较敏感，我要留在这里看着他。”
“他不需要你看着，他还有自己的爸爸，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他一个孩子来承担着。”张帆说道这里眼角就已经有些红了。
“就算是妈妈求你了好吗？妈妈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冷静和镇定，妈妈现在很焦急，很担心你，我明明自小教你的东西都是很正直积极的人生观，为什么你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也许你只是误会了，错把同情和怜悯误解成了喜欢，妈妈知道已经勉强不了你，但是你的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你不能现在就这么坚决的把自己的方向换到了另外一条艰难的路上！”
“妈，妈……我们都各自需要时间，我不想……我现在就只想陪着他，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安亦扬说着就伸手把张帆揽在了怀里，记忆力坚强美丽的母亲也已经慢慢变得瘦小。
两种不同的责任感在心里交织纠缠，但是世间未有双全法，不能不负如来不负卿。
不知道愧疚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陆勉对于严老爷子的病情也确实很重视，但是老人毕竟年纪大了，而且心脏还有着旧疾，就算是如今医疗发展到今天也不能左右生老病死的存在。
正在三天人还是没有醒，一直坚持着守在医院里的陆麒麟表情也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冷清。
安亦扬看的担心不已，陆勉却十分厌烦看到安亦扬和陆麒麟呆在一起的画面。
医生最后下了病危通知，陆麒麟没有歇斯底里的的吵闹，甚至有些反常的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春节初四的早上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落满了住院区的后院，老爷子挣扎着睁开了眼睛，陆麒麟反应了一会儿正要跑出去叫医生，老爷子反而伸手拉住了陆麒麟。
“外公？”陆麒麟试探的叫了一声，这几天他无数次的出现老爷子醒过来的幻觉，但是每一次都不知真实的。
苍老的手如枯骨，一个人走到最后就像是是去了所有养分的大树，已经到了归于尘土的时间。
严老爷子看着精神不错，甚至还伸手的微微拉下了自己的氧气罩。
“外公！”陆麒麟担心的又叫了一声，心里的害怕开始蔓延，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滴下来。
“别……别害怕，我们都是不尽职的大人，让你这么小就背负了这么多的东西，外公有些对不起你，只能看着你到这里。”
“一辈子就这么长，以后的人生给你自己活……”
安亦扬刚要进门就听到一声哭嚎，也有些感觉不好的立刻就开口叫着医生。
几个医生跑的很快，安亦扬伸手把拉着老爷子手不放的陆麒麟抱到一边拦着。
但是最后的抢救都没有来得及实施，老人就看似很安静的走了。
“啊……啊……”陆麒麟在安亦扬怎么都不松开的怀里里挣扎，那些撕心裂肺的声音听的周围的人眼热心酸。
陆勉在出席一个比较重要的宴会，赶到医院的时候只是在太平间匆匆的看了一眼。
后事的准备异常的简单，倒是下葬的那天的来了很多曾经受教于严教授的学生，有的甚至也以年过半百。
陆麒麟穿着一身黑，怀里抱着严老爷子的遗像跪在墓碑前，久久都不愿起身。
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远去，灰蒙蒙的天气清冷入骨，凉风像是能从毛孔吹进骨头里，陆麒麟低着头看着左右两边的墓碑。
“这个是我外婆，这个是我母亲。”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的安亦扬“你还会陪着我吗？”
不等安亦扬说话，远处的陆勉带着气急败坏的从车上走下来，陆麒麟轻轻的把遗像放下站起来，在陆勉还没有走过来的时候就让人给拦了下来。
“混账，你个混账！”陆勉怎么能不气，圈子里谁不知道F大德高望重的严教授是他的岳父，结果春节刚过他收到律师函的事情就不知道被谁给散播了出去。
他准备了大半年的合作项目也因为这件事情而暂时搁置，甚至他这么多年来经营的名声清誉也毁于一旦。
跟着陆勉身后来的两个保镖和阻拦的人撕扯起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陆麒麟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既然他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陆勉还能好生生的做他的生意，赚他的钱，享他的富贵。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公平，他也不想笑到最后，他就只想看到陆勉一无所有。
严家给他的也都能全部收回来。
“你原来还敢来，我以为你会害怕呢？”陆麒麟看着陆勉微眯起了越发精致艳丽的眼睛“报应你怕不怕？”
“小畜生，我是你父亲！”
“你不是已经对全世界宣布断绝父子关系了吗？”陆麒麟语气淡漠的提醒。
“那我也是你父亲，只有父亲管教儿子，哪里有儿子大逆不道的去告老子！”陆勉被气的不轻，心里更多是愤怒不甘，他竟然会栽在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手里。
“是吗？难道不是你自己说的，我的母亲是和其他男人有私才有我的吗？”陆麒麟说着往陆勉的方向走了过去。
“背着受害人的悲情过了这么多年，真的是委屈你了，既然这样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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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这次能坚持多久
断更真的会上瘾

第39章 季阳

“不能什么事情总是你有理，过去很多人默认不代表你就是对的，只是没有人站出来说而已！”
陆麒麟站在陆勉不远处的地方，神情带着不言而喻的鄙夷，脊背挺直的和神情有些吓人的陆勉的对峙。
“你真的当自己翅膀硬了，陆麒麟你真的要……”
“陆勉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底气不足的时候总喜欢虚张声势的吓唬人。”陆勉的话被打断，听到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猛然转身。
一身黑色的长风衣，手里拿着拐杖，国字脸看上去很是凌厉，一双眼睛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都是一样的摄人。
看着就是带着攻击性的男人，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学会了收敛。
“你是她的孩子，长得和她很像！”
“季阳……”陆勉看着出现的男人立刻警惕起来，但是看着他对着陆麒麟说话的态度心里压着一股强烈的不甘。
就是这个人就算是走了也成功的让他的心里卡了一根永远也消除不了的尖刺。
“是我，我回来了。”季阳轻轻的点头一步一步的往墓碑的方向走。
“只不过没有想到，我回来的有点晚，对我好的人都不在了，反而留下来的都是讨厌的人。”
季阳说着屈膝的跪在了严老爷子的墓前“老师，我回来了。”
陆勉看着季阳的出现整个人都有些反常，全部注意力也都放在了季阳的身上，他知道这个男人又多阴险和狠戾，以前要不是严老爷子比较偏向他……
陆麒麟站在一边，默然的看着陆勉的反应转头又看了一眼陌生的男人，眼里的冷光流转。
浑身冰凉的被安亦扬带回了家，身上裹着从安亦扬身上脱下来的外套，带着熟悉的气息和安心。
安亦扬打开空调又倒了杯热水的塞到陆麒麟的手里。
看着嘴巴已经冻得发紫的小孩，最后还是把人紧紧的扣在了怀里，两个人靠的很近，安亦扬的呼吸清晰可闻的在陆麒麟的耳边扩散。
陆麒麟在微微的颤抖，缓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放松的依靠在安亦扬的怀里寻找着温度，手里的热水没有喝的放在桌子上，转身把整个人都埋到安亦扬的怀里。
两个人挤在沙发上，安亦扬也叹了口气的反抱着全身依赖的陆麒麟，他总是任性又固执，但是现在在他眼里只有满满的可怜。
房间里终于充满着暖暖的气温，安亦扬在厨房里煲着汤，陆麒麟的身上套着安亦扬的外套靠在半开放式的房门口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安亦扬再次转头就看着陆麒麟拿起手机走到了一边的阳台上，半靠在栏杆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表情格外的清冷。
直到安亦扬把汤和饭菜都端到了桌子上，陆麒麟才收掉了手机进来又带着满身的严寒。
他总是想把他严实的藏在身后呵护起来，但是眼前的少年却在恍然间不是那个只有满眼默然带着懵懂的小孩了。
陆麒麟看到放到自己面前的碗，安亦扬伸手给他夹了好几下平时吃的菜，陆麒麟吃了两口也伸手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了安亦扬的碗里。
看着安亦扬的表情更是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
“看我做什么？快点吃饭，然后去好好睡一觉。”安亦扬看着陆麒麟眼下异常明显的青黑色，他知道自从老爷子进了医院他就再也没有好好的睡过。
“你也睡吗？”
陆麒麟看着安亦扬问道，最后看着安亦扬跟着点头才更加安心的吃饭。
卧室里只打开了一小盏夜灯在墙角亮着，安亦扬拉上窗帘，房间里一片昏暗却让陆麒麟感觉到一片的放松。
安亦扬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看蜷缩在自己身边，把头也埋进胸口的陆麒麟，时间似乎都在流逝中变得静谧。
偶尔会从远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汽车的喇叭声。
看着呼吸变得平稳的陆麒麟，安亦扬悄悄的起身，打开门出去拿起被自己关机的手机打开。
果然短信夹杂着未接电话，安亦扬回拨了打过来最多的母亲的号码，语气中带着无奈的说了两句，挂断了手机就轻声的走到了玄关换了鞋子拿上了车钥匙。
陆麒麟能清晰的听到间隔的两下关门声，坐起身脸上哪里有入睡的痕迹，走下床在至于他一个人的房间里转了一圈。
最后确定安亦扬真的走了。
每年的这个时间这个城市都会尤为的空阔清冷，平时感觉到太拥挤但是真的回归到寂静又是各种的不习惯。
陆麒麟穿着安亦扬的外套出门，他虽然长大了不少，但是两个人的身高和体型相差不少 ，穿在身上几乎整个人都罩住了。
门卫换了个年轻的，坐在门卫室里冲着陆麒麟这边看了好几眼，但是也没有出声阻止。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整个房子都清清冷冷的，陆麒麟打开了老旧的空调，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放在一边。
房间里的灯都打开，慢慢的整理着房间里的东西，其实大部分都是老爷子的书和各种手稿资料，从仓库里拖了几个箱子并排的放在客厅里。
安亦扬回到陆家才发现原来王安和吴浩斌都在，张帆反而没有看到身影。
“你们怎么过来了12 ？”安亦扬走进来坐在一边的问道。
“当然是阿姨叫过来的。”吴浩斌笑的说道“用意自然是很明显的，不过我没有打算怎么劝你，反正你也不会听的，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安亦扬没有理会吴浩斌的阴阳怪气，反正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但是让他感觉到为难的却是来自母亲这边的逼迫。
“那个我说……”王安也清了下嗓子，虽然他也挺喜欢陆麒麟那小孩的，看着养眼性格又乖，但是毕竟安亦扬才是他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
从道义上说他偏向安亦扬这边也很正常。
“你真的……真的那么喜欢陆麒麟啊？”王安感觉这句话说得很别扭，但是又找不出来其他的词代替。
“他最近的事情我也听说的，但是也不用搞得这么僵吧？”王安说着看到安亦扬看过来的眼神就赶紧的摆了摆手。
“我的意思你听听就好，也一定……”
“傻货，难道他不只是听听还是去真的采纳吗？”吴浩斌嗤笑了一声的说道“现在真是那小子心里各种伤心难过的时候，趁虚而入的道理你懂不懂？”
王安拉着身后的抱枕就往吴浩斌那边砸，这人的嘴巴里就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讨厌的要死。
“话都不会说还是闭嘴吧，就你这样的还出去跟人谈生意，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让你的吧？”
“你质疑我可以，但是你不能质疑我的能力！”王安总是会很容易被吴浩斌带跑偏，安亦扬也已经习惯了，但是王安要表达的意思他大概也能懂。
理智的做法就是他现在组织陆麒麟跟陆勉对抗，因为这件事情发展到越严重的地步，他的处境只会是最尴尬难做的那个。
这点稍微想想也能知道，但是陆麒麟那边却是一意孤行的要起诉了陆勉，就不能不让人想陆麒麟到底把他放在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要是我说，现在最好的做法其实就是出国去看看你爸爸，在外面待一阵子再回来，等风头过去了，你再去安慰安慰那小子不就好了吗？”
“我不会现在出国的！”安亦扬收拾了纷乱的思维“这件事情你们也不用乱插手，母亲那边我自己会说……”
“你怎么说，你说什么？”吴浩斌虽然笑的玩世不恭，如果真的不想插手今天也就不会出现在这边了。
“你可是要想清楚了，又不是十几岁的愣头青脑子一热的为了所谓的伟大爱情牺牲，关键你也要知道人家心里到底有没有你，不要你什么都付出了，到最后人家不过发你一个好人卡！”
“有必要吗？值得吗？知道你想护着他，但是护着他的方式也有好几种，你能不能不要一门心思的只按照你自己想的来，你自己想的也不能说一定都是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