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问出来,他魔瞳中的光,忽然炽烈了半分。这眼神令洛子夜觉得很不自在,像是被人用看心上人的眸光看着!
皱了皱眉,想起他们两个如今的关系,想起他几次对自己的帮助,原本想意思意思一下,说在乎,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手肘一阵疼,是这混蛋今天中午打的!于是那一句话哽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在乎不在乎,这还真是个问题!更大的问题是,明明这混蛋就像个找麻烦狂魔,没事儿就为难她,她为什么还要觉得这是个问题?
问题来,问题去。洛子夜也被自己搞晕了!所以没有开口。
于是,她这不开口,和立即偏过头,看向自己寝宫门口的行为。便预示着,不在乎!
他阖上双眸,然而只是片刻,又再次睁开。黑发不羁在夜色中的飞扬,他面部表情看起来也极冷硬,眉宇间是恒定的威严霸凛,以及,高高在上的神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阎烈在一旁看着,就觉得王此刻,有点难过。
于是他也有点难过。王的性格太独断,太*,也太霸道,这样的人,大抵也不适合爱吧。尤其对象还是太子这样,看似对谁都有情,骨子里却无情至极的人!
他更难过的是,今日王已经被确诊为断袖,而且眼下这重伤,还不知道能不能调息……
洛子夜只是没回答这个问题,但并不知道凤无俦此刻的心绪。
没过一会儿,果然便有人来了!那是沓沓,她走到门口,便问了一句:“太子回来了吗?”
门口的侍卫一丝不苟地回答:“没有!”
“我进去为太子准备入寝需要的东西!”沓沓说着,便打算进去!
然而,侍卫们的两把长戟,立即交叠起来!拦在门口,对着沓沓,开口道:“太子吩咐过!这间屋子,谁都不能靠近,即便是路儿和沓沓姑娘,也是一样!”
沓沓听完,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便打算走,走之前她开口说了一句:“那太子殿下回来之后,寻个人来通知我,我来准备太子入寝的用具!”
侍卫们点头,立即道:“是!”
沓沓说完之后,便走了。
洛子夜桃花眼眯起,沉眸看着这番场景。而就在同时,凤无俦冷醇磁性的声,忽然响起:“你怀疑她?”
“不!”洛子夜摇摇头,那一日沓沓吓得跪下,而路儿一脸茫然,她看似怀疑的是沓沓,但事实上,她怀疑的是……而今日,再看见这一出,她立即确定了自己的怀疑!
她这话一出,传到他耳中。摄政王殿下,便傲慢而高高在上的点评:“还不算太蠢!”
这话再带上这语气,令洛子夜脸一绿!几乎是磨着牙偏过头,抬头看他:“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她这话一出,他眉宇间浮现冷怒。这小子当真是知道怎么激怒他!然而这冷怒立即又变成眉头紧皱,堪堪克制住了怒气!?9 潭陶饧溉眨家丫耍约何苏庑∽尤唐硕嗌倩兀?br /> 接着,没过多久。
他们就看见一个黑衣人,从后院过来,将要自地面攀爬到屋顶!这要是上了屋顶,随便一个抬头,就能看见他们!洛子夜立即伸手一扯,把凤无俦拖到屋檐后头,躲起来,只趴下来,露出一双眼观看!
而此刻因为拽着他过来,她的手正握着他的。
他邪妄的唇角微微扯了扯,却于内息混乱反噬之中,又是一口血,涌入喉头!他再一次堪堪咽下,阖眸调息了片刻!
而洛子夜这会儿也没管他,只瞪着眼,看着屋顶上那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揭开了砖瓦之后,从屋顶跳了进去!等了半晌之后,那黑衣人出来。四下又看了看,将屋顶的瓦片盖上,随后跃入半空!看样子是已经偷到图了……
洛子夜并未回头看,所以也并不知道凤无俦正在调息,伸手就扯了他,一起去追。
这毫无预兆的一扯,令他调息压制中的内息,更加混乱!他眉梢猛然一蹙,这令阎烈险些没忍住,奔出去揍洛子夜一顿!一拉没拉动,洛子夜回头看了他一眼。而这时候他已经睁开眼起身,沉声道:“走吧!”
还走!阎烈看着不远处那一片草地,气得想上去握草……
洛子夜点头,跟着就跳跃了过去,而凤无俦立即跟上!
云筱闹跟着瞧了半天,也悄悄跟上……
一行人跟着前头那黑衣人,奔驰了老远之后,洛子夜忽然回过头,看了凤无俦这一眼!这一眼看去,依旧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于是她转回头,继续追!但也有点狐疑地问:“小臭臭,为什么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怪怪的!”
再次听到“小臭臭”这三个字,他薄唇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但洛子夜问完之后,也并未在意他有没有回话!
倒是后头的云筱闹,在官道上跟着他们跑。看着这情况,还有凤无俦的状况,觉得很不对……
一直追到黑衣人奔到的地方,那是一间客栈。
洛子夜跟着跳跃上去,也很快地隐匿身型,凤无俦亦同样跟上!而,在揭开瓦片,看见屋子里头的人之后,洛子夜有一瞬间的无语,也有一瞬间的啼笑皆非,却又觉得是意料之中,原本她以为幕后之人会是父皇,却没想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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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到底谁比较可怜?
知道了对方是谁,也透过那黑衣人的眉眼知道她是谁之后,为了避免被里头的人逮住,就地追杀,洛子夜也不再看,拖着凤无俦就走。
一路上她瞟了他一眼,摇着自己的扇子,颇有点得意的问:“你猜,为什么我知道,那个黑衣人不是沓沓?”而是路儿!
她问着这话,眸中闪着晶亮的光芒。好吧,她就是为了转移话题,不要让他问起来,黑衣人偷走的东西是什么!真正的大炮结构图,在问世震慑世人之前,她还不想让人知道!
他眼下压制着内息,也并无心思去问那东西是什么。但见她如此得意,又难得如此温和的对自己讲话,他觉得听着还算舒服,于是便沉声回了她:“若真是沓沓,她夜间定不会去你的房间门口。”
“对!”洛子夜点头,很快地把这话接了过来!随后又道,“如果是已经准备好了偷这图,夜间到我的房门口,就等于是把嫌疑往自己身上引!而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一点。上次我出言警告她们不要做不该做之事的时候,沓沓跪下了,有点慌!而路儿却是一脸茫然……”
那个时候,问题就浮出来了。
如果说上次的大炮结构图,真的是沓沓偷走的,能在花瓶里头找到那图,也就说明动手的人非常细心,也十分沉稳。怎么会因为她随便两句话,就吓得瘫跪在地?而路儿的表现,又太过镇定,镇定茫然得有点浮夸。
凤无俦听到这里,一边随着她走,一边阖眸沉息。冷醇声线亦缓缓响起:“但这两次,你的那个蠢丫头,都露出如此迹象。无端露出‘破绽’的可能性,并不大!”
洛子夜当然知道他说的蠢丫头,是指沓沓!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总喜欢高高在上的用一些不好的词汇来形容别人,他的这个尿性她已经习惯了!于是也没太在意,只是答道:“的确!所以若是爷没料错,沓沓第一次那么慌乱,极有可能是在爷吩咐她们出去,爷在屋子里穿衣服的时候,路儿对沓沓讲,爷应该在怀疑她们!”
于是,沓沓就这么中了路儿的套子,一听她真的那样警告,就一下子慌了神,赶紧跪下开口表明自己的清白!
说到这里,洛子夜又继续道:“而今晚的情况,十有*,也是路儿让沓沓来看看我回来了没有,是不是要准备伺候我了!沓沓未曾多想,就来了!”
于是,两次事情的摆局,路儿都妄图将洛子夜怀疑的目光,放在沓沓的身上。而自己洗脱出去嫌疑!
她分析到这里之后,有点想笑。
脑海里又不自觉地想起定远大师的死,那时候定远何尝不是被信任的人投毒?而沓沓如今,也就是在被自己身边信任的人摆局陷害!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真正最容易算计到你的,从来都不是敌人,而是身边的人。所以,这时候能不能准确地辨析你身边的人是朋友,还是敌人,这很关键!否则一个不小心,最后面临的打击一定是致命!
她说到这里之后,又看了凤无俦一眼,继续笑道:“当然,我也清楚。沓沓也不会简单,她既然能被派到我身边,就算真的不如路儿聪明,也不会是背景清白的人!但她背后是谁……”
说到这里,洛子夜不再说了。
她也没想好要不要将沓沓背后的人,也挖出来。对方眼下毕竟还没有对她动手,也并无任何要动手的迹象。挖出来好像有点多余!但是万一呢?万一猝不及防的一击?
凤无俦听到这里,忽然偏头看了她一眼。
那眸色虽然傲慢依旧,此刻却是深了几分。看着她说起这些的时候,桃花眼里闪烁着笑意,嘴角也勾起,就这么一眼看来,就像只狐狸!这模样令他失神,半晌问:“你不怕?”
身边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就连贴身伺候的丫头,好似也各为其主。这时候应当活得极没有安全感,但洛子夜这会儿却在笑!而且是有点自傲,是有点漫不经心,并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笑!
“怕?”洛子夜也偏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忽然变得吊儿郎当起来。手里的扇子挥动得更欢快了几分,红唇吐出一段话,也是难得的对他说这么多,“怕?怕有用吗?越是害怕,越是不敢对抗,恐怕会死得越惨!而且,爷活了这么多年,偷奸耍滑有之,坑蒙拐骗有之,装傻扮痴有之,好汉不吃眼前亏,时而孬种时而小人得志也有之,但是爷还就是不知道,怕字到底怎么写,要不然你教教爷?”
她说完这话,面上笑意更甚,也更加吊儿郎当。那是漫不经心的神态,似春日里一阵风拂过,多情地撩过宁静的湖泊,又无情的飘散而去。
他忽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
似也抓住了将从眼前撩过的春风!
随之,他浓眉挑起。心下微叹,起初是心动,随之是逗弄,眼下是什么?这答案他自然有,就因为有,所以抓得更紧!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行为,洛子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他这样冒犯得多了,这会儿倒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由着他抓着,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竟然他都不觉得牵着个男人奇怪,她一个伪男人在乎什么?
摇着手里的扇子,桃花眼忽然眯了眯,要笑不笑地开口:“爷就是没想到,那个人的手,居然伸得这么长!天曜的国寺里头,混进去那么多他的人,而父皇派到我身边的,必然是父皇信任的,却没想到,也是他的人!这人……”
这人当真是天生就为布局而生,将人心也玩弄得够彻底!
能让自己手下的人,先是获得定远大师的信任,又是获得父皇的信任,眼下连沓沓也一起诓骗。这样的人,一次获得信任,那是巧合,是其他人不曾防备。但两次、三次、很多次呢?那就说明,他还真的很有一套如何抓握人心的手法,而且他的这种手法,也都传袭给了他手下之人!
或许,不仅仅如此。他也许还在让人获取父皇信任的时候,准备了一场精心刺杀,然后路儿奔出来护驾这样的戏码,最终成为父皇眼下忠心之人!这样的手段,都是轩苍逸风能做得出来的!
所以,方才在看到轩苍逸风的时候,她觉得啼笑皆非,是因为他能掌控的东西太广,而觉得意料之中。是真正觉得他这个人,能办到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
感叹完之后,她自己也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能这么平心静气地和凤无俦说话了?好吧,比起其他人还不知道是敌是友,凤无俦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不管她说了啥,他应该都不会阴她!这样一想,她很快地平静了下来!
她的呆愣,而瞬间的释然,自然也被他尽收眼底。场面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沉声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唔……”洛子夜看了看路边的树,那是一棵桃树,但在六月里,竟在枯萎。她偏头问,“如果你种了一棵树,它此刻枯萎了,变得毫无价值,你会怎么做?”
摄政王殿下听完这话,魔瞳中掠过赞赏。显然,洛子夜已经能看清楚眼下的情况!他未经思索,直接便道:“孤会怎么做,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轩苍逸风会怎么做!”
洛子夜点头,面上笑意更甚。轩苍逸风并不蠢,他也知道她不蠢,第一次能偷到自己的大炮结构图,那可以解释为自己一时大意,没有防备!但是第二次也偷到,以轩苍逸风的智商,大抵很快就会知道,这是她故意的,也能够猜到路儿已经暴露了!也就因为这个,她刚刚去他屋顶偷听了,走之前也懒得处理痕迹,因为他一定能猜到。
那么路儿眼下,对于轩苍逸风而言,就该是那株已经枯萎的树。至少眼下,不会再有什么存在的价值,所以现在应该想接下来怎么办的不是洛子夜,而是路儿应该操心自己是什么下场!
她摇了摇扇子,吊儿郎当地道:“爷要是没猜错,以轩苍逸风的性格,对路儿的处理手法,要么是干脆杀了,以免多生事端。要么……就是把路儿放回来,看看还能不能有剩余价值!”
毕竟就是枯萎的树,也可以砍了当柴火用,而且谁知道,明年那树会不会再开花?
所以她觉得,路儿能活着回来的可能,会比较大。
……
事实上,她也并没有料错。当轩苍逸风看见路儿来的如此突然,又听路儿禀报了这张图的来历,也便猜到了眼下是什么情况。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此刻正拂过了精致华丽的花盆,在摆弄他的花。
却在看见旁边的一片枯叶之后,那双幽深眸中掠过寒意,伸手欲掐掉!但骤然又停了下来,温润雅致的声线,缓缓响起:“下去吧!三年之内,不必再来找我。若三年之后,我还是没有传召,你便不再是我的人!”
眼下洛子夜当已然知道了路儿的身份,所以路儿再想在太子府,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应当是不可能。包括今日拿来的这张图,也定当是假的!所以在洛子夜身边,路儿已经失去价值。但三年不再联系,三年之后,或许洛子夜的防备之心会淡化,或许那时会有用。
也或许,这三年之中,洛子夜死了。或是路儿死了,但有这么一个准备,聊胜于无不是么?
路儿听完这话,一惊,瞪大眼看着他。抬眸道:“主人!”
为什么?
她这一叫,轩苍逸风忽然一叹。看向花盆里盛放的花,以及一根长着刚刚冒出头嫩叶的枝桠。他将枝桠折断,放在路儿掌心!慢慢地道:“三年!”
路儿看着冒出来的嫩叶,愣了片刻之后,她一怔!随即终于反应过来,眸中闪过不敢置信,并不敢相信洛子夜会有这样的智慧!
但在抬眸,看着主子眼中微微的叹息和不容置疑之后,她知道事实已经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三年,这是一根枝桠,三年以后是就此枯死,还是枯木逢春,一切都要看她的能耐和造化!
她垂了眼眸,跪下施了一礼,艰涩地道:“是!多谢主人不杀之恩!”
说完这话,她起身。从窗口跃了出去!
她走后,轩苍逸风身后,站着一名男子,那正是他手下谋臣。那男子上前一步,开口道:“主人,又一个三年。您何不直接除了,以免多生事端?三年之后,是何种光景,谁都不知道……”
轩苍逸风忽然笑笑,那一笑温润雅致,扬眉看向自己的花,轻轻问道:“子渊,你应当知道,那是什么花!”
墨子渊立即看过去,点头:“这花是我轩苍国花,也只有轩苍有!”所以他自然知晓!
轩苍逸风走到窗前,微微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