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明显没有清理干净的商业街。
“里面有几个高级的，还有一个二次进化的。”何云川站在入口处的一个十几层高的商场边儿上，一边抬头看着，一边对顾彦道：“一会儿你别动手，我来，好不好？”
“当然。”顾彦微笑着点头，跟着人一同向楼里走去。
只是还不等二人进商场，何云川突然停了步子，身后顾彦也警觉的抬头看向了远方——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由远及近的行了过来，顾彦握着枪的手紧了紧。
何云川沉默半晌，抬手制止道：“别打，是熟人。”
73.第 73 章
何云川说完之后, 顾彦也便听话的停了动作。
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速度很快，不出一会儿便行到了两人跟前。
车轮在滚滚沙尘中止了步，驾驶座的门打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下, 面容一如初见时的那样, 满带着些不伦不类的邋遢劲儿。
三人相顾沉默片刻，王浩面上满是直白的震惊。就像是白天见鬼了似得盯着两人看了许久，才抖唇皱眉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来旅游。”何云川答的淡定, 还像是生怕对方不信似得, 又朝商业街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补充道：“我们看过地图，没去过那边儿, 所以打算走过去转转。”
王浩听他说着, 掩盖在胡子下面的嘴角不由自主抽了一下。
倒是没等他说什么，后座车门打开, 王者佣兵团众人也陆陆续续走了下来。
在看到何云川二人的时候, 那边儿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过这次倒也没愣太久，梁鑫就已经盯着顾彦忍不住说道：“顾爷, 您……没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顾彦耸肩道：“这段时间上面又给我编出来什么新的超能力了吗？”
“不是。”接话的是霍睿阳, 他干笑两声说：“前段时间会议室里发生的那事儿，整个安全区已经无人不知了。”
梁鑫点头继续道：“然后现在上头跟所有人都说你已经失去理智了，还说你现在是高危状态，如果在平时出任务的时候发现你的踪迹，千万不要硬来，要赶紧往上级通报位置，组织人员进行大追捕才行。”
这回答和想象中完全没有差异。
顾彦也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口中轻笑道：“你们要通报一下吗？按这样来看的话我应该是被悬赏了才对，赏金不会太低吧。”
“对啊，如果消息属实，通报一次我们哥几个就再也不愁吃了。”梁鑫摊手道：“不过我今天就只是普通的做了个任务，除了丧尸之外没见着任何其他的人形物种了，你们呢？”
“你这不是废话吗。”一旁霍睿阳笑道：“难道我们有见过其他人吗？”
李晓琳摇头：“当然没有。”
陈子山也跟着低低“嗯”了一声。
到此，戏演的也算差不多了。几人相视一笑，顾彦二人也总明白了这几人的心意。
安静两秒，那边儿一直沉默的韩东挠了挠脸颊，皱眉开口道：“说起来，我记得上面对顾爷的抓捕令好像改动了，对吧？”
“嗯。”王浩点点头。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了顾彦脸上。他说：“上头说对于顾爷您是能抓活的就要活捉，如果情况不允许的时候，杀了也行。”
顾彦挑眉：“总部不需要我的晶核了？”
“也需要。”霍睿阳说：“你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丧尸集结的传说吗？现在看起来，那好像不只是个传说那么简单了。而且总部推断出来的结论，关于那些丧尸集结的原24 这个所谓的结论，早在顾彦二人第一次听到猜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所以现在听了倒是也没多少惊讶的意思。
何云川摸着下巴思考了半晌，也终是了然道：“你的意思是，上面觉得，制造解药固然重要，但是相比之下，更不能允许丧尸那边儿得到顾彦的晶核，所以实在不行就只能毁了顾彦，对吗？”
霍睿阳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说之前的消息还都在预料之中，那这次就着实是有点儿意外了。
顾彦和何云川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纠结。
然而也没给他们说点儿什么的机会，那边儿韩东就又开了口。他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新的，是关于阿川的。”
何云川听着。也不由将视线挪到了韩东身上。
后者深吸一口气，长叹道：“上面说，对顾彦还是尽量活捉，但是如果遇到你，格杀勿论。”
何云川：“……”
给两人把消息透露差不多之后，王者众人还要做任务，也就没继续聊什么别的了。
而王浩说这条街的清除任务他们来就好了，何云川和顾彦两人商量之后也没再出手。
一路向前，过了商业街之后便进入了后面的住宅区里。
许是因为末世爆发之后人们大多数都从家里逃出去的缘故，住宅区附近反而没多少丧尸了。
两人就像是之前说好的那样，顾彦只负责在后面跟着，何云川在前面一剑一个的清理。
走到最后一栋三层小楼边儿的时候，明显带着些烦躁的一剑出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小楼便被夷为了平地。
何云川收手，心满意足的长吁一口气。
顾彦：“……”
有些无奈的笑了两下，顾彦上前两步拍了拍楼塌时被震起落在何云川肩上的灰尘。一边顺势伸手过去将人揽进怀里，凑头在怀中人耳边低声问道：“舒服点儿了？”
“还行吧。”何云川点头：“但是还是有点儿烦躁。”
顾彦微笑：“烦什么？”
何云川皱眉：“你说我之前表现得已经很无敌了对吧？”
顾彦一瞬间有点儿没想清楚，只是凑头过去盯着何云川看了看，随即大脑也转了弯儿，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有些哭笑不得的揉了揉那人头顶，他解释道：“就是因为你太强了，对人类而言已经造成严重的威胁了。抓活的去研究的话会损失太多，所以不如直接毁灭。”
何云川撇嘴：“你总跟我说，想当英雄的话不论什么时候都尽量别杀人。但是人类总在想方设法致我们于死地。这种所谓的英雄，真的还有必要当吗？”
顾彦听他说着，面上的笑容也慢慢收了下去。就这样似是思考，又好像大脑放空一般的愣了许久，他才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
何云川看他。
顾彦笑意有些苦涩，他说：“说真的，其实我最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何云川点头：“结论呢？”
“没想好。”顾彦挠挠头，话锋一转却是坚定道：“不过你记住，要是有人想伤你，不管人类还是丧尸，杀就杀了。你最重要。”
何云川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顾彦挑眉：“我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了，把你放第一还有错吗？”
“当然没错。”何云川乐的不行，垫着脚在顾彦唇上印了一吻，也不给人加深一下接触的机会，就提着剑快步离开了原地。
顾彦在他身后看着，摇头轻笑两声，也跟着快跑了两步追上了何云川的动作……

就像两人之前看地图的时候顾彦说的那样，自从进入了无人区之后，再往前走，随着楼房的破败程度增加，丧尸的数量也渐渐多了起来。
自然而然的，与之相伴的进化程度，就更不用提了。
这情况在二人过来之前就已经基本猜到了，再要说有什么预料之外的，可能也就是王者之前所透露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人类高层，反而就好像忘了他们的存在一般，许久也没见下一步动作了。
虽说意外，但对于顾彦二人来说，却也还是个很好的情况。
毕竟在进入重灾区后，光是每天应付那些怪物都足够忙的了，要是人类那边儿再来搅局的话，还真不知道该先对付哪边儿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无聊的太久了，就何云川个人而言，似乎还觉得这种每天刀头舔血的日子过得挺有意思的。
而顾彦本着一贯宠媳妇儿的思路，何云川开心了，他自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两人每天白天按着地图往前走点儿，再打打沿途的丧尸。到了晚上的时候，何云川则带着顾彦飞到周围大厦的天台上，两人看看星星聊聊天，最后相拥而眠，一天便算是过去了。
这天晚上，在到达睡觉地点之后，顾彦双手扶着边儿上已然落满灰尘的栏杆，借着月光看着楼下嗷嗷叫的丧尸们，不觉摇头叹道：“其实这样看来，丧尸反而是咱们的□□了。”
“因为有丧尸围着，人类也不好突袭了吗？”何云川在同样不怎么干净的地上施了些法术，让地面干净了些许后又铺了毯子，随后满意的坐下后，才继续应道：“你这一说，我都有点儿想留在重灾区不走了呢。”
顾彦回头看他一眼，忍不住笑道：“该走还是得走，不然万一人类真打算让咱们跟着丧尸一起毁灭，大规模轰炸一次还真不好躲的。”
何云川撇嘴：“我就是说说而已。而且就算真的来轰炸了，我带你瞬移也还是能逃走的。”
“这我知道。”
顾彦应着，也转身回到何云川身边坐了下来。沉默一秒，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终于算是问出了那个困扰了他太久，又被漫画作者一笔带过根本没详细描述的问题——
“说起来，你既然这么强，当初到底是怎么死的？”
74.第 74 章
其实就这个问题, 顾彦早在一开始认识到何云川的强大之后就想问了。只是那时候两人算不上太熟悉, 对方又跟他说可以通过漫画来了解人生平, 于是也就没去多问了。
后来等他看完了那本漫画, 并且确定这漫画没什么续集之类的时候, 这个让他纠结许久的问题反而变得更加无解了——
毕竟在那本漫画里，最后男女主合力对着何云川使出绝招之后, 只一页金光，下一面便是一个月后男女主的温馨日常了。
至于魔尊大人到底是个什么结果，漫画里没明着说什么, 只是在人们聊天中偶尔提起, 大概是被男女主合力杀了就是了。
之前每次想起这个问题，想问一下，又觉得这说不定会刺到自家媳妇儿的痛处。这一来二去拖到现在，顾彦才终于下定决心问出口了。
毕竟这情况似是决战将至，要是连我方人员弱点都没弄清楚，那上场出意外的可能性就会增大许多了啊……
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顾彦转眼看向一边儿在他问话后就陷入沉默的何云川。犹豫半晌, 还是在人开口前先跟着安慰道：“我就是想确定一下你的弱点, 不然万一到时候人类使用相同的招数, 我怕……”
“我懂。”何云川淡定的点了点头，眼中却忍不住带起了些许哭笑不得的滋味，他说：“我说实话，其实我到底怎么死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顾彦一愣，有点儿懵神的看向何云川，薄唇抖了几下也没能想出一个词儿来应声。
何云川看他一眼，不用多说也读出了他心中所想。
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何云川继续道：“就跟那个漫画里画的一样，按理来说就尹清荷跟她相公那两个垃圾，完全不该能杀了本尊才对。”
顾彦眨眨眼，眉目中还是有些茫然。最后忍不住，从腰侧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掏出那本漫画，又跟着何云川一起翻看了一会儿，才了然问道：“但是后面他们心意相通双剑合璧，使出旷世神功，所以你就挡不住了对吗？”
“这纯属就是那个漫画作者胡扯的。”何云川挑眉：“就他俩那点儿实力，本尊容他几十剑合璧，也不可能会打过我的。”
顾彦嘴角控制不住一抽：“那……”
“我也说不清楚。”何云川叹气：“现在回想一下，其实当初在金光闪起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自己都有点儿迷糊。而且身上似乎也没有哪儿受伤的，就是莫名其妙就失去意识了，而且还莫名觉得，好像我就是该死了一样。”
何云川解释着，说到最后他自己也觉得这说法有点儿乱七八糟的。
带着些明显烦躁的意味抓了抓头发，那两道剑眉也不由拧在正中划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半晌，他才终于像是想好了措辞一般，一手握拳在另一手的掌心击了一下，一边转眼看向顾彦道：“我知道该怎么描述了，就是，不可抗力，你懂吗？”
顾彦尴尬的轻笑两声，他显然是不咋懂的。
何云川继续烦躁的摸下巴。
好在这次顾彦终于开窍了点儿了，还不等何云川再想出来点儿什么解释的词儿，就先一步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因为你是漫画里的人，作者把你画死了，不管合不合逻辑，你都会死。是吗？”
“就是这个意思。”何云川长吁一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补充着：“这个也是我个人猜测而已，不然除此之外，我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会被击败的理由了。”
顾彦：“……”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印象里的何云川，再一想到这人之前主动跟他说的，因为这个世界灵气薄弱导致魔气减弱大半的话。顾彦突然觉得，似乎对方口中这个明显就像开玩笑似得解释，反而是更像真的了。
可如果这真的就是所谓真相的话……
顾彦沉思片刻，还是忍不住冲身边已经放弃思考的魔尊大人道：“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儿担心咱们现在这个世界会不会也是一本漫画了。”
何云川一愣，随即笑着拍了拍顾彦的眼睛，口中安慰道：“你想太多了，就算我运气再差，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连续死两次吧？”
顾彦转眼，借着月光盯着何云川那双黝黑的凤眼看了许久，才轻叹一声，微微摇头：“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的担心真的变成现实了，我该去哪儿找你？”
“这个啊……”
最后一个字拖长了音节，却半天也没句跟上的话了。
何云川面色纠结的又摸了摸下巴，随即在顾彦满是惆怅的目光中咧嘴一笑。手伸进乾坤袋里摸了一会儿，最后从里面掏出来了一根淡青色的意绳儿，塞进了顾彦手中。
顾彦回他一个纳闷儿的目光。
何云川笑道：“我往这东西上面附点儿魔气，就相当于是信物了。如果哪天咱俩走散，你拿着它，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的。”
这话一出，顾彦顿时安心了不少。
只是盯着手中绳子看了两眼，却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一般小说里给恋人的信物如果是绳子，不都应该是红的才对吗？”
“原本是有根红的来着。”何云川干笑两声，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说：“可是当时和程小双分开的时候，我一激动就送她了。”
顾彦：“……”
有点儿微妙。
就算明知根据先来后到的原则也该如此，但还是忍不住有种被萝莉比下去的错觉。
何云川见他不语，脸上表情更尴尬了。
好在顾彦倒也没继续为这点儿小事儿纠缠着吃醋什么的，只是将绳子在指尖绕了两圈，便笑着换了话题道：“说起来，你随身携带这么多绳子做什么？还五颜六色的，有什么用吗？”
“有啊。”何云川认真点头，顺带指了指自己脑袋：“绑头发。”
顾彦：“……”
所以说其实所谓的“信物”，就是根头绳儿而已吗？
原本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消去大半的那种复杂心情再度充填胸腔。
顾彦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别再问了为好。
他这安静了下来，何云川也没再主动去说什么了。
就跟过去的几个晚上一样，两人并肩在地上躺了下来。
顾彦侧过身子，一手撑在一旁让何云川枕着，另一手呈出副保护的样子，揽在魔尊大人的腰间。
何云川平躺着身子，双眼半睁着看向空中繁星。那样子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什么。许久，才张嘴打了个哈欠，翻身蹭在顾彦怀中，随着后者一起闭上了双眼。
北方到了初春时节，夜风还是带着些刺骨的寒气。呜呜的闷响就好像是有人在压低了声音哭泣一般，荡在耳边，又衬的这风似乎更为凛冽了些许。
两人身上盖着何云川之前收在乾坤袋里被子，再加上护在一旁的魔气，倒是也没多少冷意可言。
一夜不提。
第二天一早，墨蓝色的天空边缘才刚刚泛起一丝银白，何云川便猛的坐起身子，皱眉看了眼远方天际，一手开始用力的摇晃起仍沉在梦中的顾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