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主有毒完本[耽美]—— by:暮寒公子
暮寒公子  发于:2017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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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头是什么意思?不饿还是不想吃饭, 只想听故事?”
顾杭主动提起这一节来让沈洵有点意外, 但他还是诚实道:“想听故事。”
“回忆可通常是漫长而琐碎的, 虽然并不算平淡, 但也实在乏味。”顾杭提前警示了一声:“我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沈洵。”
“没关系,关于你的事情我都很想听。”沈洵蹭过去握住顾杭的手:“我特别想知道,你是怎样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成为一个我这么深爱的人。”
顾杭哑然失笑。
“太多故事的开头都要追溯到很久以前,我的话只怕也不能免俗……”
他的事情,确实要字面意思的从他还在婴儿时期说起了。
或者说,这不只是顾杭的故事,更多意义上是顾杭父母的。
顾杭的父亲是一个好商人。他嗅觉敏锐,出手果断,对待商机有很强的前瞻性。同时他热爱工作,和生意伙伴相处时足够幽默,面对下属时又分外威严。
无论从社会地位上还是社会关系上看,顾杭的父亲都是一个足够优秀的、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但从家庭的角度看,他并不是一个很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诚然,他不搞婚外情,不在外面和其他女人有什么牵扯,不对妻子施以暴力,也从不拒绝给自己的爱人支付账单……他只是不在家庭上用心。
在顾杭母亲怀孕的前后,恰好是顾泽宇生意上最活跃,最忙碌的一段时期。
他无暇顾及自己妻子的生活状态,也没有关心过他配偶的心里想法。从表面上看,他做到了社会对优秀丈夫要求的一切职责——给自己的妻子大量的金钱、忙里偷闲的亲自陪伴她做了三次产检、请来了最好的护工、没有在妻子怀孕时出轨、在对方难产时果断的选择了保大人……
但他也把顾杭母亲发来的无数条信息看过即算、为了工作和会议草草了结对方的每一通电话、每个月最多在家住七八天,还多半是睡在书房和客房,以及长达半年的时间没和妻子进行过半个小时以上的交谈。
在这样的冷落和忽视下,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和被害妄想。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杭苦笑了一声,他摊开一只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你曾经问过我那间纪念室是用来干什么的,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那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沈洵猛然倒吸一口冷气!
他想起了那里时明时暗的灯光,窄小局促的格局,那床散在地上的被褥……实际上那就基本上占了房间一小半的面积。
沈洵抖着声音不可置信道:“你妈妈把你关进那里?!”
“她没有关我,她和我一起住在那。”顾杭仿佛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一般,眼神渐渐幽深起来:“一旦病情特别坏,她就会极度缺乏安全感,会带着我在那里藏起来,不让任何佣人进来,也从不在白天出去,只有深夜的时候才会去厨房找东西吃。”
“但是……”沈洵艰难道:“你爸爸从没有发现?他对此没有一点反应吗?”
“他是个失职的丈夫和父亲。”顾杭冷静的评价道:“不过我母亲在父亲回来的时候总是表现的比较正常。那时她不会住在那个小房间里,也能和气的跟人交谈,主持家务。我父亲比较相信眼见为实吧,他虽然察觉到我妈妈的情绪不好,但不觉得这个情况非常严重,他试图用金钱和礼物来安抚她——理所当然的没用……而且在当初那个时候,妻子得了神经病传出去不好听。”
感觉自己的手被沈洵用力握紧,顾杭偏过头来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
“当然,母亲的病情并不是一直都很糟糕,时好时坏吧。在她情况缓和的时候,我们会重新搬进正常的房间里,也会有老师来教我认字、陪我玩。但当她疑心上来的时候就不许任何人接近我,生怕我被人害了。”
“在我小的时候,还以为世上的所有孩子都要在楼上楼下反复的搬着住呢。”顾杭平平淡淡的说。他这漫不经心的口吻却让沈洵心中一紧。
“那后来怎么样呢?”沈洵小声问道。
现在顾杭自己一个人住在顾宅里,父母双亲都定居在国外,而且顾杭的性格也并不喜怒无常,不难推断出事态有了好的变化。
但是沈洵依然心疼。
“后来吗?”顾杭一直平静的眸子终于被痛苦打破,那件事让他至今回忆起来也觉得难过:“我妈妈是爱我的。”
在某一次病情好转时,顾杭的母亲主动牵起他的手带他去户外玩。
那本来只是个平常的日子,也许他的母亲能因此病情好转,也许她的情况还会反复无常,未来的发展本来有千万种方向。
然而半路中窜出的一条发疯的藏獒让事情只有一种可能。
顾杭的母亲抱着顾杭拼命逃跑,但是常年蜗居,连屋门也不肯踏出的一步的女人、一个怀里还抱着五六岁大的孩子的女人怎么能跑的过恶犬?
顾杭记得自己拼命的哭泣,哭的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他被妈妈护在身下,听到犬吠和妈妈的惨叫,他看到鲜红的颜色,鼻子里灌满了血腥的气味。
可能天下的母亲,不管精神再失常,性格再胆怯,第一反应也总是保护自己的孩子吧。
顾杭受到了强烈的惊吓,但身上并没有任何外伤。
可他妈妈被咬伤了十一处,整个草坪上都是淋漓的血。她晕了过去,没有余力捂住顾杭的眼睛,于是等顾杭从她身下爬出来时只见满目的红。
沈洵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他想起了顾杭对白雪的畏惧,想起了自己最初听到顾杭被白雪的乳牙咬了咬皮鞋就吓得晕倒消息时的荒谬感——这哪里荒谬,分明太残忍了!
无论是这段往事,还是当初一无所知的,为顾杭留下白雪而窃喜的自己,都太残忍了。
“韩盛霖是傻逼吗?”沈洵恨意森然的问道:“他为什么要送狗给你?”
“他不知道我怕狗的原因。”顾杭摇了摇头:“后来是梁沐告诉他的——梁沐知道我很多事。”
恶犬最终被身后带人找过来的主人家当场打死,顾杭和妈妈一起被送进了医院,而顾杭那个常年在外,神龙不见首尾的父亲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家里发生了什么。
“他才开始正视自己妻子的病情和儿子的生活环境。”顾杭无不讽刺的说。沈洵先前就觉得顾杭和他父亲相处时气氛异常的古怪,而现在他明白了父子两人微妙对峙的根源。
“我的条件好起来了,但妈妈的病情更严重了。”顾杭面无表情的叙述道:“这次意外让她的精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极不稳定……”
“杭哥,”沈洵艰难的打断了他:“那条狗是意外吗?”
“是。我不放心我父亲的调查结果,后来自己也查过三四遍。那狗原本在主人家时就不服养,那天当场咬伤了那家的妹妹挣脱了跑出去,除了攻击我妈妈外也攻击了一个别人家上门做客的古董商。”
“现在能让我和我父亲好好交谈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在事后做出的弥补还像个男人。”顾杭的手在口袋里搅了搅,摸出自己的烟盒又推了回去。
“抽吧,我不介意的。”沈洵忙道。
“医院禁烟。”顾杭摇了摇头。
他的父亲显然因此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在这件事之后,他回到自己的妻子身边,再没有离开过她。
不管他接下来放弃自己唾手可得再升一步的事业台阶,去陪着自己的伴侣遏制病情、做医疗康复、全世界跑找优秀的大夫等举动是出于道德观、忠贞,还是回想起了早期两人相恋的时光,他都确实在弥补一事上尽心竭力。
但已经打破的再拼接起来仍会有裂痕,他错过了最佳的修复时间。
顾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发自内心的怨恨他,而顾杭的妈妈病情在几年内也鲜有好转。
在长期的忙碌后或巨大压力下,顾杭在夜半梦回时仍会梦到那一天。
鲜血、惨叫,和恶犬。
“我发过誓,沈洵,如果我有家庭,如果我有爱人,我绝不会像我父亲这样疏忽,绝不会像他一样冷漠,我会仔细的对待我的爱人,尽心的维护这个家庭。无论是金钱、权利还是名誉,没有任何事物能让我轻慢的对待我的家。”
“在看到你急性阑尾炎发作的时候,我确实慌了。你之前连续和我说过好几次右腹抽痛的问题,我?9 慈环旁谛纳稀液茏栽穑液芑炭帧!?br /> 顾杭转过头来看着沈洵,他那双漆黑的常含着笑的眼睛此时竟然有些茫然。
“我很害怕。”

第五十九章 顾杭的过去2

沈洵一把握住了顾杭的手, 他嘴唇翕动几下, 竟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我明白的。”沈洵低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情。”
他确实懂。
当他的赌鬼父亲在他面前抡起那把椅子的时候, 当他母亲把他紧紧的护在怀里的时候,当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咳的喘不过气来,还是放不下他一句句温声叮咛的时候……
过去的一切, 那些愉快和不愉快塑成了现在的顾杭,也塑成了如今的沈洵。
顾杭从不说沈洵和自己有相像之处,他只是抱着对方,一点点把自己过去的经历缓缓道出。
“你要注意身体。”顾杭慢慢的说:“更要爱惜自己。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就是有再多的财富又有什么用呢?再没有什么能让我幸福快乐, 因为我只深爱你。”
只要是人, 总难免有其软肋。有人怕穷, 有人怕痛,有人怕死。
顾杭怕失去。
在他塑成性格的少年时代, 面对着他精神失常的母亲, 时时品味着濒临失去的痛苦和恐慌。记忆里满眼的鲜血, 漫长时光中对方无常的态度, 无一不把他吊在悬崖风口上,让他深深的明白自己最重要的事物是什么。
不少人惊叹过顾杭果断干脆的手腕,洒脱安定的心胸,在经济漩涡中面对巨大的财富动荡依然面不改色的气魄。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顾杭的稳重冷静,只是因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那么重要而已。
在真正被他放在心头的、他所爱的人的安危被疾病威胁时,在外面谈笑自若的顾先生也只是个茫然无措的凡人。
这个凡人正抱着他的爱人,低声喃喃道:“沈洵,别让我失去你。”
“我绝不离开你。”沈洵斩钉截铁道。他推了推顾杭的肩膀,从对方怀抱中挣出一点空间,好能认真的和顾杭对视:“我还没有和你说过我的打算吧。我会报考本市的S大经济学,不会住校,不用一个月才能见两面。我们天天都可以在一起。”
“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多少事,我在面对社会时也足够青涩稚嫩,但我现在愿意许诺给你我所确信的四年。而我也相信,我们会有无数个这样的四年。”
沈洵说这话时口吻笃定,但神情明显有点紧张。这些念头在他心里早有方向,但骤说出口还是有些仓促。
他深吸一口气,又补充道:“你可以给我定个门禁,以后我出行会跟你报备——当然你也一样。豆角的话,不用你给我夹我也会吃,不过你不许再挑汤碗里的蒜蓉,嗯,我不会要求你戒烟的,但是一天不能超过三根。”
“我们在一起吧。”沈洵这样说。
顾杭一愣,双眼都笑的弯了起来。沈洵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他满眼都是细碎的星光:“我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不是男朋友相处之间,是更郑重那种。”沈洵不假思索道:“我会告诉我的朋友你是我的男朋友,就像两个人结婚后会告诉大家自己的配偶。我们办不了正式的结婚证书,但总该用一种更庄严的态度来面对一生一世的许诺。”
顾杭笑了。
“你就这么爱掐尖儿啊。”他摩挲着沈洵的手,亲昵的责怪道。
“什么?”沈洵迷茫的看着他。
“结婚戒指的事情是,结婚证书的事情更是。”顾杭微笑着摸出自己的手机,从上了锁的一处相册里点开照片给沈洵看。
沈洵接过手机看了看,照片似乎是一份甲乙方的协议。他又向后翻了几张,依旧是这份合同的内容。他没摸清顾杭的意思,只好疑惑的抬头迎向对方的目光。
“本来想等到你高考后和你说的。”顾杭放大图片,指出某一个条款给沈洵看:“这份协议能让你在我出意外时有手术签字权、日常有财产平等处理权……简单的来说,它起到的保障和结婚证明是一样的。”
看着沈洵的眼睛慢慢睁大,顾杭低头吻了吻他的额角。
“怎么这么惊讶?”顾杭戏谑的调笑道:“你不是刚刚说过吗,要用更庄严的态度对待一生一世的许诺,你这个表情是嫌我做的哪里不够好吗?”
“没有,是太好了。好的我意想不到。”沈洵心情复杂的抱住顾杭的腰,千万种感叹最终都化为一句:“喜欢你真好。”
喜欢的人是你真好,两情相悦真好。
过了一小会儿,沈洵想起顾杭之前的话,突然注意到一个问题:“杭哥,你说梁哥知道你怕狗的原因,那他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事吗?”
沉默了一小会儿,顾杭点了点头:“他知道。”
“我记得你说过,你年少的时候对梁沐单方面的心怀芥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沈洵抬起头来认真的问。
“并不是。”顾杭摇了摇头:“我对他难以亲近又是出于另一个原因了。”
在为人处世上,总有人觉得顾杭和梁沐很像。但顾杭心中十分清楚,他们其实完全不一样。
不说梁沐比他高得多的道德底线,单说对方一路顺风的成长经历都可知他们个性的不同。在温和关切,宽和体贴上,梁沐简直是个高配版的顾杭;然而论起谨慎自保,镇定从容来,十个梁沐加起来才能挨上顾杭的边。
只有外人才会觉得他和梁沐相像,亲近一些的朋友都知道,他们的像不过形似神不似罢了。
梁沐家世优越,容貌温润,品行宽宏,简直是个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然而顾杭对他有心结的原因却不是为了这个。
归根结底,还是要说道顾杭的母亲上。
自从小时候遇到恶犬那一桩事后,顾杭母亲的病情就一直时好时坏。在最严重的那一年里她甚至认不出顾杭。
然而每当梁沐前往顾宅拜访的时候,她总能笑吟吟的和梁沐说话,神色如常——但这例外却只针对梁沐,顾杭若在此时上前,她只会呆滞的看一眼,并不做什么反应。
“怎么会这样?”沈洵愕然问道。
“世上奇怪的事多了,梁沐身上未尝没有几件。”顾杭含糊过去:“但我当时确实想不通。要说对梁沐不善是不至于的,可心里确实万般的不服,横竖也不舒服。”
他自己亲生的母亲,为了他在重病时也能拼下命去的母亲,他握着她的手能清晰的感受到两人生命的连接,自己是对方血脉的延续。
然而她却认不出他。
如果只是认不出他也就算了,可她能和一个跟她全无关系的孩子好好说话,虽然反应迟缓,但言笑温柔。
梁沐确实讨人喜欢,一举一动都和气的很,上门从不忘记带一束马蹄莲。顾杭从前从未因家室的不同对他有过什么意见——梁沐拥有的那些东西固然是好,但他也并不怎么在乎。
但是事关他的母亲,就是另一桩事了。
顾杭也是在段偏然走后才弄清楚这桩事:梁沐身上有些古怪。他似乎能听懂鸟兽的语言,和别人交流也更为容易。梁家人当初一定在梁沐面前瞒着段偏然的下落,似乎也与梁沐的那个本事有关。
他母亲在和梁沐相处的时候,受到对方的影响,情况是在好转的。
但当时的顾杭疑心重重,有时候觉得自己不能让母亲有些动静,梁沐却能,有他陪着母亲未尝不是好事。可有时候又觉得这情况诡奇的过分。
而在大多数的时候,他内心洋溢一些少年人般的冲动愤恨:我又哪里不如梁沐呢?
顾杭生性是个要强的人,心中有不平之气也并不去怨恨梁沐,只是拼命地想压对方一头。
沈洵最初到顾宅时还好奇过顾杭怎么对高中课本这么烂熟于心,他不知道那时顾杭正孩子气,钻了牛角尖的想在功课上做出些成绩,到时候亲自给梁沐一道道题指点过去,也好扬眉吐气,只在高一这一年就学完了三年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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