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这暂时是多长时间还不得而知,反正那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早餐质量,甚至直到早餐结束,柳德华都觉得口腔里还是酸涩的柠檬味。
早餐结束后池恩倬去学校上课,两位地狱使者都表示要去上班了,鬼怪待在家里表示要修身养性做一名安静的美男子,柳德华在表示了对鬼怪此举的鄙视之后顺利的在自家叔叔发火打雷之前逃了出去。
一件帅气的大衣是男神必备的装备,柳德华笑眯眯的理了理衣襟,沿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上天桥。穿着一身红色正装的女子出现在天桥的另一头,艳红的高跟鞋落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声响。
擦肩而过。
随后止步。
柳德华突然回头,看着同样回了头的美艳女子微笑,“要去喝一杯吗?我请客。”
“好啊。”
“你啊,什么时候能够松开遮住那孩子眼睛?”
酒吧视野极好的卡座,红衣女子略带不满的看着柳德华。
“再等等吧……再等等。”柳德华回答的模糊不清,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苏客还不可以呢。”
“苏客啊,我看见他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幸福。”红衣女子,其实是三神奶奶,眯着眼睛笑的很是怀念又参杂着调笑的模样,“当时就想身为神的怎么能是这么美好的孩子,谁知道你就推门走进来了阿西!”
“所以你看见我的时候觉得一点都不幸福……只觉得是灾星吗。”柳德华放松了身体倚在沙发的靠背上。他想在苏客恢复记忆之前,再没有谁能够像三神奶奶一下能让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立啊,你知道的。”三神奶奶一杯酒一饮而尽,玻璃的酒杯啪的放在桌上,“我只是觉得,苏客这样的孩子,你不要折磨他了……也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
“你说那样干净的孩子,为什么要被落进地狱里呢……你要对我说你一点不心疼吗,我不信。”
“……”柳德华抿了抿唇,突然笑的痞痞的,“都几千年了,还什么孩子啊。”
“不要转移话题啊臭小子。”三神奶奶瞪着柳德华,“金侁也好,王黎也好,甚至是你自己,都不要再受折磨了……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好。”
柳德华放下酒杯突然就放松了表情,他轻轻的吐纳着,突然皱着眉头又是十分难过的模样了。
他在等苏客恢复记忆,等了几百年,从苏客还不是地狱使者的时候就开始这找不到边际的等待。他突然就发现一个问题,从有记忆以来三千年,但是这杂七杂八的再加上这一次的九百年,其实他和苏客漫长的人生里也只有二分之一的时间是相伴左右的。
而只要苏客一天不恢复记忆,这个数字就会无穷尽的缩小。
而如果苏客恢复记忆了,他又会难过的像是要死掉一样。
在地狱里几百年身体上精神上的折磨,自己的弟弟突然强吻自己,还告了白,甚至是为了逃避这些自己偷偷喝了人间走廊的茶水,亦或是他曾经差点杀了苏立……
如果苏客想起这些的话,他该有多难过。
“记不起我也没关系,他好好的就可以了。”柳德华咬着牙也没能阻止眼泪滑落,他侧靠着沙发,泪水在皮质的沙发上划出一道水痕,“鬼怪,归于无吧……就算一直是地狱使者也好,让鬼怪归于无吧。”
“就算他现在会很难过,但是也只是暂时的吧……毕竟,毕竟没有记忆啊。”
三神奶奶颇为惊讶的看着哭的很安静的苏立,她想要说些什么,“立啊,金侁……”
却也只是说了这几个字,再也没有下文。因为她看见苏立眼睛里满是挣扎和苦痛。就是那一双眼睛,让曾经看着他们出生就很幸福的三神奶奶也变得十分难过。
苏立穿过好几条街道在一家咖啡馆前站定,带着黑色礼帽的苏客现在他对面正在装修的服装店前,那里即将有一起小型事故。
苏客不知道苏立能够看见他,却还是兴冲冲的踮着脚尖招招手。然而苏客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苏立笑着实在回应他。
苏立抿着唇看着苏客转过去准备引渡亡魂,他想地狱使者这么肃穆的工作苏客怎么能这么跳脱,被亡魂看见多丢面子。
他双手插着兜转身离开。
如果,如果有如果。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就算我那天气疯了让你下了地狱,我也一定不再等你松口,谁敢动你我就杀谁。鬼差我让他们魂飞魄散,剥你皮抽你筋拆你骨的刀具我都把它们熔废,你还不想离开我就送你回去。
你要杀我我就给你送上神器,把全身上下最致命的血管摆在你面前,我还要给你防护以免血溅在你身上。
只要你不难过。
但是现在所有的都发生了,已经是不可磨灭的试试,那么有没有人能够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不那么绝望。
苏客引渡了亡魂就在房间里清洗茶具,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一抬头就看见窗外的红衣女子对着自己笑的十足的温柔。
苏客霎时间明白过来对方是谁,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脱了礼帽微微点头致意,笑的眉眼弯弯唇也弯弯。
那是三神奶奶十分熟悉的模样。
三神奶奶转身离开,她兜兜转转绕了很久,终于走进鬼怪偌大的书库里。
“归于无吧,金侁。”三神奶奶一句话说的是极轻极轻的,好在房子够大有回声,金侁作为鬼怪又听觉十分灵敏,才听见三神奶奶说的什么。
他还在纳闷对方今天怎么这样直白,一点寒暄都没有就这样直入正题,三神奶奶就有接着开口了。
“你一天不归于无,恩倬就会反反复复的受到生命危险,或许你觉得这样没什么,你可以一直救她,可是苏客呢……苏客日后受的折磨会越来越多,那孩子那么善良,你知道的不是吗……”
“拖得越久,他以后可能会死的。”
金侁眼眸微颤,当他听见苏客会死的时候,他突然明白过来,如果有那么一天,一定是自杀。
☆、让你久等了
〈十七〉
“苏客啊,今天一起出去吃饭吧。”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苏客在茶室里清洗茶碗。突然有人拿小石子砸了他的窗户,玻璃没破,只是发出“咚”的一声响。苏客气冲冲的抬起脸,他想知道是哪家的小孩这么闹腾,竟然敢砸地狱使者的窗户。谁知道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叔叔在窗户外边的街道上站定,笑吟吟的看着他。
然后说了那句话。
苏客挑着眉头回头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在二和三之间的位置。十一点多的时候他才吃了午餐,大份的杂酱面加冰饮,现在实在不饿,六点还有一张名簿要去办理。
但是苏客定定的看了金侁十来秒,他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不管是平时多么厉害的人,他需要陪伴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力所能及的给他陪伴。这是苏客穿好外套推门出去时脑子里所想到的。虽然他并不知道鬼怪怎么了。
金侁穿着一件长款的卡其色开襟风衣,他拉着苏客推开书店的门,转眼间像是路过了空间的混沌又从红色的木门里出去。
苏客满眼都是魁北克深秋的街道。
地狱使者有时候也会去别国交流学习,像是苏客就去过中国。加拿大的地狱使者金发碧眼且高大英俊,苏客一个东方的地狱使者却是面容精致引人沉沦。两人曾经有过简短的交谈。
苏客说起韩国的南山塔,汉江水,说起韩国充满年轻恋爱气息的弘大街道。
加拿大的地狱使者说起加拿大的晚秋,红枫,说起加拿大浪漫又满是艺术氛围的魁北克。
苏客抿着唇笑的乖巧,双手插在兜里呢喃着肯定那位地狱使者的话,“还真就如此啊。”
听力极好的金侁站在苏客身侧靠后的地方,听了苏客一句呢喃却是猛地一僵。他拉着苏客的手转身走上自己熟悉的街道。
那是他极为熟悉的九百年前公子苏客的语调,他想自己真是大意了。
在这以前,金侁近乎迫切的希望苏客能够恢复记忆,能够想起九百年前的开京和他们。但是当他决定离开之后,他却又那么害怕苏客想起那些过往。
如果苏客真的想起来了,自己一定会舍不得离开的。金侁如此坚信着。但是他不离开,苏客就会受伤害。
所以被选择的总是那么显而易见的。
金侁带着苏客去了他常去的那家牛排店。
一系列的头盘、汤、副菜、主菜、沙拉、甜品、咖啡结束,苏客只觉得有点撑得慌。他抿着唇不说话,单手撑着头坐在位置上想歇歇。
金侁坐在他对面,笑的很好看,颇有些意味不明的说,“我一直想带你来看看,跟你有一次比较正式的用餐……还有,就是我总想带你见见他们,我觉得你会很高兴的。”
苏客点点头,由着金侁拉着他出门。两个人走在魁北克深秋的街道上,穿过石桥,踩过遍地的红黄的落叶,最后走到一家颇为古老的酒店附近,绕了道爬上斜侧的小山坡。
那里坐落着一排石碑,其中只有一块石碑没有照片,上书“苏府总管苏贤之墓”。
“老爷您放心吧,我苏贤豁出这条命也一定照顾好小少爷。”那人抱着他在哭。
“只可惜老爷夫人走的早,可怜小少爷您这么小……”那人站在他旁边,垂着头悄悄抹眼泪。
“我苏家世代圣贤!为何我家小少爷惨死于宫中落得个叛逆的罪名!陛下!不应该如此啊!”他死在开京王城的门前,磕头磕的面上全是血,最后被利箭穿心。
说是他扰乱民心,忤逆陛下。
苏客微眯着眼睛上前两步,他突然跪在那石碑面前,伸手抚了抚灰白的石碑,抿着唇笑的极轻,“说了让您带他们散了,又何苦为了我……您是苏家的人,我自得尊称您一声爷爷。”
他极为郑重的磕了三个头,又在碑前立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魁北克深秋带着丝丝凉意的清风拂过他的面颊,柔软的黑色碎发飞飞扬扬,他眯了眯眼,又鞠了躬,才转身离开。
又在街上逛了一会,苏客一看时间已经五点二十分。他挑着眉头看向金侁,“我们回去吧,我还有工作呢。”
金侁抿着唇,安安静静的点了头,拉着他穿过门回到首尔。到了分岔路口的时候,苏客跟金侁告别,金侁看着他笑的很好看,说了句“再见啊,苏客”,转身就走了。
苏客想他不傻,他应该能想到金侁不正常了。但是他虽然想到了,却没能深究。他走在路上,心想等会回去问问怎么回事就好了。
没想到等他做完事回到家里,却发现什么都变了。
地狱使者抱着房子的房产证和地契,柳德华拿着银*行卡,两个人抱在一起哭。柳德华哭嚎,“我不要卡了啊!我要叔叔!”
苏客站在客厅里,皱着眉头看着两人。突然门被推来,金侁走了进来,紧跟着池恩倬也走了进来。
再见啊,苏客。
他突然想起下午分别的时候金侁说的话,他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并不是晚上回家见,而是真的准备了永远的告别。他想他终于能明白为什么金侁今天要带他去魁北克。
因为他打算好了要在今天归于无。
苏客眼眸微张,他的呼吸突然滞了一下,左边胸腔心脏撞击心房的声响一下一下落在耳畔。他的视线突然有些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柳德华松开前辈冲了过来,金侁也走了过来,但是很奇怪,他并不能真切的看清楚他们的表情,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回到了过去,但是那却是一段他十分陌生的,从来没有一点点印象的过去。
他像是一个旁观者,他不能肯定躺在床上瘦的皮包骨头的人是他自己,虽然面容是极其相像的。直到他弟弟走进来,扶起床上的他给他喂粥。
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喝粥都会吐,那人赤着脚踩着地毯冲进卫生间,他看见那双脚上青色的血管显而易见,那人微弓着背,瘦削的蝴蝶骨都能凸显出来。
苏立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双手掩着面,只有低哑干涩的哭泣的声音从指缝间倾泻出来,莫名的悲哀而无助。
“不要哭啊,立。”苏客呜咽着念叨了一句,抱着他的柳德华突然就瞪大了眼睛,他顾不得跟剩下的人解释,突然手一伸就把苏客抱了起来冲出去。
留在客厅里的人惊讶的看着,金侁下意识的想要追出去,地狱使者一撇嘴拦住他,“别追了,要给小孩子们空间啊。”他没说,苏客和柳德华一看就不是新认识的关系。
柳德华抱着苏客出了门,一闪身就消失在夜色里。
他抱着苏客到了他们曾经住的地方,他把苏客放在床上,帮着盖好了薄被,自己就坐在地上趴在床边看着苏客无意识的挣扎。
看着看着自己也就出了神。
苏立想苏客到底是记起了什么,应该是记起了他刚刚把苏客从地狱带回来的时候。
那时候苏客的状态很不好,他在地狱里受了太多折磨,开始的一段时间单纯的折磨肉*体还能支撑下去,后来加入了精神伤害之后整个人就快速的消瘦了。
直到苏立带着他回来,那种情况也丝毫不见好转。不管是什么东西,他总是吃不下去,明明已经很困了,却还是睡不着,只是定定的睁着眼睛,却也找不到焦距。
那段时间苏客过的很艰难,苏立看着就难受。有一天苏立自己去厨房熬了白粥,想让苏客吃一点。但是苏客一口吃下去还是吐了,那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全靠神力支撑着,但是已经瘦的像是皮包骨头。
那天苏立坐在床前哭,等到他感觉苏客出来了,一抬头,看见一身白衣白裤的苏客跪坐在自己面前,尽管已经被折腾的满眼红血丝,还是极尽温柔的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不要哭啊,立。”
哪想苏客自己一句话说完,却也是哭了,眼泪啪嗒的落在苏立的手上,烫的他微微瑟缩的一下。
“你看,我就知道你想起来会很难受的。”苏立看着苏客紧皱的眉头,突然双手撑着床吻在他的眉心。苏立看着苏客的眉头一点一点的舒展开来,倒是很开心的笑了,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现在倒是变得很乖啊。”
他顺了顺苏客柔软的黑发,他想为什么明明是兄弟,苏客的头发为什么这么柔软,而自己的总是比较硬。
“我数三个数,不睁眼我就亲你了。”苏立眯着眼睛笑的格外乖巧,可是苏客看不到。苏客只在两千年前看过苏立笑的很乖巧的样子,后来苏立也笑,却不再是乖巧,变成散漫或者悲伤的样子。
“哈那,度……”然而苏立只数了两个数苏客就睁眼了,他一撇嘴,有些遗憾的感叹,“真遗憾啊。”
“你说什么?”苏客复又皱起眉头,却是稍显陌生又有些疲惫的模样。
苏立定定的看着苏客,直到对方因为不喜欢他直白的注视而转过头去避讳,他突然像是触了电般弹起来,看着在床上坐起身的苏客,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你,记起来了?”
“你指什么?你是我弟弟苏立,我是你哥哥,我们曾经久久相伴过。”苏客敛了眉眼,整个人又突然陷入浓浓的悲伤里,“或者你把我关在地狱几百年,还是……我曾经差点杀了你。”
苏客掀了被子站起身,他觉得有些头疼,却还是下了床缓缓地抱住浑身僵硬不自然的苏立,缓缓地勾动唇角露出一个十分怀念的笑容,“让你久等了,立啊,”
直到那人终于伏在他肩头哽咽出声。
☆、如此甚好(立客)
〈十八〉
“你站开一点,不要烟呛着你。”
苏客站在厨房里炒菜,是的,炒菜。
刚刚两兄弟相认之后,本来十分美好的一幕,结果苏立的肚子响了。其实本来是苏客肚子响了,苏立看他哥耳朵都尴尬的红了,不得不出面让他哥不再那么尴尬,于是自己揉着肚子先一步说,“哎呀,好饿呀。”
说的是平铺直叙的语气没有一点波澜起伏,连带的没有一点诚意。
苏立拉着苏客,拉开房间门,就到了超级市场。他转过头想跟苏客炫耀,看吧鬼怪会的我也会,结果一转头看见苏客见怪不怪的样子。
苏立想起来苏客已经恢复记忆了,然后他就觉得? 械汊耆蝗羰Я恕?br /> 如果是恢复记忆之前的苏客,一定会拍着巴巴掌星星眼的看着他说好厉害呀。